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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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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傍晚。

炙熱的陽光威力漸漸退去。

安小六將騾車停在客棧專門用來照顧牲口的棚子裏。

這家客棧規模不大, 卻是方圓百裏內唯一一家客棧。

山路崎嶇,姐弟倆想要趕往下一家客棧,怕要走到晚上了。

客棧很安靜,大堂裏除了一個的夥計, 只有櫃臺後面蓄著山羊胡的掌櫃。

趁狗哥搬行李的空當, 安小六來到櫃臺前, 不等她開口,掌櫃拱手道:“這位客官不好意思,小店被人提前包下了。”

安小六滿臉塗著黑色的藥膏, 看起來怪異又可怕,可掌櫃卻面色如常,視若無睹。

“不能通融一下嗎?”

安小六拿出一塊碎銀子,心痛地推給了掌櫃。

掌櫃把錢推了回來,態度堅定道:“不行, 這不是錢的問題。”

卻在這時,狗哥提著行李進入客棧,見掌櫃不肯收錢,奇怪地道:“姊姊, 發生了何事?”

安小六收回銀子, 剛想說“這裏被人包下了”。

客棧外浩浩蕩蕩來了一夥人,正是姐弟倆先前見到的鎮遠鏢局的鏢師。

安小六低聲說:“我們先出去。”

狗哥點點頭。

眼看姐弟倆就要離開客棧, 先前與安小六打過招呼的“刀疤臉”鏢師忽然道:

“二位且慢。”

他雙手抱拳,態度極為恭敬:“在下鎮遠鏢局常漫天,敢問二位可是要住店, 這家店雖被我們鎮遠鏢局包下, 但店裏還有兩間空閑的上房,二位若是不嫌棄……”

“山羊胡”的掌櫃一怔。

常漫天並不算當世頂級的劍客, 但他那把重達二十七斤重的白鐵劍卻是大有來頭,那是武林前輩“鐵劍先生”的真傳。

在這柄劍上,常漫天已下了四十年的苦功夫。

任何事情堅持不懈的做上四十年都足以令人欽佩。

更何況,常漫天作為鎮遠鏢局的副總鏢頭,走鏢三十年從未失手,在武林多少是個人物。

這對臉塗得黑乎乎的姐弟又是何方神聖,竟能讓常漫天如此恭謹?

再看鎮遠鏢局那些的鏢師,也都是行內一等一的好手,面對自家副總鏢頭如此伏低做小,竟也沒有露出怨言。

正想著,那一臉黑膏藥的小少年用輕快地聲音說:“不嫌棄不嫌棄,能有個住的地方就已經很好了,是不是啊,姊姊?”

“自是當然。”

見這姐弟倆不推辭,常漫天長舒一口氣,鎮遠鏢局的鏢客們恭恭敬敬為姐弟倆讓路。

完全就是一副對待綠林豪傑的架勢。

常漫天望著姐弟倆上樓的背影,不由得幾個時辰前發生的一幕——

繡花的男人死了。

已經亮出兵刃,準備迎接一場惡仗的鏢師們楞在原地,面面相覷後,齊刷刷看向他們的老大,常漫天。

炙熱的陽光下,常漫天臉上的刀疤曬得紅彤彤的。

他站在原地盯著“大胡子”看了好大一會兒,終於發現一些端倪。

他舉起白鐵劍一揮一挑,繡花男人臉上的大胡子飛了出去,露出一張光潔白皙的臉龐。

“易容?!”

反應過來的鏢客倒吸一口氣,一個手持練子槍的鏢師用槍桿將趴在地上的屍體徹底翻過來。

待看到繡花男人的真面目,所有人似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們這趟鏢共來了三十六個人,至少有一半與此人吃過飯、喝過酒。

常漫天震驚地盯著意圖劫鏢又莫名橫死的繡花男人:

“怎麽是他?!”

練子槍走上前一看,發現這個男人自己也很熟:“金九齡?!”

“居然是金九齡?”

“金九齡怎麽會劫鏢,別是有什麽誤會吧。”

鏢師們不敢相信,下意識想為金九齡開脫。

誰也不願相信,少林俗家弟子,德高望重的苦瓜大師的師弟,“天下第一名捕”金九齡居然在大夏天穿著大棉襖、繡著黑牡丹……劫鏢。

常漫天臉色鐵青,他沈聲說:“不是誤會,你們看他的手,若非高人相助,我們在劫難逃……”

眾人定眼一看,發現金九齡手裏那塊紅綢子下面竟然藏著密密麻麻的繡花針,與差點射穿趟子手老趙眼睛的針一模一樣。

金九齡身為少林俗家弟子,武功遠高於在場鏢客,常漫天也不是他的對手,金九齡若想殺他們,他們這些人完全沒有招架之力!

剎那間,所有人頭皮發麻,驕陽烈日下冷汗直流。

這趟鏢價值八十萬兩白銀,鏢主點名讓常漫天出馬,若鏢銀有個閃失,常漫天一輩子積攢下的顏面掃地,鎮遠威名也將蕩然無存。

“究竟是哪位高人出手相助,”自知撿回一條性命的趟子手老趙喃喃自語,“回家我老趙定要為他立個長生牌。”

練子槍也疑惑不已,金九齡在武林絕對是響當當的高手,尋常江湖人根本拿不住他,有誰能在瞬息之間毒殺金九齡呢?

不對……毒殺!

練子槍震驚地看向常漫天,腦子裏已經出現一個人的名字。

“莫非剛才那個臉塗得很黑的姑娘是……”

常漫天掏出一塊青布帕子擦了擦汗:“怕就是那位了,普天之下除了那位娘娘,還有誰能一擊毒殺金九齡呢?”

