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 1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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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第 115 章
壽康宮。
這會功夫, 昭裕太後也已經知道皇極殿中，發生的事了。
她這幾日心事有些重，睡得便有些不太好。
剛在殿中, 閉著眼睛, 讓丹楓替她按著太陽穴，緩解頭疼，未想外面忽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殿中安靜。
以至於外頭即便壓著聲音，昭裕太後也還是聽見了。
她本想喊丹楓出去訓斥，未想, 又聽見幾個字眼。
南安王、孝服、曹掌印……
這三個奇怪的字眼組合在一起, 就顯得更加奇怪了。
昭裕太後的心中, 卻陡然閃過一個念頭, 原本準備脫口而出的訓斥聲，也就變成了，讓丹楓去把她們帶進來回話。
此時。
昭裕太後靠坐在羅床上, 盯著底下跪著的兩個宮婢, 沈聲問道：“你們剛才在外面說什麽？什麽南安王？什麽孝服？”
那兩個宮婢自是不敢隱瞞的。
便把先前外面傳進來的事, 一五一十, 都與她說了。
“奴婢們也是聽外頭幾個灑掃的宮人說的, 他們說今日南安王是穿著孝服進的宮, 還說曹掌印也跟著去了，皇極殿中還說到了長野之戰的事。”
丹楓聽到這最後一句, 立刻震驚地睜大了眼睛，她幾乎是馬上就回頭朝身後看去。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見身後坐著的太後，臉色倏然變得難看起來, 丹楓這心裏也不禁跟著一沈。
眼見太後聽完後，沈著臉沒說話。
她心裏清楚, 太後這會心裏肯定不高興了，便做主讓兩個宮人都先退了出去。
待她們走後，丹楓還在躊躇，不知道說什麽。
身前便先傳來了昭裕太後的聲音：“……還真被曹達說對了，這些年，我們還真被這小子唬騙過去了。”
雖然早有這個設想。
但真的得知謝家那小子，這些年，竟然一直都在偽裝糊弄他們，昭裕太後心裏如何能不氣？
她本來頭疼，心情就不好。
此時得知這麽一個消息，心情就更加不佳了。
她沈著臉，戾氣很重地問道：“之前讓你安插進南安王府的人呢？這麽大的動靜，她事先就一點都沒發現？她做什麽吃的！”
這種時候。
丹楓自然是不敢多說什麽的，此時也只能先安撫起她的情緒，免得她這本就還沒好的頭疾，又因為這事加劇了起來。
“您身體還沒好，雪芙的事，就交給奴婢去做。”
丹楓邊安撫著她的後背，邊輕聲說道：“奴婢回頭就遣人去找她，問問她這陣子都在做什麽。”
昭裕太後靠在引枕上。
指腹抵著太陽穴，對她的話不置可否，聞言也只是冷聲說道：“把人帶到宮裏來，哀家要親自問她！”
丹楓輕鎖眉心。
看著她這明顯欠佳的臉色，還想說什麽，但還未等她開口，昭裕太後便又是一頓吩咐：“再派人去皇極殿看看，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她心情煩躁得厲害。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說完，便又沖丹楓一句：“快去！”
丹楓無法，只能起身去吩咐，心裏卻還有些擔心……這份擔心，自然不是擔心雪芙。
而是擔心殿下。
殿下昨日就回王府去了，今日這事，她知不知情？
她若不知情。
如今這種局面，她以後該如何自處？
她若知情……
只是想到這個可能，丹楓這顆心，便又是一沈。
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太後。
見她即便合著眼睛，也能感覺出她此時的煩悶和低氣壓。
丹楓自是不敢問她，有沒有想過這種可能。
只能先收回視線，心情沈重地往外吩咐去了。
派去皇極殿的人，只要機敏聰慧一些，隨便誰去都可以，反正打著壽康宮的名號，也沒人敢阻攔。
但派去南安王府的人。
丹楓卻是特地著人去喊了映雪過來。
映雪原本在廚房忙活，匆匆被人喊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瞧見丹楓臉上的難看之色，心下沒來由地先是一緊。
“姑姑，怎麽了？”
她走過來後，先壓著聲音問了這麽一句。
丹楓也同樣壓著聲音，跟人說道：“你去王府，找下殿下，問她要一個叫雪芙的人，就說太後想喝她做的甜湯了，先把人帶進宮裏借用幾天。”
映雪在宮裏也許多年了。
在這個壽康宮中，除了丹楓，就數她在下人堆裏最有地位。
何況她年紀輕。
平時自然比丹楓，更容易接觸伺候太後的那些宮人。
這個雪芙，她也是知道的，當初跟著殿下嫁進了南安王府。
但她何時會做甜湯了？她怎麽不知道？
太後竟然還主動提起，想吃她做的甜湯？這怎麽看，都透著一股子怪異勁。
