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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懼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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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懼內(修)

賀重錦抱著賀歲安走在宮道上, 入秋了,風稍稍大了些,他則用官袖為男嬰遮擋著。

從宮門走到軍械監這一路,吸引了一眾宮女太監的目光, 他們都知道前天賀相夫人在宮中桂試上受了驚嚇, 從而早產,胎位不正, 折騰一夜才把孩子生下來。

於是, 大家開始議論紛紛:“那是賀大人,我沒看走眼吧?”

“這有什麽好看走眼的?還那麽年輕, 不是賀大人還能是誰,他們家沒奶娘嗎?怎麽把孩子抱進宮了?”

“不應該啊!就算沒有奶娘, 不是還有賀相夫人嗎?尚在月中又何至於看顧不了孩子?讓賀大人帶進宮?”

“就是說啊,這哪裏像話啊!”

“賀相名震朝堂, 怎麽會叫一個小門小戶的嫡女欺負了去?莫不是.......”

眾人齊聲道:“懼內!?”

紫色官服在宮道上越來越遠, 朝著軍械監而去, 不出半個時辰, 這‘懼內’的名聲在宮人們之間傳開。

賀重錦似乎並未聽見那些人的議論,

小歲安正在爹爹的懷裏呼呼大睡, 一根嫩嫩的手指放在嘴裏吸吮著,他停下步來,用指腹把孩子的手指勾出來,默默嘆了一口氣。

孩子縱然可愛,但昨日他看到江纓躺在榻上, 疲倦的像一灘浸濕了的宣紙, 心裏就生出些許不忍來。

其實,當初無論是選擇打掉, 還是選擇留下,最終是什麽樣的結果,他都會遺憾的。

賀重錦忽然又想,昨晚江纓說過要和他和離,又說要讓他納妾。

納妾是不可能的,和離......他沒看到她寫和離書,但屋中的筆墨紙硯還在,怎麽辦?

嗯,該托人回府上送個信,把家中筆墨紙硯藏好,不要被江纓發現。

軍械監的於大人剛走出來,便見賀重錦低頭看著小歲安越過大門,往前方走去。

於大人不由得道:“賀大人。”

賀重錦沒聽見似的,抱著孩子繼續往前走,絲毫沒有註意到走過了路。

於大人一把年紀,趕緊邁著老腿追上去,一邊追一邊走後面喊:“賀大人,走過了!走過了!”

青年停了下來,若有所察地環望四周,於大人好不容易追上,大汗淋漓道:“哎呦,賀大人你走了神,軍械監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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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重錦和於大人一起進了軍械監,軍械監內,鐵匠們圍聚一桌,研究著賀重錦從潁州帶回來的手記。

結果賀重錦剛一進來,鐵匠們被他懷裏的娃娃吸引。

於大人重重咳了一咳,鐵匠們這才集中註意力,繼續埋頭事了。

賀重錦抱得累了,也沒說把孩子放下,只是找一處檀木椅坐下,開口道:“流火石尋得如何了?”

於大人答:“下官已命人日夜兼程前往潁州,按賀相所說懸崖下去尋了。”

“嗯。”

雖不過是簡單的對話,但於大人一直在用衣袖著汗,賀重錦看著他,眼中劃過一絲銳光:“太後之令,流火石所在之處務必守口如瓶,於大人,你可知曉該問什麽,不該問什麽?”

“下官自然遵從太後娘娘的意思。”

於大人滿心的疑雲,此時也沒膽子問一問賀重錦了。

起因是他派去的潁州的人,在到了賀重錦所說的那處山崖下,撥開積雪尋找流火石的時候,赫然發現了一大堆的屍骨。

據派去的人說,那些骨骼在日夜風吹下已經枯黃,應該有十幾年了,懸崖下荒無人煙的。

潁州地廣人稀,終年積雪覆蓋,那種地方死了這麽多人,沒被發現也是情理之中。

身居官場多年,於大人潛意識裏覺得這件事裏定然不簡單,太後和賀重錦似乎有意掩埋此事。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還是不要多問為好,叫去潁州的人縫緊嘴巴,免得引火燒身。

這時賀重錦又問於大人:“冶煉之法還原的如何?”

“害。”於大人重重嘆了一口氣,“賀大人有所不知,姚遜此人在軍械監中一向寡言少語,倘弱不是因為流火箭,下官是萬萬沒有發現他有如此的才能,他……”

“重錦知曉於大人年事已高。”賀重錦慢慢道,“但公事上,還望於大人說重點。”

“賀大人,從姚遜的手書上看.......”

正說著,於大人的一雙老眼不知怎得就看向了賀重錦懷中的藕色繈褓上。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說來也怪,賀大人家裏這小娃娃明明才出生不久,一張皺巴巴的小臉剛有所舒展開,可那雙黑黝黝的眼,看人就像是有靈氣一般。

賀重錦發現自己的兒子小歲安在看於大人。

於大人在軍械監多年,年歲已有六十,快是告老還鄉的年紀,兩鬢斑白不說,胡子也白,走起路來像絮一樣。

嬰孩兒的眼神稚嫩可愛,把於大人都可愛呆了。

片刻後,只見於大人定了定心神,繼續道:“賀大人,從姚遜的手書上看,流火箭的冶煉之法,道道工序都極為嚴謹,加之,手書也只是殘卷,所以要想還原,恐怕不易啊!”

