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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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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第二天, 狗哥既疲憊又興奮地出現在安小六面前。

“姊姊,”他見安小六在給丁不三診脈,“他怎麽樣了?”

“昨天施了針,灌了藥, 算是活過來了, ”安小六說完, 擡頭看著咧嘴傻樂的少年,“收到診金了?”

“嗯!!!”

少年咧嘴傻樂,重重點頭。

“感覺如何?”

“那雪山劍法好生厲害, 先前我見耿師傅他們還不覺得如何了得,白師傅著實讓我大開眼界——”

少年興奮地手舞足蹈,開始講述昨晚發生的事。

昨天夜裏,白萬劍將他帶到鎮上偏遠地段,突然向他展示雪山派七十二路劍法。

白萬劍的劍如疾風驟雨, 耍得又快又急,若非狗哥眼力奇佳,怕真是……什麽都看不到。

一套劍法下來——

“看清了嗎?”

寒夜中,白萬劍冷臉道。

狗哥搖搖頭, 天這麽黑, 白師傅出手那麽快,他雖然視力過人, 還是漏了幾個動作。

——要是能再來一遍就好了。

少年好生遺憾地想。

白萬劍臉色稍霽。

他縱橫江湖幾十年,在安小六提出不要診金,想讓弟弟見識一番雪山劍法的厲害時, 白萬劍便知她在打什麽主意。

假使師弟師妹不曾對那小子動手, 白萬劍大可一口回絕,如今卻是不能了。

畢竟雪山派無禮在先。

聽耿師弟花師妹他們說, 這小子年紀輕輕,武功卻高得邪門,想來是有些天賦在的。

可再強的天賦,不給他機會又能如何?

白萬劍打算照這個速度再來兩遍。

這小子要是回去向瘟神告狀,自己也有說辭,你弟弟資質有限,與我白萬劍何幹?

“我雪山劍法哪裏是那麽好參悟的……我答應了你姊姊,向你展示三遍雪山劍法作為丁不三的診費,這是就是第一遍,你須曉得個人資質不同,我既遵守了約定,你能看清多少卻不是我能掌握的。”白萬劍心中得意,嘴上卻說得冠冕堂皇。

少年,少年驚呆了——

竟然還有兩遍!

如此,三遍展示結束後。

白萬劍收劍。

少年有所感悟。

他在武學方便天賦異稟,當年“鬥大的字不識一筐”時,就能將各家武功招式融會貫通。

天賦,真是習武之人最殘酷、最直觀的一道坎。

少年回想著白萬劍方才的動作,攥著拳頭佯裝手裏有一把劍,比比劃劃。

他初次嘗試,姿勢自是笨拙。

白萬劍不禁好笑:“看了三遍,就想學會我們雪山派的劍法?”

狗哥撓撓頭,難為情道:“有兩招不是很分明,白師傅可以教我嗎?”

“你且說說看。”白萬劍只當這小子在吹牛。

少年當即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枝,用樹枝當利劍,向前方刺去。

石清閔柔師承上清觀,少年跟著夫妻二人學過上清觀劍法,又學了前武當掌門石雁在生命彌留之際悟出來的一套劍法。

他本就是武學奇才,又有名師指點,勤奮悟性一樣不差。

盡管出招的動作不甚流暢,卻已窺見三分精髓。

白萬劍僵住了。

這小子使出來的分明是他們雪山派七十二路劍法中最精細巧妙的“暗香疏影”!

“你學過!”白萬劍震驚。

莫非是他父母教的?

可“黑白雙劍”如何知曉他們雪山劍法的精髓?

難道是石中玉?

石中玉自己都不會!

把所有不符合條件的猜測一一剔除,留下竟是那最荒唐、最不可能的——

“居然是我,怎麽可能是我,我已經,我已經,你,你,你怎麽會……”

“氣寒西北”震驚凝視著對面的少年,道心搖搖欲墜!

狗哥撓撓頭,也說了實話:“我學過劍,雖然不如您厲害,也算小有心得,耿師傅他們追殺我許久,他們出招速度不及您,我一早便看清了,我姊姊常說天下武功都是相通的,越厲害的武功,相似的地方越多,只要掌握其中的規律,就能舉一反三。

“白師傅,我這一招總是不得勁,到底哪裏不對,您能教我嗎?”

說著,規規矩矩行了一禮。

白萬劍鼻子都要氣歪了,他猛甩袖子:“你不是說有規律嗎,自己想!”

……

回想昨晚白萬劍的態度,少年有些擔心:

“姊姊,我這樣算不算偷學?我看白師傅不是很高興。”

他不會也半夜爬自己屋頂吧。

“這算哪門子偷學,不是白萬劍教你的嗎,他只是不樂意你學會罷了,”安小六不以為然,“他當初答應我開出的條件,就已猜出我在籌劃什麽,否則也不會問你記沒記住。”

她看著狗哥,一句一句道:“你能活下來,全賴你天資聰穎,武藝高強,而非他們手下留情,假如你只會一點粗淺的功夫,或是半分武功不會,你想過後果嗎?”