但映雪能坐到如今的位置，自然不會是什麽蠢笨之人。
即便覺得不對，她也沒敢多問，只低低應了一聲“是”。
“我現在就出宮去。”
她說罷，便準備跟人欠身離開，丹楓卻突然又抓住她的胳膊。
在映雪疑問的註視下，丹楓先看了一眼四周，方才又壓著聲音與她說了一句：“再跟殿下說一句，今日南安王這樣進宮，太後知道後，很不開心。”
映雪先前雖然在廚房忙活，但也不是沒有耳聞。
畢竟南安王今日進宮那個陣仗，實在驚人……
早在宮裏傳開了。
只她先前聽到後也未作多想，如今見丹楓姑姑這個臉色，雖然還是有些不太明白，心裏卻也隱約猜出了一些……
看來今日她這一趟，是因為南安王的緣故。
更加不敢多問了。
她又低低應了一聲，便再次與人欠身離開了。
這次丹楓沒攔她，只看著她遠去的身影，又長嘆了口氣，方才回裏頭先伺候去。
……
徐端宜接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大半個時辰後的事了。
今日長寧和平安都沒去上學。
徐端宜知道，今日便是強要他們去了。
他們也上得不會專心，與其如此，倒也沒這個必要，於是便讓人去屈家和平安上學的地方，都報了消息。
只說今日有事，告個假。
這會兄妹兩人，都還待在臨風閣中。
徐端宜在一旁坐著，翻看著近日王府吃穿用度的賬本，長寧和平安兄妹則坐在窗邊的坐床上，下著棋。
只三人，明顯都不是很專註的樣子，時不時就往外頭張望一眼。
緊張而又擔憂的氣氛中。
忽見外頭有人匆匆過來，素來沈穩的謝平安，反而最先按捺不住，放下手中的棋子，便立刻站了起來。
接著是謝長寧，然後是徐端宜……
三個人不約而同地往門口走去。
碧溪等人，這會也都在外頭候著。
跟裏頭的三位主子一樣，她們幾個或多或少知曉些緣故的人，此時也都很擔心。
看到外頭來人，碧溪先主動放下手上的東西，上前去問事了。
聽完來人的稟報。
碧溪忽然臉色微變。
未控制住，她先扭頭朝身後看了一眼。
“嫂嫂，不會是哥哥出事了吧？”謝長寧看著碧溪臉上流露出的神色，緊張的，一把抓住了徐端宜的胳膊。
精致小巧的臉上，也跟著流露出了緊張擔憂的神情。
謝平安雖然沒說話，但神色也跟她一樣，都充斥著緊張和擔憂。
徐端宜同樣也擔心不已。
尤其看著碧溪打發人，神情凝重地往他們這邊過來，徐端宜這本就不安的心，也不由再次在心裏打起了鼓。
“嫂嫂……”
耳邊傳來長寧緊張到微微發顫的聲音。
徐端宜雖然自己也緊張，但還是握住她的手，先安慰了起來：“別怕，不會有事的。”
這會功夫。
碧溪也已經走到了。
“什麽事？”
徐端宜看著她問。
碧溪先是看了一眼長寧和平安兄妹。
長寧見她這樣，不由更加擔心了。
謝平安則在一旁攥著拳頭，啞聲說道：“碧溪姐姐，有什麽，你就直接說吧，我們……沒事的。”
碧溪又看了一眼徐端宜，顯然是在問她的意思。
這要是長寧和平安不在這，真要發生什麽不好的事，徐端宜自然是能隱瞞就隱瞞，盡量不讓他們先知道，免得他們擔心。
但如今這種時候，隱瞞也沒用，未知反而會令人更加擔憂。
“說吧。”
她看著碧溪沈聲說道。
碧溪見此，便也未再猶豫，她把外頭傳進來的話，輕聲說了出來：“……映雪姑娘來了，她要把雪芙帶進宮，太後說想吃她做的甜湯了。”
這番話。
碧溪是啞著嗓音說完的。
她是知道其中緣故的，自然知道，太後這會喊雪芙進去，絕對不會是為了甜湯的事。
只怕是南安王進宮的事，被她老人家知道了。
真要把雪芙送進宮——
那主子之前做的事，自然也就瞞不住了……
果然。
她看到主子在聽她說完這番話之後，臉色立刻就白了起來。
可這一番機鋒，謝平安和謝長寧兄妹，哪裏會知曉？冷不丁聽到這麽一句，謝平安忍不住皺眉道：“碧溪姐姐，你沒必要隱瞞我們，是不是謝清崖他……”
“出事了？”
最後幾個字，他說得極輕，聲音也變得越來越沙啞了。
就連放在身側的雙手，也不由自主地緊攥了起來，唯有看著碧溪的眼睛，依舊一眨不眨，沒有移開。
“碧溪姐姐，你說吧，我們能扛得住。”謝長寧也跟著在一旁說道。
她盡可能擺出一副沒事人的模樣。
但聲音還是不自覺哽咽了起來，眼眶也悄悄紅了，只是強忍著沒在這個時候哭。
“她沒騙你們。”徐端宜先回過神，開了口。
原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徐端宜倒也沒有太意外。
謝清崖這樣進宮，消息總會傳到姨母耳邊，姨母派人來傳話，也只是早晚的事。
因此徐端宜也只是緊張失神了一瞬，便又回過神了。
碧溪見她神色已恢覆如常，便也先收回視線，接著主子的話，繼續和兩兄妹說道：“三郎、女郎，奴婢沒騙你們。”
見兩兄妹，尤其是謝平安，還擰著眉，一臉不相信的模樣。
碧溪強撐了一抹笑，與他無奈說道：“是真的，不過來傳話的映雪姑娘也說了，太後很不高興王爺這樣進宮，奴婢剛才也只是擔心這個。”
“真的？”
平安向來機敏聰慧，自是還有所懷疑。
他總覺得剛才碧溪的臉色，像是發生了什麽大事一般，絕不可能只是不高興。
碧溪面露無奈。
“三郎若不信，只管把剛才來回話的人喊過來，再問她一遭就是。”
