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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碧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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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碧雲

“敢問前輩是?”

女子聞言笑的更加明媚了, 口唇啟開,露出皓齒,“你此番, 不就是來找我的嗎?”

元汀禾心中一頓,然後漸漸明了。

她後退一步,擡手標準地行了一禮, “碧雲道長。”

元汀禾當然知曉靜玄觀, 只是此觀中人從未與玉至觀有過接觸,故而並不能第一時間認出來。

碧雲道長有些驚喜,“小姑娘,你記得我啊?”

元汀禾一楞。

碧雲見狀, 曉得是自己誤會了, 便解釋起來, “你五歲那年, 我們見過面。”

五歲那年。

有些久遠了, 不過回憶一番, 倒也有幾分印象。

當時師父帶著她出門,說是到外歷練,接著便碰上了那位與師父有過過節的霖宋散人。

霖宋散人手裏牽著個女童,瞧著十歲左右的樣子,想來便是眼前這位碧雲道長。

於是, 元汀禾也笑起來,“記起來了,的確曾經見過前輩。”

與此同時, 也終於明白為何師父幾乎未有提起靜玄觀, 明明是相隔最近的道觀,卻從未有過接觸。原是因為, 那位霖宋散人,便出自於靜玄觀。

“你叫汀禾是吧,那我便叫你阿禾,怎麽樣?”

元汀禾回神,點頭道,“道長請便。”

碧雲背著手,倒沒什麽顧忌,只看了眼身後山上的玉至觀,然後回首坐下,又朝著兩人招呼,“坐下聊。”

元汀禾自是不介意,不過。

她扭頭去看席承淮,後者也看了過來,隨即點點頭,“我去一旁等著。”

元汀禾應了。也沒去糾結席承淮分明是要到孟家去,卻在此候著是為何。

不過,她猜想,這是因為碧雲道長也是孟家人,待與自己聊完以後,同她一道離開,省了引薦,倒更為方便。

元汀禾一撩衣袍,跟著坐了下來。

上山的路由石階拼成,始處兩道栽了樹,覆下一片陰影,坐在這兒恰好能蓋住光。

碧雲開門見山道,“阿禾,可是太後叫你來的?”

元汀禾頷首,“是。我此行正要去拜訪靜玄觀。”

碧雲默了一下,道,“你可知百年前的那位昭安皇後。”

元汀禾想起太後的那些話,隨即如實應道,“聽過,但並不了解。”

碧雲笑了下,“她曾也是你們玉至觀的人。”

話落,元汀禾陡然一驚,望向碧雲,沒說話。

碧雲淡笑著繼續,“當年,昭安皇後臨終前,只對著她最為信任的貼身侍女留了一句話,那便是要她的後世,護好在百年後臨世於玉至觀上的那名女嬰。”

“因為,那名女嬰會因為她,在將來的某一日遇上莫須有的劫難。她自是相信玉至觀上的所有人都很強大,可以保護好自己。但,她還是想盡微薄之力去做一些事,只有一點也好。”

碧雲望著元汀禾,嘴角上挑著,可眼底卻是認真,“阿禾,我們會保護好你的。”

元汀禾一怔,下意識想問為何是“們”,都有誰在,靜玄觀的人嗎?

可就在這時,一道熟悉而平靜的聲音卻在後方響起。

“阿汀,怎麽回來了?”

元汀禾心中登時一喜,起身回首望去,果真是檀悠散人。

“師父!”

檀悠散人雖瘦削,然身量卻高於大部分女子,儀態端莊,神情肅然。只是站在那兒,便於無形之中散發一種淡然威嚴之態。

然而,這般靜雅平靜的人,卻在看到眼前的女娘時生出幾分暖意來。

“嗯。”

碧雲也跟著起了身,垂首恭敬地行了一禮,“檀悠散人。”

檀悠散人目光一掠,頷首,還未開口,卻已看清此人的模樣。

於是,眉心一蹙,語氣中帶著幾分疏離,“靜玄觀上的?”

碧雲依舊笑的燦爛,“是。晚輩鬥膽叨擾,還請散人莫要介懷。”

檀悠散人淡聲道,“既知叨擾,那便請回吧。”

碧雲面上滴水不露,自始至終端著友善與敬重,聞言非但未生退卻之意,反倒前進半步。

“散人可知,此下您徒兒來尋我,自是已經知曉當年事,既已如此,倒不如坦誠相待。正巧,晚輩也有要事要告知於散人,不知散人可否行個方便?”

她字裏行間皆是恭敬,可語氣間卻是篤定。

果真,靜了片刻,元汀禾聽見師父很輕地嘆了一口氣,隨後淡道,“隨我來。”

轉過身後,又微微側首,朝著元汀禾的方向,“你的朋友若要來,便一並進來,不然一會兒陣法開啟,便進不來了。”

“好。”

元汀禾也顧不上觀裏何時有的“門禁”了,只回身往前走了幾步,到一塊兒有一人高的巨石前,道,“要不要上去?”

席承淮正靠著那塊兒巨石,姿態懶散,聞言擡眸看過來。

女孩一雙眸清澈,詢問時雖未見期待,卻也未有敷衍。

於是,他嘴比腦子快,脫口而出,“你想我上去嗎?”

此話一出,兩個人都頓住了。

席承淮頓覺一陣懊惱,他這是怎麽回事,什麽離奇話都往外蹦。

元汀禾自然也是一怔,她沒多想,也沒去延伸,只是靜在原地。

席承淮心煩,覺得耳根子有些發熱,便要開口,“我就....”

