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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太極香片: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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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太極香片:落香

霞光映天,衙門早早散了值。

街道上行人稀落,只零星的攤位支楞著。

李捷定定地看著奔走而來的人兒,心中湧起悸動。這些年待在華京,世家貴女皆懼他那陰晴不定的父母,動不動就搞刺殺,對他避而不及。莫說是女人了,就是他身邊的一只鳥都得拔了毛剁碎餵狗。

如今看著眼前冰輪可人的女子,他倒是有幾分慶幸不在華京,若是那二位有事絆住了腳,得多絆住一年半載才好。

她披了一件銀朱色的薄衫,將一身翠微襯成山霞,此刻霞光萬丈正朝他而來,怎叫人不心生歡喜?

“李縣令,正好,我這有些線索。”

李捷吃了一口灰,霞酡褪去大半,難道他那麽一個玉樹臨風的兒郎竟是比不得線索重要?

“正好,本官也有線索。”

若他說毫無頭緒,可真叫人覺著他這縣令只是空架子,人不必要謙遜時,還是露出點實力教人折服才是。

“事不宜遲,大人,需得派人去請一請仲孟秋才好。”

仲孟秋對自己的布局極為自信,卻唯獨漏算了太極香片。

“先上馬車。”

鐵蛋將馬車牽了過來,面上閃過一絲憐惜,林莊主多好的一姑娘,就是不知會不會被主子的事波及。

林醉君一想,馬車裏還是比較安全,便一腳邁上了馬車,這一腳可把李捷邁楞住了,隨即想到她甚少在一個地方停留過久,應是個愛走南闖北的姑娘,豪邁些倒也想得過去。

李捷似乎是想教她如何上馬車,小步邁了三次才優雅地上了馬車。

褪去一身官袍李捷,酷愛玄衣,林醉君對他磨蹭的動作翻了半個白眼。

“現下,以仲孟秋之力尚不能同官府抗衡,只怕是他以學生作要挾。”

是了,發生那麽大的事,多少是有知情人,只是礙於教書先生的名號,不敢拿自個孩子的前途搏一搏。

“此事,本官也有考量過。”

仲孟秋行事並非是滴水不漏,手中應該有不少百姓的把柄。

江陽資學落後,才托得仲孟秋行事鮮有顧慮。

“大人既然也有考量過,不妨從京中聘請十幾個教書先生過來,工錢我來出。”

能用錢財解決的事情非是難事。

李捷一想,林醉君是想斷了仲孟秋的後路,而出手如此闊綽,她似乎沒有花錢的困擾。

她的背景在華京,又是林姓世家,也只有那一家了。

“你父親,可是叫林樾?”

林醉君忽生警惕之心,林家是個大染缸,主幹三脈,旁支不少。

“二家主病逝多年,不敢攀扯上關系。”

喚林樾為“二家主”,看樣子是林家旁支的人了。

林家旁支的人出手也不遜色於主家,換言之,遲早會被聖上當成肉中刺。

若真大禍臨頭,她作為旁支子嗣倒是可以緩避災禍,屆時他微微招手,豈不是只能以他為長了。

“大人,您這笑倒是不懷好意。”林醉君似是能輕巧看穿他心中所想。

“林家富可敵國,能作為世家而存,自然少不得皇權扶持,大人還是待我客氣些為好。”林醉君皮笑肉不笑時,他才發覺自己的心思只怕是讓她知曉了去。

她知他心中已然猜到了是哪個林家。

“無妨,若論背景,我的背景未必遜色於你。”

林家中人不入仕,這是林家對皇權之諾,但皇家也要禮讓林家三分,以報商制之恩。

因有林家而在,華都乃至鄰近州府的商道得以井然有序地進行,故為以商制商。

“大人,現如今可非論背景的時候,先斷仲孟秋的雙手為重。”

李捷心下一駭,這姑娘看似柔弱,卻不懼陰謀打殺之事,身上還帶了些許林老的狠骨。

江陽如今缺的是教書先生,若有人能替了仲孟秋,這一層遮羞布要揭開倒也不是難事了。

“你想怎麽做?”

“三日後,我會舉辦一場茶會,宴請全縣城的世家子弟和教書先生,還請大人飛鴿傳書入京,請京中教書先生過來。”

飛鴿傳書最快也要兩日,三日只怕在路上。

林醉君這是想以身入局。

“學子父母如何信你?”

“無須信我,大人來江陽,還未振興學堂,官府設學堂,容不得旁人質疑。”

原來她竟是想到了這個層面,就當她借花獻佛,他就勉為其難地收下她的好意。

“如此,你想得倒是周全。”還一心一意替他著想,真是太不易了。

林醉君想的卻是如何給自己洗清冤屈,過程覆雜了些,但效果可見。

“如此,甚好。”

“大人,可有筆墨紙硯?”

誰隨身帶那東西。

李捷搖了搖頭,倒是車上有洛神花茶,林醉君拿出懷中薄帕,指了指洛神花茶。

“大人,這一杯洛神花茶可否賜我?”

原來她竟是喜歡喝花茶,倒是個愛花的女子。

他點了點頭,不想,林醉君卻是將兩指探進洛神花茶之中,在薄帕上寫了一個“活”字。

她從車窗探出一個腦袋,口哨落下,一只白羽金邊的信鴿乖巧地落在她的手心上。她將薄帕卷成席狀放入信桶之中。

“林家在江陽還養有信鴿?”

