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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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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卯崎栗發起了高燒。

率先註意到這一點的,是緩過頭疼與眩暈醒來的太宰。

彼時,年紀與他相仿的少女趴在他床邊,似乎睡得很熟,而他幾乎是一恢覆意識便發現了她。

太宰輕輕眨眼。

許久不見光的右眼很適應房內昏暗的光線,隨後他才認知到,他渾身清爽的,皮膚與床具直接接觸的奇妙觸感。

饒是太宰也不由得一楞:森先生應該還沒回來,不然不會放任她趴在他床邊睡著,所以……

他盡可能不去驚醒在他床邊睡熟的卯崎栗,撐著手坐起來,掀開被子看了看自己身下。

……

……

看著他自己身上這條白色內褲,太宰忽然就很想敲醒腦子不清醒的自己:他的內褲全都是白色的,用看的,壓根看不出身上這條幹爽的內褲是原來那條,還是被新換過的。

太宰放下身上的薄被,偏頭看看頭朝下睡得正熟的卯崎栗,鳶眸微垂。

雖然栗小姐平時對他確實不太有性別觀念——應該是接觸的同齡異性太少的關系——但再怎麽說,她應該也不會直接幫他把內褲換了吧?

替全身濕漉的人脫掉濕漉的衣物,擦幹凈塞進床上很正常,可是內褲……

太宰撇撇嘴,思緒很清晰,可他畢竟年紀輕。

原諒他正處在恰巧會多想的青春期,就算平日裏他對戀愛那檔子事沒興趣,可說到底,他也是個正常的、正處在青春期的臭屁小孩,怎麽也會在意的吧……

更別說這個可能扒了他內褲的人……

驀地,太宰察覺了一絲不對——卯崎栗是頭朝下趴著的,他看不見她的臉,卻能感受到,她的呼吸頻率似乎有些不太對,比她以往午睡時的呼吸頻率要稍快一些。

是噩夢?

不管是不是,頭朝下呼吸都會不舒服。

太宰試探性地對卯崎栗伸出手,想給她換個姿勢,好讓她睡得舒服一點。

然而,當他的指尖碰到她臉頰時,由指尖傳回的溫度卻滾燙且灼人。

“栗小姐?”

太宰顧不及想太多便伸手探向卯崎栗,將她扶起,又用手背碰了碰她額頭。

入手是一片滾燙,他光是用手背都能感受到她燒得有多嚴重。

看著對方呼吸略有幾分急促,睡得不太安穩的模樣,太宰沈下眸子,一手撐著她,一邊從床上爬起來,想先將她扶到床上,讓她躺下休息。

太宰挪動人的動靜讓意識昏昏沈沈的卯崎栗迷糊地睜開眼睛,“唔……”她那雙晴空藍的眸子裏帶著一層模糊的水光,能且僅能捕捉到倒映在她雙眸裏的人。

“太宰君……”

太宰對上卯崎栗的視線,一面喊她,一面試著問她現在的感受——難受肯定是難受的,“栗小姐,會頭疼嗎?還是冷?”

“好像……都還好?”

卯崎栗有些睜不開眼睛,高溫讓她的腦子混亂得像漿糊,她回答不出太多問題,只是乖順地配合太宰,將自己挪到他床上躺下。

在太宰床上躺下的時候,卯崎栗註視著她第一次完全看見的,對方那雙好看又靈動的鳶眸,不自覺地喃喃出聲:

“好漂亮啊……太宰君的……眼睛。”

她這話說得含糊不清又斷斷續續,可太宰聽清了。

少年垂下雙眸,毫不猶豫地擡手覆在對方眼睛上,輕柔地蓋上她還在緩慢眨動的雙眼,強制讓她閉目養神,“現在栗小姐需要的是休息。”

在聽見對方微弱的應聲後,太宰去衣櫃裏翻出他慣穿的白襯衫和褲子套上,省得把自己也整感冒。

至於繃帶……晚點再說。

照顧與被照顧的角色在此時互調。

事實上,身在診所,這裏應當有不少能夠用於退燒的東西才對——比如退燒藥,又比如退燒貼。

恰好,太宰現在住的這間小房間原本是兒童專用病房。他住進來時,原本放在這間病房裏的部分兒童醫用品並沒有被清理走,而是就這麽放著了。

於是太宰憑記憶翻出一把耳溫槍和一小盒兒童用退燒貼。他沒有立刻給卯崎栗量體溫,而是先撕開退燒貼的包裝,將退燒貼給她貼上。

卯崎栗被冰涼的退燒貼冰得一顫。

她迷糊地睜開雙眼看太宰,嘴裏卻問他,“太宰君……已經沒事了嗎?”

