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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探案(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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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探案(四)

阿元與楚青鸞領著豹爺上了車,江玄在車轅上執起馬鞭,驅車急行。

車內,小談扯著豹爺的袖子又是一頓哭:“嗚嗚,豹哥,你可怎麽了?你身上那麽些傷!”

楚青鸞既厭且煩,擡起劍往車壁上一敲:“靜些,有這哭功夫,不如問點正經事。”

小談忙收起哭聲,小臉上仍殘餘著哭態收不住:“那……那豹哥,你……你說說,那晚究竟是個什麽情形?”

豹爺回憶道:“那晚,老子被一點小事給絆住了腳。等老子回到賭坊,看見一群黑衣人在賭坊門口,老子大覺不妙呀!拔出身上的袖口刀就往賭坊裏沖,那些黑衣人看見了,自然就圍上來攔,他們每一個人手上都拿著好幾把的短劍,晃得老子眼睛直疼。老子閉著眼睛亂耍一通,倒把這些龜兒子一下子嚇住了。老子就這樣,一口氣沖到了賭坊裏,哎呀……那場面,老子下輩子都忘不了!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幾個人,有咱們賭坊的大哥、二哥,還有夥計老何、大朗、苗豆兒、蔡田……哦,還有,還有平日經常來我們坊裏的甘興!”豹爺說到此處,雙眼也忍不住泛起了淚光,“這還得了!老子氣急了,就朝這些黑衣人殺去!老子砍傷了兩個小嘍啰,可偏偏在這時,幾個大嘍啰回來了!”

楚青鸞皺眉道:“大嘍啰?”

阿元道:“我想豹爺指的,應該是為首的那幾個惡強盜。”

“對對對。就是這個小爺兒說的。”

楚青鸞又問:“那幾個匪首什麽模樣,當時是什麽樣的情形,你好好回憶一下。”

豹爺此刻倒是一點不含糊,直接道:“老子記得牢著呢,睡了多少天都不會忘的!大嘍啰有三個人,左邊那個是高個兒,右邊那個瘦得和破竹竿一樣。左右兩個惡賊,一人拖著洪家兄弟一具屍體。中間一個是個小矮個兒,比老子還矮呢!他手上拿著一個好怪異的東西,像個t黑匣子。他身邊兩個黑衣人,都看著他。那矮個兒的眼睛跟老子對上了,那是一雙殺人殺紅了的眼睛,太可怕了,看得老子心裏直發毛。”

車內狹小,四人窩在一處,聽著這令人發指的賭坊血案,便覺矮個兒的那雙血眼睛也盯在自己身上似的,小談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就在這時,那該死的打更聲響了!矮個兒朝旁邊的高個兒看一眼,高個兒丟下洪家小兄弟的屍體便出去了,過不了一會兒,就把一身是血的打更人拖回來了!矮個兒指著那個咽了氣的打更人,叫老子爽快點,自己了斷,他們就不費勁了。老子是那種自我了斷的廢物嘛?哼,老子就是要死,也是多殺一個是一個!給一屋子的人報仇!老子這麽一想,便豁出去了,使起我的袖口刀,把吃奶的勁兒全都用上,一心想要宰了那個小矮子!可那小矮子……那小矮子的兵器……”

小談道:“他的兵器怎麽了?”

阿元問:“是那個黑匣子?”

“是,是!”豹爺眼神一驚一慌,“就是那個黑匣子。天太黑了,隔著那麽幾個人,看不清那小矮子怎麽操弄的,老子只知道,那黑匣子裏飛出了好多的飛刀,有的是一把,有的是幾把連成一個環,都向老子一個勁兒地猛攻。”豹爺說話間,扒開衣裳露出一整條臂膀,“你們看看,老子身上的傷,都是那破黑匣子搞得!”

楚青鸞忙和阿元避開目光去,訕訕對視。

小談連忙幫著豹爺把衣服整好:“豹哥,豹哥,別……別往下薅衣服,有姑娘家在呢。”

“這……對……對不住了!”豹爺一邊掩好衣服一邊又道,“老子就說嘛,就算大哥二哥的武藝不行,甘興可是一把好手,怎麽能就這麽死了!原來,這些江湖上的惡人,有對付高手的法子!”

小談義憤填膺道:“什麽臭法子爛盒子!不要臉!”

楚青鸞問道:“那黑匣子這麽厲害,你是怎麽逃走的?”

“老子我……我……沒有逃。”豹爺有些羞愧地低下頭,長長嘆了口氣,“我活下來,是因為身上穿了一面護心甲。”

這面護心甲,牽扯到了安紅豹在江湖上的往事。多年前,行走江湖的安紅豹,還是使大刀的一把好手,被一家鏢局雇了,成為走南闖北的鏢師。在一次押鏢的途中,他無意間砍死了同行的鏢師。這名姓況的鏢師身邊帶著個幼弟,當時只有八歲,況家有一手家傳的絕技,便是催心鏢。三尖兩刃的小小鏢刀,破空而來,便直戳心臟,分毫不爽。年僅八歲的孩子,淚流滿面,叫囂著定要苦練催心鏢,終有一日尋安紅豹,為親兄報仇。

豹爺心慘意苦,神色黯然:“當年那一趟走鏢,被俺發現了鏢不幹凈。俺氣不過,便要把那鏢散了。這姓況的鏢師兄弟不肯,那時他需要錢。兩人就打起來了。要不怎麽說刀劍無眼呢。俺真沒想殺他,可……可……”豹爺說到此處,唯有搖頭嘆息而已,“這些年,時不時的,俺都會想起那況家孩子,也是真怕他來尋仇。俺二哥知道了這事,就給俺打了一個護心甲。俺就天天地穿著,連睡覺都沒有摘下來過。”

馬車停了,馬車內的聲息一片靜,江玄掀起車簾道:“先下車吧。”

他們所到之處,乃是山野裏一間普通的農房。

江玄引了幾人進去,尋出火絨火石,擦出火光燃亮桌上油燈,對著豹爺和小談道:“這是在下朋友尋的地方,較為隱蔽,這幾日,小談同安掌櫃,便先歇在這裏。”

阿元自然知道那所謂的朋友,定是渭川。小談卻是十分疑惑,江大少爺一個外鄉人,哪裏認識的朋友,能在關郡找到這樣的地方?

