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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曉蝶在長安城中兜兜轉轉,尋覓著謀生的門路。雖然身無分文,但她骨子裏的傲氣和不屈,卻是怎麽也磨不掉的。她左右考察,目光所及之處,盡是些攤販小商,魚龍混雜,卻也熱鬧非凡。

就在這時,一個念頭忽然閃過腦海。

茶,對了,茶!

唐曉蝶靈光一閃,豁然開朗。自己出身茶商世家,從小耳濡目染,對茶葉的品鑒和沖泡都有獨到的見解。若是能在這長安城裏擺個茶攤,也許還能討口飯吃,不至於淪落街頭,為生計發愁。

想到這裏,唐曉蝶來了精神,眼中重新煥發出光彩,開始在大街小巷間穿梭,尋覓合適的攤位。終於,在一條僻靜的小巷深處,唐曉蝶找到了一處不起眼的街角。這裏雖然偏僻了些,但勝在清凈,沒有其他小販的喧囂吵鬧。若是在此支個小攤,想必也不會有人來招惹。

唐曉蝶當即便決定下來,在這裏開始她的茶攤生意,用僅剩的一點積蓄,置辦了一套簡陋的茶具,又購置了一批上乘的茶葉。

一切準備就緒,唐曉蝶的茶攤,便在這偏僻的街角正式開張了。

“柳夏茶府”開張初期,生意確實冷清得令人沮喪。雖然費盡心思,想方設法吸引客人,但大多時候,她都是獨自一人守在茶攤前,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卻沒有人願意駐足品茗。

小巷深處本就人跡罕至,再加上她一個弱女子獨自擺攤,更是難以吸引顧客。唐曉蝶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連一個問津的人都沒有。每當夜幕降臨,她收拾茶具,心中難免泛起一陣淒涼和失落。

唐曉蝶心緒萬千,獨自坐在茶攤邊,看著路人行色匆匆,熙熙攘攘的街景在眼前流轉。指尖輕輕摩挲著瓷盞,細細嗅著香茶的回味,卻久久沒有抿上一口。

太多的焦慮和仿徨在心頭盤旋。剛來時,滿懷憧憬,奢望能在這熱鬧城市中闖出一番事業。可現實遠比想象殘酷,攤子也終日冷冷清清,根本難以為繼。

就在她仿徨無助之際,忽然瞥見對面傳來一陣窸窣的響動,好奇地把目光投了過去。只見一位年輕姑娘正在那裏忙碌,那姑娘氣質出塵,清麗脫俗,身上雖然破衣爛衫,卻自有一股子出塵絕俗的韻味。

她抻去袖中湘綾,在一旁搭了間簡陋的地攤,上面擺滿了翠綠綴彩的香囊、絲線,以及她親手繡制的花鳥圖案,瞬間為這冷冷清清的街頭增添了幾分溫暖和色彩。

唐曉蝶見狀,不禁心生好奇,走上前去,向那姑娘問道:“這位姑娘,我叫唐曉蝶。不知姑娘芳名,又為何在此擺攤?”

那姑娘聞聲擡起頭來,嬌靨秀麗,眉目如畫,眼波流轉之間,便已牢牢捕獲了唐曉蝶的目光。她微微一笑,嘴角勾勒出一個動人的弧度,道:“我叫陳離柔,是從南方來的,也是來長安討生活的長漂一族。家中原本經營香囊生意,奈何遭逢變故,家道中落。如今只得擺攤謀生,聊以糊口。我是見你在這裏擺攤,就想和你搭伴。”

“原來陳姑娘也是同道中人啊。”唐曉蝶聽了,眼前一亮,心頭不禁湧上一陣親切之情。是啊,身在異鄉,同是他鄉客,彼此又有什麽不能互幫互助的呢?她情不自禁地上下打量起這個年輕姑娘來。