聽她這樣說。
兄妹倆這才松了口氣。
但聽說昭裕太後生氣，他們自然也有些擔心。
“嫂嫂……”
兩人同時扭頭，朝身邊的徐端宜看去。
早在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徐端宜就已經成了他們心中的定海神針。
不僅僅是謝長寧，就連謝平安也是。
此時他們倆就看著徐端宜，想看看他們嫂嫂怎麽說。
徐端宜早在剛才那會，就已經把自己的情緒都收拾好了，此時被兄妹倆看著，她也只是擡起手，摸了摸謝長寧的頭。
又看著謝平安說“沒事”。
“太後就是覺得王爺穿孝服進宮，引人非議不好看，我進宮去跟她說下，她不會生王爺的氣的。”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嫂嫂這會進宮？”
謝平安捕捉到關鍵，蹙著眉問她。
徐端宜笑著說：“原本昨日就該進宮去陪的，只是想你們，才耽擱了一日。”
她同他們解釋道：“太後這陣子頭疾發作，身體不爽快，要雪芙進宮伺候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從前在宮裏的時候，都是由我來照顧的。”
“你們乖乖待在家裏，正好我進宮，也能更好地打探情況。”
“那嫂嫂何時回來？”謝長寧一臉舍不得的模樣，手也仍舊緊握著徐端宜的胳膊，不肯松開。
徐端宜看著她，笑了一下。
撫著她的頭，柔聲說：“等太後的頭疾好得差不多了，我就回來了，保不準待會跟王爺一起回來，也不一定。”
未等兄妹倆再說什麽，徐端宜便又與他們囑咐道：“你們乖乖在家，今日我要是沒回來，你們也別吵你們兄長，他這陣子夠累了，讓他先好好休息，明天你們該上學上學，知道嗎？”
她如今與他們相處多了，是越來越有嫂嫂的樣子了。
許多謝清崖不好說，不能說的事，她卻是沒有這個顧忌的。
謝長寧和謝平安，也都很聽她的話。
就如現在——
雖然兄妹倆再不舍，但還是在徐端宜的註視下，先點了點頭，嘴上也只是說了一句：“那嫂嫂早些回來。”
待徐端宜笑著與他們點了頭。
謝平安便又與徐端宜拱手一禮，而後便先牽著謝長寧回去了。
徐端宜目送他們離開。
待他們走遠之後，臉上的那點笑意，才一點點收斂起來。
“主子真要進宮？”碧溪緊鎖著眉頭問徐端宜。
時雨和秀玉也都圍了過來。
“雪芙那丫頭藏不住話，太後要是問起，她肯定不會為您遮掩，不如奴婢悄悄把人打暈，回頭只跟映雪姐姐說她人不舒服就是。”時雨也在一旁出著主意。
“總不能這樣，還要帶她進宮吧。”
秀玉雖然沒說話，但看著徐端宜的一雙眼睛也滿是擔憂。
身體也戒備著。
大有一種，無論徐端宜說什麽，她都會立刻去做的模樣。
徐端宜的眼睛，一點點掃過眼前這三張臉，心裏那點無法消褪的緊張和忐忑，也被這股溫暖，漸漸壓過去了。
她重新笑著，與她們說道。
“好了，別那麽緊張，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姨母不至於為了這點事責罰我。”
眼見三人蹙著眉頭，又要說話。
徐端宜卻未等她們開口，就先說道：“本來我就計劃著今日要進宮一趟，便是映雪不來，我也是要進宮去的。”
說到這。
徐端宜不由又想到今早，她還答應謝清崖，會在家裏好好等著他回來。
下次再一起去姨母那邊賠禮道歉。
心裏閃過一抹抱歉。
但她原本一開始，就沒打算，要等他一起進宮。
她對不起姨母的事，欺騙姨母的事，得由她先去把這件事給揭過去。
要不然等她帶著謝清崖進宮，姨母只會更加生氣……
姨母原本這陣子身體就不好，徐端宜自然不希望她因為他們氣壞了身子。
“時間有限，我長話短說。”
“我這次進宮，你們都不用跟著我。”幾乎是徐端宜這句話才說出口，三人就各自變了臉色，張嘴就要說話。
但徐端宜早決定好的事，自然沒準備聽她們多說。
她很快又說道：“我這次進宮，想來一時半會想出宮，應該不容易，你們跟著我進宮，只會受處置。”
“奴婢不怕！”
三人異口同聲說道。
徐端宜看著眼前這三張，沒有一點畏懼的臉，心裏軟乎乎的，但說出來的話，依舊還是很果斷，沒有一點猶豫：“我知道你們不怕，但沒必要非去受這些處罰。”
“你們跟著我進宮，也只會讓我分心擔心你們。”
“姨母不會對我做什麽，卻不會對你們有所顧忌，難道你們想看到，到時候我為了你們和姨母爭吵，還是想看你們被姨母用來要挾我，讓我不得不做一些違背心意的事？”
她的這番話，令原本果斷的三人，漸漸猶豫起來了。
她們的確不怕挨罰，甚至不怕死，但她們更不想成為主子的累贅和負擔。
徐端宜見她們已經有所松動，便又緩和了語氣：“而且我先前才答應過長寧他們，不會有事，你們都在這，他們才會放心，王爺才會放心。”
“姨母不會處置我的，頂多就是說我幾句，我陪她陣子就好了。”
“可是……”
時雨看著她，還是不放心。
碧溪接到主子望過來的眼神，她雖然也擔心，但也知道主子決定好的事，是不會也不可能更改的。
“奴婢知道了。”
“奴婢會好好守在王府，等著您早日歸來。”她先彎腰，與徐端宜欠身說道。