“你要去孟家辦的事情重要嗎?”

元汀禾忽然開了口。

席承淮一怔,只道,“往後延後幾天也沒什麽。”

元汀禾抿了抿嘴,點頭,然後擡首看著他,“那你跟我一起上去吧。”

這句話說出口的語氣其實很普通,沒什麽特別的。

席承淮淡淡地點了頭,心跳卻快了幾分。

過了會兒,又覺得奇怪,便出了聲,道,“你是想要我幫忙,還是什麽?”

這樣聽著就沒那麽奇怪了。

元汀禾想了想,很真誠地說,“若是世子願意幫,我當然是樂意至極的,畢竟對於皇室秘聞,我還真就不了解。”

她又不是什麽不識好歹的人,能有實力強悍的人相幫,自然是再好不過了。雖說此事與她密切相關,但元汀禾相信席承淮不是那等口無遮攔,到處亂說之人。至於判斷的依據,除卻過去這幾個月的相處了解外,還有的是一種直覺。

再說,席承淮雖說自己是為了案子跑來江南,然而卻又說不著急解決,想來這事兒分明不算是迫在眉梢,更無需他親自走一趟。

那麽,千裏迢迢跑來江南,又與她幾乎前後腳抵達,便大抵只有一種可能——席承淮也很好奇當年發生的事情。

元汀禾想到什麽,忽然笑著說,“如果某天真的查到什麽東西是同皇室有關,需要探找其中秘聞,到那時,世子還會不會幫這個忙呢?”

席承淮側首看去,她臉上故作疑惑好奇,實際上一雙眼睛裏盡是狡黠。

他覺著好笑,便道,“那得看情況了。”

這條山石階很長,一路向上走著,非但不覺疲憊,甚至會因兩邊栽著的草木、遠山,與天邊的雲彩而覺得心境開闊。

“那什麽情況下可以,什麽情況下不可以?”元汀禾身心輕松,不由便接了下去。

席承淮故作深思,片刻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沒曾想憋了這麽久,他竟是賣了個關子。

元汀禾剛要說什麽,便見到觀前的石頭柱,以及站在不遠處的師父,和一旁的碧雲道長。

檀悠散人右手擡起,指尖朝上,默念幾句,隨即,石頭柱下的草隨著衣袍晃了晃。

她看向前方,丟下一句,“跟上。”隨後踏步而入。

——

進了觀裏後,師父便同碧雲道長到了一間禪室裏去。

元汀禾則被阿木圍了起來,小家夥眼睛紅紅的,半天說不出別的來,只曉得重覆,“師姐”、“嗚嗚嗚嗚”、“終於回來了....”

礙於上回返觀時,阿木被派出去做事,便沒見上面,這回可算見著了,說什麽也要膩在師姐身邊,像只粘人的小狗。

元汀禾搖頭一笑,“如今倉度不在,倒是又多了只黏人精。”

元夫人抿了口茶,笑而不語。

又過了一會兒,這才道,“阿汀,你可知方才隨你師父進去的那位碧雲道長,師承何人,來自何處?”

元汀禾將方才所知覆述一遍。

元夫人手一頓,輕輕搖了搖頭,似嘆,“碧雲是霖宋的女兒。你也知曉你師父與那位散人的關系向來不和睦。”

她正色,認真道,“阿汀,不要去見那位霖宋散人。”

元汀禾一怔,隨即垂眸,低低地應了一聲。

“夫人,為何不能去見?”阿木奇道。

元夫人擡眼看他,嗔怪,“這與你無關,先別急著黏你師姐了,出去給那位客人準備些茶水點心。”

阿木扁扁嘴,老實出去了。

院內便只剩母女二人。

元夫人重新看向自己的女兒,那副垂眸乖順的樣子,怎麽看怎麽不對應。

哪裏不知,這是表面上應了,實際上還有著自己的想法呢。

她低低地嘆了一口氣。

恰巧這時,禪室的門打開,裏邊二人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元夫人擡眸對上檀悠散人的視線,雙雙看出了其中意味。

有些時候,有些事情,並非是藏著掖著就是好的,對的。

那些固守的觀念,早該摒棄了。玉至觀的出來的,從來不是要被護在一方院子裏,不問世事的人。

“阿汀,過來。”

檀悠散人道。

元汀禾聞言,擡眼一亮,心中隱隱有了猜測,於是乖乖地走了過去,“師父。”

檀悠散人看著她,淡漠的眼底柔了幾分。

“你想去的話,就去吧。”

——

-

最終元汀禾還是未隨碧雲一塊兒離開。

並非是她改變主意了,而是碧雲對她說,如今她阿爺並不在觀上,等他回來了,她會親自來接自己過去。

所以席承淮也沒再要去靜玄觀,而是同她一道返京。

待下山後,臨別前。

碧雲拉著她的手,笑著對她道,“阿禾,你放心,我們會保護你的。”

...

回京途上,總不似去時躊躇滿志。

漫山遍野的山霧裏,終是看不清遠邊的路。

席承淮見她似有心事,猶豫過後,還是道,“你怎麽了?”

聞言,元汀禾如回神一般,沖他笑笑,“沒什麽。”

席承淮便沒再多問。

只是,又過了很久,卻再次聽到她開口。

聲音低低地,“我不需要人保護。”

“我可以自己保護好自己,也可以保護別人。”

席承淮楞了很久。最後,很輕地笑了一聲,道。

“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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