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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章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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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章 第8章

元珩也是此刻才看清慕容雲靜的長相。

剛移開團扇那瞬,他居高臨下見她低斂眉目,五官掩在濃妝之下,只觀出秀致順眼。而擡頭望向他時,這張精巧的鵝蛋臉若只用秀氣形容就太吝嗇了。

她不是驚艷濃顏,眉眼卻似遠山近水交錯相宜,櫻唇如一抹丹霞點綴,面容曲線的弧度就像某位高人一筆成書勾勒,世間再無二出。

若不是這一身庸艷披紅,水洗般的冰清玉立只怕更亮眼。就像那日在長覺寺,她素裳薄紗背對他,及腰烏發輕舞,身姿不卑不亢,讓他心裏冒出一句詩:

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1)。

雲靜被元珩用團扇頂著,頭上沈重的禮冠拽的後脖頸僵疼,她幾次嘗試低頭表達出自己的不適,元珩這才放下。

適才他看她的時辰雖長了些,眼神卻不輕佻,好像在看一件無趣之物。也不知新郎官這麽看新婦究竟是喜是憂。

幾位嬤嬤進來引二人行合巹禮,瓠分成的兩半瓢連著紅線,分別交到新人手中對飲。

那禮冠實在累贅,壓得雲靜仰脖都困難,但完畢後還要堅持坐在床榻上“解櫻結發”。

因低頭不方便,她背側過身,留了後腦,讓元珩解開許婚的紅纓。又覺出一縷發絲被輕慢柔和地抽動,聽得剪刀的“哢嚓”聲便取好了。

輪至她剪,他直接向她側過身,彎腰將頸後位置露出來,肩背寬展,俯身低頭的動作無半點塌陷無力之態。

這下,雲靜不用動,接過剪刀小心取下一簇遞給嬤嬤。

結發禮後,屋裏的仆婦們都退盡了。

雲靜心上的小鼓又開始擂了,她知道接下來還有個極其重要的禮在等著她。但身邊忽至的陌生竟生出些害怕,想叫婢女進來寬衣卸妝又羞於開口,一時無措,便不由自主和身邊人說起話來:“殿下臉上的傷看來都好全了?”

“是。”

夫君惜字如金,回了她的話後又安靜了。

雲靜扯了些別的:“徐州刺史案的人證,殿下是如何處置的?”

這話題跳躍得遠,元珩似是回顧了下,反問:“王妃覺得應當如何處置?”

“自然是直接交到小裴大人手裏最穩妥。”雲靜趁著說話動了動發酸的脖子,“他是禦史中尉,百官之首,若是他不公道,這天下就沒有公道的事了。”

元珩先是緘默,隨後扭頭看她,冷言詰問:“你怎知他公道?”

雲靜一怔,覺著這話聽上去哪裏不對。他該不會是以為自己與裴旸有私情,故意挑刺兒吧。便也趕緊扭頭與他相對,光明磊落澄清:“朝中官員如何,我一女流之輩怎會知曉,發表些淺薄之見,殿下勿怪。”

頭一來一回扭得急,脖子疼得她直皺眉。

不經意間,身邊的殿下已徹底轉身面對她,同時伸出了雙臂。

因兩人坐的並不近,這個角度看,他斜著身,臉幾乎要貼過來。

雲靜下意識向後一躲。

雖說她對洞房交.合早有準備,但這番二話不說就要速戰速決的架勢,料哪個未經人事的姑娘都要犯怵。

她兩手後撐著床榻,對襟罩衣已有一半滑落肩頭,露出光潔的輕緞裏衣。

正要上手整理,卻見元珩將雙臂伸向她頭頂,只是幫她摘掉令人遭罪的禮冠。

沒了負重,肩頸更加靈便,雲靜緊張地埋起頭,挪坐至榻尾。

元珩起身把冠放在桌案上,又走到她面前,忽然傾身,沈聲問:“在怕什麽?”

這叫人如何啟齒!?

難道要直白地懇求他有所克制,別讓她吃太多苦頭嗎?

平心而論,說是什麽天道人倫,她根本就不願與一個生疏不識的男子有什麽親昵之舉。

成親前,還曾信誓旦旦要過關斬將,誰知新婚第一晚才是最難過的坎兒。

“噔噔——”忽然有人敲暖閣門。

一位嬤嬤道:“殿下,許參領有要事回稟,請您去外府正堂!”

