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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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 第 49 章
靠見女學的一處中堂。
徐端宜和屈知微各坐於一處主位, 謝長寧則被徐端宜安排坐在自己身後一些的位置。
不遠。
稍稍偏些臉，就能看到。
至於屈裳等人，這會全都埋著頭站在屋中。
一共七號人, 其中有三個是屈家的女娘, 另有四個，是和謝長寧一樣，來屈家讀書的。
這些女娘家世都不算低。
脾氣自然也不算小。
只平時趾高氣揚，愛聚在一道欺負人的一群小女娘，這會卻全都埋著頭, 一個個戰戰兢兢, 根本不敢直視上座的徐端宜。
有婢子過來給她們上茶。
徐端宜又讓人拿了些糕點給謝長寧, 而後便朝身邊的屈知微看去。
屈知微知道她想說什麽。
她把手一攤, 說道：“別看我，你想怎麽審，就怎麽審, 我不幹預。”
她這話一出, 屈裳三人不由都擡起了臉。
她們本來還想著堂姐在, 以堂姐與長公主的關系, 長公主怎麽也得賣堂姐一個面子。
沒想到堂姐張口便是這麽一句……
三個年紀不大, 又自小受寵慣了的女娘, 最終還是沒忍住，看著屈知微, 哀求般低喊了一聲：“堂姐……”
她們這會是真的怕了。
想著，就算被堂姐和祖父訓斥，也好過鬧到外面去。
何況她們如今面對的, 還是嘉順長公主。
她要是真的訓斥她們……
日後傳出去，她們哪裏還有什麽臉面？
屈知微卻仍是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樣, 完全沒有要替她們說話做主的意思。
不僅如此。
她還直接沖著屈裳三人，冷著臉道：“別喊我，你們要我幹預，我可就直接喊人動家法了。”
家法兩字一出，屈裳三人皆白了臉。
屈家的家法，是她們的祖父親自改定過的，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她們蒼白著小臉，一時都不敢說話了。
倒是屈知微被她們惹出一頓脾氣，反而沖著三人冷嘲熱諷起來：“平日讓你們讀書，怎麽，全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作為屈家的主人，沒有半點待客之道不說，竟還敢夥同旁人欺負人，我看你們是真的欠教訓了！”
屈知微說著，還真來了脾氣，張口便想喊人把她們押去祠堂。
打算等祖父回來後，親自報於祖父，要他開堂處置。
但話還沒說出，外頭就先響起一串雜亂的腳步聲。
一看到領頭的那兩人，屈知微就暗自蹙了蹙眉，她轉頭看向身側的徐端宜。
徐端宜雖不常來屈家。
但屈家幾位夫人是何模樣，她卻也是知曉的。
屈家一共三位夫人。
長房大夫人，便是屈知微的母親，只是她身體不太好，常年養在屋子裏，與丈夫、女兒的關系都有些疏遠，更不用說旁人。
徐端宜也只見過她兩回。
如今屈家當家的是屈家二夫人，也正是底下這位領頭羊屈裳的母親。
另有一位，則是三房的夫人，三房也是屈家唯一庶出的一房。
底下有一雙女娘，便是這屈三夫人的女兒。
這三位夫人，徐端宜都曾與她們打過交道。
屈大夫人平日禮佛、不管俗事，性子也養得有些冷清，不愛見人。
屈二夫人長袖善舞，十分擅長與人結交，打交道。
徐端宜每次赴宴，若有屈家的人，必定便是這位屈二夫人出面。
至於那屈三夫人，娘家門第不算高，便常年跟著屈二夫人行動，一向以她馬首是瞻。
只妯娌間的關系，卻也稱不上真的親密。
如今領頭這兩人，便是屈家二房和三房的夫人，也正是底下屈家三位女娘的母親。
感受到屈知微望過來的目光。
又見她蹙眉不耐，徐端宜倒是朝她笑了笑。
她早就預料到這一幕了，因此並不感到意外。
屈知微見她如此，便也未再多言。
待屈家兩位夫人進來後，她便站起身，沖著兩人打了個不冷不熱的招呼。
這要換做平時。
屈知微的兩位嬸娘，肯定是要就著屈知微的態度陰陽怪氣了，但今日，她們實在沒這個心情。
甚至顧不上和屈知微說話。
屈二夫人走在前面，一進來就先聽到一聲委屈巴巴的“娘”。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屈二夫人循聲看去，便見自己那位一向嬌養長大的女兒，此時正扭頭看著她，又見她雙眼通紅、滿臉淚水不說，就連衣裳也不知何故，竟濕了雙袖和裙擺。
屈二夫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但此時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屈二夫人也不敢當著徐端宜的面，明目張膽維護自己的女兒。