只見陳離柔容色秀麗,體態窈窕,眉眼之間自有一股別樣的氣質,仿佛天生就蘊含著一股兒傲然於世的驕矜,又似乎帶著幾分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高。一席破舊的衣裙雖遮掩不住她的風姿,但是那憔悴稚嫩的面容,透著一股子難言的哀傷。飽經滄桑的唐曉蝶一眼就看出了,這姑娘身世必定也是出於世家大族,只是不知經歷了何等坎坷際遇,才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陳離柔的到來,無疑為唐曉蝶的生活帶來了一股新的動力。她過去雖然靠著賣茶維生,卻總覺得日子裏少了些什麽,心中總有一股郁郁寡歡的悶氣。現在有了這個同齡女子的陪伴,倒讓她重拾了幾分鬥志。

兩人的小攤並肩而立,竟生出一種意外的反應,互相產生了某種奇妙的促進作用。

那些來品茶的客人,常常會被陳離柔那裏的香包絲繡所吸引,忍不住多流連一會兒;而那些本來只是想買件手工藝品的行人,又常常會被唐曉蝶那濃香撲鼻的上等茶香所誘惑,坐下來喝上一盞。

就這樣,兩個長漂女子的小本生意竟然漸漸紅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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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角處湧來一群人,將唐曉蝶的茶攤團團圍住。

為首的是一個衣著華貴的公子哥兒,一身錦緞長袍,腰佩玉帶,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少爺。

他叉腰而立,目光在唐曉蝶身上來回打量,嘴角t掛著一抹輕浮的笑意。

“這位小娘子,柳夏茶府,你這茶攤名字倒是氣派,位置也是不錯嘛,就是不曉得茶的滋味如何。不若讓本公子嘗嘗?”

那公子哥兒一屁股坐在唐曉蝶的茶攤前,瞇起三角眼,一臉輕佻地端起茶盞,裝模作樣地嗅了嗅,故作驚訝地嘖嘖稱奇,“好香!好一股幽蘭之香!娘子的茶,想必如娘子其人一般,清麗脫俗,回味無窮吧?”

此話一出,頓時引得圍觀的人群一陣哄堂大笑。有人吹起了口哨,有人大聲起哄,一時間,整條街道都沸騰了。唐曉蝶只覺得臉上一陣燥熱,又羞又惱,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她強忍著怒氣,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柔聲說道:“公子過譽了,曉蝶不過是個寒微茶商,哪裏敢當公子如此擡愛。您要是真心想品茶,曉蝶自當奉陪,但這些話,還請公子莫要再說了。”

誰知那公子哥兒非但不識趣,反而變本加厲起來,調笑道:“不瞞娘子說,在下對娘子一見傾心,只恨相見恨晚。娘子若是肯賞臉,不如讓在下帶你去花前月下,共飲一杯如何?包你今生今世,再也不用在這破攤子上受罪了。”

此話一出,頓時引得四周圍觀的人群一陣哄笑。有人指指點點,小聲嘀咕:“什麽唐府嫡女,我看就是個不學無術的狐貍精!”

“就是,整天在這勾引男人,裝什麽清高?”

“她要是真有本事,會淪落到在這擺攤?”

“嘁,就她那點姿色,也配讓公子哥獻殷勤?真是不要臉!”

眾人議論紛紛,指指點點,目光或是好奇,或是鄙夷,落在唐曉蝶身上,令她有些慍怒。

陳離柔在一旁看著,眉頭緊鎖,想要上前解圍,卻又無從插手。

唐曉蝶雖然年紀輕輕,見識卻並不淺。她竟做過唐府家主,在茶商圈子裏打拼,什麽樣的豪客沒見過?對這類紈絝子弟,再熟悉不過,知道他們皮囊下掩藏的無非是滿肚子的齷齪思想。面對公子哥兒的輕浮調笑,唐曉蝶非但不惱,反倒鎮定自若。

她微微一笑,對公子哥兒拱手道:“客官謬讚了。我不過是個粗茶淡飯的小商販,哪配得上幽蘭二字?至於茶的滋味嘛,還要請客官品過才知曉。不過,小女子有一事相求,不知當講不當講?”