這是內院,外臣進不來,許征只能托人傳喚。大婚之夜來打擾,想必真出了什麽要緊事。

元珩直起身,幹凈利落地出了房門,連絲縷纖塵都沒留下。

侯在院子裏的水韻和丹蓉立刻進屋,見雲靜衣衫齊整地倚在扶手上,就知該發生的都沒發生,便開始伺候她沐浴更衣。

兩婢女擔心地嘟囔:“殿下還會回來吧?新婚夜把新婦冷在房裏,明日要讓府裏的人知道,王妃的臉面還往哪兒擱?”

再一看雲靜,姑娘容色淡定,瞧不出什麽委屈來,也不知她是如何想的……

外府廊下,許征見元珩走過來,急切跟上去報:“林衿和羽舟姑娘尋到那個人了,這會兒在正堂!”

元珩聽聞,腳步又不禁加快。

入了堂,林衿和羽舟風塵仆仆向他半跪行禮。

元珩掃了眼四周,沒看見帶回來的人,蹙起眉心問:“人呢?”

林衿面露急色,極為不高興,“適才去請殿下時,他等得有些不耐煩,一轉眼人就不見了,屬下正要去尋。”

許征走至門前,擡頭望向屋檐,亦不滿道:“江湖人的作派真是放蕩不羈!”

話音剛落,門外一個飄忽身影飛入,揚起一陣沙土,迷了許征的雙眼,令他不由擡袖遮掩。

元珩只覺背後有一刺針芒正卷著疾風逼近,他遽然抽出林衿的佩劍,旋身一擋,一件渾圓且布滿六尖齒的利器,將劍刃死死咬住。

元珩用力將劍反向拔出,劍刃兩端被尖齒磨出凹凸不平的亂槽,迸出的花火在一張戴著銀色面具的臉上綻放。

面具之下,清晰可見一對栗棕色雙眸,清透中閃著幾分戲謔。未被遮擋的嘴角上揚,夾帶著一絲邪魅笑意。

劍鋒逃離尖齒的瞬間,這利器又趁機向前刺去。

大紅色的衣袂乍一揮舞,“鐺——”一聲,尖齒覆而撞上元珩反擋的劍刃。

鋒芒對峙,無量無常。

被切磨成千瘡百孔的劍,已無力承受聚全威於一點的尖器,短暫的僵持之後,劍從中斷成兩截。

忽地,幾枚銀針從羽舟的袖口中甩出,飛向那人後脊,尖齒利器卻瞬間調轉方向,將其全數逼遠。

林衿已忍無可忍,上前怒斥:“這裏是京師王府,不是你的門會!向掌門見了越王殿下沒個禮不說,反倒兵刃相見,真是無法無天!”

這位向掌門轉身望向林衿,自他頭頂發冠,再到頸前曲領上的禽鳥亂紋,不屑地掃了一番,“這小子自稱是越王的私衛,倒有兩下子功夫。就是脾氣差了點兒,嘴巴損了些,八成是被主子給慣懷了!”

他雖一副面具遮著真容,但從身形和聲音可辨出,此人年紀尚輕。

許征欲要為林衿爭辯,剛邁前一步,向掌門“唰”地轉身,用那利器指著他問道:“你是誰?”

許征微理了下身上的輕甲,沒好氣答:“在下越王府護軍參領許征,字樂安,統領王府親兵。”

向掌門微一點頭,“方才你罵我放蕩不羈,我可都聽見了!”邊說邊將那尖齒利器收成一管篳篥,掛於腰間,譏誚道,“鄙人以為,王府參領怎麽著應該是位威猛鐵漢,沒想到竟是只呆頭鵝!”

許征渾圓的眼忽然放大,緊捏佩刀。

向掌門又將目光移至羽舟身上,語氣柔和下來:“這位姑娘倒是順眼。看得出來,她對殿下忠心不二,嘖嘖嘖!她是殿下的什麽人啊?門客?死士?還是……侍妾?”

“你閉嘴!”羽舟怒斥道,“我不是殿下的侍妾,嘴巴還請放幹凈些!”原本一雙甜美杏目,卻煞出極具威懾的厲色,她眉心有顆水滴形紅痣,生氣起來愈發鮮艷。

向掌門一笑,口中嘖嘖:“殿下沒來之時,我在貴府逛了一遭,偌大一個府邸,連個絕色美人兒都沒有,也就新房裏那個還湊合!”

