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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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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第23章

魏帝朝裏一揮手, 內侍官將元珩引入。

“奕塵也是為官員鬧事一案而來吧?”

聽魏帝如此開門見山,元珩跪地道:“是。”

敞亮的大殿中,他眉目朗朗, “帶頭鬧事之人理應懲處, 但其餘受蒙騙居多, 個別郡縣官員在當地口碑俱佳。士子心氣頗高, 遭遇不公難免不堪承受,但若因此身負罪名,斷其仕途,於這些庶士而言乃一生之憾,於民生而言, 也將是吏治之失。”

他深深一揖, “兒臣鬥膽,請父皇寬宥!”

魏帝道:“今年考課還未結, 這幫庶族官員就給朕送了這麽一份大禮。如此膽大包天, 你還為他們求情?饒恕了他們,朝廷的威嚴何在?!”

“父皇息怒!”元珩笑著溫言, “兒臣以為,有盧氏前車之鑒,世家應適度收斂。此時正值聚賢之際, 貶黜十幾人事小,丟天下士子之心事大,請父皇三思!”這話直指鄭氏不知收斂, 將矛盾自然轉至王氏和鄭氏之爭上,讓處理庶士顯得沒那麽重要。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天下庶士千千萬, 可為世家所用,也可為皇權所用, 都砍了確實不值。

魏帝點了下頭,合上奏本,“那就依你們的意思辦,鬧事其餘人只罰一年俸便罷!”

裴旸的餘光暗自往元珩身上飄過一瞥,應了旨,撣袖踱出大殿。

這一案了結,該抓的抓,該放的放,算是各得其所。

陳言中在殿外看見元珩出來,立刻湊過去激動說:“殿下肯為庶士們求情,這份心胸實在令人佩服。”

元珩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獻殷勤,直接問:“陳大人有事要稟?”

陳言中不再繞彎子,“曹炎方知道殿下以提審之名免他進臺獄受刑,心中萬分感激,想要登府拜見,以表謝意。”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曹炎方的事,什麽時候需要陳大人為他做主了?”元珩沒接茬兒,快步向宮門走,“他的路如何走,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機會給他,還要看是否中用。”他放慢步子,輕聲提醒,“大人不要忘了自己吏部尚書的身份,當心給旁人落下結黨營私的話柄。”

“本王也僅是從王妃錄下的情形中得知,曹炎方品行尚佳,不與徐茂等人一心,才被這幫官員所不容,因此不願讓他進禦史臺受淘洗。至於郡守當得如何,再歷練幾年,待小有成就後,再登本王府門吧。”

陳言中埋頭連忙應是,見元珩走遠,沒敢跟上去,攏著袖口拭了把腦門上的汗……

這些時日元珩不在家,倒給了雲靜機會可以常去擷英齋坐鎮監工。

這日她正在後院房中試菜,方傅母丈夫李掌櫃來報,說來了位仙風道骨的姑娘,要找夫人還衣裳。

雲靜想起上次不尋常的偶遇,估摸猜出了是誰,問他來人是不是眉間有紅砂,李掌櫃連稱正是,就立刻把人請了進來。

羽舟進門,一見雲靜便俠義凜凜拱手施禮:“那日多謝夫人解圍!”又把包好的衣裳遞給丹蓉,“這衣裳我仔細洗過,也沒有破損之處,今完璧歸趙。”

不僅衣裳洗過,就連那塊包裹用的錦帛都是新的。

這番言而有信,一身坦蕩,讓雲靜心中感佩,不由問:“姑娘是哪個府上的?”

羽舟笑笑不語。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她是隱士,隱名慣了,也自在慣了,這點小事不願到處張揚姓名,搖搖頭說:“我看夫人雖是閨帷之身,卻有大將氣度,能識人所需,你才應該留名呀。”

雲靜也只能笑笑,什麽都不說。

羽舟見她亦不願表明身份,便道:“無妨,反正這間鋪子跑不了,以後也知道在哪兒能尋到夫人了。”

“啊——”

正聊著,外廳忽然傳來客人一陣尖叫。

雲靜透過窗,探察前面鋪子的情形,看見似乎是闖進一名衣冠不整的女子,臉、脖子和腿上都是血,正趴在地上抱著李掌櫃的腳,嘴裏不停嚷著說要找平城令報官。

這女子的模樣瞧著可憐,近乎瘋癲的神情卻又可怖,一些客人受了驚已陸續離開。

如此,今兒的生意怕是沒法做下去了。

雲靜讓丹蓉叫上幾個小廝,一齊把那女子擡進了後院正房。

她的力氣已瀕臨竭盡,身上衣物淩亂,鞭痕刀疤交織在一起,叫人不忍觸碰,閉著眼躺在軟榻上一動不動。

羽舟看見傷者,身為醫者的本能讓她不自覺蹲下身,開始為女子診治。

有了大致判斷,她在紙上寫下所需藥材,“這女子身上多處傷口惡化,連日水食不進已是虛空,必須服下這幾味藥才有救。”