安小六甚至篤定,要是狗哥沒有現在的身份背景,即使發現認錯了人,雪山派弟子,包括王萬仞在內,絕不會有一個人對他產生一絲一毫的歉意,給予一絲一毫的補償。

他們對狗哥的客氣禮貌,從來不是源於做錯事的愧疚,而是基於對狗哥背後勢力的忌憚——可怕的瘟神和瘟神可怕的毒。

少年沈默。

他雖善良單純,卻不傻。

要是沒有武功傍身,或是功夫差一點……他會死。

或者當街橫死,或者死在客棧某個房間裏,又或者死在前往萬福萬壽園的路上。

就算知道殺錯人了,一旦發現他是仇人石中玉的弟弟,耿師傅他們真的會愧疚嗎,不會的,他們會覺得那是報應、是活該,哥哥做錯了事,合該報覆在弟弟身上。

至於弟弟本身是什麽樣的人……他們大概不會想那麽多。

一想到自己死後,姊姊、爹爹媽媽、師父……那些關心他的人會有多麽傷心難過,少年眼睛一片濕潤。

安小六嘆了口氣:這可真是一筆爛賬。

連對石清閔柔也生出了些許慍惱,你們倆怎麽教孩子的,還不趕緊把石中玉弄死。

【“就是就是,就是就是。”】

富貴兒突然出聲附和。

安小六憤慨的情緒都不連貫了。

……

擔心丁不三情況再次惡化,眾人啟程時間比原定晚了兩個時辰。

先前計劃清晨離開的一行人,臨近晌午才離開小鎮。

安小六擔心丁不三死在路上,壞她口碑,啟程前又為他施了一次針,開了一張藥方,讓雪山弟子抓幾服藥以備不時之需。

說來也巧,抓藥的正是汪萬翼請回客棧的那位老大夫。

得知那必死無疑的老頭居然還活著,老大夫大為驚訝,他盯著手裏的方子,上面盡是些柴胡、甘草之類的常見藥,瞧不出什麽高明的地方,只當對方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便沒有放在心上。

未曾想,這名雪山弟子離開後,老大夫家裏又來了兩個人。

一個腰間纏了一條金帶子的老頭,還有一個穿著綠衫的妙齡少女。

老大夫見這二人紅光滿面、精神飽滿,怎麽看也不像是生病的,客客氣氣道:“二位是來尋醫還是問藥?”

“既不尋醫也不問藥,”老頭笑嘻嘻看著老大夫,“老夫向你打聽一樁事。”

他明明在笑,卻讓老大夫無端打了個寒顫。

“何、何事?”

“剛剛那個穿孝服小子,找你做什麽?”

“……抓、抓藥。”

“老夫知道他是來抓藥的,為什麽抓藥,那些人裏誰生病了?”金腰帶老頭不耐煩道。

“是一個年紀和老朽差不多的老先生,”老大夫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他怎麽了?說!”

老頭突然暴起,兇惡地掐住老大夫的脖子。

老大夫喘不過氣了,布滿皺紋的臉漲成了泛紫的深紅色:“他,他生病了,又救回來了。”

“你救的?”

老大夫很想點頭,可看到對方狠毒殘忍的眼神時,又被嚇出了實話:

“不,是、是別人,老朽不知道,老朽治不了……”

“你可真是個廢物,”老頭松開老大夫,又恢覆了先前那副笑容可掬的模樣,“阿珰,走吧,咱們去接你爺爺回家。”

老大夫一臉蒼白地坐在地上,擡頭,那一老一少早已不見蹤跡。

又一夜,一行人在曠野裏安營紮寨。

火頭升起。

眾人圍著燃燒的篝火吃飯取暖。

稍遠處的帳篷裏,安小六為丁不三針灸。

兩個雪山派弟子守在一旁,聚精會神註視著她下手的動作。

那日離開小鎮,安小六為老魔頭施針,將其中一根銀針紮進一塊他們認知裏沒有穴位的皮膚中裏。

他們疑惑之餘,不由得開口詢問。

一出聲二人就後悔了。

這可是兇名赫赫的瘟神,你當是自家村口的老大爺?

“那有一處經外奇穴。”

安小六語氣平常,既沒有感到冒犯,也沒有露出鄙夷。

就……還挺讓人驚訝的。

兩個人知道人體除了十四經穴,還有比較分散的經外奇穴。

但各家醫書收集的奇穴數量不等,位置也不相同。

他們知道一些,不知道的更多。

只得硬著頭皮再次詢問:“安姑娘,那處經外奇穴有何作用?”

“舒筋通絡。”

他們的年紀與狗哥相仿,武功低微,沒有直接參與針對狗哥的追殺行動中,安小六對兩人的態度還算可以。

兩個雪山弟子也發現,安姑娘雖惜字如金,卻有問必答。

待他們比對白師哥、耿師哥那些掌門弟子還和善些。

他們原本只是雪山派萬字輩裏的普通弟子,除了幾個志同道合的師兄弟,鮮少有同門關註。

這幾日卻成了同門眼裏的紅人。

所有人都知道他們自告奮勇留在瘟神身邊幫忙,言語中對二人的遭遇很是同情,仿佛他們為門派做出了多大的犧牲,受到了多大的委屈。

他們有心為安姑娘辯白幾句,卻被同門誤會懼怕瘟神淫威。

師兄弟裏有一個算一個,認定他們在安姑娘旁邊待得戰戰兢兢、惶惶不可終日,無論二人如何解釋,那些人就是不信——

安姑娘雖是大人物,卻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眼看時間已經很晚了。

“安姑娘,您去吃飯吧,這裏交給我們就行了。”

“紮針我們不行,取針還是沒問題的,我們會把針收好的。”

兩個雪山弟子道。

“有勞了。”安小六點點頭。

她也不是那麽喜歡幹活。

正要離開。

富貴兒四平八穩的聲音突然響起:

【“一個聰穎歹毒的戀愛腦少女。”】

【“一個拋妻棄女癡戀別人老婆的陰狠戀愛腦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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