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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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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糖精

這是三七發自內心的詫異。

白蘭難不成覺得她把人當主角——這件事是建立在她以為他不知情的前提下的嗎?

還有就是。

他到底為什麽如此熱衷演戲!

而且面對她時展露出來的演技差勁得要死,非常不走心!

三七都懶得配合他。

“是啦是啦,一直都這麽認為的。”

小女孩敷衍地回答。

“白蘭既然知道了,就趕緊像生產隊的驢一樣轉起來,別總想著當萬惡的資本家,會有被掛路燈的危險。”

夕陽的餘暉化作深藍的塗料,淩亂潑開在整片天際。

白蘭並未明確表態,只是虛起雙眼,通過眼尾的餘光看著三七,這讓紫色調在他眼中加深,瞧著陰郁又恐怖。

對此,三七在心底默默嘆著氣。

變臉藝術果然是每個搞事達人的標配,她從挺多人那邊感受過,拜他們所賜,幾乎已經脫敏了。

“太紮了太紮了,別再輸出死亡射線啦,”三七頂住了白蘭陰惻惻的矚目,搓著手臂上不斷冒起來的小疙瘩,撇開臉小聲地抱怨道:“好難伺候。”

“嗯?我聽見了哦。”“就是說給你聽的。”

三七扯了個鬼臉,拎著紙袋子跑走了,懶得和某個棉花糖星人待著。

.

“逐漸變得無聊起來了。”

白蘭撐著臉頰,困倦地打了個哈欠。

他身上寬松的休閑服走在時尚潮流的前端,邊緣破碎的設計活像被鄰居家的小狗撕咬過。

盛放有不明黏稠紫色液體的玻璃杯幾乎擦著他的手臂過去。

握著杯子的三七毫無所覺地將它放在了茶幾上。

“新品甜食飲料,天上有地上無,這麽獨一份的特殊待遇,直接給到白蘭你了,開心嗎?”

“誒,小三七問我嗎?”

白蘭瞥了眼散著詭異味道的飲料。

“答案當然是不了。”他擺擺手,“這就是你鼓搗一上午的成果?”

“快點心懷感恩地接受啦!”三七傾身壓住茶幾,不容拒絕地推過杯子,齜牙威脅。

事實證明,幼貓的威懾力約等於零。

三七跟著躺平在沙發上,雙手蓋住肚子,安詳閉眼,臨睡前不忘言語輸出。

“日子這麽無聊怎麽想都是白蘭的錯,快想想辦法燃燒起來啦!物理層面的燃也可以。”

要對付中二病最好的辦法:用魔法打敗魔法。

只要撈起鞭子從早到晚不間斷地催促想著搞事的白蘭抓緊幹活,爭取早日拿出實績,他個人的定位就從萬惡資本家變成生產隊的驢啦。

三七最初的設想是這樣,然後身為游戲主角的白蘭躺平了,一邊躺平一邊還要抱怨無聊。

……怎麽會有他這種人!

令人不齒。

跟著躺平的三七睜眼,朝側邊翻了個身,利索爬起來。

“看來小三七是想到點子了。”

她哼哼唧唧,沒理會白蘭,暗自下決心從今天起,將玩家身份和主角獨立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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沢田綱吉很少能清晰的記得一個夢,或者說在夢裏醒過來時,知道自己並未真正的清醒。

但這又不是囿困在不良霧守構築的幻覺空間,更像是……陷在別的什麽人的親身經歷中。

很奇怪的感覺。

沢田綱吉搖了搖頭,他一向不擅長應對這種突發情況。但顯然目前沒有求助Reborn的捷徑,要是真的把人吵醒,一頓毒打是少不了的。

雙手把本就蓬松的頭發抓得更加淩亂,他餘光觀察著四周。

夢境主色調灰蒙一片,傾倒的建築化成了無數碎片,滯空地分散在路的兩邊。

棕發少年腳下不受控制地往前走著,明明前方也是同樣的虛無,他卻沒法停下,也無法從夢中脫離。

腳步聲起起落落,一成不變的夢逐漸出現一束光亮。

沢田綱吉下意識地跑動起來。

他大概是沒聽過望山跑死馬的故事,雙腿機械地交換著動作,持續了將近半小時,但是光源一直在很遙遠的地方,相比於一開始出現時的狀態,彼此間的距離似乎沒有任何縮短的跡象。

就算在夢裏也累得不得不停下來,沢田綱吉手扶著膝蓋大喘氣,汗水掠過了眼睫毛,他閉起一邊眼睛,防止它侵入眼中,動作間,不堪重負的汗珠啪地一下砸開在了腳邊。

虛空中幽幽地響起一陣嘆息,以此為信號,遙遠的光束縮地成寸,頃刻間抵達到人前。

突然被湊近貼臉的沢田綱吉嚇了一跳,一個屁股蹲摔到了地上。

光束並非移動的照明用具,只是在陰沈沈的夢中相對明亮一些的石板,它居高臨下地看著狼狽的少年,沈重的面板緩緩起開邊線,簌簌地抖落一層浮灰。

少年緊張地盯著面前的石板,無法預料後面會跳出什麽,未知的恐懼在那一刻牢牢攥住了他的心臟。

他忍著沒逃跑全仗著一瞬的超直感沒有發出危機預警。

石板面打開了。

龐大的面板上挖了三處模具一樣的空缺,每個都空空蕩蕩的,粗略看去每處空位中又設有七個空槽。

不等他更加仔細地查看,高處掠來的勁風吹得人睜不開眼,沢田綱吉不得不將手臂擋在額前抵擋強風,看向石板的視線因而受阻。

風力進一步加大,他整個人被吹得後退,直至完全吹飛。

沢田綱吉驚醒過來。

頭頂是眼熟的天花板,望出去的畫面上下顛倒,腦殼頂著硬邦邦的地板,床單的一半垂落下來,他的半邊身體還掛在床上。

“……了,阿綱。”

他一身冷汗,意識還沒完全地從夢中抽出,可是獨屬於夢中的畫面已經細沙般地自掌心流散了。

沢田綱吉什麽都想不起來,一旦執拗地試圖往回尋找,尖銳的刺痛感便會襲擊他。

“阿綱,阿綱!”