“二位爺在打什麽啞謎,我這恩公究竟是哪個?”趟子手老趙著急地問。

“金九齡是被毒死的,剩下的、剩下的你自己想吧。”

客棧裏很安靜,已經猜出安小六身份的鏢師們連咀嚼的聲音都很輕。

吃過了晚飯。

狗哥練了一個時辰的武功,天徹底黑了下來。

姐弟倆分別回到各自的房間,準備泡個熱水澡後上床休息。

荒野間的小客棧居然能夠提供沐浴的熱水,這實在是意外之喜。

安小六拿出幹凈的衣服,就在她準備脫衣泡澡時,富貴兒忽然提醒道:

【“一個輕功卓絕暗中偷窺並意圖盜走孔雀翎的假臉。”】

經過一年半的磨合期,安小六和系統已經有了默契。

富貴兒說“隱姓埋名”,多半代表這個人用的是假身份,“習武之人”意味著這個人最起碼會武功的。

“蹩腳”的意思是對方在自己的領域裏並非頂級,“假臉”通常表示“易容”。

近些天富貴兒不斷提醒安小六,有個輕功卓絕的假臉在暗中窺視她,企圖盜走她的孔雀翎。

安小六印象裏“輕功卓絕”這個詞,富貴兒只在楚留香身上用過。

“假臉”雖然不是楚留香,但他一定與楚留香一樣擁有精妙絕倫的輕功。

武林中輕功好的很多,但好到楚留香那種程度的實在是鳳毛麟角。

“假臉”的身份已呼之欲出。

安小六低頭,唇邊泛著陰惻惻的笑容:

可算找到你了……

司!空!摘!星!

想著,她徑直走到木桶前,伸手撩了撩裏面溫熱的水。

水面漂著花瓣,大約為了方便客人泡澡,桶裏放著一張矮凳。

安小六解開身上灰撲撲的臟衣裳,踩著凳子踏進半人高的木桶中。

“嘩啦啦——”

“咣當!!”

因為衣服夾層裏藏有暗器、毒藥等物,在衣裳落地的瞬間,重重砸在木板上。

安小六坐在矮凳上,任由水沒過她的脖頸。

不一會兒,她捂著耳朵,整個人鉆進水中,當她的腦袋再次浮上水面時,臉上黑乎乎的藥膏已經融化了,露出白裏透紅的肌膚。

“他走了?”

安小六慢悠悠對富貴兒說。

【“他拿走了那支孔雀翎。”】

“不愧是司空摘星,”安小六在心裏讚嘆道,“從我捂住耳朵鉆進水裏不過兩個瞬息,他竟能潛進來拿走藏在我衣服夾層裏的孔雀翎……‘偷王之王’果然名不虛傳。”

【“宿主,不擔心嗎?”】

富貴兒擔憂道。

安小六已經很窮了,司空摘星的行為不亞於給這個本來就不富裕的宿主“雪上加霜”。

“他會還回來的。”

安小六微笑道。

說完,她慢悠悠的撩著水花,再一次捂耳閉氣,潛入水中。

一個時辰後。

安小六不僅看到了自己的孔雀翎。

還看到一個碩大無比的“豬頭人”。

眼前的男人不僅臉是腫的,手也是腫的,整個人又紅又腫,還有幾道被他撓出來的紅印子,看起來實在是慘不忍睹。

“豬頭”將孔雀翎和一包銀子丟到安小六懷裏,大聲道:

“解藥!”

安小六有些意外,沒想到司空摘星的聲音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年輕一些……

【“這個聲音是假的。”】

富貴兒毫不留情地揭示了真相。

安小六啞然失笑,這個節骨眼居然還可以用假聲音說話,司空摘星的“易容術”應該也是天下少有。

安小六收好孔雀翎,確定自己的暗器和荷包中的碎銀子沒有被司空摘星做手腳,微笑:

“抱歉,沒有解藥。”

“你,”豬頭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東西我還你了,錢也賠你了,你居然不給解藥?!”

這個女人好生不講道理!

安小六氣定神閑道:“這種休息兩日就好的小毒藥我從不研究解藥。”

豬頭,又或者說司空摘星盯著安小六,仿佛在確定她是否撒謊。

安小六任由對方打量,既不慌也不忙。

因為她知道對方根本沒有生氣。

他所有的想法都被富貴兒毫不遮掩地匯報給了安小六。

安小六甚至知道對方心裏有些羞澀,因為他看到了安小六的背。

“你不怕被我惦記上?”

司空摘星半認真半威脅地說。

“怕,”安小六回答的斬釘截鐵,“不過我也不介意陪‘偷王之王’玩玩。”

司空摘星怔了怔,繼而哈哈大笑:

“有意思,有意思,不愧是鳳陽瘟神,難怪彭一虎對你推崇至極,這局是我輸了!”

他本就是想挑戰一下偷瘟神的東西,之前找陸小鳳到金陵城比試翻跟頭,除了想贏過陸小鳳看陸小鳳出糗,還有踩點的意思。

說完,他指著自己的臉好奇地問:

“你真的沒有解藥?”

安小六搖搖頭,因為對方放棄偷竊自己的孔雀翎,安小六也不介意對他說幾句實話:

“毒是新配的,若是用藥粉之類尋常毒藥,閣下應該早有準備,所以我用了熏香——”

“可我並沒有聞到什麽氣味。”

司空摘星好奇地不得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中招,又是何時中招。

他自以為做了萬全準備,卻在自鳴得意中一敗塗地。

安小六笑了,那是一種張揚的,極有自信的笑容:

“這就是我的秘密了。”

之後任憑司空摘星如何糾纏,安小六就是不肯透露自己是如何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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