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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三年(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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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三年(修)

那夜, 風雪無情,江纓站在院門外,遙遙望著臺階下的賀重錦。

他變了很多,太多太多......

在宮宴的初見, 他一身紫色官服, 威風凜凜,朝氣風發, 但風雪中的賀重錦明顯滄桑了許多。

下巴長出些許沒有剃幹凈的胡茬, 以往白皙如玉的面孔也暗沈了些許,就像是蒙塵的璞玉。

也就是這一瞬間, 巨大的悔意快要將她整個人都淹沒了,江纓是想回去的, 回到賀重錦和小歲安的身邊。

但在那時,林槐出現了, 又說了那些要娶她為妻之類的話。

江纓不敢想象, 賀重錦在聽到那些話後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賀重錦全都聽到了。”江纓神色黯然, “林槐走後, 我發現賀重錦的馬車已經離開了,他不肯見我……應該也不會接我回去了。”

昭陽郡主:“林槐的話, 賀重錦都聽到了?”

江纓嘆了一口氣,點點頭。

昭陽郡主想在心裏把江纓罵八百遍,可一想到是江夫人的激烈言語,才迫使江纓做出那樣沖動的行為,便什麽都說不出口了。

“行了。”昭陽郡主抱著胳膊道, “他不帶你回去, 那也是你自作自受,你要是想接受那林槐, 趁早把賀重錦忘了吧!長痛不如短痛!”

傍晚,江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無心讀書,就這樣一言不發地躺在榻上,杏眸中很快有淚水盈滿,不過這樣的悲傷情緒並沒有持續多久。

片刻後,江纓起身來到桌案邊,拿起桌上的長笛,一路跑到院門前,晚畔的風浮起她鬢角的發絲,她就這樣吹起了一首安魂曲。

安魂曲很奏效,很快她的那顆悲傷的心也漸漸平覆下來。

只是……賀重錦聽不到了。

三年的很長,卻又是轉瞬即逝。



三年的光陰,轉瞬流逝。

皇京,賀相府花園某處,板凳高的小男孩兒坐在松軟的草地上,正折下地上的野花,制作花環。

小男孩兒生的太好看了,白皙的,嫩嫩的皮膚,水靈靈的葡萄眼,身上的錦衫,發頂上,落了許多的花瓣。

他雖小,但認真細致,天真爛漫的年紀充滿了奇思妙想。

白色的花歸類到一起,紅色的花歸類在一起,黃色的花歸類到一起。

另一邊,賀重錦剛剛下朝回來,官服還未褪去,從奶娘那裏得知賀歲安在花園後,便轉而前往花園。

三年了。

不知是誰向大梁傳遞流火箭被制出的消息。

雖沒有找到流火石,但大梁皇帝選擇按兵不動,養精蓄銳,大盛乘此機會,加固了城防,得以換來這平靜的三年。

他看到自己的兒子正坐在那裏擺弄著野花,嘴角揚起一抹弧度,柔聲喚道:“歲安。”

“父親!”

小歲安站了起來,看到自己爹爹走到面前,一高一矮兩父子對視了五秒,小歲安學著賀重錦外出時待人的禮節,拱手行了一禮:“父親好。”

青年笑了笑,彎腰俯首,修長的手拂去:“歲安,我說過,在府中叫爹爹。”

小歲安點點頭,乖乖地叫了一聲:“爹爹。”

“嗯,在做什麽?”

小歲安把花環捧起來給賀重錦看:“花環。”

賀重錦垂目,望著草坪上整齊擺放的,大、中、小三個花環,柔聲問道:“為什麽有三個?”

“大花環是爹爹,爹爹頭大,中間的,彩虹顏色,是娘親的,娘親漂釀!小的,我的。”

賀重錦失笑,摸了摸小歲安的頭,拿起最小的花環戴在小歲安的頭上。

“爹爹。”小歲安抱著賀重錦的腿,晶亮的葡萄眼,像是有一汪水一樣,“歲安想過生辰,提前過。”

賀重錦疑惑了一下。

小歲安:“想要信,看娘親的信。”

三年裏,小歲安每年的生辰江纓都會寄信回來,與其說是信,不如說是畫,她知道賀歲安還不會不識字,便將雪廬書院的所見畫下。

眼見著,今年又要到賀歲安的生辰了。

青年沈了眸,隨後將小歲安抱了起來,小歲安將花環戴在賀重錦的官帽上,懷裏的花環就留給了娘親。

父子二人再次相見,親密無間。

“爹爹。”小歲安問他,“娘親長什麽樣子,和畫裏的仙女一樣漂亮嗎?”

