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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伍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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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伍伍

自從來到滁州城, 菡萏敏銳發現原來和她一樣在殿下身邊近侍的含香總是找理由出府去,每次回來會紅暈滿面。

起先還不怎麽樣,直到那日殿下說要去看丞相私兵的動向, 她又一次看到含香鬼鬼祟祟從後門出去, 一路避開行人, 去往的方向正是殿下他們要去的地方。

猶豫在要跑回去告訴殿下還是繼續跟著之間。

她最後選擇跟蹤含香。

或許她只是出去買胭脂?

跟到最後,菡萏才發現自己隨著含香上了滁州城東北的號山, 她親眼見著含香與老熟人茗生親密相擁,貼耳說了什麽, 她猜是殿下已經準備要過來號山的消息。

目光所及,是數不清穿著像悍匪的人。

菡萏看見含香墊腳準備向茗生討要一點甜蜜的獎勵, 誰知茗生擡手揉了揉含香的腦後,那暖暖的笑意還沒消散, 短刀沒有偏差地插進了含香的心臟。

她不敢置信地倒下,明明眼前這個男人告訴她,只要她告訴他殿下的行蹤, 會娶她,會讓她成為南啟權臣的夫人。

一切都只是茗生為了達到目的的謊言。

菡萏何曾親眼見過這樣血腥的場面, 驚悚捂住嘴,死死的不敢發出聲音。

她跟上山時就已是傍晚,此時更是星幕已經落下, 除了茗生的據點, 沒有一處有亮光, 她已經很難下山,可她也不敢待在這裏, 摸索著向有路的地方去,最後找了一個隱蔽的山洞藏了起來。

另一邊, 她一夜未歸,容清樾和子廈都焦急,容清樾第二天要上此山,就讓子廈和梁郝帶了幾人出去尋她,這也就是為什麽上號山時在她身邊的只有萬晴楊。

翌日,菡萏縮著身子從山洞清醒,無比慶幸昨夜自己找了柴火才沒被凍死。待身上僵硬緩解,她迫不及待跑出山洞準備下山去給殿下報信,卻正好撞上茗生布置人手。

她沒能離開號山。

午時,一聲號響,驚動又冷又餓的她,她小心探出身去看,茗生的人往山上平臺處圍攏。

過了一段時間,‘砰’一聲,菡萏認識,是殿下命人制作的信號。

不是到了危機時刻,不會輕易使用。

她心中一急,拖著已經餓得虛浮的腳步往山上走,走到那平臺處,正好瞧見殿下她身邊只有那一柄劍,無人可護她。

茗生以勝利者的姿態,一步一步朝殿下行去。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她忘了饑餓、忘了疲憊,沖到茗生面前,死死抱住茗生的腰,攔住他前進的步伐,大喊:“殿下,你快跑!”

她忘了,茗生身上有利器,不曾有過絲毫遲疑,冰涼的刀刃刺進她的身體,一次又一次,直到她意識模糊,聽到殿下的嘶吼:“菡萏!”

如果要問她,後不後悔就這樣丟了性命?

她的回答是不悔。她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如果不是殿下,她在嬰孩時期就凍死在街頭了。她的命是殿下給的,現在她只是心甘情願的還給殿下罷了。

菡萏漸漸沒了聲息,可死死抱著茗生的雙手卻沒有絲毫放松。

就在茗生要擡手卸去她臂膀時,容清樾爆發出最後的力量,揮劍向前——

大量鮮血噴灑而出,一只手臂高高拋起,伴隨而來的是茗生撕心裂肺的慘叫。

劍再度插入地下,容清樾扶著劍慢慢滑落跪地,眼睛不敢閉,看著菡萏倒地的方向,眼眶發紅,痛苦的淚水混合臉上說不清是誰的血滑落。

子廈和梁郝找了一夜的人,終於尋到蹤跡從城西往號山趕,還沒趕到就看到求援的信號,帶人趕上山,已是傷亡慘烈。

意氣風發的殿下渾身是血沒有一塊好地的跪倒在地,而子廈放在心尖尖上寧願不去保護殿下都要去尋的人,身上的溫度已經散去,冰冰冷冷的躺在沙石地上。

握著武器的手越來越緊,青筋暴起,他揪住趙茗生的衣領,就要結果他,是容清樾虛弱似無的聲音喊住他:“阿廈,不要讓他死得那麽輕松,帶回去,讓他生不如死!”

容清樾腹部的傷最嚴重,被兩人洞穿,血流不止,能撐到現在已是奇跡,援軍到來終於能讓她緩緩閉上眼。

她跪在那兒,梁郝差點以為她也,頓時大驚:“殿下!”

