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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我想盡快下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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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我想盡快下聘

第二日,謝家二郎果然登了沈家的門。

謝家一共來了五個人,據薛媒婆提前透露,分別是二郎本人,他爹爹、二叔、二嬸,還有堂哥。

按照常例,謝家的男客們由沈家爹爹、大哥沈紹在外招待喝茶,女客被娘親張氏、嫂子喬氏迎到後院說話。

為了怕互相看不上,日後見了害臊,要相看的男女,反而不直接見面,雙方的長相、性情,全由自已的家人轉達。

謝家二嬸馮氏坐在後院堂上,一邊喝茶,一邊打量這個小鎮人家。

前邊的絨線鋪兩間門面,後邊兩個小小院落,一層做外邊客位,一層做內裏住房,用一溜花墻隔開,甚是幹凈雅致。

她心中思索,這樣的小門小戶,哪裏般配得了謝家這等大戶!可喜這是大房家老二的親事,自已只站到幹岸上,看個熱鬧罷了!

這樣想著,她也清清嗓子,沖著張氏、喬氏說起自家的富貴。

“從二郎的祖父輩起,就掙下了如今的這份家業。現在老爺子走了,就剩下老太太在家奉養。我那大房的親嫂子,十年前就走了,撇下了一兒兩女,大姑娘跟縣中何家結了親,前幾年就搬去省城住了,小姑娘今年才十一二歲,小著呢,不懂事。

我家雖說是二房,可我兒子是家中的長孫!最是能幹,早早就娶了妻,娶的是縣城南米鋪的獨生女兒。還有個十六歲的女兒,長得那是難得的美貌……”

眼看著馮氏的話越來越偏向了自已家,張氏笑著往前推了推茶杯,很自然地打斷了她。

“那二郎,近來做什麽營生呢?”

馮氏停了話,喝了口茶潤潤嗓子。

“也沒什麽。小時候就在鋪子裏瞎混,長大了,跟著他爹去了兩趟南邊,學著買藥材。後來嘛,他爹摔傷了腿,走不得遠路,就讓他自已去了。哎呦,天天不著家!還是我家大兒,一個人管著鋪子……”

氣氛有點兒尷尬。

沈家娘親和兒媳喬氏對視一眼,頭一次見這樣說自家孩子的長輩,不知道那二郎總是真的不堪,還有和他二嬸家有什麽過節?

喬氏悄悄起了身,走到後邊,往外邊招了招手。沈綺點頭會意,帶著小丫頭四兒端著茶盤走了進來。

馮氏正說得沒完沒了,猛然看見沈綺帶著小丫鬟前來倒茶,方才想起來自已今日前來的正事,停了話,仔細打量這家的女兒。

這沈家小女的確堪稱美貌,長挑身材,皮膚粉白如桃,襯著靈秀不俗的美人臉兒,眉似柳葉,眼如杏子,又有黑壓壓的一頭好頭發,恰似一顆明珠般,讓人眼前一亮。

見馮氏打量自已,沈綺微微低了眼眸,穩穩地端著茶壺,欠身添茶,輕聲問好,眉眼間含著溫潤的笑意。

馮氏心裏嘀咕起來,難怪大房如此重視這次相看,連自家人也被叫過來奉陪,生得這般美貌動人,又落落大方。

莫說是小鎮上的姑娘,便說是縣裏大戶家的小姐也比不上。

馮氏嘴上借著喝茶不說話,心中卻有一百個盤算。

自已生的女兒自然是千好萬好,便是那不爭氣的兒媳婦孫氏,也是城裏難得的美人,把自家兒子勾引得像是吃了蜜蜂屎一樣。

可若是眼前這位樣樣出挑的女子進了門,別說這端莊大方的氣度,只看這亮眼的長相,便把兩人給比下去了。

她心中有也不悅,可畢竟是來相看的長輩,二嬸放下茶碗,就開始笑吟吟地拉住沈綺的手,問問姑娘叫什麽,今年多大了,在家都忙些什麽?

