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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 10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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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 101 章

當天夜裏。

謝清崖就先收到了, 徐端宜派人給他送來的消息。

當時他正好跟梅雪征忙好,在回縣衙的路上,忽然聽到身後傳來的喊聲。

“王爺!”

自小一起長大, 自是不用回頭, 就能知曉那是誰的聲音。

謝清崖回頭看去。

見昌豐過來,神色也未有什麽變化。

直到人提燈近前之後,見他燭光透出來的那點神色,看著頗有些凝重,方才皺眉詢問:“什麽事?”

昌豐先與兩人拱手一禮, 對著梅雪征也先喊了一聲“大人”。

梅雪征並非外人。

他自然也無所隱瞞, 問完好之後, 他便對著兩人壓低聲音說道:“剛才屬下在城中見了一位來自武安侯府的兄弟, 是王妃派來的人。”

謝清崖一聽這話,眉心就更為緊皺起來。

幾乎是昌豐才說完,他就立刻沈聲詢問道:“她怎麽了?”

他也是關心則亂。

其實仔細一想, 就能知曉。

如果是徐端宜出事, 那來得絕不可能只是武安侯府的人, 他安排在王府中的人, 也早該給他遞消息回來了。

如今既然沒有消息, 就可以代表, 徐端宜並沒有出事。

至少明面上沒有出事。

昌豐知他擔心,忙先與人寬慰道:“王妃沒事, 是王妃遣人來給您遞消息。”

之後未等王爺再問。

他就先繼續與人回話道:“王妃讓人遞來的消息。”

說到這的時候,他還特地又往前後掃了兩眼,確保此時這條巷子, 只有他們三人,這才敢放心說話。

聲音卻也壓得低。

“她讓您小心曹達。”

“小心曹達?”

梅雪征率先皺起眉頭接過話。

他知曹達的厲害, 此時自是神色凝重。

“他要做什麽?”梅雪征臉色不大好看地詢問昌豐。

昌豐搖頭,臉色也十分難看:“這個,武安侯府的兄弟沒說,但王妃不可能無故放失,她既然派人來傳這樣的話,曹達那邊肯定有什麽動靜,被她知道了。”

說完之後。

他又朝謝清崖看去,詢問他的意思:“王爺……”

謝清崖的臉色,反倒是沒他們那麽難看。

他在他們倆的註視下,也不似先前那般緊張,他只是神色淡淡地說道:“估計是玉田這邊的動靜,傳到京城那邊去了。”

昨天那麽大的陣仗,何況曹達又一向十分“關註”他,即便之前已經把柴壽他們先調遣回去了,但憑他多疑的性子,怎麽可能一點準備都不安排?

至於曹達要做什麽,那就更加好猜了。

謝清崖並不意外,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意料之中。

曹達要是什麽都不做,他反而擔心。

謝清崖在短暫地沈吟之後,很快就做好了決定,他看著梅雪征說道:“玉田這邊差不多了,你明日就先回去吧,堤壩那,我會監督的。”

未等梅雪征說話,他便又與人低聲說了一句:“陛下那邊,這陣子你我都不在,必定憂心,你回去後,我也能放心一些。”

雖然曹達還不至於,也沒這個膽子,敢直接對當今天子動手。

但也難保,他不會做什麽。

現在他在玉田這邊鞭長莫及,自然只能讓表哥先回去看著陛下,免得陛下到時候關心則亂,或是被人哄騙,落入別人的圈套。

梅雪征本來還有些猶豫。

怕他走了,清崖在這真有危險,他到時候顧不上。

但聽他這麽說,梅雪征稍作沈吟,便也沒再遲疑,很快就做下了決定。

“行,我明日就走。”

他也怕陛下那,出什麽紕漏。

要是真被曹達或是壽康宮的那位,提前察覺出點什麽,那他們這些年的計劃,泡湯不說,只怕清崖還有危險。

但到底不放心清崖。

梅雪征仍看著人,滿臉擔心說道:“那你這……”

“放心,曹達要真對我做什麽,柴壽那邊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沒有。”謝清崖並不擔心這個。

柴壽是曹達現如今,用得最好的一把刀。

真要有這種事,柴壽不管如何,都會事先先給他遞個消息。

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

他擔心的是——

端宜如何會知道這個消息?

