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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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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小修)

桑蓮沒再等重燭回話, 急不可待地切斷了通訊,符文在半空一閃,遁入他腰間佩玉中, 隱沒不見。

在向重燭請示之前, 他便已備好了搜魂需要的物什,自袖中取出一個銅錢大小的金屬罐子。

這樣小的罐子上卻雕刻著繁覆的花紋, 一重疊著一重, 鏤空的花紋底下, 能看到一只米粒大小的金翅蠱蟲。

桑蓮小心地捧著這個金屬罐子, 往臨淵樓走去, 這座樓懸於崖壁之上,上有絕壁,下臨深淵, 只有一條細長的懸索橋連通至樓內。

重燭還未占領天山時,這一座臨淵樓就是仙門為了懲罰犯錯弟子所設的囚牢。

他來到那一座懸索橋時,正碰上玄清冷著臉,用劍抵著司墨的後背,將他從懸索橋上趕出來。

司墨一瞧見桑蓮,快步奔過去,躲到他身後,“蓮先生,你來得正好,可要幫我評評理,我就是出來隨便走走,想找人聊聊天而已, 沒想到玄清大人就舉著個劍說要砍了我的腿,這難道就是魔門的待客之道?”

玄清轉動手腕, 挽了一個凜冽的劍花,冷聲道:“我們魔門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司郎君如果還愛惜自己的手腳,最好不要亂跑。”

司墨伸長脖子往懸索橋那一頭望去一眼,“ 我也是瞧見那樓裏動靜有點大,擔心裏面的小娘子有什麽危險,才想要去探看一下。”

桑蓮張開手臂,幫忙攔了一下玄清,回頭勸說道:“那位娘子是我們尊上的客人,玄清自會看護好她,更何況,還有我這個名譽天下的‘醫仙’在呢,實在無需司郎君掛懷。”

幾人正說著話,臨淵樓上的結界又是一陣動蕩,顯然是裏面的人欲要強闖出來。

不過那覆蓋在樓閣之上的結界異常堅固,除非拿著通行的令牌,不論在內還是在外,都想進進不得,想出亦出不得。

這兩日來,司墨用盡手段,都沒能潛入進去,只好作罷,要不是闖了臨淵樓,他也見不著玄清,連忙問道:“那玄清大人有花娘子的消息了嗎?我與花娘子相攜一路,乃是過命的交情,這個我總可以過問吧?”

玄清沈默下去,並未作答,他的確不知現在尊上和那位花娘子究竟是何情況。

司墨沒得到回答,面色頓時凝重起來,“岐羅江西岸都是魔修的地盤,怎麽你們在自己地盤上找個人,都這麽困難嗎?”

玄清冷哼道:“我們找沒找到人,需要向司郎君一個外人報備麽?”

司墨勃然怒道:“你這魔修怎麽不講道理。”

玄清手裏的劍刃閃著寒光,“我都走上修羅魔道了,司郎君竟還指望我跟你講道理?”

司墨環視一圈周圍虎視眈眈的魔修,暗中咒罵一聲,他很懂得何為識時務者為俊傑,不欲在魔修的地盤上逞英雄,比起在這裏耗費時間,徒勞等待花娘子的消息,他還不如親自去找,當即便揚言要下山去。

玄清聽了他的打算,面色才緩了緩,說道:“我們原本也是看在花娘子的面子上,才允許司郎君跟著一同前來天山,司郎君想走隨時可以走,在下絕不阻攔。”

司墨原以為會受到為難,沒想到對方這麽幹脆,他肚子裏準備的一腔辯駁之言一下都沒了用武之地,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充滿懷疑道:“真的?那我真走了?”

玄清收劍回鞘,喚道:“來人,送司郎君下山。”

兩個魔修應聲而來,一左一右夾在司墨兩側,架起他的手臂就往山下疾馳而去。

司墨的聲音隨著天山風雪遙遙飄來,“等等,也不用這麽匆忙,我自己可以走——”

待人影遠去,桑蓮才回頭看向玄清,驚訝道:“你就這麽放他走了?”