因此她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完全沒有要理會她的意思，倒是直接對著上座的徐端宜，先行禮道：“長公主。”
她起初是聽說嘉順長公主來了，特地過來與人打招呼的。
想著若是能讓自己的裳兒，得長公主看顧指點，日後想尋門好的婚事也就不難了。
哪想到走到半路，竟聽說自己的女兒，被這位長公主殿下拿下了。
再一打聽，才知道。
那位南安王府的女郎，竟被她的女兒欺負了！
還直接被這長公主，當場抓了個現行……
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差點沒直接暈過去，好歹撐著，先聯合三弟妹急忙趕了過來，就是怕這事鬧得太大，怕長公主真的要處置她們的女兒。
這事要是真鬧大，日後她的裳兒哪裏還有什麽臉面？
尤其得罪的，還是這位最受昭裕太後寵愛的嘉順長公主，日後便是想為她尋個好的夫家，都成了難事。
屈二夫人想著她們好歹是長輩。
先過來告聲罪，求個饒，這事也就能重拿輕放，不了了之了。
因此行完禮，不等徐端宜開口，屈二夫人便先沖徐端宜繼續說道：“我們半路才聽說了這事，實在是不敢相信，雖說女娘們鬧個脾氣吵幾句鬧騰下，也是正常，但畢竟這事是裳兒她們有錯在先，長公主生氣，在所難免。”
屈二夫人說完後，便又扭頭朝身後的屈裳低喝一聲：“還不過來跪下，給長公主和你謝妹妹賠禮道歉！”
屈裳平日在這群女娘堆裏，稱王稱霸，好不囂張。
此刻卻是真的怕了。
六神無主。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被她母親低斥，她也不敢忤逆，忙走過來。
這會倒是也想不起，自己一向看不起謝長寧了。
屈三夫人看到這個場景，也忙沖自己那雙女兒喊了一聲：“你們兩個孽畜，還杵著做什麽？還不過來跟長公主磕頭道歉！”
徐端宜並未出聲阻攔，任三人跪下，卻也沒接那屈二夫人的話。
她只是握著一盞茶，慢慢垂眸喝著。
她不說話。
自然也沒人敢說話。
屋子裏一時變得靜悄悄的。
屈二夫人見她這副模樣，心裏有些沒了主意 ，卻也看出這事，要想輕拿輕放，怕是不可能了。
她也沒想到，他們這位長公主，竟是這麽看重她這個小姑子。
不是說這夫婦二人的感情，不好嗎？
要早知如此，她必定日日對裳兒耳提面命，讓人一定要好好照顧那謝家的女郎。
保不準還能得了這長公主的青眼。
豈會像如今這般……
但如今後悔，也沒用了。
屈二夫人咬了咬牙，忽然，她自己也跟著跪了下去。
屈知微看到這一幕，便皺起眉頭。
她站在一旁，看著她這位二嬸，沒說話。
“這事說到底，也是臣婦管教不嚴，才惹出這樣的事情，殿下若生氣，便隨意處置臣婦，臣婦絕無二話！”
屈三夫人看她二嫂這般模樣，猶豫片刻，也想跟著下跪。
但她膝蓋還沒徹底彎下，徐端宜便先沖著身後的時雨，淡淡發了話。
“你去把二夫人扶起來。”
手裏的茶碗倒是仍握著，未曾放下。
時雨立刻答應著走上前。
屈二夫人原本還想跪著不起，想以這樣的方式逼迫徐端宜輕放此事，但她一個內宅婦人，怎麽可能是時雨的對手？
時雨都沒怎麽使勁，就輕輕松松把人提了起來。
就跟先前提她女兒似的。
這架勢實在丟人。
屈二夫人一向看重自己的臉面，當場臉色就有些不好，偏又因為徐端宜的緣故，不敢發作，只能自己硬生生憋著。
而旁邊的屈三夫人，看著這副情形，生怕自己也被這樣對待，她那才將將彎下的膝蓋，不用人說，自己先一下子就站直了。
她本來就沒什麽主見。
此時見她這二嫂都沒了法子，她就更加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槍打出頭鳥。
她這會索性一言不發，埋著頭，站在旁邊不說話了。
“二夫人這一上來，又是道歉，又是認錯的，本宮卻想問問二夫人，二夫人可知曉令嫒，究竟都做了些什麽？”徐端宜邊說，邊把手中的茶盞，放到一旁，然後好整以暇地端坐著看著眼前的這位屈二夫人。
“這……”
屈二夫人一聽這話，不由有些遲疑起來。
她自然不敢說不知道。
她先前一來就說了，此刻若說不知，也實在太過牽強了一些。
何況她這女兒，私下是個什麽樣，她也不是不清楚。
她平日事情繁多，也無暇管她。
何況她也相信裳兒的分寸，不會鬧出什麽大事，更不會讓旁人知曉，哪想到今日這麽不巧，竟會被嘉順長公主看到……
但要說知道。
那她這個當人娘的，還是屈家的當家夫人，就實在太不應該了。
她心下遲疑，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比較好。