過去探了鼻息,才安下心來。

***

容清樾受傷嚴重,邵群南看過後只說,他盡力,剩下的聽天由命。

但容清樾本身就是奇跡,救回來第二日短暫清醒,撐著一點意識,安排他們對外宣稱她身亡的消息,隨後又昏迷過去。

子廈扛著傷痛,一步一步把滁州城公主府的事儀安排好,才為菡萏選擇墓地,自己親手為菡萏下葬。

孔氏一夜頭發花白,一面憂心殿下傷勢,一面悲慟菡萏的離去。

菡萏雖和她一樣是奴,但這孩子被殿下帶回來,就一直是她在帶著,長到如今模樣,她早已視同殿下一樣,把菡萏視若己出,那是她的孩子啊。

熬了一整宿,做了十幾樣菡萏生前最愛的菜,葬禮那日,她的碑前都放不下。

孔氏撫摸著墓碑,喃喃說著:“傻姑娘啊,怎麽就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了?你走了,殿下也還不醒來,要是、要是……讓我怎麽活啊?”

啜泣聲進耳,便是他們幾個大男人也無法直視那道墓碑。

子廈瞥了眼身邊的李緒,朝旁邊樹林走去:“你跟我來。”

遙遙望去,正巧能看到菡萏的墓碑,也將其他人對菡萏的在意一收眼底。

子廈呼出一口濁氣,幾日不曾合眼的他眼下掛了烏青,憔悴欲碎。

李緒也同他一樣,邵群南嚴肅的交代循環耳邊,他沒日沒夜看護殿下,只怕自己一合眼她就消失無蹤。

還好是白天,要是夜裏,他們倆準能把夜路人下個半死。

“殿下未醒,趙茗生的處決還要等殿下做決定。殿下與我都不會放過他。”

“他本就罪無可恕,你與殿下不必顧及我。”

子廈松了口氣,他怕李緒對趙茗生還有情意,即使殿下對感情很理智,不會因此心軟,但總會有隔閡。

“這事本不應該怪你,但是趙茗生是你的人,我總不能釋懷。”子廈盯著前方,仿佛自言自語的說。

孔氏哭得不能自已,就快要暈厥過去,梁郝向他打了個手勢與同行而來的人攙扶著她走了。

李緒默默瞧著,沒有立刻表態,他等著子廈的後文。

要打他一頓、要他給菡萏償命,或者要讓他做什麽事彌補都好。他本身並不覺得,這件事乃茗生做的就與他毫無幹系,從最簡單的角度,茗生是他帶著來的,如果他沒有帶茗生來北晉,菡萏就不會死。

“如果你也有愧疚,我希望你認真考慮,要不要帶著你的人殺回南啟,奪那個帝位。”子廈說,“我知道你沒有這個意願,你不願殿下也不會逼迫你,但當今局勢,容不下那麽多自我。我不是殿下,沒有殿下那麽寬容,菡萏已經沒了,我不希望殿下接下來更加艱辛,更加難以生存。”

殿下昏迷這些日子,北方發生大事。

赤夏突襲玄關,而玄關侯因此次送去的糧草均為黴糧,供給不足,一敗再敗。

世子傳信來,明說是宋致做的,他甚至給敵人上好的糧草,可謂是該死至極。

除了赤夏,宋致與南啟還有聯系,西佑那邊或許也有。子廈能感覺到,他們手中能將宋致拉下臺的東西越多,他越有恃無恐,宋致就是要讓他們拿出證據去抨擊這個佞臣。

玄關危急,蕭燁白必須得帶著他的雲都城軍去支援,昌寧帝允了,但也正是如此,皇城屬於他們的人就更少了。

陛下身邊的青鱗衛有一半掌控在宋致手裏,有一半才是陛下能掌控的。

宋致在削弱皇城的支援。

正如殿下為什麽要帶著他們回到滁州城,就是因為赤火軍在這裏,也因為三皇子告知宋致在外養兵,希望殿下前來清除隱患。

不管宋致將要做什麽,將來必定一片血雨腥風,屆時無論赤夏、南啟、西佑與宋致有什麽樣的合作,他們都會不管不顧,如黑夜中隱匿的狼,北晉夜幕降臨時群起而攻之,撕扯瓜分北晉這塊肥肉。

李緒聰明,他看得透現在的* 情況,但他仍舊固執的以自己為中心,他不想就不做。

宋致必須死,而宋致死後,內憂解決新皇登基,必然要解決外患。殿下這些年的戰果,無論新皇是否忌憚她,都要讓她再上戰場。

北晉三面臨敵,壓力太大,殿下現在的身體支撐不住。

李緒不能再這樣沈浸在安穩中,他必須得做出決定。殿下從不強壓意願於他人,那麽這個惡人就他來做。

李緒聽完沈思片刻,許久後才說: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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