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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太極香片:三裏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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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太極香片:三裏坡

饒是茶葉提神,林醉君還是抵不住睡意,扶在茶桌上沈沈睡去。

約莫卯時,天門落下明曦,清露劃翠,晨風搖過楊枝,抖擻一地春汁。春汁清柔,宜泡綠茶。

太極香片的原材料以茉莉花為主,但她制作的太極香片會加入一些除綠茶外的中藥材,臂如甘草。凈茶後浸於百花露中。

茶香和花香充分融合且能區分,大抵是太極香片了。

林醉君率先醒了過來,隨手取紗過一遍木盆裏的山泉水,胡亂凈面,須臾才睜開惺忪的眸子,以竹鹽凈牙。

忙活了一夜,還是一無所獲。

林醉君嘆了一口氣,也不知線索在哪兒?

不知不覺便舂了一杯八寶茶,吃茶之後,林醉君頓覺自己一身的疲憊卸去大半。

“林姑娘這是要去何處?”鐵蛋看著她的樣子似是要離開。

仔細一看,林醉君有幾分姿色,有大家閨秀之美也有幹練之風。

“同你們大人有些許事商談。”林醉君簡明扼要地說明了緣由。

既是李大人身邊的人,應該沒機會接觸這樁命案,倒也是個信得過的人。

鐵蛋的一雙眸子瞪得老大,心下琢磨著主子竟然有了傾慕的姑娘?只是這姑娘如今還有嫌疑在身,主子讓她參與查案,是否過於草率?

不過林姑娘的聲色極好,溫聲不疾,咬字清晰,清柔不啞,說得可比春鶯樓的姑娘唱得好聽。

李捷的馬車早早來到了茶莊,昨夜無聊翻看卷宗,無意中發現林醉君在江陽不置地宅,想來也是不想久留江陽。

三裏坡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有馬車作為輔步正好能在午時後歸來。

馬上的青年一身玄衣,溫熾下晃彩奪目,手中三顆玉核桃在她出現的那一刻,倏然停止轉動。

無素紗遮面的林醉君,著一身水碧,好似潭中皎月,擊人心魄。

“不蒙面了?”李捷別眸,掩下一抹漣動。

林醉君知曉他問什麽,笑道:“有大人在,民女便是活著,無需遮面。”

她自幼經商,跟著爺爺走南闖北,一眼便知李捷身邊的兩名侍衛是高手,李捷武功想必也不弱,不然也不能在重傷之時存活下來。

若是尋常人,怕是要死在江中。

“有父母官在,民女自然心安。”

李捷伸出一只手,林醉君以為是邀她上馬,不料他忽地改了向。

“林姑娘,山路顛簸,還請上馬車。”

林醉君被他這忽冷忽熱的態度,弄得有些暈向,暗忖這人莫不是學了儺術?換臉怎地如此快?

她步子穩當,自然而然地上了馬,不做半絲停留。

李捷一雙鳳眸上揚,略帶驚奇她倒不像擲果盈車的女子,搭盡了睹他容顏。或是佯裝摔倒,以狼狽之相惹他心生憐惜之情。

上了馬車,林醉君眸子一喜,這兒竟然有茶花糕還有小被褥。

林醉君喃喃道:“倒是個有心人。”

這茶花糕做得別致,花面如茉莉般小巧,泛著淡淡的花香。她心中歡喜得緊,纖手拿起一嘗,是華都的手藝!

林醉君往簾外一探,他竟是從華都人!

想起他瀕死之際還不忘拖她下水,也是,華都的人大多為自私之輩。想到這兒,林醉君猛地一咬茶花糕,兩腮作鼓,好似江中白豚兒。

華都官僚大為世家壟斷,這些年她鮮少在華都,對於華都中的貴女公子知之甚少。若非老爺子六十大壽,她未必會來江陽養茶地作為賀禮。

山霧惺忪,泥腥膠著,路上剛冒出來的茶嫩尖兒尚未蘊香,茶味尚淺制不了茶。

半個時辰後,到了三裏坡。

因這兒也是一塊茶地,茶農多居於茶坡山腳,不多不少,正好三裏茶地。

三裏坡居民不多,種茶也沒什麽收入,大多人都進城裏幹些小活為生,村民寥稀,留守在村的也是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

這會兒,村裏來了馬車,老人們拄拐前來觀看。

馬車可是稀罕物,想來是哪位權貴來了三裏坡。

李捷忽道:“你們女子都喜歡撕衣成方嗎?”

林醉君剛下馬車,不明他這話是何意思,直到看見了一個老嫗穿著藍白補丁走過來,適才恍然大悟。

岳真兒,還活著,難怪縣衙沒有公布岳真兒可能遇害的消息。

那麽說來,昨夜一出,是岳真兒搗鼓出來的戲了?

“老婆婆,岳來福家如何走?”林醉君溫聲問道。

“哎,你們找岳來福啊?人都走了,還去他家做什麽?也就剩下個養女。”

李捷似乎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

倒是林醉君頗感意外,岳真兒竟然是岳來福的養女嗎?