張氏在旁邊和和氣氣接話。

自家女兒因是八月十五生的,小名就叫了月兒,學名是跟著哥哥一起起的,叫沈綺。再過兩月,她就十八歲了,一直在家幫著爹娘嫂子料理家事,也會照看鋪子,很是能幹呢。

喬氏也說了幾句,妹子在家最是和氣的,不光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自已和她大哥也是最疼她的。

二嬸借機摸了摸沈綺的手,果真是有一層薄薄的繭子,看來在家是沒少幹活的。她心中暗道,若真是掌上明珠,嬌慣還來不及,哪裏會讓做這些事情。

她心中的嬌寵,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千事不做,萬情不理,只在深閨中做一個大小姐。

可沈家的嬌寵,是沈綺願意讀書識字,便讓她跟著哥哥一起讀書上學。她想學算賬做飯,爹娘也手把手教她。

沈家是不管是男孩子、女孩子,一視同仁地養,就連自家最小的兒子沈紀下了學堂,也要和姐姐、嫂嫂一起擇菜洗碗,也幫著爹爹、哥哥搬扛東西。

一家人互相幫襯,日子才能興旺起來。

二嬸哪裏想得到這些,臉上笑呵呵的,心裏卻想,這樣鎮子上小門小戶的女兒,若是嫁到謝家,少不得任自已差遣,自已又多個人使喚,樂得松快。

到了此刻,馮氏臉上的笑意才帶了些真誠。

沈綺倒完茶,就端著茶盤,帶著四兒從後門出來了。

四兒是住在後街鄰居家的四女兒,才十二三歲,因為家裏孩子多,爹娘就打發她出來做工,每日來沈家幫著料理家務。

從後門出來,倆人都松了一口氣。

裏面那個大嬸,太不討人喜歡了,老是用鼻孔子看人,一看就心眼多。

沈綺和四兒說說笑笑往前走,正巧看見八歲的弟弟沈紀,正鬼鬼祟祟趴在花墻邊的桃樹上。

四兒上去就給了他一巴掌。

“桃子還沒熟呢,你又偷吃!”

沈綺眼瞅著自家爹爹、哥哥正引著謝家那幾個男客大堂走出來,想要阻止她,已經來不及了。

沈紀正專心偷看,被她一打,嚇得“哎呦”一聲。

果然,一行人聽見動靜,都往這邊看。

頭次相看的男女不見面,這是規矩。

可眼看人家就看過來了,她自已覺得無妨,只怕丟了爹娘臉面。

情急之下,沈綺拿茶盤擋著臉,一手拉著四兒,飛也似地跑了。

眾人沒瞧見沈綺和四兒,只發現沈紀從樹上掉了下來,沈紹忙過去抱他起來,又順手拍了下他的屁股,眾人都笑了起來。

只有謝聿鐸沒笑。

剛一出門,他便發覺一旁有聲響,眾人都不留神,只有他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

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兩個躡手躡腳出來的姑娘。

一個小毛丫頭正嘰裏咕嚕說著什麽話,離得太遠倒是聽不到,只見另一個姑娘聽了這話,笑著花枝招展。

笑得,真好看。

自家魂魄仿佛跟著這笑容飛了去,留下一片空蕩蕩的胸膛。

直到那姑娘也望見了他們,逃也似飛奔而走。

那小孩掉下樹,又被人攙起來。

他仍在怔楞中。

堂哥撞了撞他的臂膀,他才猛地清醒過來,行禮告辭。

到了沈家門口,謝家人辭了沈家老爹,堂兄謝聿銘去牽了兩匹黑馬,又讓馬夫引了車來。

這次,兄弟倆騎的是自家養的馬。

爹爹謝晏、二叔謝昂、二嬸馮氏坐的是一輛雇來的大馬車。

在這小小的白河鎮中,家中若是有匹騾子,就已經是數一數二的殷實人家了。像謝家這樣能養兩匹馬,當真是縣城才會有的大戶人家。

果不其然,謝家人剛一出門,便有好熱鬧的鄰居往這邊張望,壓低了聲音,竊竊私語。

“瞧,沈老大家的小丫頭,又有人家來相看了。”

“可不咋地,人家那樣水靈靈的大姑娘,可不就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嗎?”

“呵,相看的倒是不少,只是不過這次,怕也是難成。”

“說的也是,自從那許大夫家退了親,誰都說這丫頭命硬,怕娶回家了克夫呢。那小許大夫,不就差點被克死嗎?還好只是定了親,退了親,身子就好了。若是真娶進了門,還不知道怎麽樣呢!”

旁邊有人聽見,忍不住插嘴。

“什麽命硬不硬的,生老病死也是常事,誰家男人、孩子不生個病?哪能就怪人家姑娘了!”

“呦,別人家的還不一定,這許大夫家說的,就是有點準頭!他家天天給人看著病,自已兒子的病情,還不清楚嗎?醫來醫去還不好,必定是沒法子了才退的親,你瞅瞅,一退親可不就好了嗎!”