徐端宜見她如此，倒是也沒有逼著她回答，只又同人說了一句：“我先前不去喊二夫人，便是想著孩子們做錯事，那就由她們自己解決，但既然二夫人和三夫人這會都來了，那我也不介意把這事說與兩位夫人聽一聽。”
“兩位夫人聽完之後，再決定該如何做，可好？”徐端宜語氣溫和，還是平時那副好脾氣的模樣。
但屈二夫人卻覺得自己的後背，立刻變得涼津津的。
後背幾乎是立刻竄起了一股涼氣。
從前只聽說，這位長公主是再好脾氣不過的人，幾乎沒人見她生過氣，可如今看來，這好脾氣也分人。
她的確好脾氣。
坐在那，既不發怒，也不訓斥，還是那副沈靜溫柔的笑臉。
可就是這樣軟和如水的一個性子，卻楞是讓人找不出什麽好法子去應對。
只能聽憑她的吩咐。
屈二夫人沒了法子，自然只能點頭稱是。
徐端宜看了一眼芙蕖。
芙蕖明白王妃的意思，立刻走上前，把昨日於臨風閣中與王妃說的那番話，又重新在這說了一遍。
“自兩年前開始，屈家三娘子便開始夥同自己的兩位堂妹，欺負我家女郎。”
“最開始是因為我家女郎下棋下得好，她們便開始故意堵著我家女郎的路，推搡、辱罵，還故意把我家女郎的東西扔掉，為得就是不想讓我家女郎，在課堂上受先生的誇讚……”
她每說一個字，底下眾人的臉色便難看一分。
這下就連另外四個女娘，也都軟著身子，跪在了地上。
她們雖然不是，最開始欺負謝長寧的人。
但之後，不管是被屈裳脅迫威逼也好，還是自己也想欺負也好，總歸，她們也是對人作了惡。
一行七個小女娘，此時皆慘白著臉，跪在地上，顫顫巍巍打著擺子。
屈家兩位夫人的臉色，也都變得不好看起來。
屈三夫人跟著白了臉，身子也跟著軟了，若不是身邊有婢子扶著，恐怕她這會也得軟在地上。
屈二夫人雖不似屈三夫人那般，卻也有些撐不住了。
她死死掐著自己的手背，好讓自己冷靜下來。
雖然知道裳兒的脾氣，但她也沒想到，裳兒竟然從兩年前就開始欺負人了……
之後芙蕖把這兩年發生的事，與眾人全盤托出。
起因不過是些女娘之間的嫉妒爭扯，但其行為之惡劣，已足夠令人側目。
徐端宜早在芙蕖說話的時候，便輕輕包握住了謝長寧的手。
此刻感覺到她身形的僵硬，便安撫似的，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謝長寧被安撫著，紅著雙眼，看了徐端宜一眼。
見她眼中俱是柔軟安慰，她那不安的心，似乎也漸漸變得平和起來。
屈知微卻是發了脾氣。
她雖知曉端宜今日過來，替她那小姑子做主，必定是她這幾個蠢妹妹做了對不住人的事。
先前在竹林，她也不是沒瞧見。
但沒想到，她們竟然會這麽惡劣。
故意冷落、為難、孤立那謝家的小女娘，但凡人顯出一點才能，被人誇讚，便嫉妒生恨，要人掩蓋壓抑自己的才華，要她們一直都是頭籌才好！
屈知微平生最厭惡的，便是這樣的人。
人可以不聰明，卻不該惡毒成這樣，更不應該脅迫旁人，讓旁人遮掩自己的才華，好讓自己一直被眾人讚譽。
便是平時瞧見這樣的人，屈知微都不齒與其為伍。
更不用說，這還是她屈家的女娘，她的堂妹！
“我們屈家怎麽會養出你們這樣的東西！”屈知微冷臉怒斥，全不顧這兒還有她兩個長輩。
她只覺得丟人至極。
“自己不足，不去努力攻克學習上進，只想著要把別人拉下來，我們屈家就是這麽教你們的？我看你們也別姓屈了，改明日就給自己換個姓，免得傳出去，壞了祖父的名聲！”
她這話有些嚴重了。
至少屈家那兩位夫人，聽不得這樣的話。
嘉順長公主那，她們不敢說，但對於屈知微，即便她深受公爹的喜愛，但說到底也還是他們屈家的晚輩。
屈二夫人故意沈默不語。
屈三夫人卻受不了屈知微這話，當即便扯開嗓子，沖著人嚷道：“知微，你這說得都是……”
話還沒說完，就被徐端宜出聲打斷了。
“屈三夫人，現在是在說幾個孩子們的事。”
屈三夫人一聽她說話，當即臉色一變，哪裏還有剛才的怒不可遏？
她不敢再吱聲了，忙低頭答著是，便把看向屈知微的不滿目光，又給收了回來。
徐端宜也沒理她。
那七個人，以屈裳為主。
而這屈家兩位夫人，自然也有做主的那個。
徐端宜看著屈二夫人問：“二夫人如今聽完了，覺得這事該怎麽處置？”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屈二夫人知道今日之事，想善了是沒法子了。
她心下思緒百轉千回。
忽然，她咬著牙，轉頭朝屈裳看去。
“娘？”
屈裳不解擡頭。
忽然，她瞧見一向疼愛她的母親，拉著她起來後，又高舉起手。
大約是從未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屈裳一時竟反應不過來，她娘究竟要做什麽。
倒是謝長寧緊張地攥緊了徐端宜的手，有些不敢看的，側過頭。
徐端宜也蹙了眉。