豹爺往桌前一坐,見桌上破舊的木碗裏還剩了半碗水,一手端起喝幹凈了,抹抹嘴道:“老子之所以活下來,就是靠了這護心甲。”他說著,又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砍得不成樣的傷口,“那賊人的黑匣子好生厲害,飛刀來來去去的,老子好端端的手腳上,全都是飛刀砍出來的血口子。有三支飛刀直戳到老子的心口來,都插在護心甲上,老子心口的皮都被那刀尖子蹭破了。老子的手早拿不住袖口刀了,人也不知怎麽……唉!暈過去了!”

小談看著猙獰的傷口,難過兮兮:“豹哥,你肯定流了好多血啊!”

阿元接話道:“看來那些黑衣人,一定以為你心口中刀,必死無疑,收拾完屋內兵器,這才走了。並沒想到,你只是失血過多暈厥了。”

楚青鸞又問:“那馮媽媽呢,她又是怎麽回事?”

豹爺再不隱瞞,直說道:“她……她便是老子絆住腳的事兒!”

豹爺身為大通賭坊的三掌櫃,賭閑了也光顧萬寶樓,一來二去,不僅和馮媽媽看對了眼,兩人之間還頗生出一番情意。血案當晚,豹爺便是與馮媽媽廝混過才回來。

馮媽媽當夜無事,便喬裝成一個男子,送情郎安紅豹回賭坊。誰知安紅豹眼力好,遙遙看見賭坊外情形不對,便借口支走了馮媽媽。馮媽媽回萬寶樓的路上,越回想安紅豹的神色越覺不安,便又折返回來。恰好目睹了黑衣人行兇離開。

馮媽媽趕入賭坊中,見安紅豹尚有氣息,喜極而泣。安紅豹被馮媽媽身上極烈的香氣一熏,也醒轉過來。

當時他遭逢大劫,渾身是傷,早已神志不清。馮媽媽頗費了一番周折,才將他帶回萬寶樓。

“唉,老子醒來之後,一心只想找那些惡賊人報仇,讓他們血債血償。可馮笑蕊一個娘兒們,太膽小了,她說那些人一看就是大奸大惡的人,非說老子報不了仇,要老子好好養著。那麽多人死了,老子怎麽養得住!”

阿元似乎倒有幾分心疼馮媽媽:“原來馮姐姐鎖著你,是因情而至。不想你去冒險,白白丟了性命。”

豹爺激動而起:“你這哥兒怎麽說話的!老子豹爺,會白白丟性命去?哼,殺一個抵命,殺一雙夠本,殺三個賺大發了!”

楚青鸞冷冷一哂:“沒有那被戳了三個破洞的護心甲,你早死了。這會兒還說大話呢。”

豹爺圓眼一瞪,一張臉黑中見紅,既氣又羞,恨道:“老子……等老子恢覆力氣,就跟那些歹人拼了命!白白丟命就白白丟命,還怕了不成!”

小談忙安慰他:“豹哥,豹哥,你可不能這樣。還有……還有我爺爺呢。你還要幫我找爺爺。”

江玄思索片刻,開口問道:“安掌櫃,知道這夥黑衣人,是什麽人?”

豹爺神色一呆,喏喏地搖搖頭:“這……這……不大知道。總是些各處搶劫殺人的江洋大盜吧。反正老子上天入地,不怕找不到他們,那個矮子,高個兒,還有那個瘦竹竿,哼,老天有眼,一定會讓老子找到他們!”

江玄的指腹在唇上輕輕一揩,眼光凝視豹爺諸般神色,道:“這樣說來,安掌櫃覺得老談的失蹤,同這件事有無關系呢?”

“嗯……老談……失蹤了……”豹爺這會兒的腦子便如亂麻一般,生結死結都纏成一團,哭喪著臉道,“老子……老子需要歇一歇,再想,哎喲,這想不動,老談……他怎麽就失蹤了呢?”

阿元暗覺滑稽,又不敢露出笑影,這豹爺的脾氣和智力,都是一陣一陣的,時好時壞,時行時不行的。竟還是不行的時候居多。

小談這會兒更苦惱了,鬧了這許多時候,好容易找到了豹爺,知道了大通賭坊當夜的情形,可距離他找到爺爺,似乎還有個十萬八千裏。

小談一張小苦瓜臉露出來:“這……這……咱們可怎麽辦?”

阿元忙安慰他道:“不急不急。我想,一定是同一夥黑衣人劫走你爺爺的。”

楚青鸞點點頭道:“是啊,我也這樣想。”

江玄道:“你們註意到沒有,洪家兄弟、打更人,當時都不在賭坊裏,坊中,只有一個外客。”

阿元眼睛一亮:“是甘興!”

楚青鸞思忖道:“是。洪家兄弟和打更人,更像是無意撞破此事,被滅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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