她跟曹達雖然都在宮裏,但兩人平日並沒有什麽交涉,也不會主動見面。

曹達也不可能蠢到當眾議論他,被她知曉。

想想也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曹達去找了壽康宮的那位,被她不小心給聽到了。

雖然他們從未聊過這些事情。

但憑她的聰慧,恐怕早就猜出他的不對了。

有些事,到如今,自是無需去起疑猜忌,他只擔心她如今如何。

以她的性子,偷偷背著那位給他傳遞消息,恐怕她心裏也不好受。

也怕她被發現。

雖然壽康宮的那位,不至於對她做什麽,但謝清崖還是不放心。

先前的擔憂再次湧上心頭。

謝清崖看著昌豐先問道:“武安侯府來的人,可有說別的?”

昌豐不是令吉。

他沈穩,也聰明,很快就聽出了主子的弦外之音,他自是不會隱瞞。

原本他也是要與主子說的。

只是先前的消息,更為緊要。

“說了,王妃這陣子,要跟昭裕太後去城郊的溫泉山莊住上一陣子,她讓您別擔心她,王府那邊也有碧溪姑娘看著。”

謝清崖聽他這樣說,的確放心了不少。

但這種不知道,頭頂懸掛的刀,究竟何時會落下的滋味,實在令人太難受了。

得盡快把曹達這個地雷給解決掉,然後就是處理他跟端宜的事了……

他不想再讓她如此為難。

就連給他遞個消息,都得如此戰戰兢兢、小心翼翼。

他想要他們兩個,以後做什麽都能光明正大地的在一起,再也不用擔心旁人會如何想。

他想要他們好好在一起。

梅雪征看他這副凝重的模樣,知道他這是又在想他跟嘉順長公主的事了,他沒說別的,只是擡手拍了拍謝清崖的肩膀。

“先回去歇息,你這陣子還有得忙,別累著了。”

等明日他走了,這裏真正管事的,就只剩下清崖跟李文高兩個人了。

雖說現在玉田這裏,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往前推動著,已經沒之前那麽多事情了。

但瑣碎的事,其實還有不少。

堤壩那邊要管,城裏也有不少事。

尤其清崖如今還是拿主意的那個,自是什麽都得管,什麽都得費心。

他是怕他還沒回京城,就先累倒在這了。

謝清崖自然也知道他說的是什麽。

他“嗯”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嘴上則又同人寬慰了一句:“放心吧,還有李文高呢。”

謝清崖如今和李文高相處得還算不錯。

李文高這人,看著犟,還有些讀書人的清高,之前不服謝清崖的時候,管謝清崖是他的頂頭上司,還是什麽南安王,照舊沒給他過什麽好臉色。

如今雖然還不至於跟謝清崖推心置腹,但平時有個什麽,都會主動來跟謝清崖商量。

他本來就是這樣一個人。

但凡打從心裏服氣一個人,自是對人十分尊敬,何況他還自覺承了謝清崖那麽大一個情,心裏自然還有所愧疚。

今日就是如此。

許多事,他都搶著去幹,就是怕謝清崖累壞了。

謝清崖相信,就算梅雪征明日真走了,李文高也不會讓他累著。

梅雪征聽他說起李文高,想了想,倒也的確放心了不少。

他對李文高的觀感,一直都算得上不錯。

畢竟是同年,之前又都在翰林院做事,就算私下相交不多,但平日明面來往,卻也不算少。

“本萬這人——”

他喊得是李文高的字。

“雖然看著清高固執了些,許多時候還經常不給人留情面,但為人做事是沒得說的,一心向著百姓,是個難得的好官和清官。”

“要不然老大人也不會如此看重他。”

“等這次的事結束,我想著私下找本萬,好好跟他聊一聊。”他看著謝清崖說道,“以他一顆赤誠之心,日後對我們也會是一個很好的助力。”