她一面安撫地輕拍謝長寧的手背，一面看著前面的母女倆，淡淡說道：“二夫人想打罵自己的孩子，還是帶回去再教訓，這裏人多眼雜，小女娘臉皮薄。”
“何況我今日來屈府，要得也不是這樣的結果。”
屈裳這會才反應過來，她娘要對她做什麽，她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瞪著眼睛，看著她娘問道：“娘，您、您要打我？”
屈二夫人此時煩不勝煩。
對著自己這個從小疼愛長大的寶貝女兒，也失去了最後的耐性。
要不是這混賬玩意，惹出這樣的事，她又何必在這被人訓斥？到現在還搞不清楚狀況，還來問她這樣的話。
但凡是個聰明些的，這會就該哭著下跪，對那長公主和謝家的女郎道歉了。
偏她生了這麽個糊塗玩意！
屈二夫人沒理會屈裳，卻也沒再打她，她松開手，果斷地跟徐端宜說道：“這孽畜做出這樣的混賬事，是臣婦管教不嚴，長公主想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臣婦絕無二話！”
“娘……”
身後屈裳又在喊了。
屈二夫人沒理她，她很聰明，知道什麽最重要。
何況她膝下，不僅只有這個女兒，女兒的名聲前程重要，可她丈夫、兒子的前途更重要！
她自然知道該選擇什麽。
屈裳見到此景，也知曉她娘是不準備幫她了，她再次軟倒在地上，整個人就如被抽走了魂魄一般。
哪裏還有從前的精氣神？
徐端宜沒立刻說話，而是轉過頭問謝長寧。
“長寧。”
她輕聲喊人。
謝長寧呆呆看著徐端宜，眨了眨眼，才幹巴著嗓子出聲：“嫂、嫂嫂，怎，麽了？”
徐端宜柔聲問她：“你是想嫂嫂替你做主，還是自己來解決這件事？”
她把決定權交給她。
謝長寧目露遲疑，這還是她第一回，被人這樣詢問。
她骨子裏還有些膽怯。
但在嫂嫂那雙柔軟明眸的註視下，謝長寧又想起當日嫂嫂與她說的那番話，猶豫片刻，她忽然捏著自己的小拳頭，說：“我、我想，自己來。”
這倒是令人驚訝。
不說旁人，就連芙蕖也驚訝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
顯然沒想到女郎竟會有這樣的決定。
徐端宜倒仍是目光柔和地看著她，臉上神情也未有什麽變化。
“好。”
她把決定權交給謝長寧後，便果真沒再管這事，由著她做主去。
謝長寧仍舊捏著拳頭。
她鼓起勇氣看向面前的那群人。
從前她瞧見就要躲著走的那些人，這會全都跪在地上，與她眼神相接時，她們反而先驚得躲開了臉。
就跟從前的她一樣。
身份互換。
謝長寧的心裏，卻並沒有大仇得報的感覺，也並不覺得興奮。
她只是第一次，認認真真看向她們。
她忽然覺得，這些人，其實也沒那麽可怕。
“你、你們跟我，道歉。”
她開了口。
眾人吃驚，別說地上的屈裳等人，就連屈二夫人也驚訝地朝謝長寧看去，似乎沒想到她的要求，竟然這麽簡單。
“女郎……”
身後傳來芙蕖的聲音。
她皺著眉，覺得女郎實在太好說話了，對付這樣的人，豈能這樣輕拿輕放？但未等她繼續說，便見王妃偏過臉，看了她一眼。
當即。
芙蕖也噤了聲。
“還杵著做什麽？還不跟謝小娘子道歉！”屈二夫人先反應過來，忙沖身後屈裳等人說道。
屈三夫人也反應過來，跟著喊了一聲。
一時間——
屋內皆是女娘們的道歉聲。
屈二夫人等她們道歉完，忙又腆著臉，沖謝長寧好脾氣地說道：“長寧，這樣就好了嗎？你可還有什麽吩咐，今日嬸娘在這，一定替你做主！”
謝長寧沒回她的話。
她心裏緊張，下意識又去牽徐端宜的袖子。
徐端宜回過頭，看著她。
在謝長寧依賴的註視下，她柔聲與人說：“想說什麽就說，想做什麽就做，嫂嫂在這。”
謝長寧心裏的緊張，便又因此消散了許多。
她再次鼓起勇氣。
先跟屈二夫人說：“我、我還有話，和，她們說。”
她這次不再著急。
也不像從前似的，被人恥笑說話慢，便漲紅臉，變得更加口吃起來。
屈二夫人自是不會阻攔，忙道：“你說，你想說什麽都可以，嬸娘也會為你做主的！”
謝長寧又看了徐端宜一眼。
在她點頭微笑的示意下，謝長寧握著她嫂嫂的手，站了起來。
她看著屈裳她們，說：“我、我以前，怕你們，但我，以後，不、不會再怕你們。”
“我也，不會，報覆，你們。”
“我，不會，跟你們，一樣。我，以後，還是，會來，上學，我，會好好，學習，不會，再，因為你們，不，喜歡，就故意，掩藏！”
“你們，想，超過我，就，自己，好好學，你們，這、這樣的方法，是，不對的。”
“我，我看不起，你們！”
她第一次在眾人面前，說這麽多話。
身體早就僵了，臉也紅得不行，心跳更是快得，仿佛下一刻就要隨著她的話，從喉嚨裏跳出來。
等說完，她便再也撐不住，漲紅著，又坐了回去。