“很漂亮。”

“她,說話聲音像百靈鳥唱歌一樣好聽嗎?”

“很好聽。”

“歲安想去爹爹說的神山上找娘親,想看娘親變蝴蝶,她的翅膀會發光嗎?”

“會。”

小閣樓上,賀重錦正在書案前批閱公文,旁邊的賀歲安正在寫書法,已經在宣紙上寫了許多自己的名字。

侍女端來小歲安愛吃的甜糕,小歲安眼睛亮了一下,又想到賀重錦說過,寫字時不能三心二意,於是忍著饞繼續寫。

賀重錦提醒道:“歲安,握筆的姿勢錯了,掌心虛空,手掌心保持空虛,手腕與桌面平行,便於靈活運筆。”

他親自將小歲安錯誤的握筆姿勢糾正過來後,繼續批閱自己的公文:“寫好了給我檢查一下。”

小歲安點頭如搗蒜,一連應了好幾個字:“好,好,好!”

寫完字,吃完了甜糕,賀重錦抱著熟睡的賀歲安回到房間,親自為其蓋好被子。

小歲安在睡夢之中,嘴裏嘟囔著:“娘親......蝴蝶......好漂亮。”

賀重錦心中一疼,隨後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像往常那樣睡在賀歲安的旁邊。

孩子天真爛漫,將娘親是蝴蝶仙女的話信以為真。

賀重錦深知這不是長久之計,該讓小歲安慢慢接受這一切。

第二日,賀重錦為小歲安梳好發,準備進宮面見太後,小歲安坐在馬車裏,黑色的小靴子不安分地晃啊晃。

“父親,歲安想過生辰。”

“快了。”賀重錦柔聲道,“馬上就到歲安的生辰了。”

馬車一路駛向皇宮,小歲安趴在馬車窗邊,從中探出頭來。

今日的皇京格外熱鬧,百姓人來人往,街道兩側鋪子擺放著各式各樣,琳瑯滿目的商品。

有糖人,有包子,有首飾......小歲安對馬車外的天地充滿了向往。

賀重錦眸中覆上一層黯色: “原來,到中秋了。”

賀重錦單手托著下顎,思慮著該怎樣告訴兒子關於娘親的事情,忽然聽到的小歲安清脆的話語聲響起。

“於大人。”

他側眸看去,原來是馬車路過了於大人的宅邸,於大人剛要進宮去軍械監辦事。

於大人與小歲安交流甚少,除了尚在繈褓時,只有時常與賀相府府邸商議公事時見過這孩子一面。

賀重錦叫於大人,小歲安也就跟著叫於大人。

這一聲於大人,把於大人心都叫化了:“呦,你是賀相家的小歲安,長這麽大啦!”

“於大人,中秋開心嗎?”

於夫人見狀,笑得合不攏嘴:“好可愛的小娃娃啊!這是賀相的兒子?”

賀重錦剛要開口,結果所有的話都被自家兒子搶了去。

小歲安絲毫不見生,滔滔不絕地問了一大串問題。

“中秋快樂。”

“吃月餅了嗎?蓮蓉月餅不能吃的,五仁月餅可以吃的,爹爹說吃蓮蓉月餅甜,牙痛。”

於大人笑開了花,連連應著:“知道了知道了。”

“我今年三歲啦。”

“於大人,後悔有期。”(此處不是蟲)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見說完了話,賀重錦對文釗道:“走吧,進宮。”

文釗:“是,大人。”

賀重錦看著小歲安,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無論是多麽冷漠的人,只要遇到賀歲安,便能會展露笑顏。

所以,小歲安的性子不像她,更不像江纓。

兩個並不擅長打交道的爹娘,竟然也會生出這樣的孩子。

賀重錦忽然想,倘若三歲時的自己,也如小歲安這樣有人疼護,有人愛惜,尚不知世間險惡,該有多好?