秀玉和時雨見她這樣，遲疑一會，到底也沒再多說什麽。
同她一樣。
她們倆也退後了一步，與徐端宜欠身。
……
映雪還等在馬車裏。
想著殿下要是召見，她就正好進去給人請安；要是不召見，她便直接帶著人回宮覆命去了。
心裏卻也在想，太後喊雪芙進宮，是要做什麽？
這雪芙以前在宮裏，都不是多亮眼的人，她都有些記不清了。
太後居然還記得。
實在不可思議。
還有先前丹楓姑姑的那番提醒，到底又想跟殿下說什麽？
腦子裏亂糟糟的。
映雪搖了搖頭，想著事不關己，還是別做多想了，正想喝口茶，忽聽外頭傳來一陣騷動。
起初映雪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直到外頭趕車的小德子，也跟著喊了一聲“殿下”，映雪這才匆匆掀起車簾，往外看去。
果然瞧見殿下，正從大門處往這走來。
映雪臉色微變，忙起身彎腰出去了。
“殿下怎麽親自出來了？您有事吩咐，喊奴婢進去就是。”映雪邊說邊走過去給人請安。
徐端宜伸手扶了她一把，與她說：“正好我也要進宮，便與你一道了。”
對於殿下要進宮，映雪自然求之不得。
她當即便扶著人的胳膊，笑了起來：“那是再好不過了，太後曉得您進宮，肯定高興。”
映雪沒瞧見徐端宜臉上，那一閃而過的愧疚和自責。
自顧自扶著人往馬車那邊走去。
走了幾步，忽然覺得有些不對，身後有些過於安靜了，她往後頭看去，發現熟悉的兩張臉，這會竟然都不在。
還有她要帶走的雪芙，竟然也不在。
“這次碧溪和時雨不陪殿下進宮去嗎？”她問徐端宜。
徐端宜嗯了一聲：“她們有別的事。”
那也沒有讓殿下一個人進宮的道理啊……
映雪總覺得這事怪怪的，但見殿下神色淡淡，一副不想多談的模樣，她自然也不好多嘴詢問。
她只能問：“那雪芙……”
“無妨，她會做的甜湯，我也會，我進宮做給姨母喝就好。”
“這……”
映雪遲疑著，想說太後找雪芙，怕不是為了甜湯。
但見殿下已經走到馬車旁，準備上去了，她只好也按捺住心思，先扶著人上了馬車。
馬車一路往皇城的方向去。
徐端宜一路靠著馬車，閉目不言。
這陣仗讓映雪看著，自是越發不安了。
但主子們的事，哪裏是她一個下人能置喙的？雖然覺得今日這些事，哪哪都透著一股子怪異，但她也不敢多言，只能等新煮的茶開之後，便重新給人倒了一盞。
水流聲響起的時候。
映雪忽然聽到耳邊傳來殿下的詢問：“你來的時候，早朝那邊，可有結果了？”
這突如其來的，映雪差點沒反應過來，擡頭看，見長公主還閉著眼睛安坐著，茶水的熱氣氤氳著她美好的面容，一時便有些看不清她此時的模樣。
不敢多看。
映雪一邊把茶盞放到人面前的小幾上，一邊與人回道：“奴婢出來的時候，聽說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已經把曹掌印先……”
見自上了馬車，便一直閉著眼睛的長公主，忽然睜開眼睛看向她。
映雪還無端緊張了下。
吞咽了口水，才補完之前的話：“帶走了。”
“他沒反抗？”徐端宜問她。
映雪搖頭，如實回道：“這個奴婢不清楚，奴婢也就是出宮的時候，聽宮道上的宮人說起的。”
徐端宜見此便也沒再多問，只點了點頭，說了聲“知道了”。
映雪雖然不似丹楓，什麽都知道。
但也知道，那曹達跟他們太後是一條船上的人，可今日朝中那局勢……便是她也能看出幾分不對勁。
先前不敢想的事，此時也漸漸有了譜。
能待在壽康宮，還能坐上這樣位置的人，映雪自然不會傻。
她忽然有些明白殿下為何一個人進宮了。
今日換作任何一個人，映雪都不會開口。
可偏偏是徐端宜。
壽康宮上下，幾乎沒有人，沒受過她的好。
映雪也一樣。
她雙手緊緊纏繞著，眼睛卻看著徐端宜，小聲問道：“殿下，您知道太後為什麽喊您，是嗎？”
徐端宜的臉，因為這句話，流露出一絲意外。
顯然，她沒想到，映雪會開口問這樣的話，不過很快，她便又神色如常回了：“嗯。”
映雪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
“那……”
“沒事。”
徐端宜柔聲安撫她。
她只說了兩個字，映雪一時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她眼巴巴看著徐端宜，紅唇張開，又合上。
徐端宜能看出她的擔心。
她又柔聲與人說了一句：“放心，不會有事的。”
這次說完。
徐端宜就沒再看映雪，而是往身後的車簾外看去。
馬車已經進了皇宮。
看著那一閃而過的紅墻黃瓦。
徐端宜的心情，卻並不似她先前的語氣，那麽輕松。
她其實也不知道會如何。
就算姨母不會處置她，但與她生氣是一定的。
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惹過姨母不高興，沒想到這一惹，就是這樣大的事。
心裏不由又無聲嘆了口氣。
她只希望姨母不要生太久的氣，可以好好考慮下表哥和謝清崖的合作。
