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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質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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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質問(修)

雪廬書院的長廊, 父子二人一高一低,就這樣看著對方。

賀重錦有些緊張,牽著小歲安的手微微一緊。

小歲安看起來可傷心了,淚珠子一顆一顆地掉落下來, 就這樣看向自己的爹爹, 滿心期待地等著一個好的回答。

“爹爹。”小歲安抽抽搭搭地說著,“爹爹, 在, 生娘親的氣。”

賀重錦問小歲安:“歲安是如何知道爹爹在生娘親的氣?”

是那晚和江纓在房中的對話,被睡著的小歲安聽到了?他顧念著江纓在書院之中的名聲, 倒是忘了小歲安有可能會醒。

“爹爹,看歲安笑, 看娘親......”小歲安搖了搖頭,“看娘親, 不笑。”

看著自己的孩子, 賀重錦想到了曾經, 他還像小歲安這個年紀的時候。

梁宮冰冷到沒有人情味兒, 他穿著破爛不堪的衣服,在一個對他還算有些垂憐的老嬤嬤身邊, 低賤地討生活。

那時的他只有三歲,早已比尋常的三歲孩童多出一份強大的情緒感知,現如今他的骨血竟也是如此。

賀重錦嘆了一口氣,摸了摸小歲安的頭:“莫要哭了。”

小歲安不聽,哭得更加厲害了。

無奈, 賀重錦只好暫且對小歲安說道:“爹爹和娘親恩愛如常, 沒有生她的氣。”

但小歲安雖然只有三歲,卻繼承了父親的頭腦, 也不是那般輕易被人哄騙的孩子,皺著眉,反問賀重錦:“那爹爹,為什麽,不對娘親笑?”

賀重錦:“......”怎麽編不出來?

“皇家學堂的其他哥哥姐姐,每晚有,爹爹和娘親,一起睡,歲安沒有。”

過了半晌,賀重錦才說:“歲安,雪廬書院是書香之地,娘親現在正在讀書,爹爹與娘親過於親近,免不了會讓她分心的。”

這無疑是個極好的理由。

小歲安張大嘴巴:“啊?”

賀重錦道:“你還在江纓肚子裏的時候,她就對我說過,要把歲安送到鄉下莊子中。”

“鄉下莊子是哪裏?”

“是個......不太幹凈的地方,有蛇蟲吧。”至於後面的話,賀重錦如實將當年的事向小歲安道,“她說,生歲安下來會耽擱讀書,所以與我商議,把你送到鄉下莊子。”

“她還說,我們的孩子只有吃得苦中苦,才能為人上人。”

小歲安的臉色唰得一下就白了,這次他是被嚇哭了:“爹爹,歲安不去鄉下莊子,歲安想要和爹爹娘親在一起,不去鄉下莊子。”

賀重錦連忙道:“好了,好了,歲安不哭。”

說不哭,歲安果真就不哭了,把哭腔咽了下去,就用那雙濕漉漉的葡萄眼看著賀重錦,簡直要把人萌化了:“歲安,聽話,不打擾娘親,讀書。”

“嗯。”

賀重錦點點頭,也算是暫且用這個理由瞞過了一時,他帶著小歲安繼續往前走,準備去林院首那裏,開始從今日出入書院的人中查起。

倘若真如他所料,是之前給呂廣文書以及利用姚氏的幕後之人,那麽借此機會或許能順藤摸瓜,連根拔起,將其揪出來。

江纓說,偷盜試題之人不會是書院的學子,那就從往來書院的其他人查起,但凡有可疑之人,一律盤查。

至於夫妻之情......賀重錦垂下眼眸。

三年前的情愛,早就磨滅了吧,連做梁質子的痛苦都能隨著時間磨滅,還有什麽是在這三年的時間裏磨滅不掉的?

*

與此同時,江纓被林槐擋住了去路,仍舊沒有去學堂。

林槐質問她,她一時啞然,隨後低下頭:“想,我想和他重新在一起,還有,林槐,有一件事你說錯了。”

那人疑惑了一下。

二人交談之中一直處於弱勢的江纓,忽然鼓起勇氣,堅定地說著:“我沒有心灰意冷才離開賀重錦,我對你說過的,他太好,我不好,錯失了桂試八雅不說,還火燒了生母的宅院。”

三年之別,在冰湖邊時,在見到小歲安與賀重錦那一刻,江纓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她的心裏不止有對賀重錦的男女之情,還有了母子親情。

從小到大,這是那冰冷的江家從不曾給予過她的。

她想一家團圓,再也不分開。

“是嗎?”林槐冷笑,繼續說,“那你倒是說說,這三年以來,他可曾找過你?可曾托人到雪廬書院送過一封書信?”

半晌,江纓捏緊了袖口,開口道:“並無。”

“千繡,不,我該當叫你江纓了,這才是你真正的名字,與賀重錦毫無關聯的名字。”

林槐笑了,那笑容之中帶著嘲諷,不甘心地與她說了許多:“江纓,賀重錦此人在朝中手段狠辣,無論是逆黨,罪臣,反賊......凡是傷害過大盛的每一個人,他都必除之。”

“你要清楚,三年前你棄的不是尋常人,是雷厲風行,位高權重的賀重錦。”

江纓的杏眸顫動了一下,隨後漸漸黯淡:“我知曉。”

林槐抓住她的肩膀,執拗地更加厲害了:“別傻了,賀重錦是太後的侄子,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賀家嫡子。”

“你於賀重錦而言憑什麽是例外?他受不了這樣的屈辱,天底下沒有任何一個男子能忍受得了這樣的屈辱。”

“他不會原諒你。”

他不會原諒你.......他不會原諒你.......他不會原諒你.......宛如空谷回響,絕命的死音。

賀重錦今生今世,永永遠遠都不會原諒三年前的江纓。

寒風拂過淚水留下的痕跡,吹得江纓的面頰生疼,痛徹心扉,明知道疼,她還是止不住淚流。

她的心好疼,好難受。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看到江纓哭了,林槐雖有那麽一絲絲心痛,可很快這一絲心痛就被勝利感蓋過了,他不僅贏來了得到江纓心的機會,更是贏了賀重錦。

林槐走近了一步,平心靜氣,柔下聲音道:“江纓。”

“讓開。”

“......”