元珩星眸微垂,聽見此言輕笑了下,掀袍坐於上首,“本王還不知向掌門尊名?”

栗棕色雙眸閃出從容之色,“天傾門,向無夜。”

元珩合手一揖,開門見山:“本王尋了向掌門兩年,如此費心盡力,無非不過是想請你助本王求一個真相,為那些無辜含冤之人討個公道。”

“打住!”向無夜徑自打斷,“這類滿口道義之詞,殿下大可不必講。你們這些高居廟堂之人,外要尊嚴,內立規矩,嘴上仁義禮信,卻一肚子腌臜下作!”他盯著元珩狠言,“殿下一邊在江湖隱士之中博個超凡脫俗的好名聲,一邊卻在京師暗攪風雲,多半是個玩弄權術的偽君子吧!”

“你閉嘴!”

林衿和羽舟幾乎異口同聲怒道。

林衿道:“向掌門行事也未見得有多磊落!你讓青州門會的下屬扯謊稱你人在濟州。去了濟州,又說你人在青州,我和羽舟就這麽被你戲耍了半月有餘。費盡周折入了青州門會,你卻將我們綁在滿地毒蛇的枯園內。還說,若五天內能從園中逃脫,才答應進京。如此惡人行徑,還敢謗言殿下,我看你才是卑鄙無恥之徒!”

羽舟道:“因我身攜藥粉,林大哥身手不凡治了那些毒物,才逃出了枯園。向掌門面兒上掛不住,這才勉為其難與我們同行。誰知一路上,你動不動就玩兒失蹤,神出鬼沒無一日安生。青州至京師的路途最多不過十日,我們硬是被你拖至荊州才又北上。入京後,得知殿下今日大婚,你聲稱非要攪了洞房才肯罷休,這不是無恥是什麽!”

向無夜似是被羽舟的威脅嚇丟了魂兒,身體後傾,嘴張得極大,“呦呦呦!罵起我來這麽兇!你們以為,我願意踏入京城這潭又臟又醜的渾水中嗎?”

元珩一擡眉鋒,“既然不願意,那為何又來了?”

“還不是因為……”向無夜擺直身子,瞥了眼羽舟道,“因為這位姑娘嘛……一路上倒是誠意極佳,要不是被她盯得緊,殿下怕是見不到我。”

“既是這樣,本王托羽舟賣個人情,再多留掌門片刻。”元珩語調不冷不熱,有些許親密,卻又拒人於千裏之外。

“何況,本王與向掌門,還是堂兄弟呢。”

面具之後的栗棕色雙眸,幽幽地望著他,“殿下說的什麽,向某聽不懂。”

“若你只是個普通江湖俠客,本王何故要尋你兩年。”

向無夜見過一些政客,他們總是靶向明確,獵擊精準,從不做賠本買賣。元珩既鐵了心要找他,必是能證明他的身份,此時裝癡無用。

許久,他大笑道:“越王殿下有心尋我,能挖出我的身世,果真神通廣大。”又漸漸收起笑意,“不過,雖然我與梁王是有些關系,真實身份見不得光,但我的天傾門一日在世,就一日不與朝堂中人為伍!”

二十年前,江湖上多了個叫赤墨盟的幫派,掌門是位女子,名叫燕綏。後因景明寺坍塌,查出梁王勾結此盟意圖謀逆,後被魏帝下旨剿滅。

向無夜就是梁王與燕綏的兒子,他為承江湖正派“路見不平、扶貧濟弱”之志,又建立了天傾門。

景明寺事發前一年,京師出了幾樁朝臣被殺的命案。京師南軍中郎將、廷尉寺卿、禁軍虎賁右翊衛均被殺害,以致斃命的劍法詭譎多變,朝廷詳查數月無果。直至次年,又出了景明寺之事,梁王與赤墨盟之關聯才被翻了出來。

向無夜走遠了些,戚戚然提起了過往:“當初,赤墨盟是我母親在外祖父天問祖師的教引下建立,本是行俠仗義的清派,卻被梁王利用。後來盟內慘遭清洗屠戮,許多弟子至死都不知自己因何而死,母親為此後悔不已,自刎謝罪……天傾門自現世那日起就曾立誓,絕不會違背親祖的建盟初衷!”

