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NE 0 序幕
關燈
小
中
大
SCENE 0 序幕
十二月三十一日，李烈仔離開家是在將近零點的時候。
路過保安室時，聽見手機上傳跨年晚會的節目音樂以及保安們呵呵大笑的聲音。他走出大堂，到停在路邊的車輛旁，打開車門，在漆黑的後排座位上將外套脫下，只留下黑色衛衣和黑色牛仔褲。將裝好藥物的註射器放進口袋，戴上塑膠手套，關好車門，他呼出一口長氣，呼出的氣息只比雪花的顏色略微淡一些。
終於到了這一天。他按下鎖車鍵，雙手插兜，對他自己輕聲說了聲“就是今天了”，隨後便朝橋洞的方向緩慢前行。他的心還想要思考什麽，但大腦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人行道上除了他沒有別人。望向車道，跨年夜，仍有許多小汽車不斷飛馳而過。
車輛的影子在斜上方消失，他並不擔心這些車輛上的人會成為他殺人的目擊者，夜晚十一點至第二天早上七點，橋洞禁止車輛通行，洞口兩側的柵欄朝中間關閉，只留下中間一小條縫隙供行人通行。也就是說，就算車輛經過，也不會有人在意漆黑的橋洞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面對現在這一個想殺人的自己，原本另一個略微理智的他會加以勸阻，猶如教練員一樣，在他失去控制時及時沖出來緊緊抓住方向盤。然而，那個他現在也保持沈默了，想來也是，這三周他已經被折磨得精疲力盡，那個他仍然站在一旁審視著，不過再也沒辦法阻止他了。
他今晚就要殺了那個人。
經過發著光的公交站臺，他短暫停留，裝作自己也在等公車的模樣。一輛車在站臺停下，車門打開，似乎是今天的最後一班車，僅有一個人從車上走出，隨後加快腳步朝小區大門口走去。他沒有與公交車司機對視，當然，現在仍有正在營業的公交車，因此他不用擔心司機起疑。
所有的氣息都悶在胸腔，他不再大口呼氣，猶如白煙一樣的氣息沒有再出現。他一面回憶上次和千琪一起走在這條路上的情景一面前行。雖說真摯而坦率的對談只有那一次，他還是感到十分欣慰，至少那天，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千琪是他的妹妹，而不是母親楊素心的私生女。
“抱歉了千琪”，他喃喃自語。用不著多久，他就會殺了妹妹的那位“好朋友”——橋洞裏的流浪畫家。這件事與千琪無關，完完全全是他自己的事。千琪現在與他的父母一起安睡在房間裏，傍晚十點，他們均飲下了他準備的混有安眠藥的飲料。至少要等到明天早晨，她和父母才會得知消息。
他毫不猶豫地向前走，走到小區後門時停下腳步，直直凝望著橋洞的方向，等待眼睛適應黑暗之後，他看到了呈“大”字形躺在車道中央的流浪畫家，畫具和顏料散落在旁。
他走到柵欄的縫隙前，他知道，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如果不走進去，他就不會成為殺人犯。其實本就不應該走進去的，他不是殺人犯，而是前途光明的醫生，但是很可惜，這種念頭在上一周已經出現過了，放在現在已經派不上用場，他從縫隙中穿了過去，進入橋洞。他的右手從衛衣口袋中掏出，緊握著註射器。畫家均勻的呼吸聲越來越近，他蹲下來，手慢慢擡起，大拇指放在註射器上準備向前推時，警報聲響了。
他被嚇了一跳，視線從畫家手中發出紅光的警報器上移開，下一秒，畫家那張臉直直向上擡起，像侵入他內心的惡魔一樣令人恐懼。
隨著比想象中更大的衣物摩擦聲響起，他被猛地推倒在地，註射器從手中脫離，翻滾了幾圈都撞到墻壁。畫家露出一抹微笑的臉出現在他正上方，雙手緊緊揪著他的衣領，他睜大眼睛，驚訝和憤怒的表情混在一起。
“怎麽了？嚇了一跳？”畫家的聲音低沈而沙啞，嘴角微微顫抖。
