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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災之後,官府的人也來了。他們在廢墟中仔細搜尋,審問羅府上下每一個人。經過一番調查,最終得出結論:火災是因為唐父和唐母睡覺時,油盞燈意外翻倒引起的。

唐府,滿門皆服白衣,人人神色肅穆。門前高懸白幡,迎風飄揚。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焚香味,夾雜著隱約的啜泣聲。

唐曉蝶一襲素衣,呆坐在靈堂,面容憔悴,眼神空洞,望著案上父母的牌位。

羅辰也披麻戴孝,裝出一副沈痛的表情,扮演一個痛失岳父岳母的孝順女婿。可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他的嘴角卻泛起一絲得意的微笑,因為現在的他就能名正言順地繼承唐家的家業,成為真正的主人。而那個礙眼的唐曉蝶,也將永遠淪為他的傀儡。

想到這裏,他就感到一陣竊喜,心情愈發舒暢,悠悠然地踱到唐曉蝶身旁,說道:“夫人,該哭的也都哭過了。你我身為夫妻,理應相互扶持,共度難關。你要節哀啊。”

唐曉蝶聞言,身子一震,轉身面向羅辰:“事到如今,你我還有什麽好說的?我已經下定決心,要和離。從今往後,我與你,與羅府,再無瓜葛。”

聽了這話,羅辰臉色頓時陰沈下來,陰森森地看著唐曉蝶,冷笑連連:“呵,和離?你當真以為,我會讓你這麽輕易脫身?當初你嫁入羅家,陪嫁就是唐家產業。但你勾搭野男人,如今你若執意要走,我可不會給你半分家產!”

他的話狠毒無比,字字誅心。唐曉蝶聞言,卻是昂首挺胸,目光堅定,沒有一絲畏懼:“這些,我都想到了。我要和離,不圖你的錢財,也不求你的憐憫。從今往後,我唐曉蝶的人生,與你羅辰再無半點瓜葛!至於那些陪嫁,我更是看都不看一眼。你不是喜歡錢嗎?那就全給你。但我鄭重警告你,若是你敢再對我下手,敢再對我圖謀不軌,我就立刻告到官府,將你的所作所為,昭告天下!到那時候,人人唾罵,個個指責,你這個唐家家主,恐怕也沒臉再立足了吧?”

她的話鏗鏘有力,宛如千鈞重錘砸在羅辰心口。

羅辰只覺一股涼意從腳底升起,透心徹骨,怔怔地望著眼前這個女人,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和恐懼。是啊,如今的唐蝶兒,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想到這裏,羅辰竟木然點了點頭,喃喃道:“好,你要和離,我成全你。從今往後,你我再無瓜葛。”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靈堂。

唐曉蝶目送羅辰離去的背影,苦笑一聲。這個男人,曾經是她的良人,曾經許諾要與她相濡以沫,共度一生。然而,自己與羅辰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也好,就讓一切都結束吧。

不久,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靈堂門口。眾人循聲望去,是國子監的監承大人,陳燦耀。

他一身黑袍,面容憔悴,顯然為唐府的變故所震驚。他緩步走到唐曉蝶身旁,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四目相對,惺惺相惜。一瞬間,無數往事湧上心頭,幾欲滴出淚來。

“節哀順變。”良久,陳燦耀才幽幽開口,聲音低啞難辨。唐曉蝶仰頭望著他,雙眸空洞,再無神采。她緩緩搖了搖頭,一言不發,只是緊緊攥住胸前的白絹。

陳燦耀凝視著唐曉蝶,眼神中滿是哀婉與不舍,緩緩開口,聲音低沈而隱忍:“蝶兒,你我情同手足,從小一起長大。你受苦,我豈能無動於衷?我知道,你心高氣傲,不願接受施舍。可這並非施舍,而是朋友間的關懷和扶持啊!你我雖身份有別,可在我心中,你永遠都是最重要的朋友,是我最牽掛的人。只要你點頭,我就算豁出性命,幫助你奪回羅辰騙走的一切。”

半晌,她才幽幽開口,聲音輕柔而哀婉:“陳公子,你是一片好心,蝶兒領了。只是……只是往後的路,我恐怕要獨自面對了。你我雖青梅竹馬,卻已隔著身份的鴻溝。如今我已凈身出戶,與羅氏再無瓜葛。我和羅辰劃清界限,本就是為了斷絕後患。我知道陳公子你念及幼時同窗之誼,才一直想要幫助唐氏茶莊。可如今……唐氏茶莊已經易主,成了羅氏的產業。以後恐怕……也再沒有你幫助的餘地了。至於國子監的貢茶……陳公子,請你一定要慎重考慮。切莫為了幫助朋友而葬送了仕途啊。你我……還是就此別過,天各一方,再不相見的好。”

話語清冷疏離,隱隱透著一股決絕。

陳燦耀沈默良久,才緩緩起身,向唐曉蝶深深一揖:“我明白你的顧慮。你我身份懸殊,如今你又身處逆境,我若貿然介入,恐怕只會徒增誤會,讓你陷入兩難。可你放心,我不會做出任何僭越之舉,玷汙你的清譽。往後你我,只能漸行漸遠了。但無論如何,我都衷心祝願你能走出陰霾,重新開始。你要記住,無論何時何地,我陳燦耀永遠都是你最堅強的後盾。唐小姐保重,在下告辭了。”