*

慈寧宮中。

賀景言和劉裕正在內室裏下棋對弈,而內室外,太後正在與賀老太太單獨交談這三年來發生的事。

從前,賀家一向與賀重錦不合,在這三年裏,喬娘得知江纓生了個兒子後,愈發瘋癲,為了擔心賀歲安威脅賀景炎在賀家的地位,喬娘不惜命人在賀歲安的羊奶裏下毒。

幸好賀重錦餵奶之前,每次都會嘗一嘗,賀重錦中毒之後,打翻了羊奶,朝中禦醫連夜會診,這才保住了他一命。

而太後下令,將喬娘禁足在賀家,永世不得出。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小歲安永遠都不知道,他是如何磕磕絆絆的長大。

至於江家,在江纓走後,江夫人不知江纓的去向,賀重錦也拒不讓她見賀歲安,江夫人就在賀相府門口哭鬧了一場。

最後,以江懷鼎畏懼賀重錦的權勢,將江夫人強行帶回而收場。

太後以為,江夫人會因為女兒的出走,女婿的冷漠而痛苦不已,結果前幾日宮宴上,江夫人又盛裝出席,全然不似如今無親無故的模樣。

或許,在江夫人的心裏深處,失去了那個書呆子一樣的女兒,就是失去了一個累贅罷了。

賀重錦與賀老太太和解是在那一日,賀重錦喝下解毒藥後,體內殘存餘毒反攻,讓他發了高燒。

賀老太太來時,奶娘搖著哇哇大哭的賀歲安,看到孫子後,一大把年紀卻親自留在賀相府裏幫襯。

縱然,他們之間並沒有血緣之親。

聽著賀老太太慢慢講述著,太後嘆了一口氣:“母親,重錦之事.......”

“在你眼裏,你母親我就是這麽一個鐵石心腸的老太太?”賀老太太敲了敲拐杖,冷哼一聲,“看在小歲安的面子上,我啊,就姑且把那個秘密帶到棺材裏,免得你惦記。”

太後笑了笑: “母親別如此說,你要長命百歲呢。”

正說著,便見一個團子般的小男孩,咚咚咚地跑了進來,脆生生,軟綿綿的叫著:“祖母。”

小歲安先叫的是和賀老太太,一向性子古怪的賀老太太立馬就笑了:“歲安,快到祖母這裏來。”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賀景言皺了一下眉:“歲安,你都叫祖母了,小叔你怎麽不叫?”

賀歲安又噔噔噔跑到賀景炎面前:“小叔!”

“哎!”賀景言捏著小歲安的臉蛋,“想不想小叔?”

這其樂融融的模樣,一股暖意在賀重錦心頭化開,小歲安帶給了他很多,這些都是從未有過的。

劉裕盯上了這小歲安會哄人的性子,想著把他帶到曲嬪曲佳兒的宮中哄她開心。

於是,劉裕道:“歲安,表叔帶你去宮園裏玩?”

小歲安疑惑:“宮園是哪兒?沒去過,不好玩,我要找爹爹。”

眼見著帶不走,劉裕腦筋一轉,玩味兒地笑了一下,神秘兮兮道:“小歲安,宮園可是個好地方啊,你爹爹進去之後出來就了你。”

氣氛詭異的沈默了一下,賀重錦當場臉黑,捏緊手中的茶杯。

這個時候理應開口呵斥劉裕,但念在賀歲安,賀重錦選擇了不作聲,繼續喝茶。

小歲安的眼睛亮了一下:“哇哦,陛下哥哥,歲安要去宮園。”

於是,劉裕抱著小歲安去宮園,順路去曲佳兒的寢宮一趟,哄她開心。

過了一會兒,賀老太太和賀景言也離宮回了賀府,只剩下太後與賀重錦留在慈寧宮談論公事。

“快到科舉了。”太後一邊修剪著牡丹花枝,一邊道,“大盛內憂外患,此時朝中正是用人之時,哀家決定另尋出題之人,重錦,你覺得呢?”

賀重錦行了一禮,緩聲說著:“姑母心中應當是有人選了。”

“自然是有。”太後笑道,“雪廬書院的林院首如何?”

提及雪廬書院這四個字,賀重錦眼眸一亮,而後漸漸淡了下去。

半晌,他道:“林院首乃是大盛德高望重的才者,今年科舉由他出題,甚好。”

太後是聰明人,早就猜出賀重錦與昭陽郡主定親不過就是交易,他根本不喜歡昭陽郡主。

“嗯,只是皇京與雪廬書院,路途遙遠,這聖旨總要有人去送。”

說著,太後來到賀重錦面前,將手放在賀重錦的肩頭,帶著一絲勸慰道:“這聖旨,就由你帶去雪廬書院,順便也把歲安帶上,三年了,總要......讓孩子見一見娘親。”

賀重錦沈默。

去雪廬書院,去見江纓嗎?小歲安需要娘親,去見江纓他不介意,只是,自己不想見......

三年了,江纓一定成了親,他不想見到江纓與別人夫妻和睦,舉案齊眉。

他有些怨她了。

太後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只道:“重錦,機會只有一次,此事你應,還是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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