而就在她去往壽康宮的時候，謝清崖那邊也得到她進宮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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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康宮。
這會功夫, 昭裕太後也已經知道皇極殿中，發生的事了。
她這幾日心事有些重，睡得便有些不太好。
剛在殿中, 閉著眼睛, 讓丹楓替她按著太陽穴，緩解頭疼，未想外面忽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殿中安靜。
以至於外頭即便壓著聲音，昭裕太後也還是聽見了。
她本想喊丹楓出去訓斥，未想, 又聽見幾個字眼。
南安王、孝服、曹掌印……
這三個奇怪的字眼組合在一起, 就顯得更加奇怪了。
昭裕太後的心中, 卻陡然閃過一個念頭, 原本準備脫口而出的訓斥聲，也就變成了，讓丹楓去把她們帶進來回話。
此時。
昭裕太後靠坐在羅床上, 盯著底下跪著的兩個宮婢, 沈聲問道：“你們剛才在外面說什麽？什麽南安王？什麽孝服？”
那兩個宮婢自是不敢隱瞞的。
便把先前外面傳進來的事, 一五一十, 都與她說了。
“奴婢們也是聽外頭幾個灑掃的宮人說的, 他們說今日南安王是穿著孝服進的宮, 還說曹掌印也跟著去了，皇極殿中還說到了長野之戰的事。”
丹楓聽到這最後一句, 立刻震驚地睜大了眼睛，她幾乎是馬上就回頭朝身後看去。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見身後坐著的太後，臉色倏然變得難看起來, 丹楓這心裏也不禁跟著一沈。
眼見太後聽完後，沈著臉沒說話。
她心裏清楚, 太後這會心裏肯定不高興了，便做主讓兩個宮人都先退了出去。
待她們走後，丹楓還在躊躇，不知道說什麽。
身前便先傳來了昭裕太後的聲音：“……還真被曹達說對了，這些年，我們還真被這小子唬騙過去了。”
雖然早有這個設想。
但真的得知謝家那小子，這些年，竟然一直都在偽裝糊弄他們，昭裕太後心裏如何能不氣？
她本來頭疼，心情就不好。
此時得知這麽一個消息，心情就更加不佳了。
她沈著臉，戾氣很重地問道：“之前讓你安插進南安王府的人呢？這麽大的動靜，她事先就一點都沒發現？她做什麽吃的！”
這種時候。
丹楓自然是不敢多說什麽的，此時也只能先安撫起她的情緒，免得她這本就還沒好的頭疾，又因為這事加劇了起來。
“您身體還沒好，雪芙的事，就交給奴婢去做。”
丹楓邊安撫著她的後背，邊輕聲說道：“奴婢回頭就遣人去找她，問問她這陣子都在做什麽。”
昭裕太後靠在引枕上。
指腹抵著太陽穴，對她的話不置可否，聞言也只是冷聲說道：“把人帶到宮裏來，哀家要親自問她！”
丹楓輕鎖眉心。
看著她這明顯欠佳的臉色，還想說什麽，但還未等她開口，昭裕太後便又是一頓吩咐：“再派人去皇極殿看看，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她心情煩躁得厲害。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說完，便又沖丹楓一句：“快去！”
丹楓無法，只能起身去吩咐，心裏卻還有些擔心……這份擔心，自然不是擔心雪芙。
而是擔心殿下。
殿下昨日就回王府去了，今日這事，她知不知情？
她若不知情。
如今這種局面，她以後該如何自處？
她若知情……
只是想到這個可能，丹楓這顆心，便又是一沈。
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太後。
見她即便合著眼睛，也能感覺出她此時的煩悶和低氣壓。
丹楓自是不敢問她，有沒有想過這種可能。
只能先收回視線，心情沈重地往外吩咐去了。
派去皇極殿的人，只要機敏聰慧一些，隨便誰去都可以，反正打著壽康宮的名號，也沒人敢阻攔。
但派去南安王府的人。
丹楓卻是特地著人去喊了映雪過來。
映雪原本在廚房忙活，匆匆被人喊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瞧見丹楓臉上的難看之色，心下沒來由地先是一緊。
“姑姑，怎麽了？”
她走過來後，先壓著聲音問了這麽一句。
丹楓也同樣壓著聲音，跟人說道：“你去王府，找下殿下，問她要一個叫雪芙的人，就說太後想喝她做的甜湯了，先把人帶進宮裏借用幾天。”
映雪在宮裏也許多年了。
在這個壽康宮中，除了丹楓，就數她在下人堆裏最有地位。
何況她年紀輕。
平時自然比丹楓，更容易接觸伺候太後的那些宮人。
這個雪芙，她也是知道的，當初跟著殿下嫁進了南安王府。
但她何時會做甜湯了？她怎麽不知道？
太後竟然還主動提起，想吃她做的甜湯？這怎麽看，都透著一股子怪異勁。
但映雪能坐到如今的位置，自然不會是什麽蠢笨之人。
即便覺得不對，她也沒敢多問，只低低應了一聲“是”。
“我現在就出宮去。”