林醉君拿出一把匕首,匕首上有一塊紅色的磁石。

“就那麽兩三只,給家裏人報平安,多虧了這把匕首。”

鴿子能夠快速找到她得虧有這一塊紅色的磁石,相距不遠的話再吹口哨,信鴿就知道她的位置。

“林家不幹暗網真是可惜了。”

“這您得問林家老三了,他是負責收集各商戶的情報。”

她就那麽告知他林家的情況了,果然是對他一見傾心,想來初見時的那幾個巴掌也是為了讓他印象深刻。娘親說得不錯,愛慘了一個人,恨不得將那人融入骨血之中。

他們相處時間不長,她就已經將家中的情況托出了大半,想來是認為他是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

“剛至弱冠,有過通房丫頭,還沒來得及發生什麽就被刺殺了。”

林醉君不解如霧,他到底在說些個什麽?

有誰詢他生平了嗎?

“大人可還有話要說?”

李捷回了回神,方才他到底在說些t什麽!

“咳咳,這……”李捷思忖一下,還真有。

“岳真兒可能懷了仲孟秋的骨肉,她好像很信任仲孟秋。”

林醉君嘆了一口氣,這事她應該早些想到的,仲孟秋看起來頗有衣冠楚楚之感,但畢竟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岳真兒年紀小不知事,被他蒙騙而不自知,她倒是不意外。

“大人,讓我見一見她。”

興許能讓岳真兒清醒一些。

“還是等到三日後吧。”三日後,墻倒眾人推,那樣看起來才更有說服力。

“也是。”

茶會的帖子很快遍布整個江陽,茶中最受矚目的便是太極香片,還是茶莊主人為慶祝新生特意免費宴請,聽說文才武才皆在其中。

三日後,暮春散寒,群賢少至。

奔著太極香片和林莊主未亡的名頭,仲孟秋也來了。

他來是想看看林醉君到底想搞什麽名頭,莫不是趁著茶會的名義請人查找兇手?

總歸是年紀太輕,以為人情世故能找得到兇手,洗脫自己的嫌疑。看座中人,也不過七八個人,這也好意思叫茶會。

倒是寒磣的教書先生來了幾位,無非是奔著吃食來的。

鼓聲忽起,林醉君手拿一張油紙,將油紙上的茶葉倒進杯盞之中,高沖一起,濃香四溢。

到搖香步驟時,茶臺上已經點起了她特制的香。

“此香混松香和茶香,燃之醒神,宜消溽暑,現名落香。”落馬書香。

本想到端午之時拿出此香,不想因仲孟秋之故提前拿了出來。

“果然醒神,這一趟真是沒有白來!”

“此番林莊主鐵是受人誣陷,林莊主慷慨宴請大夥,想來也是為了茶莊一案。”說話之人便是仲孟秋。

他還是一身半錦,言辭之中不乏提點在座的諸位這是一場鴻門宴。

“仲先生,當日有幸在公堂見過一面,想來仲先生作為教書先生,自然也是不希望放過兇手逍遙法外的吧。”林醉君將茶盞打開,瞬間清香漫上了整個茶莊。

“不過,此次宴請諸位,是深覺諸位是江陽棟梁,江陽未來還得靠諸位。”林醉君舉杯為敬,一口喝下一大口淡茶。

“靠我們,這話是何意?”

不多時,李捷已經帶了不少受害者來到了這裏。

“李縣令也在?”幸好他們來了,不來豈不是不給李捷面子。

“本官閑來無事,也想討杯茶喝。”他的目光落在了林醉君手中的茶盞上。

“大人,先說正事。”林醉君將杯中茶盡數飲盡,他倒是看上了她這只茶盞了。

她這茶盞,不說有鏤月裁雲之資,好歹做工也是不遜色於皇家貢品的瓷器,豈可送人?

“本官決定開設學堂,聘請京中教書先生為教。”

李捷一句話讓仲孟秋兀地驚起:“什麽?!”

他之資不過秀才之資,若李捷真舍得花下血本請京中教書先生,江陽一地哪裏還有他的容身之地,縱然僥幸保住了飯碗,只怕那些個學生的家長也不會放過他。

“不光如此,學堂頭三年免學雜費用,長壽茶莊願貼補聘請教書先生的費用。”林醉君一雙慧眼挑釁看了一下仲孟秋。

聽聞此法,陸氏率先出來指證。

“大人明鑒,我兒在孟秋私塾一年,便欠了五十兩銀子!”

之後陸續有人出來指證仲孟秋。

“大人明鑒,小人姓竇,家中子女皆在孟秋私塾,那仲孟秋就是一個賭徒,欠下賭坊幾百兩的債務不說,還要拿小人子女的前程作為威脅。”

仲孟秋神色慌亂,指著賭坊竇管事:“你再胡說,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別忘了,你兒子女兒……”

鐵錘一棍子下去,仲孟秋便疼痛得站立不起。

“大人,小人並未說謊,起初是陳小烈將仲孟秋帶進賭坊,說是給仲孟秋的父親賺治癆病的錢,後來仲孟秋來賭坊的次數越來越多。”

仲孟秋怎麽也沒想到,好好的一茶會,竟然變成了指證他的刑場。

“大人,民婦是陳小烈之妻,小烈見他賭性不改後,便勸他,那一日小烈再也沒有回來,大人,您可一定要為小烈做主啊!”

仲孟秋仰天冷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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