手仍舊抓著她嫂嫂的手，不肯松開，顯然內心還是緊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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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
稍稍偏些臉，就能看到。
至於屈裳等人，這會全都埋著頭站在屋中。
一共七號人, 其中有三個是屈家的女娘, 另有四個，是和謝長寧一樣，來屈家讀書的。
這些女娘家世都不算低。
脾氣自然也不算小。
只平時趾高氣揚，愛聚在一道欺負人的一群小女娘，這會卻全都埋著頭, 一個個戰戰兢兢, 根本不敢直視上座的徐端宜。
有婢子過來給她們上茶。
徐端宜又讓人拿了些糕點給謝長寧, 而後便朝身邊的屈知微看去。
屈知微知道她想說什麽。
她把手一攤, 說道：“別看我，你想怎麽審，就怎麽審, 我不幹預。”
她這話一出, 屈裳三人不由都擡起了臉。
她們本來還想著堂姐在, 以堂姐與長公主的關系, 長公主怎麽也得賣堂姐一個面子。
沒想到堂姐張口便是這麽一句……
三個年紀不大, 又自小受寵慣了的女娘, 最終還是沒忍住，看著屈知微, 哀求般低喊了一聲：“堂姐……”
她們這會是真的怕了。
想著，就算被堂姐和祖父訓斥，也好過鬧到外面去。
何況她們如今面對的, 還是嘉順長公主。
她要是真的訓斥她們……
日後傳出去，她們哪裏還有什麽臉面？
屈知微卻仍是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樣, 完全沒有要替她們說話做主的意思。
不僅如此。
她還直接沖著屈裳三人，冷著臉道：“別喊我，你們要我幹預，我可就直接喊人動家法了。”
家法兩字一出，屈裳三人皆白了臉。
屈家的家法，是她們的祖父親自改定過的，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她們蒼白著小臉，一時都不敢說話了。
倒是屈知微被她們惹出一頓脾氣，反而沖著三人冷嘲熱諷起來：“平日讓你們讀書，怎麽，全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作為屈家的主人，沒有半點待客之道不說，竟還敢夥同旁人欺負人，我看你們是真的欠教訓了！”
屈知微說著，還真來了脾氣，張口便想喊人把她們押去祠堂。
打算等祖父回來後，親自報於祖父，要他開堂處置。
但話還沒說出，外頭就先響起一串雜亂的腳步聲。
一看到領頭的那兩人，屈知微就暗自蹙了蹙眉，她轉頭看向身側的徐端宜。
徐端宜雖不常來屈家。
但屈家幾位夫人是何模樣，她卻也是知曉的。
屈家一共三位夫人。
長房大夫人，便是屈知微的母親，只是她身體不太好，常年養在屋子裏，與丈夫、女兒的關系都有些疏遠，更不用說旁人。
徐端宜也只見過她兩回。
如今屈家當家的是屈家二夫人，也正是底下這位領頭羊屈裳的母親。
另有一位，則是三房的夫人，三房也是屈家唯一庶出的一房。
底下有一雙女娘，便是這屈三夫人的女兒。
這三位夫人，徐端宜都曾與她們打過交道。
屈大夫人平日禮佛、不管俗事，性子也養得有些冷清，不愛見人。
屈二夫人長袖善舞，十分擅長與人結交，打交道。
徐端宜每次赴宴，若有屈家的人，必定便是這位屈二夫人出面。
至於那屈三夫人，娘家門第不算高，便常年跟著屈二夫人行動，一向以她馬首是瞻。
只妯娌間的關系，卻也稱不上真的親密。
如今領頭這兩人，便是屈家二房和三房的夫人，也正是底下屈家三位女娘的母親。
感受到屈知微望過來的目光。
又見她蹙眉不耐，徐端宜倒是朝她笑了笑。
她早就預料到這一幕了，因此並不感到意外。
屈知微見她如此，便也未再多言。
待屈家兩位夫人進來後，她便站起身，沖著兩人打了個不冷不熱的招呼。
這要換做平時。
屈知微的兩位嬸娘，肯定是要就著屈知微的態度陰陽怪氣了，但今日，她們實在沒這個心情。
甚至顧不上和屈知微說話。
屈二夫人走在前面，一進來就先聽到一聲委屈巴巴的“娘”。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屈二夫人循聲看去，便見自己那位一向嬌養長大的女兒，此時正扭頭看著她，又見她雙眼通紅、滿臉淚水不說，就連衣裳也不知何故，竟濕了雙袖和裙擺。
屈二夫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但此時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屈二夫人也不敢當著徐端宜的面，明目張膽維護自己的女兒。
