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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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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最後

曾侍郎沒吭聲, 依舊低沈著臉,他能想到的自然是比曾夫人更深一層,畢竟....

王確試圖張口, 可依舊發不出聲音,最後頹敗地閉上了眼。

而一旁曾早已是火氣直逼頭頂,心中暗罵一聲蠢貨。

事已至此, 許多事情都已經浮出水面, 然而卻無人再開口。

席承淮等了半天,沒人說,那好吧,就由他來當這個壞人吧。

他嘆了一口氣。

接著, 慢悠悠地道, “這位小兄弟與曾二無冤無仇, 但又很忠心耿耿, 背後指使之人, 已然昭然若是。”

撲通一聲, 曾大跪了下來,兩只手握拳錘在地上,一聲不吭。

曾夫人嚇了一跳,剛要問怎麽了,卻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登時便變了臉色。

曾夫人顫著聲音,“阿大...阿大你...”

“逆子!”曾侍郎一擺衣袖,怒不可遏, “為何要害你弟弟!”

阿哲還沒回過神, 當即便爬著過去道,“主君, 此事與郎君無關,都是因為平日裏二公子太囂張跋扈時常...時常嘲諷克扣奴,故而奴心生怨恨,才出此下策!”

曾侍郎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努力壓著語氣,對席承淮道,“世子,既然事情已經查出來了,那麽蒙兒就拜托你了。只是,這孽障可要交與世子處置?”

席承淮搖頭笑道,“不用了,曾侍郎自行處理便是,不過這位小兄弟我的確是要帶走,令郎後續的醫治還須他來相助。”

此話一出,曾侍郎哪還有猶豫,只再次謝過。

-

曾蒙的屋裏彌漫著一陣淡淡的藥味兒。

塌前桌邊,坐著位年輕道士,正將化好的符湯拿出來,放到桌上。

仆從接過以後,小心翼翼地給躺在塌上的曾蒙餵入。末了,收好東西便退了出去。

再開門,入內的便是另外幾人,其中一位便是席承淮。

他踏步入門,走至桌前,一撩衣袍坐了下來。

“如何了?”

小道士點頭,“毒清的差不多了,只是蛇川已經完全在體內交融,徹底清除根本不可能。”

“那人是真的挺恨他的啊,這蛇川居然被催化到這種程度。若非曾蒙整日享樂,體虛無比,這種程度的催化簡直能叫他當場化蛇,再也變不回人形。”

席承淮笑了笑,“行了,不管他。多謝小師弟來這一趟。”

“小道士”往後看了眼,瞧見餘竹還帶了兩個男子進來,其中一個瞧著面生,想必就是王務口中的阿哲了吧。

此時的王確已經被解了封口穴,說話自如,卻一時什麽也沒能說出來,兄弟二人就這麽靜靜地站在一塊兒,一言不發。

席承淮瞧著,先前的疑惑在此時也得到了答案。

他想,王確的不肯相認,是因為怕有朝一日霖鄉的事情敗露,會牽扯到自己的弟弟,倒不如叫他自始至終都什麽也不知曉。

只是沒曾想,自家弟弟自小便與蛇親近,阿爺也曾誇過他聰慧,誰知這份聰慧與天賦竟是被人利用,學起了控蛇引術,更害了人。

“曾蒙體內的蛇川,就是由你催化的吧。”席承淮篤定道。

王哲沒有猶豫地點了頭,“是。”

說起來,王哲著實是個極為忠誠的人,多年前跟了曾大,便將其視作恩人,為首是從,如今自家主子因其胞弟更受爺娘寵愛,心生怨嫉,便替主子懲罰曾二,不惜鋌而走險。

只是,被有心人利用,竟是險些害了人命。

不論初衷如何,害了人就是害了人,沒有情理可寬恕。

曾大那邊自有曾侍郎自己定奪,雖為家事,且家事不可外揚,不過根據席承淮對這位工部侍郎的了解來看,他非是那遮遮掩掩,偏袒之人,所以此事會有個恰當的結尾。

至於王哲,畢竟沾染了邪術,自然由他來審。

席承淮斟了杯茶,置在桌上,沒碰。

“你那所謂催化可有破解之法?”

王哲猶豫一下,隨即搖了搖頭,“世子,並非小的不說實話,而是現在的我,沒了人指引已經再控制不了那東西了。”

席承淮挑眉,“什麽意思?”

王哲道,“世子,您可見過一位蒙面人?一襲黑袍,身子矮小,嗓音沙啞低沈,大概....就是這些特征。”

席承淮點頭,“見過。”

王哲:“就是那個人教的我如何控蛇。”

席承淮指尖敲了敲桌子,心道果然。

王哲繼續說,“那個蒙面人起初是要教我用他的法子去催化,後來又說不用了,因為我可以直接操控蛇。”

“小時候...阿爺告訴我,蛇雖是獨居動物,可它們大都有靈性,彼此間是有感應的。”

“所以,我根據那個蒙...咳咳咳...”