說完,他轉身大步離去,背影挺拔如松,步伐穩健有力。

直到走出很遠,陳燦耀才駐足回眸,望向身後的唐府。那個熟悉的身影早已隱沒在重重帷幔之後。他默然佇立,心底泛起一陣酸澀,化作長長的嘆息。

屋內,唐曉蝶凝視著陳燦耀遠去的背影,眼底一片清明:“陳公子,感謝你的掛念。只是我這一生,註定與你無緣。我這離畔婦人,哪裏配得上你這般名門公子。就讓往事隨風而去,再不相見吧……”

一旁的白燭搖曳,火光忽明忽暗,照出她傷痕累累的面容。那一刻,她只覺得天都塌了,地都陷了。曾經的她,意氣風發,快意恩仇。可如今,她卻只剩下無盡的悲慟與淒涼。

夜色沈沈,宛如一塊黑色的幕布,緩緩落下。

唐曉蝶呆坐許久,方才擦幹淚水,緩緩起身。這偌大的府邸,如今已是人去樓空,再無半點生氣。父母的牌位靜靜矗立,在燭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蕭索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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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沈沈,襲人肌骨。唐曉蝶一步步走入空無一人的倉庫,身影在門口徘徊許久,方才下定決心,緩緩跨了進去。

倉庫內塵土飛揚,蛛網遍布,破舊不堪。破損的窗欞透進幾縷慘淡的月光,更添幾分蕭瑟之感。角落裏堆積著雜物,散發出一股黴味,令人作嘔。積壓已久的絕望,在此刻達到了頂峰。淚水模糊了雙眼,恍惚間她似乎看到了父母的身影,在對她招手微笑。

朦朧淚眼中,一切都變得虛幻縹緲。

唐曉蝶緩步走到倉庫中央,擡頭望見一根高大的房梁。咬了咬牙,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之色,她顫抖著雙手,解下腰間的絲帶,緩緩系在橫梁之上。

“這就是我的歸宿嗎……”她喃喃自語,“從今往後,再沒有人會記得我這個可憐的唐曉蝶……爹娘,女兒不孝,無顏再面對你們……罷了罷了,一死百了,就讓我就此了斷這悲慘的人生吧……”

她雙手顫抖著握住絲帶,緩緩套上脖頸。絲帶勒緊喉嚨,她呼吸困難。可她卻絲毫不覺痛苦,反倒感到一種解脫。

這一刻,她的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面。父母慈愛的面容,羅辰猙獰的嘴臉,還有陳燦耀哀婉的眼神。種種過往,如走馬燈般掠過,令人唏噓不已。

就在此時,一聲巨響驟然炸裂!

震耳欲聾的斷裂聲在空曠的倉庫內回蕩,粉碎了死一般的寂靜。唐曉蝶猛地睜開雙眼,只見頭上的木梁竟然斷成兩截,裂口參差不齊,觸目驚心。她慌亂地伸手去抓,指尖卻只能堪堪擦過粗糙的木頭,便如斷線的風箏般墜落下去。

“唐小姐!”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劃破長空。陳燦耀不知何時出現,飛撲上前,張開雙臂穩穩接住了她。

兩人一同重重摔在地上,塵土飛揚。陳燦耀牢牢護住唐曉蝶,緊緊將她摟在懷中,解開她脖頸上的繩索。

“陳……陳公子……”唐曉蝶虛弱地喚道,“你……你怎會在這裏……”

“我……我擔心你出事,便一路尾隨而來……”陳燦耀語無倫次地解釋,聲音因緊張和慌亂而顫抖,“你怎能想不開,要尋短見啊!”

唐曉蝶苦笑一聲,眼中淚光閃爍:“陳公子,你……你又何必多管閑事?我這條賤命,活著還有什麽意思?不如……不如幹脆了斷,免得繼續受苦……你……你就當沒見過我,讓我自生自滅吧……”

“胡說!”陳燦耀紅著眼,勸道:“我豈能眼睜睜看你走上絕路,卻無動於t衷?你放心,有我在,沒人能再傷害你。從今往後,我會護你周全,再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唐曉蝶雖然身體劇痛,卻依舊掙紮著推開了陳燦耀。眼神裏透出一股決絕和冷漠,說道:“我不需要你的憐憫。我只想一了百了,結束這悲慘的人生。你又何必多管閑事,徒增煩惱?如今我已身敗名裂,再無活下去的意義。你我身份懸殊,又何必拉扯不清?還是……還是就讓我去死吧,一了百了,也免得連累了你……”

陳燦耀聞言,心如刀割,緊緊握住唐曉蝶的手:“我知道,你受了太多苦,太多委屈。可那都不是你的錯。錯的是那些喪盡天良的惡人,是那個不得好死的羅辰!你遭受了那麽多苦難,那也都是命運的不公。可無論如何,你都不該輕言放棄生命啊!人生在世,誰又沒有困苦挫折?可那都是人生的必經之路。你要學會堅強,學會面對,才能看到未來的希望。你可還記得小時候的事?還記得咱們兒時在學堂念書嗎?你雖然是女兒身,卻女扮男裝,與我們一起讀書。我當時就覺得,你是我見過最聰慧過人的同窗。即使那時以為你是男孩,我也始終堅信,長大後,你一定會有個錦繡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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