聞言,賀重錦的神情覆了一層郁色,又問:“果真不能完全還原了嗎?”

於大人搖了搖頭:“賀大人,即便還原出來,想必也相差甚遠,如果與完整之法鍛造出的流火箭相比......”

賀重錦沈思。

看來如今唯一的辦法,只有找到指使姚氏的幕後之人。

貪墨案、流火箭.......樁樁件件都無疑展露了那個人的野心。

朝中之人,又會是誰?誰會在他的眼下隱藏至此?

小歲安還在盯著於大人,盯得於大人臉都紅了。

小娃娃生得也太萌了。

一大把年紀了,在軍械監這樣的場合,如此多的鐵匠面前,他絕對不能失態。

於大人白眉一橫,朝小歲安露出兇巴巴的表情。

下一刻,小孩兒的臉瞬間扭曲,響起了銀鈴般的哭聲。

鐵匠們瞪大了眼睛,趕緊低頭,誰也不敢說話。

“於大人,你嚇到歲安了。”

於大人連忙賠罪:“賀大人,對不住,許是下官這胡子......”

“無妨。”

虛驚一場的於大人點點頭,忽然又道:“賀大人,小娃娃尿了。”

官服濕透了,賀重錦並未有惱色,自始至終平靜,手指溫柔地揉著小歲安哭腫的面頰:“好了,好了,爹爹在這。”

賀重錦對於大人道:“於大人,你與鐵匠們盡快還原冶煉之法,我帶歲安先行去慈寧宮換一身幹凈的衣服,隨後就到。”

說完,賀重錦便抱著孩子離開了。



慈寧宮,太後正在院子裏修剪牡丹花,老宮女上前稟告道:“太後娘娘,陛下如今不吃不喝,正鬧絕食呢。”

誰知,太後非但不緊張,反而出奇的淡定:“叫他鬧好了,陛下是哀家十月懷胎生出來的,他什麽性子,哀家最為了解不過,想必是虛張聲勢而已。”

與此同時,小太監揭開房瓦,用繩子綁著一袋糕點,再將慢慢放繩子,把糕點送到殿內。

被關鎖在殿內劉裕正在用盤子裝著小太監買回來的糕點,小太監在屋頂上望了望風,一邊道:“奴才這就告退了,陛下可要快點吃,今日太後娘娘怕是要來看陛下。”

劉裕不顧儀態,盤著腿坐在地上,嘴裏一邊嚼糕點,一邊問小太監:“為何?”

“陛下有所不知,昨晚賀大人從潁州回來了,賀相夫人又在宮中生了個小公子,如今孩子正被賀大人抱進宮中了。”

“表嫂生了?!”

由於太過激動,劉裕大喜過望,連糕點都掉到地上了。

劉裕高興的是,不僅母家多了一個親人,更是表兄的孩子出生,太後的精力就不會全部放到自己身上,長久以往,也許會松口讓曲佳兒做皇後。

小亭裏。

太後抱著小歲安愛不釋手,小歲安這次倒也很乖,沒哭沒鬧,瞇著眼睛像是在享受著午日的暖光。

“重錦,你看這孩子,眼睛像你,鼻子嘴巴像江纓。”太後笑道,“小歲安若是長大了啊,定是個俊俏的小公子,多少姑娘都想嫁呢!”

賀重錦看著小歲安,忽然從座位上起身,鄭重地在太後面前跪下。

太後娘娘:“重錦,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

跪在地上的青年沒有起來,他就這樣朝太後行了一個叩首禮,笑了笑:“姑母,你於重錦有恩,當年若非是姑母,便不會有今日的賀重錦,這一拜是姑母應得的。”

“傻孩子,什麽恩不恩,情不情的?”太後道,“你是哀家的侄子,一日是哀家的侄子,一輩子都是哀家的親人。”

賀重錦垂目,眼角隱隱閃著淚花:“重錦謝過姑母。”

太後欣慰地點點頭,一時之間也淚了目:“既然做了父親,便和江纓好好過接下來的日子,至於前半輩子的痛苦......就忘記吧。”

前半輩子的痛苦。

除了太後與賀重錦,沒有人知道這句話代表了什麽。

那是塵封了太久,太久的秘密。

*

這一日下來,軍械監關於流火箭一事並無進展,去慈寧宮後,賀重錦又得知劉裕要讓天香樓的一名舞女做皇後。

原本只需要再禁足半個月就能出來的劉裕,因為賀重錦的到來,活生生又往後推遲了一個月。

賀相府。

被撕爛的書卷和地上的金銀首飾都已經被收拾好,賀重錦回來時,紅豆站在門口,低聲道:“大人,你可算回來了,夫人……”

賀重錦抱著賀歲安進屋,看到江纓正提筆在宣紙上寫字,寫的還是他的名字,賀重錦三字。

“纓纓。”

他溫聲叫著,她卻沒理會,自顧自的寫,寫得很難看,一筆一劃都是張牙舞爪的。

“夫君……我寫得好難看。”江纓低落道,“你會休了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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