他煞一回身,乜斜著元珩,冷笑,“殿下費盡心機把我找來翻這些舊賬又有何用,梁王不是已經被你毒死了麽?”

林衿聞言,按捺不住怒意,提劍沖向向無夜,被許征一把攔住。

不知從哪透進了一股風,將茶爐裏的火“嘩”地吹旺,那烈焰竄出來亂飄,像一只腐惡的手掌,在元珩大紅色的袖口邊撩動。

向無夜環視了一遍廳堂,在場的人聽他說起毒死梁王之事皆是憎忿瞠目,劍拔弩張。那個叫羽舟的女子滿臉屈怨,銀針已經在指尖露頭了。

不過,他還真沒見過毒死仇人,又把仇人兒子找來敘話的。越王敢如此坦蕩直面他,八成是有什麽隱情。

元珩突然厲言:“向掌門不要忘了,你的父母可都是朝廷逆犯,若世人得知你來歷,你和天傾門還有立足之地嗎?”

“你威脅我?”

“向掌門都不知道我請你來是為了什麽,怎就說本王要威脅你呢。”

向無夜一時無言。

如果不是因為對舊盟被滅還尚存疑惑,他絕不會踏入平城半步。

那陣勁風已過,爐火溫順了些。

元珩臉上的光耀淡去,起身行至向無夜身邊,語調幽沈:“江湖人最怕手上刀劍不聽自己使喚,而朝中人也最怕自己的心被人擺布,當有一天成了逆犯,才發現中了他人之計,懊悔不已。”

這番話著實印證了向無夜的猜測,梁王生前極可能是受人脅迫,被人利用,最終當了個替死鬼。

他短促笑了下,“我與梁王連面都沒見過,本就沒什麽父子情深,留在心頭的全是恨,他的事與我無關。”

“那你母親呢?”元珩的聲音清澈有力,“利用梁王和你母親,並致盟內兄弟慘死的那個人,你就真的不想知道是誰嗎?”

向無夜並未作聲,從罐中舀了勺茶湯,遞至嘴邊輕吹了下,盞中湯水微微蕩漾。

他品了一小口,垂眸思忖了少頃,盯著元珩身上的喜服,忽然滿面歉意,“哎呀”一聲把話題扯開了,“擾了殿下的洞房花燭夜,這成何體統!可不能讓新房裏的美人兒等著急了啊!”

身後許征和林衿狠狠白了他一眼。

向無夜落下話尾,默默瞧了眼羽舟,隨性一揖,“既如此,我也不便久擾,先行一步!”說完,出了暖閣便蹤影全無。

林衿憤道:“一介江湖草莽,竟還如此趾高氣揚!”

向無夜未表態就跑,羽舟擔心人又跑丟難尋,旋即追了出去。

她剛行至王府階下,眼前飛過一個暗影,銀色面具在燈籠的映襯下閃著奇異之色。

銀針的尖端霎時從指縫中探出,擡臂之隙,腕子卻被向無夜牢牢抓住,整個人被抵在柱上。

那雙栗棕色的眼眸漸漸逼近,二人的鼻尖幾近觸碰。

羽舟猛烈掙紮,卻被他緊箍著動彈不得,狠道:“卑鄙無恥下流!”

向無夜滿不在乎,笑著譏諷:“好好的一個姑娘,怎就也‘學成文武藝,貨賣帝王家’了呢。”

言罷,轉身一躍而逃。

羽舟氣得不輕,卻也只能疾步緊跟上去……

寂夜中,紅色的錦綢仍在飛舞,為清雅的王府點綴出一片綺麗。

值夜婢女來正堂,問元珩什麽時候去內院,說王妃已經歇下了。

元珩似是沒聽見,坐在哪兒仿若靜止一般,攢著白玉的手指不停摩挲。

許征見狀,把林衿拉出屋外。

他從小跟著殿下,知他心中千頭萬緒,五年來亦是如此,稍愉悅些便寫字讀書撫琴,遇事需要解決就獨自冥想至深夜,尤其是回京這段時日,更是冷淡寡言。

林衿悄聲問:“殿下怎麽不回去洞房啊,是因為新娶的王妃才貌不濟,不喜歡嗎?”

“才貌不是不濟,倒是雙全。”許征也想不通,“可能就是不喜歡吧。”

林衿大大咧咧直說正常:“這麽些年,你見殿下喜歡過誰?”