吊床上的Reborn一腳飛踹,正中棕發少年的腦袋,一塊醒目的紅印當即烙下。

物理層面的痛感將沢田綱吉走失的神志一並踢了回來。

他摸著被痛擊的地方,從地上爬起來,“痛痛痛,Reborn你下手是一點都不留情。”

“是叫了你好多聲但一直不回應的蠢綱的問題。”

小嬰兒快速地換掉睡衣,穿上了西裝三件套,“所以你到底怎麽了,做噩夢了?”

沢田綱吉沈默了會,搖搖頭。

“不記得了,但總感覺不是噩夢。”

“綱君,再不出門上學就要遲到了哦。”奈奈媽媽在樓下喊。

“我知道了。”

沢田應了聲,手忙腳亂中透著主觀流暢地套上了並盛中校服。

“夢這種東西就算記不清也沒事吧,而且我做夢只會夢見考試不及格,應該早就習慣了才對。”

他迅速地下樓去,險些又因為腳下踩空滾下樓梯,好在臨時撐住了墻壁做了個緩沖。

從餐桌撈過沢田奈奈備好的早飯就沖出了家門。

沢田綱吉跑過兩個房屋的距離,旁邊院墻跳上來他的家庭教師。

Reborn穩當地走著,沒忘記損自家學生兩句。

“話可不能說這麽絕對,一身冷汗地從夢裏驚醒,不止低分卷這麽簡單了,體育考核過不去,出門被吉娃娃追到哭,臨到校門口因為衣衫不整被風紀咬殺。”

沒有一件是盼著他好的。

“……謝謝啊,有被安慰到。”

沢田綱吉咬了一口早飯,整個人透出一種生無可戀的平靜瘋感。

不過話說回來,Reborn已經很久沒有跟著他一起出來了,總不會只是光顧著嘲笑他。

他的目光探究太明顯,根本不需要分析微表情就知道在想什麽。

“阿綱,彭格列指環你有帶著嗎?”

“啊、嗯,我戴在脖子上了。”

沢田扯過衣領,將串在項鏈上的大空指環拿了出來。

“這段時間最好戴在手上吧。”

Reborn的語氣少見的嚴肅,上一次看他這樣還是指環爭奪戰的時候。

沢田原本想用在學校不方便戴這麽花裏胡哨的裝飾品做拒絕的借口,一看Reborn的神情瞬間閉嘴了。

“我知道了,這就戴起來。”少年利索地換好了位置,想到什麽似的開口,“Reborn,那只是沒來由的一個夢而已,況且我都忘了內容,肯定不是什麽重要的大事件,再說了,我又不是古代靠夢預見未來的巫女。”

小嬰兒呋了聲,微擡起的帽檐下,黑葡萄般的眼中閃著揶揄。

“再不抓緊時間你就遲到了,被雲雀咬殺的時候別怪我沒提醒你。”

沢田少年啊啊怪叫著跑遠了。

列恩從Reborn帽檐邊爬下來,變色龍維持著以往的形象,並沒有掉落尾巴而不停地形態變化。

站在院墻上的嬰兒看著遠去的少年,目光幽暗,“但願沒有什麽太壞的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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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誒,小三七,玩家擅自跳開規則,給局外觀眾劇透是不可以的。”

“一切都是因為白蘭不作為,游戲前提本來就不公平,怎麽也該允許加點砝碼的行為存在。”

三七沒好氣地投出骰子,靠著既定的點數踩上了格子,把白蘭的棋子踢回了大本營。

“不許耍賴、不許反悔!”

她墊著右腳,重心大半落在了左邊,啪地將掌心蓋在桌上,而後手指甲在棋桌上一點一點。

目前的局勢非常的不利,最初就因為運氣,游戲開局就輸給了白蘭一半的籌碼,順帶多加了好幾個需要布局的棋子——尋常來講是四個,白蘭提議和她玩的前提條件是改變傳統的游戲規則,於是棋子增加了一倍,且只給到一方玩家。

她就只能改變策略了。

三七低頭垂眼註視著面前擺開的地圖版,看樣子像是在思考下一步該怎麽走。

對面的白蘭抽空回了條手機消息,也不催促她。

她知道的,三七向內扣動手指。

雖然他們現在聊的是游戲,但白蘭實際並不止在和她聊游戲。

“白蘭。”

三七很認真地開口了,眼皮壓出了些許褶皺,她擡眼看向青年。

“重新開始游戲吧,我們換個方式玩。”

利弊權衡只在短暫的瞬間,等白發青年回覆時已經同意了她的請求。

重置游戲對他的計劃影響不大,反倒是該關註三七的精神狀態——游戲雖然並非現實,構築而起的世界與現實無異。

長久生活在擬境中的人,一旦發現自己所處之地並非真實。崩潰也在那一剎那,猶如高樓傾頹,其崩勢無人可以抵擋。

不過,這也只是針對普通人而言。

至於三七,她畢竟不是人嘛,這問題未必會出現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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