因此她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完全沒有要理會她的意思，倒是直接對著上座的徐端宜，先行禮道：“長公主。”
她起初是聽說嘉順長公主來了，特地過來與人打招呼的。
想著若是能讓自己的裳兒，得長公主看顧指點，日後想尋門好的婚事也就不難了。
哪想到走到半路，竟聽說自己的女兒，被這位長公主殿下拿下了。
再一打聽，才知道。
那位南安王府的女郎，竟被她的女兒欺負了！
還直接被這長公主，當場抓了個現行……
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差點沒直接暈過去，好歹撐著，先聯合三弟妹急忙趕了過來，就是怕這事鬧得太大，怕長公主真的要處置她們的女兒。
這事要是真鬧大，日後她的裳兒哪裏還有什麽臉面？
尤其得罪的，還是這位最受昭裕太後寵愛的嘉順長公主，日後便是想為她尋個好的夫家，都成了難事。
屈二夫人想著她們好歹是長輩。
先過來告聲罪，求個饒，這事也就能重拿輕放，不了了之了。
因此行完禮，不等徐端宜開口，屈二夫人便先沖徐端宜繼續說道：“我們半路才聽說了這事，實在是不敢相信，雖說女娘們鬧個脾氣吵幾句鬧騰下，也是正常，但畢竟這事是裳兒她們有錯在先，長公主生氣，在所難免。”
屈二夫人說完後，便又扭頭朝身後的屈裳低喝一聲：“還不過來跪下，給長公主和你謝妹妹賠禮道歉！”
屈裳平日在這群女娘堆裏，稱王稱霸，好不囂張。
此刻卻是真的怕了。
六神無主。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被她母親低斥，她也不敢忤逆，忙走過來。
這會倒是也想不起，自己一向看不起謝長寧了。
屈三夫人看到這個場景，也忙沖自己那雙女兒喊了一聲：“你們兩個孽畜，還杵著做什麽？還不過來跟長公主磕頭道歉！”
徐端宜並未出聲阻攔，任三人跪下，卻也沒接那屈二夫人的話。
她只是握著一盞茶，慢慢垂眸喝著。
她不說話。
自然也沒人敢說話。
屋子裏一時變得靜悄悄的。
屈二夫人見她這副模樣，心裏有些沒了主意 ，卻也看出這事，要想輕拿輕放，怕是不可能了。
她也沒想到，他們這位長公主，竟是這麽看重她這個小姑子。
不是說這夫婦二人的感情，不好嗎？
要早知如此，她必定日日對裳兒耳提面命，讓人一定要好好照顧那謝家的女郎。
保不準還能得了這長公主的青眼。
豈會像如今這般……
但如今後悔，也沒用了。
屈二夫人咬了咬牙，忽然，她自己也跟著跪了下去。
屈知微看到這一幕，便皺起眉頭。
她站在一旁，看著她這位二嬸，沒說話。
“這事說到底，也是臣婦管教不嚴，才惹出這樣的事情，殿下若生氣，便隨意處置臣婦，臣婦絕無二話！”
屈三夫人看她二嫂這般模樣，猶豫片刻，也想跟著下跪。
但她膝蓋還沒徹底彎下，徐端宜便先沖著身後的時雨，淡淡發了話。
“你去把二夫人扶起來。”
手裏的茶碗倒是仍握著，未曾放下。
時雨立刻答應著走上前。
屈二夫人原本還想跪著不起，想以這樣的方式逼迫徐端宜輕放此事，但她一個內宅婦人，怎麽可能是時雨的對手？
時雨都沒怎麽使勁，就輕輕松松把人提了起來。
就跟先前提她女兒似的。
這架勢實在丟人。
屈二夫人一向看重自己的臉面，當場臉色就有些不好，偏又因為徐端宜的緣故，不敢發作，只能自己硬生生憋著。
而旁邊的屈三夫人，看著這副情形，生怕自己也被這樣對待，她那才將將彎下的膝蓋，不用人說，自己先一下子就站直了。
她本來就沒什麽主見。
此時見她這二嫂都沒了法子，她就更加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槍打出頭鳥。
她這會索性一言不發，埋著頭，站在旁邊不說話了。
“二夫人這一上來，又是道歉，又是認錯的，本宮卻想問問二夫人，二夫人可知曉令嫒，究竟都做了些什麽？”徐端宜邊說，邊把手中的茶盞，放到一旁，然後好整以暇地端坐著看著眼前的這位屈二夫人。
“這……”
屈二夫人一聽這話，不由有些遲疑起來。
她自然不敢說不知道。
她先前一來就說了，此刻若說不知，也實在太過牽強了一些。
何況她這女兒，私下是個什麽樣，她也不是不清楚。
她平日事情繁多，也無暇管她。
何況她也相信裳兒的分寸，不會鬧出什麽大事，更不會讓旁人知曉，哪想到今日這麽不巧，竟會被嘉順長公主看到……
但要說知道。
那她這個當人娘的，還是屈家的當家夫人，就實在太不應該了。
她心下遲疑，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比較好。
徐端宜見她如此，倒是也沒有逼著她回答，只又同人說了一句：“我先前不去喊二夫人，便是想著孩子們做錯事，那就由她們自己解決，但既然二夫人和三夫人這會都來了，那我也不介意把這事說與兩位夫人聽一聽。”