鋪子裏的藥哪會備這麽全,丹蓉立即吩咐小廝去買。

羽舟為女子整理著衣裙,發現她的狀態越來越差,看上去已支撐不了多久,又讓人拿來半片山參含在她嘴裏,等著藥回來。

這時,又一隊官兵忽地破門而入,嘴裏喊著:“豹騎衛搜查人犯,沒有命令不得外出!”明晃晃的尖刀刺來刺去,僅留下的幾位客人抱頭蹲在墻根,嚇得瑟瑟發抖。

李掌櫃見勢不妙,恐和那位闖進來的女子有關,便出來頂在前,對豹騎衛恭敬地說:“小的們都是老老實實的生意人,鋪子裏應該沒有大人要抓的人犯。”

豹騎衛卻絲毫不理會,把鋪子裏的人挨個拉到近前仔細查看。

此時後院房中,受傷的女子微微睜開雙眼,嘴唇翕動,奄奄一息間開始斷斷續續說話:“我是……京郊柳吉郡人,那天,幾個官兵……忽然沖進我家院子,把我帶走……誰知被虜到了軍營……若是不從,他們便往死裏打我……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

丹蓉趁她口齒還算清晰,緊著問道:“你還記得是哪裏的軍營麽,聽過的名字,見過的模樣,能多說就多說呀……”

女子道:“在京郊……殿下……我的眼睛被蒙上了,看不見。”她在用最後一絲力氣哭訴,“我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但有一日能讓惡人伏法,我死也瞑目!”

雲靜將視線移向前廳的豹騎衛。

豹騎衛的大營就在城中,不在京郊,京郊只有中軍大營和預備營,所以女子口中的軍營應該不是豹騎衛。

如若與豹騎衛沒關系,那為什麽是他們來搜人?搜到了就直接滅口嗎?如果發現這女子還沒死,鋪子裏的所有人都會受牽連。

雲靜見這隊人根本沒有要走的意思,而且這間屋裏沒後門根本無法逃跑,心裏直道不好。

情急之下,她命水韻:“去平城署衙報官路程尚遠,來回之間怕此處變數太大。你趁機出屋,混在來往的後廚雜役中從偏門出院,直接去敲登聞鼓,就說豹騎衛擅自沖進鋪子擾民,讓禦史臺的大人跟你走一趟,動靜鬧的越大越好。”

水韻身形瘦小,逮著合適空隙從窗縫鉆出去,跟著幾位老媽媽神不知鬼不覺出了偏門。

前廳裏的人都已排查完畢,豹騎衛的註意力全都轉移到了後院。

雲靜躲在窗邊,看見領頭的正是統領章喬,上次庶族官員鬧事,他姍姍來遲,給雲靜留下的印象頗深。

章喬的目光巡過後院一排緊閉的門窗,擡手召喚李掌櫃過來,“你這店裏還有什麽人?我怎麽聞到一股脂粉味。”

李掌櫃笑答:“後廚只有幾位老媽子,沒別的什麽人。”

章喬只說了句:“那最好。”便一揮手,身後的兵士舉刀沖向房門。

眼看門要被劈開,忽然從天而降兩把短刃,飛成兩道弧線,在兵士們之間盤旋。

很快,前方幾人手中的兵器咣當落地,一個個握著淌血的手腕跪在地上慘叫。

後面的兵士見狀,頓時不敢上前。

章喬一把揪起李掌櫃的衣襟質問:“你這後院到底藏了什麽寶貝,怎還布了暗器相護?”

李掌櫃擡眼掃了遍屋頂,一時摸不著頭腦,顫顫巍巍說:“哪有什麽寶貝,小人從來沒見過您說的那些個暗器!”

“噌“的一聲,章喬抽刀架在李掌櫃頸邊恫嚇:“帶我過去,不然殺了你!”

李掌櫃被逼無奈,只得軟著兩條腿慢慢向前挪。

雲靜不忍心看李掌櫃無故被脅迫,霍然起身道:“我去會會這個章統領,不能讓李掌櫃替咱們一屋子人受過!”

“等等!”羽舟攔住她道,“我看的出來,夫人的身份不能輕易袒露。況且,你無武藝傍身,萬一這些人動起手來,連招架之力都沒有,你一人出去應對不是辦法,不如我替你去!”

雲靜自然不依。

兩人結識不過只有兩面,怎好讓人家替自己冒險。

羽舟趁雲靜攔扯自己之時,一把拿過她的幃帽,披上她的外裳,把雲靜推到裏間後,直接邁出房門。

章喬見有人出來,好奇問:“這位是?”

“我是店鋪的東家,官爺有什麽話問我便可,把我家掌櫃放了。”羽舟道。

忽有女子露面,自是比李掌櫃有價值,章喬二話不說把掌櫃丟在一旁,猶疑地走到羽舟面前,想用刀柄撩開幃紗,看看到底是不是要找的人。

一只白嫩葇夷將刀柄握住,“官爺且慢,內宅婦人不宜見客。”

章喬仔細打量了番面前人的穿扮體態,均是幹凈香襲。尤其是這只手,無傷無血,他便肯定她不是要找的人。

羽舟知道他現在一心想要進房間搜查,因此故意施法拖延。她望著坐在地上的傷兵,冷哼道:“今兒真是巧,官爺怎麽一進我這鋪子就被刮傷,瞧瞧,可都賴在地上不走了呢!想討些利好,直接開口就行,一幫大老爺們演什麽苦肉計……”

“住口!”章喬喝道,“休想把此事推到我們豹騎衛頭上!”