“比起我,栗小姐現在的狀態比較危險。”太宰拿起耳溫槍,打開開關,“栗小姐坐得起來嗎?我拿耳溫槍給你量體溫。”

“好。”

可卯崎栗動得有些吃力。

見狀,太宰一手扶住她,幫助她微微立起身子,半靠在他懷裏,一手拿耳溫槍給她測體溫。

測完體溫,太宰側過耳溫槍,看向上面顯示的溫度:39.4℃。他一言不發地放下耳溫槍,幫卯崎栗重新躺下,又將薄毯給她拉好。

“森先生應該就快回來了,一會兒讓他來看看。”

太宰在她剛剛坐的那只矮凳上坐下,打算守她到森鷗外回來。

卯崎栗半闔著眸子叮囑他,“……太宰君,也要好好休息。”

太宰撚撚手中殘留的、來自對方身上的高溫,輕輕應了個“嗯”。

一般發燒,他們貼個退燒貼,補充點水分和電解質也就過去了,但她燒得那麽高……估計還是得吃藥。

這麽想著,太宰取過他放在床頭的繃帶,挽起袖子,安靜地開始往自己身上纏——他還是不習慣身上沒纏繃帶的感覺。盡管如今他身上什麽傷也沒有。

說起來,他這個試圖自殺的人只是頭上腫了個不太嚴重的包,反而是冒雨跑出來找他的她看起來比較危險。

而且……

太宰的視線落回卯崎栗身上,看著她微閉的雙眸,潮紅得不太正常的臉頰,以及與她臉色對比明顯的蒼白嘴唇。

她明明,那麽害怕打雷。

太宰回想起,被對方背在背上時她顫抖卻又堅定的力道,腦海裏又莫名浮現出她方才本能般脫口而出的,那句誇讚他的話。

他停下了手中即將往右眼上纏繃帶的動作。

只是到明天而已,幾個小時不纏也沒關系。

太宰擡手撥弄額前的劉海,昏暗光線下的耳尖難得透著一絲不自在的瑩潤色澤。

-

森鷗外回到家的時候,被太宰嚇了一跳——以往他晚歸,卯崎栗總會貼心地來一樓玄關給他留一盞小夜燈,而太宰不僅什麽都沒做,還在聽見他開門動靜後立刻從房裏跑出來,結結實實地嚇了他一跳。

盡管森鷗外知道,嚇他那一跳或許並非太宰本意,畢竟他那一身白襯衫,在雷雨交加且光線昏暗的郊區小診所裏——好吧,在打開燈,看見太宰那個“你怎麽這麽遲才回來”的嫌棄眼神後,他又有些不確定了。

於是森鷗外無比順暢地問了一句廢話:“太宰君,你醒了?”

太宰,太宰被他問得噎了噎,有些無語,“不然站在森先生面前的我是栗小姐假扮的嗎?”他這麽吐槽完,又扭頭看向正睡著卯崎栗的,他的房間,“栗小姐發燒了,三十九度四。”

話說到這裏,森鷗外也明白了太宰的意思。其實從進門沒看見小夜燈的那一瞬起,他便知道小姑娘大概是有些不舒服,只是他緊接著便被太宰嚇了一跳,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我去把退燒藥拿出來備著,太宰君有燒熱水嗎?”森鷗外放下包和帶回來的外賣袋,徑直便往太宰房間走去。

得到對方肯定的回答後,森鷗外頭也沒回地囑咐道:“一會兒可以給她餵一點。”

他似乎默認,太宰不會放任卯崎栗不管。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在森鷗外看不見的角落,太宰撇撇嘴,有幾分被對方拿捏的不爽,卻也沒多說什麽,而是乖乖去接他特地抽空燒開的水,好拿來給人補充水分。

畢竟卯崎栗現在會發高燒,很大一部分原因,不,甚至可以說,她發高燒就是因為他。

雖然放任她不管也完全……

太宰垂眸註視著冒有圈圈熱氣的馬克杯,小心地往裏頭摻了些冷水。

可他沒辦法忽視。

他沒有辦法忽視,她冒著雷鳴與暴雨,孤身一人來找他的真心。

-

太宰端著水溫適宜的溫水回到房間時,森鷗外才剛給卯崎栗重新測過體溫,愛麗絲也坐在床邊,一臉擔憂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她。

見太宰進來,森鷗外對他點點頭,“稍微降了一點,吃過晚飯之後再看看,如果睡前沒降下來就給阿兔吃退燒藥。”

“晚飯?”太宰走到床邊,將馬克杯放下。

森鷗外用發圈將他快到肩的頭發綁起來,“我做。”

“……?”

太宰瞬間聯想到了,之前卯崎栗“大聲”跟他說過的,森鷗外做飯時的偏好和調味癖好。

“怎麽用那種眼神看我?現在能做飯的人只有我了吧?”森鷗外看看房間裏三個小孩兒,無奈地攤手,又繼續說道,“把壽司上的三文魚燙熟,然後給阿兔煮魚肉粥喝,希望她能恢覆得快一點。”

愛麗絲沒有理會森鷗外,而是隔著退熱貼,伸手摸摸卯崎栗的額頭。她似乎對晚飯吃什麽並不在意——也或許是以前習慣了。

於是多少有些餓了的太宰認命地開口:“……甜的?”

再怎麽說,甜的魚肉粥也太奇怪了一點吧?

“嗯……其實我本來不打算放糖調味的,但一般放了糖,不是能讓食材更鮮嗎?”森鷗外一臉被太宰提醒了的模樣,他握拳,恍然地在手掌上敲了敲,“阿兔這個時候可能嘗不出什麽味道,就放一點好了。”

“我覺得森先生放了才會出大問題。”

——最後,在雙方交涉下,魚肉粥的調味還是交給了太宰。

別問,問就是不會做飯的他都比森鷗外來得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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