公子哥兒一聽有戲,眼睛更亮了,湊近唐曉蝶,故作玄虛地說:“娘子有什麽事盡管說,在下洗耳恭聽,定當滿足娘子一切要求!”

一旁的看客也來了興致,紛紛起哄:“小娘子有什麽心事,不妨說與大夥聽聽,大家幫你參謀參謀。”

有幾個混混模樣的,甚至吹起了口哨,發出下流的笑聲。

陳離柔再也忍不住了,氣鼓鼓地嚷道:“姐姐是正經人家的姑娘,不是你們這些渾人調戲的對象!別添亂!”

可她的話反倒激起了眾人的興趣,一個個擠眉弄眼,說什麽“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唐曉蝶示意陳離柔不要沖動,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其實,小女子想請客官幫個小忙。不瞞您說,我初到長安,生意清淡,入不敷出。看客官一表人才,許是在這長安城中呼風喚雨的人物。不知客官能否為我們引薦引薦,讓更多茶客光臨小攤?我不求大富大貴,只盼糊口度日,若能得客官襄助,感激不盡!”

聽了這話,公子哥兒先是一怔,隨即仰天大笑,對唐曉蝶說:“哈哈哈!好一個聰明伶俐的女子!本公子活了這麽多年,頭回見到你這樣的!敢情你是想讓本公子當你的人形招牌?不就是欲擒故縱嘛?娘子如此大費周章,不就是想讓我對你念念不忘?成!只要你的茶沒問題,我可以考慮幫你。”

“公子請品嘗。”唐曉蝶微微一笑,將一杯香氣四溢的茉莉花茶推到他面前,語氣誠懇地說。

半晌,公子哥才不緊不慢地端起茶盞,在鼻端嗅了嗅,眉頭微蹙。

“嗯,茶香確實不錯。只是不知姑娘這茶的滋味如何?本公子喝茶,可不僅僅是圖個香氣。”

說著,他狀似不經意地呷了一口,但眼神始終不離唐曉蝶的臉。唐曉蝶暗暗吸了口氣,知道這是對方在試探自己,神態自若地微微一笑,朗聲說道:“公子所言極是。茶,貴在一個潤字。茶湯甘洌,滑潤爽口,回味無窮,才稱得上是好茶。請公子細品。”

公子哥兒聞言,這才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正色品茶。然後,他眉頭緊鎖,一會兒搖頭,一會兒點頭,似在思索。

過了良久,他忽地一拍大腿,眼睛頓時一亮:“好茶!好茶!沒想到這破攤子上,竟然能泡出這樣的好茶來!娘子的手藝,果然非同凡響啊!”

唐曉蝶聽了公子哥的稱讚,心中竊喜,卻不動聲色,只是微微一笑道:“公子謬讚了,曉蝶這點雕蟲小技,怎配得上公子如此過譽。只是曉蝶初來長安漂泊,茶攤冷清,這才鬥膽求公子引薦一二。若是冒犯了公子,還請恕罪。”

公子哥聽了這話,目光在唐曉蝶臉上掃過,看著她明艷的容顏和楚楚動人的神態,只覺得她謙遜有禮,美貌非凡,不禁心生愛憐。

他放下茶盞,正色道:“說起來,本公子與小娘子也是有緣。你的茶藝,確實出類拔萃,在這長安城裏,恐怕也稱得上是優秀。本公子最是欣賞有才情的女子,今日與娘子相遇,也算是緣分。”一時興起,竟對身後的隨從大喝一聲:“都聽著,從今往後,本公子就是這茶攤的頭號主顧,誰要是敢欺負了我們曉蝶,就是與本公子過不去,懂嗎?還不快給我護著點兒?”