王哲忽然劇烈地咳了一陣,用手捂著嘴,隨後把頭埋得更深,徹底匿在陰影裏。

緩了一下,才繼續說下去,“根據那個蒙面人的指示,找來了兩條蛇,一條為母,一條為子。”

“母蛇化為蛇川被二郎君服下,子蛇被我握在手中掌控。以子控母,於是....咳咳咳..咳咳..便徹底催化了那枚蛇川。”

此話剛落,卻見王哲居然猛地吐出一大口血來,見狀,席承淮驚覺不對,於是立馬起身。

而一旁的人則更快一步,先俯身點了他兩道穴,再取出丹藥給他餵下。

王哲這回是真的虛弱無比了。

他艱難地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麽。

席承淮低聲道,“你先不要說話,別急。”

王哲卻搖了搖頭,轉而將視線看向後面滿面驚恐慌張,六神無主而擔心至極的人。

許是穴點的及時,又服下丹藥,緩了一陣,王哲便硬撐著開口說道。

“世子,不必在意,這是我本就該應的責罰。我與那人立下誓約,不可...將此事透露半分,否則...咳咳..咳..就要接受..咳..這些..”

王哲說的斷斷續續的,血再次不要錢似的往外冒。

元汀禾擡手放到他的手腕上,最終朝著席承淮搖了搖頭。

沒救了。

“不...不要...”王確看明白了,於是始終緊咬著的牙關終於打開,慌亂地撲向席承淮,咚的一聲跪到地上,“世子...求求你了,救救他,求你了...做牛做馬我都願意,求你救救他...他還年輕,還有以後,不能...不能就這樣了啊!他會改的,會改的!我保證!!!”

席承淮在他雙膝剛碰地的那一刻便將其拽了起來,聞言只坦然道,“王確,不是我不想救他,而是他根本就不想活了。”

王確拼命地搖著頭,還要掙紮著往地上跪,“不會的,不會的!他還這麽小,怎麽能就這麽死了呢,一定有救的!一定還有救的啊!”

“阿兄...”

忽然,一道氣若游絲的聲音響起,輕飄飄的,卻定住了王確龐大的身形。

王確背對著他,完完全全避開了正面。

然而,這道高大寬厚的背影,瞧著一動不動,實際上卻是在微微顫抖著。

很快,便聽見幾絲溢出的抑制不住的崩潰的痛吟。

王哲的視線已經漸漸模糊了,但他還是想再說點話,於是用盡了力氣,再次開了口。

“好久不見了,阿兄。你不要難過,不要...傷心,這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我不後悔的。”

說著說著,王哲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又有了力氣,於是越說越多,停不下來了。

“被人抓走以後,我一直都很害怕,我想以後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你們了。再後來,我到了長安城,被管事的選中,進了府。然後,我就被郎君挑了出來。他對我很好,真的。”

“所以,這些年來我真的一直都過得很好,你們不用擔心的。還有啊,阿兄。”

王哲嘴角扯出一抹笑了,當真像個天真的孩子一般,“相逢後,阿哲還未好好看看你呢,到這個時候了,就讓再我看一看吧。”

那道身影終於不再顫抖了,良久,擡手抹了抹臉,然後轉過身來,往前幾步,到他面前來。

除卻通紅的眼眶,還有的是笑意滿面,眉眼彎彎。

阿哲恍惚一陣,仿若回到了在霖鄉的那段時光,阿兄會站在家門口,朝他揮一揮手,笑道,“小阿哲,吃飯了!”

他笑了一下,忽然間,方才生出的氣力盡數又被抽走,猛地咳出一大灘血來,再也直不起身來。

王確顫抖著雙手,一把將他攬在懷裏。

好不容易止住的情緒,再次迸發,但他只是全力克制。

他輕輕地摟著懷裏的人,哄著,笑著,道,“阿哲,我們都很想你。”

王哲聽完這句話以後,嘴角微微揚了揚,然後,徹底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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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竹將黃布袋裏捆著的小蛇抓了出來,摁在板子上,隨後退了一步。

席承淮照王哲所說的,將一把艾草磨成粉,灑進水裏,再將一塊兒布浸泡其中,一刻鐘後取出,然後悶到那條蛇首之上。

很快,原本還在微微掙紮的蛇身便不再動了,尾部發出一陣白光,接著化作一團黑霧。

與此同時,屋內榻上的曾蒙亦是張開唇,吐出一團黑霧,隨後,原本有不明氣體周游的體內漸漸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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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曾府前,席承淮又見到了曾侍郎,他笑著頷首示意,餘光瞥見屋內跪在地上的曾大,最終什麽也沒說。

他只朝曾侍郎笑道,“那便別過了。”

而那抹淡淡的笑意,在出府的那一刻便收了回去。

他道,“找到了嗎?”

餘竹搖搖頭,“全府上下都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另又派出一隊人出府外尋,依舊沒有結果。”

席承淮眼底冷了下來,王哲說自己吐血而亡是因為沒有遵守和那條蛇妖的約定,但這怎麽可能。

唯一的解釋,便是那東西當時就在附近伺機而動,只是他意識的太晚,竟是給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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