玄清道:“他是花娘子的朋友。”

桑蓮敏銳地察覺了玄清對那位花娘子不同以往的態度,隱約猜到什麽,心頭頓時如同吞了一口蓮子心一般苦,哭喪著臉道:“花娘子不會真的就是重燭一直在找的人吧?”

那小娘子被他變成貓前,好像的確說過,她就是重燭一直在找的人。

那他之前到底幹了什麽?

把重燭找了五百年的人,從他眼皮子底下丟走了!

桑蓮立即腳底抹油,想要逃跑,被玄清眼疾手快地抓回來,拖上懸索橋,“完成尊上的交代,你還能將功補過,若是就這麽逃了,等尊上回來,你必死無疑。”

桑蓮生無可戀地被拖行著走,捧著手裏的蠱蟲,“對,你說得對。”

臨淵樓內,錦施還在發著脾氣。

當初她被玄清禮數周全地請入臨淵樓,環視一圈樓內桌椅擺置周全,卻又毫無半絲人氣的裝飾,立即便發覺了不對勁,只是等她想要出去時,卻已經來不及。

玄清帶著人很快撤出臨淵樓,樓外的禁制落下,將她徹底困在了這座樓裏。

被困的兩日裏,她幾乎將樓裏的桌椅板凳砸了個稀巴爛。

錦施透過結界,看見那懸索橋上又有人影過來,抓起手邊一把椅子朝那方砸去,怒道:“你們這些狗奴才,重燭不在,你們就是這麽伺候我的嗎?!”

固若金湯的結界忽而一蕩,竟被那椅子砸出一道豁口,錦施錯愕一瞬,立時反應過來,精神一振,身上飄逸的羽衣化作翅膀,極快地往結界外飛去。

椅子砸落到懸索橋頭,摔得四分五裂。

桑蓮打開手中小罐,細小的金翅蟲從他手中振翅飛出,速度快出殘影,在半空劃過一道微不可見的金光,隨著呼吸鉆入錦施口中。

錦施飛至半空,身形忽然一頓,失去意識,從半空跌落下來,被玄清穩穩接入懷裏,抱著擡步往裏走去。

桑蓮跟在他身後,一路走來,只見得草木倒伏,假山崩裂,桌椅擺置壞了一地,到處都被砸得破破爛爛,不由咋舌道:“哎,這小娘子脾氣可真火爆,我這麽一個柔弱的小巫醫,等會兒探她的魂,怕是要吃不少苦頭。”

玄清踢開滿地雜物,將錦施放到榻上,瞥他一眼,“你可以選一選,是吃她的苦頭,還是吃尊上的苦頭。”

桑蓮連連嘆息,認命地從自己的藥囊裏摸索半天,掏出一支香來點上,放置在床頭,香燃得很快,煙氣凝而不散,漂浮在錦施身體上方。

金翅蠱蟲在錦施的皮膚下游走,很快爬上眉心,片刻後,從她眉心脫離出來。

蠱蟲螯口下鉗著什麽東西,竟硬生生將她的魂魄從體內拉扯了出來,魂體浮出身軀,又因上方浮動的煙氣而顯露出模糊的形跡來。

“看著怎麽像一只雞,這是她的原形?”玄清問道。

那模糊的形狀剛一成形,便立刻散了,在煙氣飄散之前,桑蓮忙有點燃一支香,香迅速燃燒,煙氣聚攏在帳子內。

桑蓮取了一把魂香出來,塞進玄清手裏,“要是像方才那樣,見著煙散了,就立即再點一支,必須要續上煙氣,不能讓它徹底散開。”

玄清鄭重點頭,“明白。”

桑蓮沒再多話,盤膝坐在床側的軟墊上,深吸口氣,閉目從自己眉心分出一縷神識,沒入煙氣當中。

他這屬於強行搜魂,而被強拘在煙裏的魂魄的確不好相與,他的那一縷神識剛沒入煙氣當中,就迎面挨了一記爆啄。

玄清守在旁邊,眼瞅著桑蓮“唉喲”一聲,腦門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冒出一個大包來。