“可真是!說起來,小月兒自小就長得多可人意,又勤快懂事,嘴又甜。剛退親那會兒,多少人家來求娶呢,只差點沒把門檻給踏破了。見了這姑娘無不滿意的,可一打聽到這克夫的名頭,就再也沒有下文了……”

“就是,白白地耽誤了這兩年吶……”

眾人七嘴八舌議論了一會兒,直到沈家大郎出來開了店鋪的門,大家才若無其事地散開了。

這時候,走在回城路上的謝家人也在議論這件事。

兩兄弟一人一馬,三位長輩坐在一輛青布大車裏,走到鄉野無人處,便掀開轎簾,方便跟走在兩邊的兄弟說話。

小小的縣城中,本就沒有什麽嚴密的男女大防,何況是日日都見的本家。爹爹坐在一邊,二叔、二嬸坐在另一邊,便算是懂得規矩了。

堂哥謝聿銘日日在外邊交際,打聽的事情最多,正給長輩們說沈家的事情。

“那沈家爹爹原是外鄉人,走街串巷販布的,年輕時候走到白河鎮,安了家,兩口子風吹日曬賣了幾年布,終於掙了一份家資,才買了這臨街的兩間小房子。”

聽著謝聿銘的話,二嬸忍不住撇撇嘴。

謝家的宅子自祖父輩就有了,門面五間,到底四進,雖說近年來確實家道中落,可也算是縣城裏數得著的大戶人家了。

這樣小門戶的姑娘,就算是長得像天仙一樣,也屬實是高攀了。

謝聿銘說著說著,也提到了關於“克夫”的風聞,只不過事關姑娘家的名聲,也壓低了聲音,只讓自家人聽到。

馮氏一聽這個話,頓時來了精神——

若是真克夫,來日嫁到老大家,可有的好戲看呢!倘若克出個好歹來,那自家的聿銘可是獨苗苗了……

馮氏正想吭聲,沈默已久的謝家老大謝晏發話了。

“這樣神神叨叨的話,別亂說,人家好端端的大姑娘,沒得被這樣的腌臜話埋沒了。”

謝聿銘聽見大伯發話,識相地閉了嘴,馮氏倒是找到了空。

“說起來,這小門小戶家的出身,有些不配……”

謝昂聽見媳婦發了話,也附和起來。

“若都覺得這家不好,咱們就再相看相看。這不才相了頭一家……”

馮氏立刻給了他一記白眼。

謝晏說:“倒也還好,人家的家中也有可以掙錢的產業,不過是小本生意,比咱家是小些,不算是貧苦人家。”

二嬸接著這話,又笑吟吟地朝著大哥說起來。

“可不是嘛,咱們鐸哥兒也不小了,人家姑娘可比他小了五六歲呢,若是再耽誤下去……”

聽這話,謝晏沒接話,半晌,嘆息了一聲。

原本十七八歲就該議親的兒子,因為五六年出門采買藥材,常年不在家,竟然把婚事耽誤到現在。

可是家中人也不少,為什麽讓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後生出遠門呢?

原來,自謝晏、謝昂兄弟倆成年後,就一替一趟出門采買,一去便是一兩年。等到謝聿銘、謝聿鐸長大了,就各自帶著孩子出門歷練。

可是總以長孫自居的長孫謝聿銘實在吃不得這個苦,剛成了親,就說為了早點延續子嗣,有孩子前不再出門。

再加上二叔謝昂做事糊塗,爹爹謝晏又在路上摔傷了腿,竟只剩下謝聿鐸一個人,獨自擔當起出門采買的事情。

一連六七年,加起來也就在家住了不到二十日,這才把親事耽誤了。

說起來,沈家姑娘還是謝聿鐸相看的第一家。

這會兒,二嬸又絮絮叨叨起來。

“早就說,我表妹家的三姑娘,知根知底的,兩家也親近,人長得又……”

這話二嬸已經說了好多次,每次都說趙三姑娘“人長得又好”。可這次猛然想起今日沈家姑娘的容貌,硬是有些不好意思說她“長得好”。

謝晏瞧了瞧一路上都沒說話的兒子。

自從妻子撒手人寰,兒子對自已的話就少了起來。

這麽多年,他一個人在外邊做了這麽多事,不知不覺,竟然長成這樣一條漢子,肩膀寬闊,背脊挺拔,在馬上也挺得筆直,很是英挺俊逸。

謝晏有些心疼,嘆了口氣,打斷了弟妹的喋喋不休。

“鐸兒,你心裏怎麽想?”

謝聿鐸在馬上瞧著官道旁疏朗的樹木,成片的田野,心中極是暢快。

“沈家姑娘很好,如果人家願意,我想盡快下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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