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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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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誰

沢田綱吉目視著前方,西西裏的街道於他而言全然陌生,建築的輪廓外形和並盛町的儼然兩種風格。

還沒等他醞釀出一星半點思念的情緒,邊上的小女孩直接丟出了堪比重磅炸彈的信息量。

轟的一聲,耳朵在嗡鳴,沢田綱吉幾乎聽不見任何外界的聲音,所有一切都朦朦朧朧隔著層膜。

那瞬間渾身血液好像就此凝固,有誰憑空抽取了他的脊柱,雙腳難以支撐他站立,從頭涼到腳的感覺並不好受。

好半晌,沢田綱吉才從震驚中回神,艱澀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Reborn他會…”死,他甚至沒法將這個字眼說出口。

沢田綱吉恍惚間想起來一件事。

那會還在十年前他自己的房間裏,談到那個夢後,reborn說要去確認一件事,沒說去哪裏就匆忙離開,那之後他們就沒再見過面了。

現在的情況要真像三七說的那麽嚴峻,他一時摸不準是希望再見到自己的老師多一點,還是希望他留在和平的十年前多一點。

“不管你怎麽想,任何僥幸心理都是多餘的。”

三七發現面前的沢田綱吉非常好懂,什麽情緒都放在臉上,他似乎永遠都希望能在不傷害到別人的基礎上一個人扛下所有——在他自己都不曾意識到時,已經這麽付諸行動了。

“白蘭的目的是集齊所有的彭格列指環和彩虹之子的奶嘴,他肯定一個不落地將你們從過去拉來,或遲或早,你和同伴會再見面的。”

“至於彩虹之子,就我知曉的進展,白蘭那塊石板上只剩下兩個奶嘴的空缺,遺憾的是,這個時代的reborn先生沒能幸免。”

沢田綱吉很明顯地僵了一下。

三七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神經質地扣動著手指,個人情緒姑且先放到一邊,從目前的戰力水平看,十年前的沢田綱吉沒有任何的勝算,絕望並不能讓一個人快速成長,‘為了誰’而選擇戰鬥同樣如此。

之前隔著時間,可操作的範圍太小,她並不能將白蘭計劃的版圖清晰告知對方。

而現在,大概是白蘭向著大業又邁進了一步,並且有絕對自信將彭格列指環收入囊中,已經完全不管三七做什麽往回找補了。

“我該怎麽做?”

“這取決於你自己,我幫不上什麽忙。”三七無奈地聳肩。

她在信件裏提到過,如果十年前的彭格列失敗,這個世界必然消亡,她大概也就不存在了吧。

白蘭開創的新世界會形成一套新的意識,她自然無法留存。

三七的內核是在她誕生後,跟人接觸過程中逐步形成的。

用游戲比喻的話,她目前的狀態其實類同於有點個人主觀想法的NPC,本身不能脫離游戲框定的範疇,做不到一個大招把玩家轟出GAME OVER的程度。

白蘭對平行世界的把控不單單止步於窺探,是完全吸收了所有世界的他的能力,他已經無限接近於一個開掛的玩家,就算退一萬步講,他們的身份並不對等,三七沒法跟白蘭直接對打。

世界意識化身不能幹擾某個特定世界的原住民任何的行為,哪怕他已經踏上了毀滅世界的道路。

不過,萬不得已的情況,指往悲觀了想,十年前的彭格列被團滅,三七可以用那麽一次不可逆轉的機會,重置游戲進程。

只是三七非常不想面臨不得不用到這個方法的那一天到來。

獨屬於人群的吵嚷聲忽然降至。

三七和沢田綱吉默契地擡眼,他們不知不覺來到了步行街,日常的氣息在這一個撲湧向他們,仿佛過去幾天的經歷都只是一場虛假的幻夢。

路邊的冰激淩攤位圍著幾個小孩子,為了證明自己喜歡的那種口味的冰激淩最好吃,互相爭論得面紅耳赤。

三七瞥了眼窗口旁掛著的告示牌,順手就買了兩個,遞給沢田綱吉一人一個。

“剛才和鈴蘭交手的感覺怎麽樣?”

三七沒讓沢田綱吉沈浸在情緒裏太久,看清差距才好方便做調整。

少年被塞了一個冰激淩,沒抓住這跳躍的發展是基於怎樣的腦回路,呆楞了好一會。

下意識跟著問題回顧起來。

“對方完全沒拿出真正的實力,甚至不到三成力量吧。”

沢田綱吉回憶著戰鬥細節,像是想起什麽,目光帶著探尋地看向三七,“她的匣兵器有點特殊,開匣後整個人跟著變化模樣,但別人的匣兵器沒有這種威力。”

“雜魚和正牌軍的裝配肯定不一樣嘛,鈴蘭是白蘭的守護者之一,像她這樣的另外還有四個,水平參差不齊,鈴蘭的戰力值姑且排在中游。要是三成的實力都能壓著你打,那……”

三七沒把話說完,雖然鈴蘭修羅開匣了,但那不是完全體。她當時隱匿身形在暗處觀察,感覺沢田綱吉和她對打時束手束腳的,不知道在顧及什麽。

明明好幾次都有機會近前,他本人也有這個沖勢,又偏偏在關鍵的時刻強行止步,好像那附近有什麽看不見的屏障。

“不過沒想到會在這裏碰上,鈴蘭著急回去傳信,估計這會白蘭已經在趕來對付你的路上了。”

“欸?!”

