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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酸紅藕(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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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酸紅藕(修)

在那之後,江纓勤奮苦學,在第一年桂試名列最後一名,連街坊屠戶家的女兒名次都在她之上。

因為此事,江夫人不敢出門,怕逢人對方就問她女兒在桂試八雅的名次。

江大人罵江纓丟人現眼,幾次三番不準她考了,好在最後每年都積極去參加桂試。

日覆一日,年覆一年,江纓日夜練習,終於從倒數第一名到每年桂試的第二名。

僅僅只差一名而已,江纓覺得到了這一步,實屬來之不易,可江夫人說,她學藝不精,所以才年年第二名沒有成為皇京第一才女。

再之後,待到了嫁人的年紀,江夫人又說,她讀書讀成了書呆子,日後嫁不到好郎君。

江纓嘆了一口氣。

現如今,她終於嫁到了好郎君,江夫人仍舊不滿足,所以,一個人究竟該有多好,才能讓母親滿意呢?

涼亭中,江夫人繼續道: “我托人打探到,賀重錦在朝中,為人心狠手辣,手段無情,如若不是礙於權勢,不知道朝中多少人都想除他。”

心狠手辣,手段無情......

江纓回想起昨天在賀府裏,賀重錦的一言一行,與江夫人所說的心狠手辣......不沾邊啊。

但江纓並未說出來,江夫人是她的生母,應當不會坑害自己的吧。

說完,江夫人命張媽媽端來一摞厚重的書籍,書籍上兩個字清晰無比:女誡。

“如果不想賀重錦休了你,回去好好看看女誡,學學如何服侍好夫君,孝順好公婆。”

江纓一楞:“賀重錦會休了我嗎?”

“怎麽?你不信?”江夫人道,“你不了解賀重錦,總該了解你父親,你那兩個姨娘至今都還在我面前得寸進尺,出言不敬。”

江纓垂目,緩緩道:“女兒嫁到賀相府,以後兩個姨娘應該不會再這樣對母親了。”

“那又如何?”

江夫人的視線落到江纓的小腹,“但願這胎是男嬰,你回賀相府吧,嫁去之後,不要總往娘家跑,免得婆家多事。”

“是,母親,女兒走了。”

不想此刻,家丁通傳,說江淮鼎下朝回來了,與之而來的還有宮中的賜婚聖旨。

江家眾人跪在前廳,德勝公公念完聖旨後,夾著嗓子對江懷鼎道:“江大人,想不到你在朝中不聲不響,竟是悶聲做大事,恭喜啊!”

江懷鼎一時受寵若驚,拱手行禮道:“謝過德勝公公誇讚,謝陛下隆恩。”

“太後娘娘特意選了黃道吉日,賀大人與令女成婚時,江大人可要多敬雜家一杯啊!讓雜家也沾沾喜氣。”

前來頒旨的德勝公公出了江府,百姓們對此議論紛紛,又見江纓親自上了賀府的馬車,兩家的親事算是在皇京中徹底傳開。

回府的路上,江纓一直在看女戒,她最近看書實在費力,雙目發花,加之害喜,騰出來的時間連一頁都沒看進去。

“小姐。”紅豆擔心道,“夫人也真是的,今年小姐準備桂試八雅本就繁忙,現在又要看女誡,這哪裏學得完?”

江纓道:“但如果不好好學習料理後宅,相夫教子,長久以往,賀重錦也許會厭棄我。”

其實,她不怕賀重錦厭棄,怕只怕好不容易有了這門親事,讓江夫人順心,結過最後被休棄回府。

紅豆道:“奴婢覺得不一定呢,小姐現在有孕了,等肚子小公子出生後,小姐養好小公子,把小公子養的白白胖胖的不就成了!到時賀大人疼愛小公子,必然也會疼愛小姐的。”

聞言,江纓撫摸著小腹,竟這才意識道: “可是......”

紅豆:“可是什麽?”

江纓犯了難:“可是我只會琴棋書畫,根本不知道孩子該怎麽養。”

以前江夫人讓她養花,結果沒過幾天花就死了,被江夫人說了一通之後,又尋了一盆仙人掌給江纓養。

意料之中的意外,仙人掌也死了。

賀重錦回到相府後,並沒有用膳。

他聽府中下人說江纓回江府後,認真想了想,夫妻都是要同桌而食的,於是讓下人將菜溫上,等江纓回來一起用膳。

桌前,賀重錦正舀著碗中的湯,忽然發現江纓今日有些奇怪,她坐在對面,每道菜都夾了一次,每次只夾小小的一塊放在碗裏,細嚼慢咽。

因為在江府時,江夫人告訴她,如果做宰相夫人,她在賀相府一言一行不能失了體面,她失了體面就等於賀重錦失了體面,所以必須謹慎。

賀重錦知道江纓喜歡吃酸的,便特地囑咐膳房做了酸口的食物,她的神色和舉動,並沒有昨晚那樣舒適輕松。

之前文釗告訴過他,身為郎君,要記住夫人的喜好,她吃到喜歡的菜就會感到貼心,從而會心動,會感到幸福。

難道是做錯了?

賀重錦這樣猜測著,面上狀若無事:“纓纓,你不喜歡吃這些飯菜嗎?”