她說罷，便準備跟人欠身離開，丹楓卻突然又抓住她的胳膊。
在映雪疑問的註視下，丹楓先看了一眼四周，方才又壓著聲音與她說了一句：“再跟殿下說一句，今日南安王這樣進宮，太後知道後，很不開心。”
映雪先前雖然在廚房忙活，但也不是沒有耳聞。
畢竟南安王今日進宮那個陣仗，實在驚人……
早在宮裏傳開了。
只她先前聽到後也未作多想，如今見丹楓姑姑這個臉色，雖然還是有些不太明白，心裏卻也隱約猜出了一些……
看來今日她這一趟，是因為南安王的緣故。
更加不敢多問了。
她又低低應了一聲，便再次與人欠身離開了。
這次丹楓沒攔她，只看著她遠去的身影，又長嘆了口氣，方才回裏頭先伺候去。
……
徐端宜接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大半個時辰後的事了。
今日長寧和平安都沒去上學。
徐端宜知道，今日便是強要他們去了。
他們也上得不會專心，與其如此，倒也沒這個必要，於是便讓人去屈家和平安上學的地方，都報了消息。
只說今日有事，告個假。
這會兄妹兩人，都還待在臨風閣中。
徐端宜在一旁坐著，翻看著近日王府吃穿用度的賬本，長寧和平安兄妹則坐在窗邊的坐床上，下著棋。
只三人，明顯都不是很專註的樣子，時不時就往外頭張望一眼。
緊張而又擔憂的氣氛中。
忽見外頭有人匆匆過來，素來沈穩的謝平安，反而最先按捺不住，放下手中的棋子，便立刻站了起來。
接著是謝長寧，然後是徐端宜……
三個人不約而同地往門口走去。
碧溪等人，這會也都在外頭候著。
跟裏頭的三位主子一樣，她們幾個或多或少知曉些緣故的人，此時也都很擔心。
看到外頭來人，碧溪先主動放下手上的東西，上前去問事了。
聽完來人的稟報。
碧溪忽然臉色微變。
未控制住，她先扭頭朝身後看了一眼。
“嫂嫂，不會是哥哥出事了吧？”謝長寧看著碧溪臉上流露出的神色，緊張的，一把抓住了徐端宜的胳膊。
精致小巧的臉上，也跟著流露出了緊張擔憂的神情。
謝平安雖然沒說話，但神色也跟她一樣，都充斥著緊張和擔憂。
徐端宜同樣也擔心不已。
尤其看著碧溪打發人，神情凝重地往他們這邊過來，徐端宜這本就不安的心，也不由再次在心裏打起了鼓。
“嫂嫂……”
耳邊傳來長寧緊張到微微發顫的聲音。
徐端宜雖然自己也緊張，但還是握住她的手，先安慰了起來：“別怕，不會有事的。”
這會功夫。
碧溪也已經走到了。
“什麽事？”
徐端宜看著她問。
碧溪先是看了一眼長寧和平安兄妹。
長寧見她這樣，不由更加擔心了。
謝平安則在一旁攥著拳頭，啞聲說道：“碧溪姐姐，有什麽，你就直接說吧，我們……沒事的。”
碧溪又看了一眼徐端宜，顯然是在問她的意思。
這要是長寧和平安不在這，真要發生什麽不好的事，徐端宜自然是能隱瞞就隱瞞，盡量不讓他們先知道，免得他們擔心。
但如今這種時候，隱瞞也沒用，未知反而會令人更加擔憂。
“說吧。”
她看著碧溪沈聲說道。
碧溪見此，便也未再猶豫，她把外頭傳進來的話，輕聲說了出來：“……映雪姑娘來了，她要把雪芙帶進宮，太後說想吃她做的甜湯了。”
這番話。
碧溪是啞著嗓音說完的。
她是知道其中緣故的，自然知道，太後這會喊雪芙進去，絕對不會是為了甜湯的事。
只怕是南安王進宮的事，被她老人家知道了。
真要把雪芙送進宮——
那主子之前做的事，自然也就瞞不住了……
果然。
她看到主子在聽她說完這番話之後，臉色立刻就白了起來。
可這一番機鋒，謝平安和謝長寧兄妹，哪裏會知曉？冷不丁聽到這麽一句，謝平安忍不住皺眉道：“碧溪姐姐，你沒必要隱瞞我們，是不是謝清崖他……”
“出事了？”
最後幾個字，他說得極輕，聲音也變得越來越沙啞了。
就連放在身側的雙手，也不由自主地緊攥了起來，唯有看著碧溪的眼睛，依舊一眨不眨，沒有移開。
“碧溪姐姐，你說吧，我們能扛得住。”謝長寧也跟著在一旁說道。
她盡可能擺出一副沒事人的模樣。
但聲音還是不自覺哽咽了起來，眼眶也悄悄紅了，只是強忍著沒在這個時候哭。
“她沒騙你們。”徐端宜先回過神，開了口。
原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徐端宜倒也沒有太意外。
謝清崖這樣進宮，消息總會傳到姨母耳邊，姨母派人來傳話，也只是早晚的事。
因此徐端宜也只是緊張失神了一瞬，便又回過神了。
碧溪見她神色已恢覆如常，便也先收回視線，接著主子的話，繼續和兩兄妹說道：“三郎、女郎，奴婢沒騙你們。”
見兩兄妹，尤其是謝平安，還擰著眉，一臉不相信的模樣。
碧溪強撐了一抹笑，與他無奈說道：“是真的，不過來傳話的映雪姑娘也說了，太後很不高興王爺這樣進宮，奴婢剛才也只是擔心這個。”
“真的？”
平安向來機敏聰慧，自是還有所懷疑。
他總覺得剛才碧溪的臉色，像是發生了什麽大事一般，絕不可能只是不高興。
碧溪面露無奈。
“三郎若不信，只管把剛才來回話的人喊過來，再問她一遭就是。”
聽她這樣說。
兄妹倆這才松了口氣。
但聽說昭裕太後生氣，他們自然也有些擔心。
“嫂嫂……”
兩人同時扭頭，朝身邊的徐端宜看去。