謝清崖對李文高,還是十分欣賞的。

便是梅雪征不提,日後他也有此計劃,此時自是沒有猶豫,點了點頭,又嗯了一聲。

之後三人沒再說什麽,一道先回了縣衙。

……

翌日。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梅雪征一早就先帶著人,離開了玉田。

謝清崖與李文高簡單交待一番之後,便也奔赴堤壩,做起了監督的工作。

當天。

徐端宜也跟明氏以及她的一雙兒女,陪著昭裕太後先去了溫泉山莊。

之後一陣子。

謝清崖每日堤壩、城裏兩頭跑。

雖然有李文高幫忙,但也還是忙得焦頭爛額。

他盼著早日把玉田的事解決掉,等玉田有新的知縣上任,他這也就可以把事情交代出去,回京去了。

為著能早些回去。

他每日自是把時間都花在了這上頭,每天累得只能睡兩個時辰。

徐端宜在山莊倒是過得悠閑。

但她心裏記掛著謝清崖,總擔心他出事,自是連休息也休息得不算痛快。

好在碧溪那邊始終未有消息傳來。

沒消息,那就是好消息,她暫且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很快。

便到五月下旬了。

兩人分開,也快有十日的時間了。

雖然待在溫泉山莊,但關於外頭的事,徐端宜也並非不清楚。

每日都會有人送消息來給姨母,一些不好處理的事,還會有人特地過來,先問過姨母的意思,再送回到京城去。

從來都如此。

不管是在宮裏,還是出宮,最後拿主意的,肯定還是姨母。

從京城帶回來的那些消息中。

徐端宜知曉梅雪征已經回來了,堤壩也已經修好了,朝中還擬好了玉田新任知縣,以及對這次事件的一些嘉獎和懲治,來問姨母的意思。

嘉獎自是針對這次去玉田的那些官員。

懲治則是對玉田當地的一些官員,以及之前修堤壩的那些官員。

事情解決得差不多了,自然也就到了要追責的時候。

若非當初他們在修堤壩的時候,偷工減料,這次洪災,不至於鬧這麽大。

還有玉田當地的那些官員。

若非他們管理不善,也不至於拖到那一步。

這次玉田死傷無數,這都是這些官員惹出來的禍事。

徐端宜端著茶點進去的時候,正好聽到姨母在說這次的嘉獎和懲治,在看到裏面的陣仗時,徐端宜便準備先退出去了。

但昭裕太後已經看到她了。

眼見徐端宜進來,昭裕太後便先笑著同她說道:“進來吧。”說完,又問她,“拿了什麽好吃的?”

原本正在恭敬聆聽聖訓的內監,聽到身後傳來的動靜,也忙回過頭,與徐端宜請安。

“長公主殿下。”

內監拿出對昭裕太後一樣的恭敬,與徐端宜問了好。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徐端宜見此,便也沒推辭。

她重新邁步往裏走去,走到那內監身邊時,先溫聲讓人起來。

之後便繼續朝姨母走去,一邊柔聲同人說拿了什麽吃的,一邊把那些茶點都一一擺好放下。

正欲和姨母告辭,便聽姨母又與她發話道:“坐著吧,外頭暑氣重,別來回走動了,我這也差不多好了。”

如今已過小滿,天氣的確是越來越熱了。

前些時候,早晚還有些涼意,如今卻已到了燥熱蟬鳴的時候,早晚都不見涼快。

也就是溫泉山莊,臨山而居,氣候比起京城要適宜許多,要不然只怕這天氣熱的,都得用上冰了。

徐端宜聞言,便也沒說什麽。

輕輕應是之後,就坐在了姨母的身邊,安靜地先替人剝起了荔枝。

今年新一茬的妃子笑剛好,是嶺南那邊剛快馬加鞭先送過來的。

對於昭裕太後這個決定。

屋內自不會有人說道什麽。

那名來傳話的內監,更是不會也不敢去多嘴說什麽。

昭裕太後仍斜靠在引枕上,手上拿著個玉輪慢慢在臉上推著,邊推,邊與那內監慢慢說道:“該懲該罰,哀家不管這上頭的名單是誰家親戚,又跟誰交好,該如何責罰就如何責罰,若有不在這名單上頭的,也盡快去補齊了。”

“不然等哀家知道,那就為時已晚了。”

她前面一直不緊不慢說著,直到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忽然看著那內監一字一頓問道:“明白嗎?”

那內監一聽這話,自是心下一緊。

屋內明明十分涼快,他卻楞是被人看得冒了一後背的汗。

他哪裏敢說什麽?

連一句反問和疑問都不敢有,先連連應起是來。

“奴才回去就讓人再去仔細盤查,絕不會有什麽漏網之魚!”

昭裕太後對於這個回答,也沒說什麽,只掃了人一眼,又看起那一張嘉獎的名單。

徐端宜剛給人剝好了幾顆荔枝。

正打算把果叉遞給姨母,讓她先享用,一轉頭就看到名單最上面,謝清崖的名字。

陡然掃見這個名字,徐端宜視線微凝,心跳卻不自覺快了兩拍。

但也不過片刻功夫。

她便又神色如常地收回視線,只跟昭裕太後說了句:“姨母吃荔枝。”

“好,先放著吧。”

昭裕太後先答應了一聲,卻沒立刻吃,而是繼續與那內監說道:“嘉獎的事,等人都回來了再說。”

那內監也不敢說什麽,又點頭答應了一聲。

之後昭裕太後沒再說話。

丹楓上前把那兩本名單都重新遞回給那內監,內監同人客客氣氣道了一聲謝之後,方才又低著頭,問了昭裕太後一句:“太後可還有別的囑咐?”