他緊咬牙關，感受著抓著自己的那雙手力量越來越弱。
現在反抓住畫家的衣領，對他放狠話，說上幾句充滿惡意的詛咒，說說殺了他的原因也不是不行，他最終沒有這麽做，因為現在控制著他的心的那個自己只有一個念頭——殺了畫家。
要殺人就不能說那麽多廢話。
他什麽也沒說，一下子掙脫開畫家的手，同時用腳用力踹過去。畫家雙手一松，朝左側倒去。他快步站起來朝畫家猛踢了幾腳，然後跑到右側撿註射器。
“你到底要做什麽！”身後傳來畫家痛苦的嘶喊聲。
“我要殺了你！”
他聽見自己的怒吼聲以及腳步聲。
李烈仔轉過身朝畫家跑去，朝對方的脖頸伸出手，畫家輕巧地掙脫開後向左轉身，用右手護住自己的頭部。他高高擡手，準備朝手臂刺去，耳邊忽然響起搖晃噴漆罐的聲音，他一瞬間頓了頓，隨後眼部傳來一陣刺痛。他踉蹌了幾步，靠在墻上，把註射器也扔開了，雙眼忍不住流淚。
李烈仔捂著雙眼，呆立在原地。遠處響起煙花爆炸的聲音，隨後一些光被彈了進來，眼前出現一道白光，他什麽都看不見，忽然，面前出現一個畫面：電視開著，裏面語調高昂的轉播正在解說體育賽事。電視前面是茶幾，上面放著幾杯冒著熱氣的茶，一旁還放著一部黑色手機。他向右扭頭，一個人影出現在他身旁。
不——他怎麽能就這樣認輸——
他搖搖頭，用力睜開眼睛，捕捉到畫家身影的那一瞬間朝前撲了過去，畫家連連躲閃。這樣的動作重覆了幾次之後，畫家被逼到了角落，已經完全暴露自己的位置。兩人站在洞口的位置。
遠處的煙花點亮了夜空，畫家的影子與光一起進入他的眼中，他顧不上眼睛的疼痛，直直朝前沖了過去。他用雙手掐住畫家的脖子。對方身子一緊，卻因為靠仔柵欄上失去了退路，只得反抓住他的手腕，他緊閉著雙眼，看不到畫家的表情。耳邊傳來畫家的呻吟聲，對方一定是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沒有減輕力道。
畫家似乎在搖頭，他雙腿叉開，保持更穩定的姿勢，隨後，抓著自己的那雙手似乎松開了一只，這個動作讓他瞬間猶豫了，不過他很快找回了理智。現在的目標只有一個：殺了畫家！為了實現這個目標，他已經不能再忍耐下去了！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失敗，絕對不會讓畫家逃走！他用盡全身力氣按緊畫家的頸部。
距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他忽然感受到一股熱流，什麽東西正在往外流出的感覺。這是什麽？他的手忽然被推開，隨後膝蓋一彎跪倒在地。
這是怎麽回事！？他明明沒有松手！
李烈仔努力睜開眼睛，卻仿佛被點了穴一樣動彈不得。面前的畫家也並不平靜，伏倒在地，雙手捂著頸部痛苦地呼吸，胸腔快速起伏。他註視著畫家的動作，隨後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那把菜刀。
他癱軟下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剛才還僵直的身體變得軟下來，他捂住不斷往外冒血的傷口，然後屏住呼吸。
仿佛是察覺到了他的決心，畫家也掙紮著站了起來，這次他搖搖晃晃地朝外跑去。他已經沒有退路了，兩人誰都沒有說話，今晚必須分出勝負來，他和畫家都清楚。
站起身後，李烈仔追了出去，就算能用的只有這雙手，他也要讓畫家死。畫家轉了方向，走小路朝橋洞上方跑去，上坡的速度明顯放緩，他抓住機會，大步向前跑去，處於興奮狀態的大腦顧不上腹部傷口的疼痛感，聽從他的指令邁開雙腿。
一腳剛踏上車道的畫家被他從後面一把抓住，兩人順著慣性從向下翻滾了幾圈，在橋洞與車道中央的隔離綠化帶停住。煙花再次燃起，他看見畫家有些發青的臉色，笑了笑。
畫家仍然在大口喘息著，看著他說道：“一定要這樣做嗎？”
他沒有回答，努力站起身，短暫的休息讓他身體的疼痛再次明顯起來。