玄清:“嘶……”真疼。

魂煙動蕩得很厲害,也潰散得很快,玄清專心地盯著煙氣,一旦見著魂煙開始潰散,便立即點上一支,續上香煙。

他眼睜睜看著煙氣裏那時聚時散的雉雞魂相,無比剽悍地追著桑蓮啄,看上去是咱們的桑大醫仙在搜她的魂,實際上,倒像是他主動送上去給人當小點心。

桑蓮的臉色越來越慘淡,被啄得鼻青臉腫,滿頭都是包,嘴角和鼻子裏都有血絲滲出來。

就在玄清開始擔憂起桑蓮的安危時,那鉗著錦施魂魄的金翅蠱蟲忽然嗡鳴一聲,身上爆出一道金光,螯口猛然脹大開,瞬間將魂煙裏狂暴的雞影牢牢鉗制。

魂煙一剎安靜下來,桑蓮神識一動,眼見她魂魄靈臺之上有一道三葉的影子浮現,還沒等他細致地看清楚,他懷裏的小雀木雕在這時翻滾出來,化作一只小雀,沖入魂煙之中,一口叼住了金翅蠱蟲。

魂煙被立時沖散,玄清急忙想要再續,桑蓮睜開眼睛,嗆出一口血,阻止他道:“點香沒用了,金翅蠱死了。”

玄清松一口氣,“金翅蠱不死,你就要被啄死了。”

桑蓮摸了摸自己滿頭包,心有餘悸,“吃雞千日,今天差點被雞吃了。”

蠱蟲一死,錦施的魂魄重新回歸身軀,眼睫劇烈動了動,似要醒來。

桑蓮擡袖擦一把血,撿起地上木雕,重燭想要查明木雕和榻上女子的聯系,將這木雕給了他。

方才木雕裏的替身銘文發動時,那一瞬間魂識認主的波動,似乎並非是與她魂魄呼應,而是與她靈臺中的那一道三葉的影子相感應的。

桑蓮站起身來,在亂糟糟的屋子裏翻找出一張紙攤開,撿來一支使用過的毫毛已經幹涸的筆,直接用口水潤了潤,在紙上揮塗三撇,勾勒出一株草植的輪廓。

“這草,我以前好像見過。”桑蓮嘀咕道,把這張圖塞給玄清,一邊揉著滿頭包,一邊道,“給你們尊上傳過去,也算是有點成果,我要回巫醫谷翻一翻典籍。”

玄清拿著那張簡陋的草圖,“你確定這不是在敷衍?真不怕被尊上打死嗎?”

桑蓮見著了這等新奇的異草,眼底閃動興奮的光芒,早已顧不上生死之事,叮囑玄清在他查明白之前,一定要把人看好,轉身一陣風似的刮出了門去。

玄清回頭看一眼榻上的女子,思索的目光落在她外罩的輕柔紗衣上。

方才結界開啟之時,他親眼見著她身上靈光流轉,那一重紗衣翩然拂動起來,化作一對羽翼,要不是桑蓮早有準備,動作快她一步放出金翅蠱來,恐怕她早已逃脫了。

為保險起見,玄清在她清醒來之前,喚來魔宮中的侍女將她身上那明顯有些神通的衣裳扒了,換上了普通衣裳。

做完這些,他才再次封鎖好結界,離開了這裏。

結界重新罩住這一座半懸於崖上的庭院,金翅蠱死後,扼住錦施魂魄的螯口也松了,她的魂魄雖重新回歸體內。

錦施從魂魄落回體內的那一刻,意識就已清醒了,但身體和魂魄遲遲未能完成契合,導致她怎麽也動不了。

她只能像是一具木偶一般,毫無反抗之力地任人除去她身上配飾,剝去她的羽衣。

錦施想要憤怒地大罵,大罵這些凡間賤婢,不要用她們汙濁的臟手碰她,可她用力地張開嘴,卻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只有眼珠在眼瞼下方快速地來回轉動,顯露出她的憤怒。

待她的身魂嵌合完畢,終於能夠動彈之時,臨淵樓裏又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錦施從床上挺身坐起來,脖子上一陣刺痛,痛得她立刻紅了眼。

她的魂魄被金翅蠱的螯口所傷,肉身上也開始浮出這種傷痕來,脖頸的皮膚上漸漸泛出一圈紅痕,令她疼痛難忍。

先是囚禁,後是搜魂,幾乎完全沒有顧忌會不會傷到她。

都到了現在,若是還不明白重燭將她帶回來的用意,那就太蠢了。

重燭這個混蛋,從始至終就沒有相信過她,根本就不曾被她騙到!