“你幹爹這陣子如何?”

昭裕太後忽然看著人,問了這麽一句。

內監不知道她忽然問起幹爹是做什麽,只得小心回答:“勞太後記掛,幹爹一向都好,來時,幹爹還讓奴才給您帶聲好。”

昭裕太後對此不置可否,點了點頭,便讓人退下了。

丹楓送人出去。

昭裕太後等人離開,才放下手裏的玉輪,拿著指腹抵著眉心。

“都讓哀家放權,可哀家哪裏放得了?就這麽兩本冊子,皇帝都看不出好壞,裏頭的人少了、多了,也搞不清楚。”

“哀家要是真放權了,就他那個腦子和性子,以後大夏可怎麽辦?難不成要讓曹達那個閹賊,當家做主不成?”昭裕太後說著又忍不住長嘆了口氣。

這會屋內沒有別人。

徐端宜看著闔眼蹙眉的姨母,也無聲嘆了口氣。

她沒說話,只是像從前每一次一樣,起身走到姨母身後,替人按起了太陽穴。

自從表哥薨逝之後,姨母便患上了頭疾的毛病。

她每每頭疾發作的時候,性子也是最不好的時候,這種時候,她看誰都不順眼。

也就徐端宜和丹楓是例外。

那些宮人素來怕她,越是知曉她心情不好,便越怕,為著這個,壽康宮前些年,不知懲治了多少的宮婢。

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後來徐端宜便私下去學了這個按摩的手法,每每姨母頭疾發作的時候,她便會主動到姨母身邊陪侍。

經年累月的。

徐端宜這一手按頭的功夫,自是十分得昭裕太後的心意。

剛剛還渾身緊繃的人,這會被徐端宜按了沒幾下,整個人就都松軟了下來。

卻舍不得她勞累。

昭裕太後待緩過那個勁,便握住徐端宜的手輕輕拍了拍:“好了,別累著你。”

徐端宜與她說:“我不累。”

“不累也不用你做這些活。”昭裕太後卻很堅持,拉著人的手,握在手中,把人重新帶回到自己身邊,讓她坐下,之後又與她說道:“姨母沒事,就是剛才一時被氣著了。”

看著姨母的確緩和了不少的臉色,徐端宜這才坐下。

“曹達在名單上做手腳了?”她低聲問道。

昭裕太後嗤道:“他不做手腳才奇怪。”只這些腌臜事,她卻不想跟昭昭多提,免得汙了她的耳朵。

“好了,不說這些事了,明日就是你母親的生辰,我讓廚房多做些她喜歡的吃的,到時候我們一起拿上去。”她岔開話題。

徐端宜自是不會反駁,她輕聲應好。

心裏卻還在想著當年長野之戰的事,只這事,也不好貿然開口詢問,只能看喬衷那邊有沒有查到什麽了。

昭裕太後吃了一顆荔枝。

正想與人說,讓她也吃些,今年的妃子笑還算不錯。

便瞧見昭昭不知在想什麽,出著神。

“在想什麽?”

徐端宜反應快,很快便斂神回了:“在想我阿爹。”

聽她說起徐平夷,昭裕太後也沒多想,只問她:“他最近給你寫信沒?”

徐端宜搖了搖頭。

昭裕太後有些生氣,但也了解徐平夷的性子,便主動安慰起徐端宜:“估計遼東又在打仗了,不過朝廷這邊沒收到消息,可見也不是什麽大事,等事情忙好,他就會主動聯系你了。”

徐端宜也是這個想法,自是也不擔心。

反倒是昭裕太後看她這樣,止不住地有些心疼起來了。

她的昭昭年幼失母,雖然爹還在,但一年也見不了幾回面,跟著她在宮裏,又得約束性子……她都沒見過昭昭為什麽事,爭過鬧過。

無論給她什麽,她都是笑著接受,從來不會說什麽不好。

她忽然看著她開口問道:“你跟謝清崖……”

徐端宜才聽前音,眼睫便猛地一顫,不知姨母要說什麽,但她的心跳還是止不住地變快了起來。

她只能盡可能壓抑著情緒,盡可能神色如常地看向姨母。

嘴巴裏還有荔枝,她卻好像一時間失去了味覺,一點味道都品嘗不出了。

待吞咽下去之後,她才張口問道:“怎麽了?”