那些隨從哪裏見過自家公子如此為一個攤販張羅,雖然心裏納悶,卻也不敢違逆公子的意思,只得忙不疊地點頭哈腰,連聲稱是。

圍觀的人群見狀,先是一陣錯愕,旋即一片嘩然。誰也沒想到,事情竟會來這樣一個大逆轉。那些本想看唐曉蝶笑話的人,不甘地收起輕蔑的目光,對她投以敬畏的目光。

陳離柔難掩心中的驚喜,連忙沖上前去,一把拉住唐曉蝶的手,小聲道:“姐姐,你可真厲害!竟能說動那位公子,為咱們做靠山。我就說嘛,憑姐姐的本事,在這長安站穩腳跟指日可待!”

唐曉蝶聞言,臉上掠過一絲覆雜的神色,反握住陳離柔的手,低聲叮囑道:“傻妹妹,姐姐何德何能,不過趁公子一時興起罷了。說不定明日就反悔了。咱們可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陳離柔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眼神裏滿是信任。她打從心底佩服唐曉蝶的聰慧,覺得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有道理。

公子哥兒這時又走過來,一臉得意地對唐曉蝶大包大攬地說:“小娘子。從今往後,但凡是你茶攤的事,盡管找我。我在這長安城裏,還是有點能力的。對了,再給我沏一盞!”

唐曉蝶恭恭敬敬地應下了。

就這樣,在那位紈絝公子的刻意提攜下,唐曉蝶的茶攤漸漸有了起色。公子哥兒時不時來照顧生意,還引薦了不少朋友前來品茗。一時間,柳夏茶府名聲鵲起,唐曉蝶已經自保。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已經過去數月。

清晨,每當第一縷金色的陽光灑落在長安城的青石板路上,唐曉蝶便會早早來到茶攤,開始一天的忙碌。燒水、備茶、洗茶具……

茶香裊裊,氤氳了整條小巷。不知不覺間,這裏已然成了附近百姓茶餘飯後的好去處。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三三兩兩地前來茶攤小憩,或品茗,或閑談,恍然把流夏茶府當成了心靈的慰藉之地。

與此同時,陳離柔的香囊和刺繡生意也開始紅火起來。手藝實在是巧奪天工,繡出的花鳥魚蟲栩栩如生,做出的香囊更是精致別致,令人愛不釋手。不少人慕名而來,讓陳離柔繡制嫁衣或香囊,給了她許多酬勞。久而久之,陳離柔也攢下了一筆不小的積蓄,漸漸擺脫了生計之憂。

然而,正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唐曉蝶茶攤的興隆,也引來了許多同行的妒忌和敵意。他們看著唐曉蝶的生意越來越好,客人越來越多,而自己的買賣卻日漸冷清,心中自然是恨得牙癢癢。尤其是唐曉蝶畢竟是個女流之輩,更是覺得臉上無光,心中憋屈。

於是,有些心胸狹隘的茶商開始處處刁難唐曉蝶,使盡各種手段,妄圖讓她做不下去。有的在唐曉蝶的茶葉裏摻雜沙石,害她泡出的茶混濁不堪;有的故意在她的攤位附近大聲叫賣,擾亂她的生意;有的甚至雇傭地痞流氓,來唐曉蝶的茶攤搗亂滋事,恐嚇她的客人。

漸漸地,那些茶商的手段愈發卑劣起來。有一回,一個茶商故意帶來幾個潑皮無賴,t在唐曉蝶攤前大吵大鬧,說她的茶是摻了料的劣等貨,喝了會鬧肚子。無賴們掀翻了茶幾,摔碎了茶盞,險些殃及顧客。

又有一次,另一個茶商雇來幾個浪蕩子,趁著四下無人,竟對唐曉蝶動起手來。他們揪住唐曉蝶的衣襟,又扯又拽,說些粗鄙不堪的下流話,恐嚇她最好識趣些,不要再搶他們的生意,否則要她好看。

唐曉蝶拼命掙紮,卻敵不過幾個彪形大漢,眼看就要吃虧,陳離柔在一旁拼命地大喊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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