“為什麽？”畫家虛弱地問道。
他朝畫家走去，七彩的光在他臉上不斷閃爍變換。
“千琪不是也說了嗎？她希望我們兩個好好相處！”畫家爬了起來，不斷向後退。
他步步逼近。
“你現在收手的話，我就當作這件事沒發生過，我不會跟任何人說，包括千琪。”
他緩緩擡眼。
“真的假的？你真的要這樣做？”畫家輕輕搖了搖頭，“不要逼我。”
“從我的世界離開吧。”他輕聲回答。
“等等——”
他伸腿絆倒畫t家，騎跨在畫家身上，用速度的優勢迅速占領上風，他用拳頭來回猛擊著畫家的頭部，幾個來回之後，對方明顯意識有些渙散，他抓住機會，用全身力氣拉起畫家，將他朝邊緣拖去。畫家來不及反擊，任由他擺布。
早該這樣做了，他心想。為什麽要選擇註射器這麽文明的殺人方法？一開始就像這樣用蠻力解決就好了，他不禁苦笑了笑，自己居然連殺人的事情都不能一次性做好。
把畫家從橋洞上方推下去，然後他再按照原來的計劃用車把他的屍體運到野山處理掉就好，他松了一口氣，將奄奄一息的畫家一點點向下推。
只要沒有畫家，他的生活就能恢覆正常。只有畫家消失，他的生活才能恢覆正常——他每在心中吶喊一次，怨恨就膨脹一點。
很多人都嘗試過阻止他，但沒有人成功。
那麽，就到此為止。
忍受不了腹部的疼痛，他站起身，改用腳踢，畫家的身體已經探出一半，他加快腳上的動作。
心中響起警報聲，但他充耳不聞。
現在，只需要最後一腳了。
他伸出腿的瞬間，畫家的下半身從邊緣墜落，帶動他的上半身向下掉落，一霎那的功夫，他看見某種東西正在朝他的腿靠近，下一秒，他的腿被人猛地拉扯。
是畫家的手！
他來不及思考，已經失去平衡，向前快速滑去。
他伸出手拼命摸索，想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
不過，什麽都沒有抓到。
第二天清晨，人們在橋洞入口處只發現了一個男人的屍體。
最後，誰成功殺了誰？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十二月三十一日，李烈仔離開家是在將近零點的時候。
路過保安室時，聽見手機上傳跨年晚會的節目音樂以及保安們呵呵大笑的聲音。他走出大堂，到停在路邊的車輛旁，打開車門，在漆黑的後排座位上將外套脫下，只留下黑色衛衣和黑色牛仔褲。將裝好藥物的註射器放進口袋，戴上塑膠手套，關好車門，他呼出一口長氣，呼出的氣息只比雪花的顏色略微淡一些。
終於到了這一天。他按下鎖車鍵，雙手插兜，對他自己輕聲說了聲“就是今天了”，隨後便朝橋洞的方向緩慢前行。他的心還想要思考什麽，但大腦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人行道上除了他沒有別人。望向車道，跨年夜，仍有許多小汽車不斷飛馳而過。
車輛的影子在斜上方消失，他並不擔心這些車輛上的人會成為他殺人的目擊者，夜晚十一點至第二天早上七點，橋洞禁止車輛通行，洞口兩側的柵欄朝中間關閉，只留下中間一小條縫隙供行人通行。也就是說，就算車輛經過，也不會有人在意漆黑的橋洞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面對現在這一個想殺人的自己，原本另一個略微理智的他會加以勸阻，猶如教練員一樣，在他失去控制時及時沖出來緊緊抓住方向盤。然而，那個他現在也保持沈默了，想來也是，這三周他已經被折磨得精疲力盡，那個他仍然站在一旁審視著，不過再也沒辦法阻止他了。
他今晚就要殺了那個人。
經過發著光的公交站臺，他短暫停留，裝作自己也在等公車的模樣。一輛車在站臺停下，車門打開，似乎是今天的最後一班車，僅有一個人從車上走出，隨後加快腳步朝小區大門口走去。他沒有與公交車司機對視，當然，現在仍有正在營業的公交車，因此他不用擔心司機起疑。