屋內,受傷女子忽然開始嘔血,雲靜心疼地拍著她的背,心裏湧上一股絕望。

現下,鋪子外全是豹騎衛,藥即使買到也送不進來。她呼吸漸弱,仿佛失了求生的欲望,安靜地把頭貼在地上。

這時,一陣齊整輕快的腳步聲從廳裏傳來。

“讓一讓——”

豹騎衛循著喊聲望去,來人均是一身官袍。

走在最前的竟然是裴旸,帶著王載和禦史臺數位官員匆匆趕來。

章喬斜揚了下唇角,拱手,“豹騎衛抓個小小人犯,怎還驚動了小裴大人!”

裴旸在他面前駐足,故意低聲道:“本官親自來,不是能更好為章統領行方便麽。不然哪個不懂事不長眼的來了,萬一壞了統領正事,您還如何向代王殿下交差呢!”

水韻把禦史臺的大人們引過來後,就躲進了墻角,一聽裴旸話音,不可思議的驚異呼之翻湧。方才她去敲登聞鼓,這些禦史聽過陳情後皆是義憤,立刻讓她帶路察看實情,誰知到了此處,卻忽然翻臉與豹騎衛站成了一夥!

章喬笑著對裴旸說:“禦史臺不是監察官員的麽,怎還管起搜犯人的事了?”

裴旸稱章統領所言極是:“犯人搜出來,也應該平城署衙來處置,禦史臺確實不該插手。”他環顧鋪子四周,“只是京城中有人怕禦史臺,卻不怕署衙,如果本官不出現,統領今日恐難找出想要的人啊!”

雲靜在屋裏聽得真切,許是裴旸大致清楚能在這裏開張做生意的不是普通人。若是官宦,無論職位高低,必定對禦史臺忌憚三分。但這平城令就不一樣了,京師的大官小官都得和平城令大人一個鼻孔出氣,不然就連自己家眷惹了麻煩都沒人幫忙收拾爛攤子。

裴旸說:“聽說剛才有人用兵器偷襲豹騎衛將士,真是無法無天!”他朝身後人揮手命令,“來人,立即搜查擷英齋,把扔飛刀的人給我抓出來!”

這個搜查的理由的確不好反抗,這麽一搜,許能搜出些別的東西。

“等一下——”正房的門忽地打開,丹蓉走出來給場內的人見了個禮道,“奴婢是東家身邊的丫頭,不知大人們找的犯人是否是位渾身是傷的女子?”

章喬蹙了下眉,神色頓時淩厲:“方才你們為何不把人交出來?”

“我們發現她時,人已經死了。”丹蓉只能這麽說。

她終究還是沒能撐下去,就在禦史們來後不久斷了氣。

雲靜藏在櫃櫥裏,明眸水意盈動,透過鎖孔望著那名女子的屍身,心痛如針刺。

人既已死,即便搜出來又有何用。也當為逝者留份尊嚴,不如就此終結。

裴旸卻派兩名監察禦史進屋把屍身擡出來,又重新驗過,證實人確實已死,便沒有了動作。

沒想到章喬竟說:“這麽重要的犯人居然死在了擷英齋?末將好奇,人到底是怎麽死的?死前發生過什麽事?現下都一無所知啊。”

這話能懂的人自然懂,是怕女子臨死前說出真相。

裴旸道:“豹騎衛手裏的案子,禦史臺本來就管不著,自當請平城令接管。”

誰不知,豹騎衛負責京畿安防,與平城署衙從來都是親密有加,平城令大人一到,還怕他胳膊肘往外拐麽。

章喬聽出裴旸的意思,放心笑了幾聲:“那末將就拜托小裴大人費心掃尾了。”語罷帶著一眾兵士離開了擷英齋。

豹騎衛一走,裴旸的臉立刻陰沈下來,張口喝道:“即刻將擷英齋所有人押送平城署衙!”

羽舟憤然踱步到他面前:“沒想到堂堂禦史臺處事竟如此不公,豹騎衛欺負人你不問罪,反倒押我們這些平頭百姓!”

裴旸斜睨了眼地上的屍體,冷笑:“終歸可是死了人的。人怎麽死的,何時死的,總要把你們這些目擊者叫去問問清楚。”

羽舟回想到他剛才不願招惹豹騎衛的模樣,冷哼一聲:“恐怕今日我們進了署衙,就再也出不來了吧!”

裴旸仿佛沒聽見,直接讓臺獄的兵卒上前捆人。

忽然,一個寬醇清冷的嗓音在不遠處響起:“慢著!”

眾人聞聲望去,來人一身月白外氅走至庭前,在裴旸身後停駐。

禦史們立刻撩袍跪下:“臣等參見越王殿下!”

元珩道:“小裴大人連豹騎衛的面子都肯給,不如也送本王一份人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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