早在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徐端宜就已經成了他們心中的定海神針。
不僅僅是謝長寧，就連謝平安也是。
此時他們倆就看著徐端宜，想看看他們嫂嫂怎麽說。
徐端宜早在剛才那會，就已經把自己的情緒都收拾好了，此時被兄妹倆看著，她也只是擡起手，摸了摸謝長寧的頭。
又看著謝平安說“沒事”。
“太後就是覺得王爺穿孝服進宮，引人非議不好看，我進宮去跟她說下，她不會生王爺的氣的。”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嫂嫂這會進宮？”
謝平安捕捉到關鍵，蹙著眉問她。
徐端宜笑著說：“原本昨日就該進宮去陪的，只是想你們，才耽擱了一日。”
她同他們解釋道：“太後這陣子頭疾發作，身體不爽快，要雪芙進宮伺候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從前在宮裏的時候，都是由我來照顧的。”
“你們乖乖待在家裏，正好我進宮，也能更好地打探情況。”
“那嫂嫂何時回來？”謝長寧一臉舍不得的模樣，手也仍舊緊握著徐端宜的胳膊，不肯松開。
徐端宜看著她，笑了一下。
撫著她的頭，柔聲說：“等太後的頭疾好得差不多了，我就回來了，保不準待會跟王爺一起回來，也不一定。”
未等兄妹倆再說什麽，徐端宜便又與他們囑咐道：“你們乖乖在家，今日我要是沒回來，你們也別吵你們兄長，他這陣子夠累了，讓他先好好休息，明天你們該上學上學，知道嗎？”
她如今與他們相處多了，是越來越有嫂嫂的樣子了。
許多謝清崖不好說，不能說的事，她卻是沒有這個顧忌的。
謝長寧和謝平安，也都很聽她的話。
就如現在——
雖然兄妹倆再不舍，但還是在徐端宜的註視下，先點了點頭，嘴上也只是說了一句：“那嫂嫂早些回來。”
待徐端宜笑著與他們點了頭。
謝平安便又與徐端宜拱手一禮，而後便先牽著謝長寧回去了。
徐端宜目送他們離開。
待他們走遠之後，臉上的那點笑意，才一點點收斂起來。
“主子真要進宮？”碧溪緊鎖著眉頭問徐端宜。
時雨和秀玉也都圍了過來。
“雪芙那丫頭藏不住話，太後要是問起，她肯定不會為您遮掩，不如奴婢悄悄把人打暈，回頭只跟映雪姐姐說她人不舒服就是。”時雨也在一旁出著主意。
“總不能這樣，還要帶她進宮吧。”
秀玉雖然沒說話，但看著徐端宜的一雙眼睛也滿是擔憂。
身體也戒備著。
大有一種，無論徐端宜說什麽，她都會立刻去做的模樣。
徐端宜的眼睛，一點點掃過眼前這三張臉，心裏那點無法消褪的緊張和忐忑，也被這股溫暖，漸漸壓過去了。
她重新笑著，與她們說道。
“好了，別那麽緊張，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姨母不至於為了這點事責罰我。”
眼見三人蹙著眉頭，又要說話。
徐端宜卻未等她們開口，就先說道：“本來我就計劃著今日要進宮一趟，便是映雪不來，我也是要進宮去的。”
說到這。
徐端宜不由又想到今早，她還答應謝清崖，會在家裏好好等著他回來。
下次再一起去姨母那邊賠禮道歉。
心裏閃過一抹抱歉。
但她原本一開始，就沒打算，要等他一起進宮。
她對不起姨母的事，欺騙姨母的事，得由她先去把這件事給揭過去。
要不然等她帶著謝清崖進宮，姨母只會更加生氣……
姨母原本這陣子身體就不好，徐端宜自然不希望她因為他們氣壞了身子。
“時間有限，我長話短說。”
“我這次進宮，你們都不用跟著我。”幾乎是徐端宜這句話才說出口，三人就各自變了臉色，張嘴就要說話。
但徐端宜早決定好的事，自然沒準備聽她們多說。
她很快又說道：“我這次進宮，想來一時半會想出宮，應該不容易，你們跟著我進宮，只會受處置。”
“奴婢不怕！”
三人異口同聲說道。
徐端宜看著眼前這三張，沒有一點畏懼的臉，心裏軟乎乎的，但說出來的話，依舊還是很果斷，沒有一點猶豫：“我知道你們不怕，但沒必要非去受這些處罰。”
“你們跟著我進宮，也只會讓我分心擔心你們。”
“姨母不會對我做什麽，卻不會對你們有所顧忌，難道你們想看到，到時候我為了你們和姨母爭吵，還是想看你們被姨母用來要挾我，讓我不得不做一些違背心意的事？”
她的這番話，令原本果斷的三人，漸漸猶豫起來了。
她們的確不怕挨罰，甚至不怕死，但她們更不想成為主子的累贅和負擔。
徐端宜見她們已經有所松動，便又緩和了語氣：“而且我先前才答應過長寧他們，不會有事，你們都在這，他們才會放心，王爺才會放心。”
“姨母不會處置我的，頂多就是說我幾句，我陪她陣子就好了。”
“可是……”
時雨看著她，還是不放心。
碧溪接到主子望過來的眼神，她雖然也擔心，但也知道主子決定好的事，是不會也不可能更改的。
“奴婢知道了。”
“奴婢會好好守在王府，等著您早日歸來。”她先彎腰，與徐端宜欠身說道。
秀玉和時雨見她這樣，遲疑一會，到底也沒再多說什麽。
同她一樣。
她們倆也退後了一步，與徐端宜欠身。
……
映雪還等在馬車裏。