“兩位夫人聽完之後，再決定該如何做，可好？”徐端宜語氣溫和，還是平時那副好脾氣的模樣。
但屈二夫人卻覺得自己的後背，立刻變得涼津津的。
後背幾乎是立刻竄起了一股涼氣。
從前只聽說，這位長公主是再好脾氣不過的人，幾乎沒人見她生過氣，可如今看來，這好脾氣也分人。
她的確好脾氣。
坐在那，既不發怒，也不訓斥，還是那副沈靜溫柔的笑臉。
可就是這樣軟和如水的一個性子，卻楞是讓人找不出什麽好法子去應對。
只能聽憑她的吩咐。
屈二夫人沒了法子，自然只能點頭稱是。
徐端宜看了一眼芙蕖。
芙蕖明白王妃的意思，立刻走上前，把昨日於臨風閣中與王妃說的那番話，又重新在這說了一遍。
“自兩年前開始，屈家三娘子便開始夥同自己的兩位堂妹，欺負我家女郎。”
“最開始是因為我家女郎下棋下得好，她們便開始故意堵著我家女郎的路，推搡、辱罵，還故意把我家女郎的東西扔掉，為得就是不想讓我家女郎，在課堂上受先生的誇讚……”
她每說一個字，底下眾人的臉色便難看一分。
這下就連另外四個女娘，也都軟著身子，跪在了地上。
她們雖然不是，最開始欺負謝長寧的人。
但之後，不管是被屈裳脅迫威逼也好，還是自己也想欺負也好，總歸，她們也是對人作了惡。
一行七個小女娘，此時皆慘白著臉，跪在地上，顫顫巍巍打著擺子。
屈家兩位夫人的臉色，也都變得不好看起來。
屈三夫人跟著白了臉，身子也跟著軟了，若不是身邊有婢子扶著，恐怕她這會也得軟在地上。
屈二夫人雖不似屈三夫人那般，卻也有些撐不住了。
她死死掐著自己的手背，好讓自己冷靜下來。
雖然知道裳兒的脾氣，但她也沒想到，裳兒竟然從兩年前就開始欺負人了……
之後芙蕖把這兩年發生的事，與眾人全盤托出。
起因不過是些女娘之間的嫉妒爭扯，但其行為之惡劣，已足夠令人側目。
徐端宜早在芙蕖說話的時候，便輕輕包握住了謝長寧的手。
此刻感覺到她身形的僵硬，便安撫似的，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謝長寧被安撫著，紅著雙眼，看了徐端宜一眼。
見她眼中俱是柔軟安慰，她那不安的心，似乎也漸漸變得平和起來。
屈知微卻是發了脾氣。
她雖知曉端宜今日過來，替她那小姑子做主，必定是她這幾個蠢妹妹做了對不住人的事。
先前在竹林，她也不是沒瞧見。
但沒想到，她們竟然會這麽惡劣。
故意冷落、為難、孤立那謝家的小女娘，但凡人顯出一點才能，被人誇讚，便嫉妒生恨，要人掩蓋壓抑自己的才華，要她們一直都是頭籌才好！
屈知微平生最厭惡的，便是這樣的人。
人可以不聰明，卻不該惡毒成這樣，更不應該脅迫旁人，讓旁人遮掩自己的才華，好讓自己一直被眾人讚譽。
便是平時瞧見這樣的人，屈知微都不齒與其為伍。
更不用說，這還是她屈家的女娘，她的堂妹！
“我們屈家怎麽會養出你們這樣的東西！”屈知微冷臉怒斥，全不顧這兒還有她兩個長輩。
她只覺得丟人至極。
“自己不足，不去努力攻克學習上進，只想著要把別人拉下來，我們屈家就是這麽教你們的？我看你們也別姓屈了，改明日就給自己換個姓，免得傳出去，壞了祖父的名聲！”
她這話有些嚴重了。
至少屈家那兩位夫人，聽不得這樣的話。
嘉順長公主那，她們不敢說，但對於屈知微，即便她深受公爹的喜愛，但說到底也還是他們屈家的晚輩。
屈二夫人故意沈默不語。
屈三夫人卻受不了屈知微這話，當即便扯開嗓子，沖著人嚷道：“知微，你這說得都是……”
話還沒說完，就被徐端宜出聲打斷了。
“屈三夫人，現在是在說幾個孩子們的事。”
屈三夫人一聽她說話，當即臉色一變，哪裏還有剛才的怒不可遏？
她不敢再吱聲了，忙低頭答著是，便把看向屈知微的不滿目光，又給收了回來。
徐端宜也沒理她。
那七個人，以屈裳為主。
而這屈家兩位夫人，自然也有做主的那個。
徐端宜看著屈二夫人問：“二夫人如今聽完了，覺得這事該怎麽處置？”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屈二夫人知道今日之事，想善了是沒法子了。
她心下思緒百轉千回。
忽然，她咬著牙，轉頭朝屈裳看去。
“娘？”
屈裳不解擡頭。
忽然，她瞧見一向疼愛她的母親，拉著她起來後，又高舉起手。
大約是從未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屈裳一時竟反應不過來，她娘究竟要做什麽。
倒是謝長寧緊張地攥緊了徐端宜的手，有些不敢看的，側過頭。
徐端宜也蹙了眉。
她一面安撫地輕拍謝長寧的手背，一面看著前面的母女倆，淡淡說道：“二夫人想打罵自己的孩子，還是帶回去再教訓，這裏人多眼雜，小女娘臉皮薄。”
“何況我今日來屈府，要得也不是這樣的結果。”