沢田綱吉陡然拔高音量,而後瞥見了旁邊的人難以壓平的嘴角。

“三七!這種時候請不要隨便開玩笑,我是會當真的啊!”

迅速解決掉冰激淩,有了甜食聊以慰藉,三七一掃先前的郁悶,連帶著思路都清楚了不少。

也就是在這時候,三七回想起來,她為什麽會來找沢田綱吉。

“是啦是啦,我只是想說別把自己逼太緊了。”

小女孩從座椅上溜下來,手指向沢田綱吉拿著的快化開的冰激淩,“別浪費攤主的一番好心,這個冰激淩的口味非常正點。”

她說著示意少年跟上,後者順應直覺的邁開了腳步,一邊消化著手上的甜品,一邊跟著三七穿梭過嘈雜的人群。

這一路停停走走,沢田綱吉敏銳地察覺到了幻術的展開,等他想要捕捉到氣息的源頭,都只來得及看清變化後的場景。

他們最後在一處很低調的後門口停下來了,幾乎沒什麽人經過的小巷,理所當然地堆陳著被遺棄的雜物。

三七徑直推開了木門,將警惕周圍的沢田綱吉推了進去。

“放心,沒人跟著我們。”

猝不及防一個趔趄掉進門裏頭,沢田綱吉抓了把頭發,露出了個慣常的表情。不知為何,他從三七的身上幻視到了部分屬於reborn的影子。

明明是個小孩子,怎麽會給他這種錯覺。

“這裏是哪裏?”

沢田綱吉脫口而出一個或許根本不會得到回答的問題。

為了掩飾一時的尷尬,他打量起這處建築,整體的風格很像影視劇裏那種上世紀的旅館,家具什麽的全是木制品,幾乎看不到現代電子產品的影子,時空的錯亂感很短暫地硬控了少年兩三分鐘。

門口進來的地方低調地放了幻術匣,並非傳統戰鬥用的匣兵器,傾向居家旅游必備品。

他們進來以後,幾個縱橫交錯的門鎖機關從門板正中心三處位置橫空出現,哢哢地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重型防禦鏈,緊接著門鎖連帶著木門本身,都從沢田綱吉的眼前消失,變成了嚴絲合縫的一面墻體。

幻術?

沢田綱吉連連甩頭,目光沒什麽實質意義地追著小女孩忙碌的身影。他有個問題想問三七很久,礙於沒想好怎麽開口。

對方的幻術總給他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

沢田綱吉遇見過的幻術師總共也就那麽兩三個,真正熟悉的約等於沒有。只是戰鬥方面的直覺使然,沢田幾乎沒法說服自己放棄往那方面想。

”這裏是某個……安全屋,”她話語中可疑地停頓了一下,瞥見沢田綱吉的視線仍然追著她,雖然中途因為她突然開口嚇了一跳,緊接著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很快又是那種無意識地盯人。

三七莫名不自在起來,她皺了下眉,撤下幻術後,少年狼狽的模樣一覽無餘。

“現在時間還算充裕,先去收拾一下,有什麽事待會再說。”

沢田綱吉被無情地趕去捯飭自己。

趁著對方洗漱的時間,三七再度回翻她從夢境退到現實的經歷。

她在夢裏最後見到的關鍵人物是加布裏埃勒,這是個只存在那一世界的人,當時三七明說他和某個人提前搭上了線,對方沒否定,從反應看算是默認了她的說法。

可如果那個時間點,白蘭已經覺醒能力,為什麽要等到她離開後的第二年才下手。

耳邊突兀地竄起一陣電流聲,三七不舒服地偏了下腦袋,揉捏耳朵的手停下來,某段被遺忘的記憶重現天日。

那會三七做了個噩夢,夢裏她在一片廢墟之上淒厲地呼喊著綱吉的名字,顛倒的場景簡直和後來那個夢境世界一模一樣,擬境基於真正的現實。

她當時倉促醒來時,進到的是系統所在的虛擬空間,對方被她出聲打斷時表現得很慌張,現在想來,完全是做‘虧心事’被抓現行的反應。

三七的記憶在那時就被系統動了手腳,所以她沒有意識到那其實就是綱吉所在的小世界未來的走向,記憶的缺失讓她錯開了在那會見到白蘭的可能。

不管加布裏埃勒從白蘭這獲得了什麽情緒價值,此人目前並不在白蘭家族成員的行列,需要對付的麻煩人物少了一個,三七還挺高興。

哢噠的開門聲打斷了三七的思路,她擡頭,看見煥然一新的沢田綱吉從另一頭出來。

一邊擦著頭發,一邊露出憋有一肚子疑問的表情。

三七做好了應付面前這人即將出口的十萬個為什麽的耐心,說著:“還有什麽問題一起問了吧,別這麽看我,心裏毛毛的。”

沢田綱吉明顯被噎了一下,成功地在沒有喝水的情況下嗆到了自己。

等好不容易平覆,他用手背貼過臉頰,問出了那個藏很久的疑問。

“感覺三七很熟悉我們的樣子,稍微有點在意,關於你的幻術,是和我們中的誰學的嗎?”