所有的氣息都悶在胸腔，他不再大口呼氣，猶如白煙一樣的氣息沒有再出現。他一面回憶上次和千琪一起走在這條路上的情景一面前行。雖說真摯而坦率的對談只有那一次，他還是感到十分欣慰，至少那天，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千琪是他的妹妹，而不是母親楊素心的私生女。
“抱歉了千琪”，他喃喃自語。用不著多久，他就會殺了妹妹的那位“好朋友”——橋洞裏的流浪畫家。這件事與千琪無關，完完全全是他自己的事。千琪現在與他的父母一起安睡在房間裏，傍晚十點，他們均飲下了他準備的混有安眠藥的飲料。至少要等到明天早晨，她和父母才會得知消息。
他毫不猶豫地向前走，走到小區後門時停下腳步，直直凝望著橋洞的方向，等待眼睛適應黑暗之後，他看到了呈“大”字形躺在車道中央的流浪畫家，畫具和顏料散落在旁。
他走到柵欄的縫隙前，他知道，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如果不走進去，他就不會成為殺人犯。其實本就不應該走進去的，他不是殺人犯，而是前途光明的醫生，但是很可惜，這種念頭在上一周已經出現過了，放在現在已經派不上用場，他從縫隙中穿了過去，進入橋洞。他的右手從衛衣口袋中掏出，緊握著註射器。畫家均勻的呼吸聲越來越近，他蹲下來，手慢慢擡起，大拇指放在註射器上準備向前推時，警報聲響了。
他被嚇了一跳，視線從畫家手中發出紅光的警報器上移開，下一秒，畫家那張臉直直向上擡起，像侵入他內心的惡魔一樣令人恐懼。
隨著比想象中更大的衣物摩擦聲響起，他被猛地推倒在地，註射器從手中脫離，翻滾了幾圈都撞到墻壁。畫家露出一抹微笑的臉出現在他正上方，雙手緊緊揪著他的衣領，他睜大眼睛，驚訝和憤怒的表情混在一起。
“怎麽了？嚇了一跳？”畫家的聲音低沈而沙啞，嘴角微微顫抖。
他緊咬牙關，感受著抓著自己的那雙手力量越來越弱。
現在反抓住畫家的衣領，對他放狠話，說上幾句充滿惡意的詛咒，說說殺了他的原因也不是不行，他最終沒有這麽做，因為現在控制著他的心的那個自己只有一個念頭——殺了畫家。
要殺人就不能說那麽多廢話。
他什麽也沒說，一下子掙脫開畫家的手，同時用腳用力踹過去。畫家雙手一松，朝左側倒去。他快步站起來朝畫家猛踢了幾腳，然後跑到右側撿註射器。
“你到底要做什麽！”身後傳來畫家痛苦的嘶喊聲。
“我要殺了你！”
他聽見自己的怒吼聲以及腳步聲。
李烈仔轉過身朝畫家跑去，朝對方的脖頸伸出手，畫家輕巧地掙脫開後向左轉身，用右手護住自己的頭部。他高高擡手，準備朝手臂刺去，耳邊忽然響起搖晃噴漆罐的聲音，他一瞬間頓了頓，隨後眼部傳來一陣刺痛。他踉蹌了幾步，靠在墻上，把註射器也扔開了，雙眼忍不住流淚。
李烈仔捂著雙眼，呆立在原地。遠處響起煙花爆炸的聲音，隨後一些光被彈了進來，眼前出現一道白光，他什麽都看不見，忽然，面前出現一個畫面：電視開著，裏面語調高昂的轉播正在解說體育賽事。電視前面是茶幾，上面放著幾杯冒著熱氣的茶，一旁還放著一部黑色手機。他向右扭頭，一個人影出現在他身旁。
不——他怎麽能就這樣認輸——
他搖搖頭，用力睜開眼睛，捕捉到畫家身影的那一瞬間朝前撲了過去，畫家連連躲閃。這樣的動作重覆了幾次之後，畫家被逼到了角落，已經完全暴露自己的位置。兩人站在洞口的位置。
遠處的煙花點亮了夜空，畫家的影子與光一起進入他的眼中，他顧不上眼睛的疼痛，直直朝前沖了過去。他用雙手掐住畫家的脖子。對方身子一緊，卻因為靠仔柵欄上失去了退路，只得反抓住他的手腕，他緊閉著雙眼，看不到畫家的表情。耳邊傳來畫家的呻吟聲，對方一定是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沒有減輕力道。