屈裳這會才反應過來，她娘要對她做什麽，她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瞪著眼睛，看著她娘問道：“娘，您、您要打我？”
屈二夫人此時煩不勝煩。
對著自己這個從小疼愛長大的寶貝女兒，也失去了最後的耐性。
要不是這混賬玩意，惹出這樣的事，她又何必在這被人訓斥？到現在還搞不清楚狀況，還來問她這樣的話。
但凡是個聰明些的，這會就該哭著下跪，對那長公主和謝家的女郎道歉了。
偏她生了這麽個糊塗玩意！
屈二夫人沒理會屈裳，卻也沒再打她，她松開手，果斷地跟徐端宜說道：“這孽畜做出這樣的混賬事，是臣婦管教不嚴，長公主想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臣婦絕無二話！”
“娘……”
身後屈裳又在喊了。
屈二夫人沒理她，她很聰明，知道什麽最重要。
何況她膝下，不僅只有這個女兒，女兒的名聲前程重要，可她丈夫、兒子的前途更重要！
她自然知道該選擇什麽。
屈裳見到此景，也知曉她娘是不準備幫她了，她再次軟倒在地上，整個人就如被抽走了魂魄一般。
哪裏還有從前的精氣神？
徐端宜沒立刻說話，而是轉過頭問謝長寧。
“長寧。”
她輕聲喊人。
謝長寧呆呆看著徐端宜，眨了眨眼，才幹巴著嗓子出聲：“嫂、嫂嫂，怎，麽了？”
徐端宜柔聲問她：“你是想嫂嫂替你做主，還是自己來解決這件事？”
她把決定權交給她。
謝長寧目露遲疑，這還是她第一回，被人這樣詢問。
她骨子裏還有些膽怯。
但在嫂嫂那雙柔軟明眸的註視下，謝長寧又想起當日嫂嫂與她說的那番話，猶豫片刻，她忽然捏著自己的小拳頭，說：“我、我想，自己來。”
這倒是令人驚訝。
不說旁人，就連芙蕖也驚訝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
顯然沒想到女郎竟會有這樣的決定。
徐端宜倒仍是目光柔和地看著她，臉上神情也未有什麽變化。
“好。”
她把決定權交給謝長寧後，便果真沒再管這事，由著她做主去。
謝長寧仍舊捏著拳頭。
她鼓起勇氣看向面前的那群人。
從前她瞧見就要躲著走的那些人，這會全都跪在地上，與她眼神相接時，她們反而先驚得躲開了臉。
就跟從前的她一樣。
身份互換。
謝長寧的心裏，卻並沒有大仇得報的感覺，也並不覺得興奮。
她只是第一次，認認真真看向她們。
她忽然覺得，這些人，其實也沒那麽可怕。
“你、你們跟我，道歉。”
她開了口。
眾人吃驚，別說地上的屈裳等人，就連屈二夫人也驚訝地朝謝長寧看去，似乎沒想到她的要求，竟然這麽簡單。
“女郎……”
身後傳來芙蕖的聲音。
她皺著眉，覺得女郎實在太好說話了，對付這樣的人，豈能這樣輕拿輕放？但未等她繼續說，便見王妃偏過臉，看了她一眼。
當即。
芙蕖也噤了聲。
“還杵著做什麽？還不跟謝小娘子道歉！”屈二夫人先反應過來，忙沖身後屈裳等人說道。
屈三夫人也反應過來，跟著喊了一聲。
一時間——
屋內皆是女娘們的道歉聲。
屈二夫人等她們道歉完，忙又腆著臉，沖謝長寧好脾氣地說道：“長寧，這樣就好了嗎？你可還有什麽吩咐，今日嬸娘在這，一定替你做主！”
謝長寧沒回她的話。
她心裏緊張，下意識又去牽徐端宜的袖子。
徐端宜回過頭，看著她。
在謝長寧依賴的註視下，她柔聲與人說：“想說什麽就說，想做什麽就做，嫂嫂在這。”
謝長寧心裏的緊張，便又因此消散了許多。
她再次鼓起勇氣。
先跟屈二夫人說：“我、我還有話，和，她們說。”
她這次不再著急。
也不像從前似的，被人恥笑說話慢，便漲紅臉，變得更加口吃起來。
屈二夫人自是不會阻攔，忙道：“你說，你想說什麽都可以，嬸娘也會為你做主的！”
謝長寧又看了徐端宜一眼。
在她點頭微笑的示意下，謝長寧握著她嫂嫂的手，站了起來。
她看著屈裳她們，說：“我、我以前，怕你們，但我，以後，不、不會再怕你們。”
“我也，不會，報覆，你們。”
“我，不會，跟你們，一樣。我，以後，還是，會來，上學，我，會好好，學習，不會，再，因為你們，不，喜歡，就故意，掩藏！”
“你們，想，超過我，就，自己，好好學，你們，這、這樣的方法，是，不對的。”
“我，我看不起，你們！”
她第一次在眾人面前，說這麽多話。
身體早就僵了，臉也紅得不行，心跳更是快得，仿佛下一刻就要隨著她的話，從喉嚨裏跳出來。
等說完，她便再也撐不住，漲紅著，又坐了回去。
手仍舊抓著她嫂嫂的手，不肯松開，顯然內心還是緊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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