江纓楞了一下,撂筷,雙手捏著衣裙上,逐漸開始不自然了起來:“我......”

“不愛吃可以說出來,這些菜我們還沒有吃太多,可以給府中下人,避免浪費糧食,或者,讓文釗拿到街上,救濟城中的乞丐。”

江纓趕緊擺擺手:“夫君,菜沒有問題,不用。”

“為什麽?”

“因為.......”她剛開口,又輕輕咬了咬唇,“沒有為什麽。”

賀重錦微微一怔,他看得出江纓沒有說實話,想了想,提筷親自夾了一片藕,只道:“酸紅藕,皇京之中有名的酸菜,膳房掌廚之前是宮中的禦廚,你應當愛吃。”

因為是賀重錦嫁給自己的,江纓便吃了,後來賀重錦夾了許多菜到了她的碗裏,她全都吃得一幹二凈。

夜幕低垂,暮色漸濃。

江纓讀了一下午的女誡,又練習書法和繪畫,一直到深夜,很快她來了困意,趕緊讓紅豆為自己梳洗,一頭栽倒在榻上,渾身輕松。

“小姐。”紅豆正打開梳妝臺前的匣子,指著匣子裏驚呼道,“這......這麽多?都是給小姐的!?”

江纓下塌,湊過去看:“什麽?”

只見紅漆匣子裏整齊擺放著三排做工上乘的首飾,花絲玉流珠、比翼鳳蝶耳墜、鏤空金簪、並蒂海棠步搖......

姑淺算算,一件首飾就抵得過她和江夫人在江家兩個月花費的銀錢了。

“賀大人對小姐真好。”

“紅豆。”江纓忽然道,“之前母親說過,她剛嫁到賀府時,父親也給了她不少值錢的首飾,賀重錦他.......會一直對我這樣好嗎?”

這個問題倒是把紅豆難住了,她道:“現在對小姐好,以後就不好了嗎?”

“無論怎樣,我還是擔心。”江纓憂心道,“書上說,真正的長相廝守的夫妻都是先相知相識,再喜結良緣,洞房花燭,最後孕育子嗣的,我們兩個......順序全亂了。”

紅豆滿腦子問號:“小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如果順序打亂了,我們就不會是長相廝守的夫妻了。”

紅豆:“......”

江纓:“......?”

紅豆:“嗯,奴婢覺得小姐說的有道理。”

*

江纓知道,賀重錦娶自己是因為要對那晚宮園裏的事負責,而她嫁給賀重錦並非始於情愛,而是別無選擇。

所以,與其等著在未來,賀重錦會冷落她,休了她,倒不如一邊背女誡,維持這門親事,一邊勤奮刻苦,爭取在每年的桂試八雅中拿到魁首,成為皇京第一才女。

到時,江纓向賀重錦提出和離,就算是和離,他給江家的一百兩黃金也夠她花一輩子了。

書房。

書案上的紅燭徐徐燃燒著,已經融了一半。

燈光下,賀重錦正低眉斂目,批閱著今日的公文,這時文釗進屋稟告:“大人,屬下已將貪墨案潛逃的呂廣抓到,現在呂廣就在地牢裏。”

俊美男子合上一本公文,又從右邊的一摞中抽出一本,繼續翻閱,他稀疏平常地說著:“在哪裏抓到的?”

“城門外,幸好屬下長了一個心眼,派人在皇京外再次設了一道關卡,不然,呂廣逃出皇京,天下之大,大人恐怕再難找到他了。”

聞言,他白皙修長的手頓住,擡眸看向文昭:“呂廣出城了?我已命人嚴加把守城門,呂廣不敢出京,他是如何出的城?”

“大人,你看。”

文釗將一樣東西遞給了賀重錦,那是出入皇京的文牒。

賀重錦的眼中閃過一抹異色,指腹摩挲著文牒所用的紙張,那紙張的材質他再清楚不過,是皇宮之中才有的宮廷禦紙‘澄心堂’。

他沈聲道:“這是貨真價實的出城文碟。”

之前貪墨案一事查明後,全城封鎖,路過的百姓,唯有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員手持宮中特質的文牒才能出城,辦理要職。

他心中逐漸升起不好的預感。

文釗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大人,呂廣是怎麽弄到文牒的?屬下全力追捕,他孤身一人躲都來不及,根本沒機會偷文碟,難道呂廣在朝中還有同夥?”

賀重錦陷入沈思。

貪墨案涉及的官員,大多都已被處死,其餘被免除死罪的官員,一部分被流放邊關,永不得返回皇京,一部分始終不願認罪的,在賀重錦的酷刑下認了罪後半生都將在牢獄裏度過。

呂廣,的確是涉及貪墨案的最後一人,再無同夥。

幫他的人肯定別有目的,而那人既然敢冒著被殺頭的風險,給呂廣文碟助他出城,那麽絕非是對陛下和太後有益之人,居心不軌。

到底會是誰?

賀重錦起身,厲色道:“去地牢。”

恰巧,房門開了,女子的長發松散地披在身後,肩頭掛著披風,手裏的熱粥正徐徐冒著熱氣,正巧與欲要出門的賀重錦撞了滿懷,滾熱的白粥灑落,燙傷了江纓纖細的手腕。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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