畫家似乎在搖頭，他雙腿叉開，保持更穩定的姿勢，隨後，抓著自己的那雙手似乎松開了一只，這個動作讓他瞬間猶豫了，不過他很快找回了理智。現在的目標只有一個：殺了畫家！為了實現這個目標，他已經不能再忍耐下去了！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失敗，絕對不會讓畫家逃走！他用盡全身力氣按緊畫家的頸部。
距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他忽然感受到一股熱流，什麽東西正在往外流出的感覺。這是什麽？他的手忽然被推開，隨後膝蓋一彎跪倒在地。
這是怎麽回事！？他明明沒有松手！
李烈仔努力睜開眼睛，卻仿佛被點了穴一樣動彈不得。面前的畫家也並不平靜，伏倒在地，雙手捂著頸部痛苦地呼吸，胸腔快速起伏。他註視著畫家的動作，隨後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那把菜刀。
他癱軟下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剛才還僵直的身體變得軟下來，他捂住不斷往外冒血的傷口，然後屏住呼吸。
仿佛是察覺到了他的決心，畫家也掙紮著站了起來，這次他搖搖晃晃地朝外跑去。他已經沒有退路了，兩人誰都沒有說話，今晚必須分出勝負來，他和畫家都清楚。
站起身後，李烈仔追了出去，就算能用的只有這雙手，他也要讓畫家死。畫家轉了方向，走小路朝橋洞上方跑去，上坡的速度明顯放緩，他抓住機會，大步向前跑去，處於興奮狀態的大腦顧不上腹部傷口的疼痛感，聽從他的指令邁開雙腿。
一腳剛踏上車道的畫家被他從後面一把抓住，兩人順著慣性從向下翻滾了幾圈，在橋洞與車道中央的隔離綠化帶停住。煙花再次燃起，他看見畫家有些發青的臉色，笑了笑。
畫家仍然在大口喘息著，看著他說道：“一定要這樣做嗎？”
他沒有回答，努力站起身，短暫的休息讓他身體的疼痛再次明顯起來。
“為什麽？”畫家虛弱地問道。
他朝畫家走去，七彩的光在他臉上不斷閃爍變換。
“千琪不是也說了嗎？她希望我們兩個好好相處！”畫家爬了起來，不斷向後退。
他步步逼近。
“你現在收手的話，我就當作這件事沒發生過，我不會跟任何人說，包括千琪。”
他緩緩擡眼。
“真的假的？你真的要這樣做？”畫家輕輕搖了搖頭，“不要逼我。”
“從我的世界離開吧。”他輕聲回答。
“等等——”
他伸腿絆倒畫t家，騎跨在畫家身上，用速度的優勢迅速占領上風，他用拳頭來回猛擊著畫家的頭部，幾個來回之後，對方明顯意識有些渙散，他抓住機會，用全身力氣拉起畫家，將他朝邊緣拖去。畫家來不及反擊，任由他擺布。
早該這樣做了，他心想。為什麽要選擇註射器這麽文明的殺人方法？一開始就像這樣用蠻力解決就好了，他不禁苦笑了笑，自己居然連殺人的事情都不能一次性做好。
把畫家從橋洞上方推下去，然後他再按照原來的計劃用車把他的屍體運到野山處理掉就好，他松了一口氣，將奄奄一息的畫家一點點向下推。
只要沒有畫家，他的生活就能恢覆正常。只有畫家消失，他的生活才能恢覆正常——他每在心中吶喊一次，怨恨就膨脹一點。
很多人都嘗試過阻止他，但沒有人成功。
那麽，就到此為止。
忍受不了腹部的疼痛，他站起身，改用腳踢，畫家的身體已經探出一半，他加快腳上的動作。
心中響起警報聲，但他充耳不聞。
現在，只需要最後一腳了。
他伸出腿的瞬間，畫家的下半身從邊緣墜落，帶動他的上半身向下掉落，一霎那的功夫，他看見某種東西正在朝他的腿靠近，下一秒，他的腿被人猛地拉扯。
是畫家的手！
他來不及思考，已經失去平衡，向前快速滑去。
他伸出手拼命摸索，想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
不過，什麽都沒有抓到。
第二天清晨，人們在橋洞入口處只發現了一個男人的屍體。
最後，誰成功殺了誰？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