昭裕太後看著她問:“你喜歡他嗎?”

這還是她第一回,問昭昭這樣的問題。

從前她雖然也問謝清崖,但問得更多的,還是“他對你好不好”、“有沒有欺負你”這樣的話。

今日也不知怎得,忽然就問了這麽一句。

徐端宜也被這句話,問得怔住了。

心跳如擂。

她不知姨母是察覺到了什麽,還是就是隨口一問,卻不敢隨便回答,可她素來聰慧的腦袋卻像是被冰封住了一般。

七竅玲瓏也失去了原本的效果。

眼睜睜與姨母對視著,徐端宜感受著心跳的震動,她以為過去了許久,但其實也不過是剎那間的光景。

“……喜歡的。”

她曾向許多人,承認過她喜歡謝清崖。

坦然、從容。

可唯獨這一次,她卻猶如站在懸崖邊上,好似風大些,就會令她一腳踩空,墜入懸崖。

她在震耳欲聾的心跳聲中,近乎失聲、失神得回答了姨母的問題。

話說出口。

思緒忽然收攏。

所有的聲音,都好像恢覆如常。

心跳還是那麽快,耳朵都好像被這心跳震得,出現了耳鳴的癥狀。

明明嘴裏還有荔枝的津甜味。

可徐端宜卻像是在烈日下的沙漠,走了許久許久,喉嚨都變得沙啞幹澀起來。

她張口欲言,卻說不出話。

甚至連一句玩笑的“姨母怎麽問這個”,也說不出口。

本以為姨母還會說什麽,她也等待著這一場無聲的審判。

可她最後等來的,卻只是一只放在她頭頂的手。

昭裕太後的掌心,輕輕貼在徐端宜的頭頂,然後往下輕輕拍了兩下。

“知道了。”

心臟忽然一顫。

徐端宜不知道姨母的這三個字,究竟代表著什麽,她應該說話的,但在這一刻,她實在說不出任何話,也問不出任何字眼。

她只是近乎呆滯地看著她的姨母。

好一會,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姨母……”

正好丹楓進來了。

徐端宜這一句還不知道要說什麽的話,便又無聲頓住了。

丹楓進來之後,便察覺到了不對。

但還不等她出聲詢問,昭裕太後便先發了話:“我也該午睡了,你先回去歇息,再讓人去跟廚房說一聲。”

這是跟徐端宜在交待。

徐端宜點了點頭,站了起來。

她遲疑著看向姨母。

但昭裕太後此時卻未看她,就像是真的累了,她合著眼,輕輕按著自己的眉心。

徐端宜只能先與人告辭。

沒讓丹楓送她,徐端宜獨自一人,心情沈重地先走了出去。

丹楓才欠身完起身,回頭就見太後正看著殿下離開的方向,目光覆雜。

她心下忽而又是一緊。

不清楚她離開的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麽,太後跟殿下之間的氣氛,才會這麽的怪異。

“太後……”

她走過去,小聲問人:“您跟殿下聊什麽了?”

昭裕太後沒有說話,就在丹楓以為她不會開口說話的時候,忽然聽到昭裕太後開口了:“我問她喜不喜歡謝清崖。”

丹楓聽到這一句,心跳也霎時漏空了一拍。

她先小心找回自己的聲音,詢問道:“殿下怎麽說?”但其實她心裏,在看到昭裕太後此時這副神情的時候,就已經有了答案。

她心臟亂跳,嘴上卻如常笑道:“這殿下都跟王爺成親多久了,新婚夫婦,之前又一道共了患難,喜歡也……”

只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她就被昭裕太後先瞥了一眼。

丹楓霎時收聲。

她自然知道太後這一眼,代表著什麽。

喜歡自然是正常的,可偏偏殿下喜歡的這個人,是太後最為忌憚的南安王。

這南安王要是沒什麽,這事自然是皆大歡喜。

怕就怕,這南安王有個什麽……

丹楓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能小聲詢問:“您打算怎麽辦?”

昭裕太後若知曉怎麽辦,此時就不會是這副模樣了。

“當初我要是不答應昭昭嫁進去就好了……”昭裕太後搓揉著眉心,滿臉疲憊和後悔。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那她如今也就不至於這麽糾結。

這話,丹楓不敢回,只能先替人按起太陽穴。

不知過去多久,屋內才重新響起昭裕太後的聲音:“等回京後,讓謝清崖來見我。”

說完。

未等丹楓答應,昭裕太後又補充了一句:“這事,先別讓昭昭知道。”

丹楓雖不知她要做什麽,但還是先應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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