許征眉間之色過憂:“以前擔心他成孤家寡人,現在娶了王妃又不碰,和孤家寡人有何區別?”

林衿像是勘破了玄機:“那就是王妃姿色差點兒意思,不會討殿下歡心?”他抱劍在懷,腰臀扭的像條蛇,“但凡是這類千嬌百媚,哪個男子能坐懷不亂。”

“殿下還缺送上門的佳麗麽?”許征矜持,覺得他方才動作不雅,摘下直不楞登的佩刀繞來繞去畫蛇,“你說的這種千嬌百媚,他可是連眼皮子都不擡。大概是曲高和寡,缺個可心人兒吧。”

談及此,二人不約而同嘆氣,回去睡了。

一眨眼,到了大婚翌日。

雲靜依制要隨元珩進宮面聖。

昨晚,不知是因寢閣的布局寬敞,還是香氣舒怡的緣故,她意外睡得很沈。不過醒來後那香氣再沒有聞到,想來已散。

知她起身,王府的掌事嬤嬤親自過來侍奉她梳洗。

嬤嬤告訴她自己姓嚴,曾是寧貴妃的傅母,貴妃仙逝後,自請出宮來了王府。這嚴嬤嬤本就長了張古板臉,丹蓉和水韻一聽她是貴妃傅母,更是敬畏,站在一邊不敢擡頭,生怕嬤嬤挑錯訓斥。

既是貴妃身邊的人自然有些架子,就是面對雲靜也毫不陪笑,丹蓉二人趕緊奉承起來。嬤嬤伺候王妃,她倆討好嬤嬤,把嚴嬤嬤搞的哭笑不得,誡道:“王妃不必在奴婢身上下功夫,侍奉好越王殿下才是分內之事!”

都說打狗給主人看,這是連狗都不打,直接教訓起主人了。許是昨晚元珩一夜沒回新房,雲靜也無動於衷,引得嚴嬤嬤不滿,趁此提點幾句。

雲靜笑答:“嬤嬤說的是,以後在打理內院細務上,還要靠嬤嬤多指點呢。”

嚴嬤嬤見雲靜雖然年紀小,卻親和大度,一點都不傲下,語氣放軟了些:“如今,王府裏的正主只有殿下和王妃,也無高堂需要侍奉,奴婢是覺得王妃還要在殿下身上多花些心思呀。”

嬤嬤眉頭依舊皺著,也還是訓誡的口氣,幾句不離中心意思,這是怕她攏不住元珩的心嗎?

嚴嬤嬤實則也有盤算,今早自請給雲靜梳妝,也是想看看新婦到底有什麽毛病,會讓殿下提不起興趣。按理說二十多歲血氣方剛的男子不應該啊。

梳好發髻,雲靜褪下寢袍,換上嶄新的裏衣,又配上淡絳紅的抹胸,腰間繡帶束緊後,姣好的身段才被勾勒出來。

嚴嬤嬤整理邊幅時仔細觀量,嫩肩細腰,玲瓏有致,且和剛及笄的姑娘比,王妃這年紀更要豐腴些。到底自小長在南方,肌膚白皙光滑,看著就如珠玉般惹人疼愛。便立刻心念回頭要同殿下好好談談,這麽可人兒的王妃怎就入不了他的眼!

雲靜穿了身合歡紅繡牡丹連線紋的外裳。沒有了正紅的濃艷,是種淡雅的嬌嫩,襯的她明艷動人。

這時,她又聞到昨晚那股清淡的香氣似有似無飄來,隨即問嚴嬤嬤:“您點的這是什麽香?味道不像是女子喜歡的甜味。”

嚴嬤嬤扶她朝屋外走,“王府沒有女眷,從未熏過什麽果香花香,這味道應該是殿下愛用的烏沈。”

越往外走,這味道越明顯。

到了外間,雲靜擡手掀開紗簾,忽見一抹如松背影負手立在階下,他似乎聽見有人出來,轉身望向身後。

他也褪去了一身艷色,赤白橡的外裳上繡著淡淡的松山紋,那枚白玉下的金色絲絳隨風微擺,烏沈香氣絲縷縈繞。

這畫面如此幹凈,讓雲靜想到了他的名——君子如珩。

她走近道:“殿下在外府等我就好,何必多走幾步路。”

一縷柔和晨光鋪在他英朗的眉目間,“這時辰進宮還早,我陪王妃在府裏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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