“原來我沒和你提過嗎?”

三七緩緩睜大了雙眼,誠摯地將問題拋了回去,沒有一點表演痕跡,是真情實感的疑惑。

那之後得到了少年肯定的回覆。

沢田綱吉停下擦頭發的動作,“完全沒有。”

“那你怎麽一副我說什麽都對,無條件接受的樣子,很容易讓人誤解的。”

三七按壓住太陽穴,眼中的迷茫一閃而逝,她最近似乎確實記憶有點亂,可能之前躺了太久,沈浸在各種擬境世界導致的後遺癥,都快分不清兩者間的邊界線了。

“就還是從七的三次方說起,白蘭毀滅的那八兆億個世界的其中一個平行世界,我在西西裏的街頭遇見了已經成為彭格列十代的綱吉,我確實熟悉彭格列,畢竟在那個世界和大家一起生活了三年,幻術是庫洛姆教我的。”

三七以這種方式,將過往發生的一切告知給面前的人,順帶著做了記憶覆盤,努力區分現實和夢境。

要是幻術師被虛假的幻象裹挾,說出去未免也太諷刺了些。

沢田綱吉是個合格的聽眾,和成年版的體貼入微不同,現在這年齡的他,將感同身受更實在地映在臉上和眼睛裏,想要安慰卻苦於不知道如何開口的反應很有趣。

“現在是不是覺得身上的擔子又重了一點,畢竟真實存在過的人因為白蘭的一己私欲消失,你沒法做到置之不理,只有這個世界時最後唯一的希望。”

三七瞇起眼睛,在沢田綱吉有所動容地意圖點頭時,輕嘆一聲,然後不客氣地把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所以說,別什麽事都往自己身上攬啊,世界毀滅關你什麽事,錯的是白蘭,他都沒反省自己,你有什麽好覺得對不起人的。”

既然氛圍都到這裏了,高低得順著這個勢頭說兩句。

三七批判白蘭批得很爽利,又心直口快地繼續毒舌沢田綱吉。

“你不過是碰巧擁有著組成世界基石的一部分,並不意味著離開你這世界就撐不下去了,不要真把自己當成救世主,哪有那麽不可推卸的責任剛好落到你肩膀上,又不是漫畫主角。實際想法肯定更純粹一些的。”

某種熟悉的即視感再度飄來,沢田綱吉的思緒不合時宜地往邊上偏了一厘米,他看向三七的目光帶著難以形容的熱切。

“……嗯,”三七讀懂了少年的眼神,“算是耳濡目染,綱吉被Reborn先生罵的時候,我很巧合地都在現場,聽多了自然而然就學會了。”

正這麽說著,那頭響起零星一點動靜,此前在沢田綱吉面前落下層層疊疊幻術的門重新浮現。

身邊的三七撐起身體,註視著門鎖機關的走向,補全了之前的那半句話。

“Reborn先生說過的吧,別忘了你有你的守護者,他們總會在特定時機回到你的身邊。”

沢田綱吉難以掩蓋自身緊張的情緒,手指神經質地一顫,雙眼緊盯著正平滑挪動著的門鎖。

而後的發展像是為了印證三七的猜測沒問題。

機關開啟順序正確,平平無奇的木門不疾不徐地開啟,門內門外的雙方各自見到了彼此。

“十代——”目。

獄寺隼人的稱呼沒能說完整。

一個小小的身影從他的帽兜下方騰空而起,踩著他的腦袋借力,像炮彈發射一樣彈進了房間,目標明確地砸到了沢田綱吉懷裏。

“啊啦啦,藍波大人是第一名!”

奶牛裝的小孩子熟悉地蹦噠到沢田綱吉的肩膀,抓著後者掛在脖子裏的毛巾,沖那頭氣急敗壞的銀發少年扯出一個鬼臉。

“可惡!你這頭蠢牛,快從十代目肩膀上下來!”

來自十年前的彭格列嵐守,拖家帶口地拽著同時間落地未來的雷守,一點都不酷地閃亮登場了。

兩者到來引發的化學反應成功讓沢田綱吉一掃心頭的陰霾,他跟著放松心情,嘴角止不住上揚地笑起來。

三七安靜看著他們吵吵嚷嚷,心底冒頭一個想法。

說不準呢,為了誰而戰鬥這件事,在他們這裏可能還真行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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