錦施忍著身上劇痛,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出屋外,又跑到那懸橋邊用力地砸著結界,想要突破出去,可罩在臨淵樓上的結界實在太過嚴絲合縫,連一點可鉆的空隙都沒有。

她身上的法器配飾都被人拿走,就連羽衣都被剝下。

失去羽衣,她連天庭都再回不去了!

錦施滑坐到地上,手足無措地撕扯著身上這一件凡間衣裙,心底終於生出惶恐和後悔來,表哥說得對,她不該摻和進來的,哪怕那山雀重回天界後,要找她算賬,要報覆她,她也認了。

她不該下界來的,怎麽辦?她現在該怎麽辦?她會不會被永遠囚禁在這裏?

阿娘,表哥,春辰神君,不論是誰,能不能來救救她啊……

玄清站在懸索橋另一端,直到確認裏面再無動靜,才命人嚴加看守好,轉身離去。

雖然覺得桑蓮畫的這一幅圖實在荒謬,但玄清還是將圖像附入傳訊符中,給重燭送了過去。

重燭眼中的白霧淡了一些,湊近了看,倒也能看得清一點,他瞇眼盯著那張潦草的圖,忍不住氣笑了。

不過圖雖潦草,但玄清傳來的信息卻也不算是毫無價值。

他盯著圖像沈思之時,聽到了蛇影那一端的窸窣動靜。

玉溪獵場,山體裂隙之中,暮霜這幾日來一直擔驚受怕,好不容易找到這麽一個隱秘的洞窟,又有重燭的蛇影分丨身在身旁,她舔著舔著蛇,不知什麽時候睡著了。

小黑蛇趁著她睡著之時,偷偷摸摸地游上石頭,慢慢將蛇身裹纏貍貓因為受潮而軟趴趴的皮毛裏,尾巴尖搖擺了許久,還是沒能克制住心裏的渴望,勾纏住了她的尾巴。

暮霜睡得毫無所覺,喉嚨裏發出輕微的呼嚕聲,漸漸的,她的呼嚕聲變得不安起來,整只貓忽然彈動一下,“喵嗷”慘叫一聲,從夢裏驚醒過來。

要不是有小黑蛇纏著她,她差一點從石頭上滾進下面的水坑裏。

暮霜剛從夢中嚇醒過來,迷迷糊糊地,感覺到纏繞身上的東西,下意識伸出爪子撓它。

小黑蛇腦袋上一連挨了無數巴掌,被拍得邦邦響,暈頭轉向地晃了晃蛇腦袋,堅強地吐出蛇信小心翼翼地去舔她的腳掌。

暮霜這下才徹底醒過來,炸起的貓順服下去,用前肢抱住它的腦袋,在方才撓過的地方舔了舔,說道:“對不起,我剛才做了個噩夢。”

重燭問道:“什麽噩夢?”

“我夢到有一只蟲子咬我,不過幸好有你以前給我做的那只小木雕,它變成了一只活的雀鳥,一口叼死了那只蟲子。”

重燭聽著她的話,沈默了下,輕聲問道:“是一只金翅的蟲子麽?”

暮霜眨了眨貓眼,“你怎麽知道?”

重燭捏著傳訊符的手指收緊,“我猜的。”

暮霜蹭了蹭小黑蛇的腦袋,想說他真厲害猜得真準,體內忽然湧出一股異樣的感覺,暮霜看了眼自己的貓爪,“藥效要過了,我要變回人身了。”

化形丹的藥效在減弱,這個山體裂隙太狹窄了,她如果變回人身會被困死在這裏,暮霜想將小黑蛇從身上刨下來,“重燭,我得出去了,你留在……”

沒等她說完,重燭已斷然道:“不行,帶我一起出去,我絕不可能再和你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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