想著殿下要是召見，她就正好進去給人請安；要是不召見，她便直接帶著人回宮覆命去了。
心裏卻也在想，太後喊雪芙進宮，是要做什麽？
這雪芙以前在宮裏，都不是多亮眼的人，她都有些記不清了。
太後居然還記得。
實在不可思議。
還有先前丹楓姑姑的那番提醒，到底又想跟殿下說什麽？
腦子裏亂糟糟的。
映雪搖了搖頭，想著事不關己，還是別做多想了，正想喝口茶，忽聽外頭傳來一陣騷動。
起初映雪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直到外頭趕車的小德子，也跟著喊了一聲“殿下”，映雪這才匆匆掀起車簾，往外看去。
果然瞧見殿下，正從大門處往這走來。
映雪臉色微變，忙起身彎腰出去了。
“殿下怎麽親自出來了？您有事吩咐，喊奴婢進去就是。”映雪邊說邊走過去給人請安。
徐端宜伸手扶了她一把，與她說：“正好我也要進宮，便與你一道了。”
對於殿下要進宮，映雪自然求之不得。
她當即便扶著人的胳膊，笑了起來：“那是再好不過了，太後曉得您進宮，肯定高興。”
映雪沒瞧見徐端宜臉上，那一閃而過的愧疚和自責。
自顧自扶著人往馬車那邊走去。
走了幾步，忽然覺得有些不對，身後有些過於安靜了，她往後頭看去，發現熟悉的兩張臉，這會竟然都不在。
還有她要帶走的雪芙，竟然也不在。
“這次碧溪和時雨不陪殿下進宮去嗎？”她問徐端宜。
徐端宜嗯了一聲：“她們有別的事。”
那也沒有讓殿下一個人進宮的道理啊……
映雪總覺得這事怪怪的，但見殿下神色淡淡，一副不想多談的模樣，她自然也不好多嘴詢問。
她只能問：“那雪芙……”
“無妨，她會做的甜湯，我也會，我進宮做給姨母喝就好。”
“這……”
映雪遲疑著，想說太後找雪芙，怕不是為了甜湯。
但見殿下已經走到馬車旁，準備上去了，她只好也按捺住心思，先扶著人上了馬車。
馬車一路往皇城的方向去。
徐端宜一路靠著馬車，閉目不言。
這陣仗讓映雪看著，自是越發不安了。
但主子們的事，哪裏是她一個下人能置喙的？雖然覺得今日這些事，哪哪都透著一股子怪異，但她也不敢多言，只能等新煮的茶開之後，便重新給人倒了一盞。
水流聲響起的時候。
映雪忽然聽到耳邊傳來殿下的詢問：“你來的時候，早朝那邊，可有結果了？”
這突如其來的，映雪差點沒反應過來，擡頭看，見長公主還閉著眼睛安坐著，茶水的熱氣氤氳著她美好的面容，一時便有些看不清她此時的模樣。
不敢多看。
映雪一邊把茶盞放到人面前的小幾上，一邊與人回道：“奴婢出來的時候，聽說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已經把曹掌印先……”
見自上了馬車，便一直閉著眼睛的長公主，忽然睜開眼睛看向她。
映雪還無端緊張了下。
吞咽了口水，才補完之前的話：“帶走了。”
“他沒反抗？”徐端宜問她。
映雪搖頭，如實回道：“這個奴婢不清楚，奴婢也就是出宮的時候，聽宮道上的宮人說起的。”
徐端宜見此便也沒再多問，只點了點頭，說了聲“知道了”。
映雪雖然不似丹楓，什麽都知道。
但也知道，那曹達跟他們太後是一條船上的人，可今日朝中那局勢……便是她也能看出幾分不對勁。
先前不敢想的事，此時也漸漸有了譜。
能待在壽康宮，還能坐上這樣位置的人，映雪自然不會傻。
她忽然有些明白殿下為何一個人進宮了。
今日換作任何一個人，映雪都不會開口。
可偏偏是徐端宜。
壽康宮上下，幾乎沒有人，沒受過她的好。
映雪也一樣。
她雙手緊緊纏繞著，眼睛卻看著徐端宜，小聲問道：“殿下，您知道太後為什麽喊您，是嗎？”
徐端宜的臉，因為這句話，流露出一絲意外。
顯然，她沒想到，映雪會開口問這樣的話，不過很快，她便又神色如常回了：“嗯。”
映雪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
“那……”
“沒事。”
徐端宜柔聲安撫她。
她只說了兩個字，映雪一時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她眼巴巴看著徐端宜，紅唇張開，又合上。
徐端宜能看出她的擔心。
她又柔聲與人說了一句：“放心，不會有事的。”
這次說完。
徐端宜就沒再看映雪，而是往身後的車簾外看去。
馬車已經進了皇宮。
看著那一閃而過的紅墻黃瓦。
徐端宜的心情，卻並不似她先前的語氣，那麽輕松。
她其實也不知道會如何。
就算姨母不會處置她，但與她生氣是一定的。
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惹過姨母不高興，沒想到這一惹，就是這樣大的事。
心裏不由又無聲嘆了口氣。
她只希望姨母不要生太久的氣，可以好好考慮下表哥和謝清崖的合作。
而就在她去往壽康宮的時候，謝清崖那邊也得到她進宮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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