“婆婆,這話怎麽說?”

老婆婆倒是不願說了,趕緊捂住了自個的嘴。

“婆婆,您放心,我們嘴嚴著呢。”林醉君掏出了一兩銀子,塞到老婆婆的手中。

老婆婆面容一松,問個事還能有錢賺?這門買賣不虧。

“這事可不興在她面前說啊。”老婆婆收下了銀兩。

這兒的老人基本上沒有幹重活的力量,能糊口一時算一時。

經一番詢問才知,岳真兒是個孤兒,幼年時被父母拋棄在茶樹下,還是身為茶農的岳來福發現了,一把屎一把尿將人拉扯大。那一年,岳來福剛痛失了自己的妻兒,便將岳真兒視為上天的恩賜。

“岳來福那麽多年不娶,村子裏誰不懷疑他想娶養女啊,沒準兒岳真兒不想嫁給糟老頭子,把人……”老婆婆做了一個揮脖子的動作。

林醉君越聽越發覺著惡心:“夠了,無憑無據,平白在人後汙人名聲,老者也不行!”

林醉君將老婆婆手中的一兩銀子搶了回來。

“哎,看你挺標致的,怎麽搶老人家東西!你父母怎麽教你的!”老婆婆惱羞成怒,怎麽剛到手的銀子就給拿回去了!

“我父母如何教,也沒教我在人後汙人清白,毀人清譽!”林醉君死死地將自己的銀子護著。

加上有官差在前擋著,老婆婆也近不了她身。

李捷冷不丁開口:“你又怎知,她不是兇手?”

方才老嫗所言,即是他心中所想。

“就是t……”林醉君手裏也無證據證明,聲音漸漸降下:“我要親耳聽她解釋,總之,就是不能平白冤了人。”

竹窗後忽有泣聲傳來,雖是微弱,也叫林醉君確認了哭聲的來源。

循聲而去,是一處牛棚。

“大人,我是來福哥的鄰居,腿腳不好,平時也多虧了來福哥照拂。這兒,就是岳來福的家。”岳來福的鄰居如是說。

李捷一看,這人的腿腳也的確不好,走路還要兩根拐杖,十分不便。

“可有人回來過?”

岳三楞了一下,隨後搖了搖頭。

這讓李捷更加確定了岳真兒回來過。

“既如此,鐵錘,你在這兒陪著林姑娘,我們去其他村子看看。”李捷似乎很放心林醉君在這兒。

她不是堅信岳真兒是清白的嗎?那就讓她痛,痛到看清真相。

李捷說走,也是真走了。

出了村子,鐵蛋問道:“大人,咱們真走了?”

“去集鎮上買些吃食,本官餓了。”李捷似乎是打算在村外長駐。

果真是放不下林姑娘。

約莫酉時一刻,日暮暗薄,一聲春雷劃過天幕,今日恰好驚蟄。

不多時,岳真兒自己抱著木魚出現了,一雙桃花眸裏盡是忿忿不平。

林醉君看她的樣子,生出幾分不忍。

“我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算我入局?”

岳真兒搖晃著身子走了兩步,仰頭對天嘲笑了兩聲:“哈哈,哈哈哈,無冤無仇……”

“林醉君,這世上哪有人存在那麽多仇怨?你是沒錯,可我需要一個公道!”

“我爹平白遭人殺害,我求援無門,真兒無意中得知你哥是外邦駙馬,林家為世家,不拉你入局,這案子何曾有過半點眉目。最開始,我想著,只要你出了事,我不信你家人沒有絲毫動容,只是沒想到……”

“許是我沒有算計人的天賦,原想借我假死來推動你入局更深一些,可是,你居然在為我說話。”

也正因此,她出來了,僅存的良心又不希望林醉君入局。

但算計林醉君,她認。

岳真兒愈說愈泣,忽而下跪對林醉君重拜:“求,一扣為謝罪,林小姐若是想要真兒這條命洩恨,真兒無怨無悔。二扣,求林小姐相助。真兒自知做法有害人德,但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兇手一日不落網,家父九泉之下不得瞑目!”

小人物要鳴個公道,卻還要以身做局。

林醉君把玩手中的匕首,失笑一聲,問道:“你憑什麽覺得你會贏?”

岳真兒雙手伏地,緩緩擡眸看向那一抹水碧,忽而堅定地挺起腰板子,一字一句地說道:“憑我一腔孤勇,換搏一線希冀!”

岳真兒特意加重了“希冀”二字。

“贏不了,總不過是身首異處。”

這句話倒是打動了林醉君。

“我向來欣賞有膽色的女子,你父親的案子,本姑娘盡力而為。”

這世上除了皇權便是世家,林醉君左右是世家養出來的女子,到底有幾分人定勝天的底氣。

此時,晰雨慢彌,雷破驚天。茅頂上兀地傳來一聲自嘲。

我欲教她強惡之道,她卻還我一記弱水從善。

“我且問你,猶立,可是你殺的?”

“猶立,死了?”岳真兒詫異的神情不似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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