她抑制不住眼淚和情緒:“讓開!”

“好,我讓開。”

林槐退了回去,對她道:“你是皇京第二才女,也是第一個能贏得了我棋局的人,不會想不通我說的話。”

江纓快步往前走,走著走著就開始擦眼淚,變為了跑,變為了逃,將林槐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日出之時,學堂之中的江纓握著墨筆,呆呆地看著眼前空白的宣紙發楞,日落之後,墨筆上的毫毛已經幹涸,那張宣紙仍舊空白,如門庭前的蒼茫白雪。

旁邊女學子關切地問江纓:“千繡,你怎麽了?為何瞧著有些心神不寧的?”

夕陽的暖光透著窗欞,暈染了整個學堂。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江纓笑了笑:“沒什麽,昨日發了高熱,興許還沒好全吧。”

“那你可要好好保重身子。”女學子道,“後日就是院中考核了,若名次相較於上一年落後太多,就必須在雪廬書院留讀一年。”

“考核......”

女學子說:“緊張什麽?你已經在書院三年了,又不準備離開書院回皇京,不用在意。”

已經到下學的時辰了。

所有的女學子都離開了,空蕩蕩的只剩下了江纓一個人。

靜默之後,江纓默默放下墨筆,心裏更加確定了這個念頭。

她想回皇京。

*

內院,林院首的房間。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賀重錦坐在書案邊,專註地看著近日入院學子的花名冊,以及出入院內外的之人的名單,上到學子,下到打掃下人的名單。

這些人,文釗都一一查探過,並沒有什麽可疑之處,也沒有進入內院盜取科舉試題的能力。

小歲安像以前一樣坐在賀重錦的腿上,等著爹爹處理完公事,雖然安靜,但到底是孩童,像個好奇寶寶一樣看著賀重錦手裏的東西。

“爹爹,這是什麽字?歲安不認識。”

“慕,這個人姓慕容。”

“哦,慕農。”

林院首在一旁候著,他一直在觀察著小歲安,越看越覺得像,像賀重錦多一些,但也有那麽幾分像千繡。

片刻後,林院首問道:“賀大人已經看了這麽久,看出什麽端倪了嗎?”

賀重錦合上花名冊,視線轉向了林院首,神色雖淡,卻無形展露著權臣之威:“科舉試題丟失之前,林院首將試題安置在了哪裏?”

林院首恭敬答道:“試題尚未丟失之前,我將科舉試題鎖在了機關匣之中。”

“帶我看看。”

隨後,林院首來到房間的某處,青花瓷瓶的碎片散落一地,木架上只留下了開啟墻壁暗格的木質旋鈕。

林院首道:“賀大人,先前這瓷瓶是在為暗格開關做掩護的,只需轉動就可以打開,現在被人破壞了。”

說著,林院首轉動旋鈕,墻上暗格緩緩打開,裏面的木匣被人為暴力破壞,爛得不成樣子,林院首的隨身鑰匙沒丟,鎖卻被人打開。

已經擬好的試題只剩下了其中寥寥一頁。

賀重錦看了一眼,發現與皇京之中所流傳的科舉試題一模一樣,洩題之事無疑坐實。

他眸光漸銳,攥緊了手中的紙張,暗暗咬牙:“大盛內憂外患,今年的科舉至關重要,究竟是什麽人做的?”

小歲安扯了扯賀重錦的衣袖:“爹爹,歲安要去找娘親。”

“嗯,好。”

聞言,林院首明知故問,以此確認自己的猜測:“原來,賀大人已經尋到了江家娘子,不知賀小公子所說的娘親,是院中何人?”

賀重錦不知江纓的化名,說道:“嗯,找到了,她梳著一側麻花辮。”

小歲安:“蝴蝶仙女,會法術。”

“一側麻花辮?”林院首道,“想不到千繡就是江纓。”

賀重錦讀得書並不多,沒聽出千繡二字其中的含義,只在心中想,江纓所起的名字都是好聽的。

歲安,千繡。

而他曾經連個名字都沒有,更不要提這些飽含期待,富含蘊意名字了。

賀重錦不由得想,如果江纓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是不是會後悔當初嫁給他,和他生子呢?

即便是最為恩愛的時候,他仍舊沒有勇氣將這個秘密告訴她。

夜深了,賀重錦抱著小歲安敲響了江纓的房門。

很快,房門被打開,開門的卻是紅豆,小歲安禮貌地叫了一聲:“紅豆姐姐。”

“賀小公子來了,小姐在屋裏呢!快進來!”

賀重錦沒說太多,看見小歲安進去後便準備動身,房門合上之前,卻聽到小歲安很大很大的訝異聲:“娘親,哭了,娘親不哭!歲安哄哄!”

他身子一停,下意識回頭看去,卻只看到了緊閉的房門,將屋內的聲音徹底隔絕。

江纓哭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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