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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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緊接著, 手機開始震動，是葵發來的消息。
[今天好嗎。]
簡短的幾個字，榊原蓮知道他想問的不是自己, 可以像之前一樣，快速簡潔的回一個好字。
但他突然變得沒有耐心, 連一個好字都懶得打，而是告訴葵：[你有她的聯系方式，可以直接問她。]
葵：[訓練期間我有把手機上交, 放在教練那裏保管。]
[發消息過去的話，會忍不住老是偷看對方回覆了什麽，心不在焉會影響狀態。]
榊原蓮不知道怎麽回覆了, 幹脆發了一串省略號過去, 沒過兩秒又忍不住發道：[偶爾可以向別的朋友打聽。]
葵：[除了蓮和她，我沒有別的朋友。]
也許是察覺到他話裏的不耐, 榊原葵緊接著發道：[請再忍耐一下吧, 我馬上就回來了。]
盯著這兩行字，榊原蓮皺起眉頭, 想解釋說自己不是這個意思, 揉了揉臉, 回覆道：[回答你的第一個問題, 好。]
[但是我也有個問題, 為什麽喜歡她。]
葵：[因為好勝心。]
榊原蓮盯著手機, 等待接下來的回覆。但是沒有了, 葵可能是去訓練了, 也可能是在忙別的, 一直到睡覺時間，也沒等到下一句。
所以那個就是全部的答案？
榊原蓮：……
-
關於高潛定的門禁這回事, 祁加寶自有對策。
辛勞了一天的打工皇帝回到家，先從側門的柵欄空隙處和安保打招呼，然後對方從安保室取出升降梯。
兩個安保一個在內，一個在外面，防止她在爬梯子的時候不慎跌落。
祁加寶表示安保姐姐多慮了，升降梯材料厚實，還有扶手，跟爬沒什麽區別。她很快上到墻頭，頂著刺耳的警報聲，笑瞇瞇靠近高處的攝像頭，臉貼近，然後打招呼。
聽到進度加0.3的聲音，她就知道，今天的的低保薅到手了。
她爬墻的行徑高潛是昨晚發現的，還專門發了從安保那裏拿到的監控視頻嘲諷她躡手躡腳。
祁加寶小小的預判了他的行動，專程找準時機挑釁。
差不多了。
她正準備下去，視線裏突然闖入一輛警用重裝摩托，穿著全套制服的騎警將車停在路邊，對方下車後用強光手電筒對準跨在墻頭的祁加寶，讓她下去例行問話。
祁加寶懵了一下，半睜著眼睛，被晃了好幾下後乖乖落地。
“盯你好幾天了。”巡邏的騎警個子很高，長相俊秀，摘下頭盔後從制服口袋裏掏出記錄儀，問她的公民信息。
祁加寶不明所以。
在兩人的問答持續幾個回合之後，終於弄清楚原因。
葉家的宅子每晚一到這個點就開始響警報，引起了騎警的註意，所以今晚對方特意在這守著。
祁加寶：“……”
她有問必答，因為增加了警察叔叔的工作而羞愧不已，認錯態度也十分良好。
對方聽到她是因為家庭矛盾所以晚歸爬墻，臉上一絲驚訝都沒有，巡邏這一區這麽久，早就見怪不怪。
雖然她認錯態度良好，但是騎警對她的態度可以說是冷峻，面無表情的按照程序給她開了線上學習課，交代道：“按時完成。”
祁加寶照著他發的鏈接點進去，視頻學習課程有好幾項。
仔細一看，分別是噪音防治、未成年人夜間安全守則，林林總總加在一起，長達兩百分鐘的視頻。
騎警上了車，擰油門車子轟鳴的走了，留下祁加寶風中淩亂。
這時她察覺到口袋裏的手機開始震動，接通後，高潛的聲音傳來：“偷雞不成蝕把米。”
“停！”祁加寶從解開門禁的大門進去，鼓著臉頰，“不想聽你冷嘲熱諷，掛了。”
說完，還是覺得不解氣，把拿開的手機又貼到耳邊，說：“說到底還不是怪你！”
聽到她氣哼哼的，高潛沒有繼續嘲諷，而是嘆了口氣，說道：“把你的罰單編號發給我。”
“幹嘛？”她語氣戒備。
高潛無奈：“我看看有沒有辦法替你解決。”
不知怎麽的，她突然覺得這句話很榊原蓮，忍不住把這兩天學校發生的事和現在這事聯系起來，冷不丁問道：“你要給他領導打電話嗎？”
高潛：“？”
“就是使用特權什麽的。”
他：“……”
隔著電話她也能感覺到對方無語住了，緩了好半天，他才繼續說道：“想什麽呢你，我是打算試試能不能登上去，加班的時候順便幫你把視頻掛著看了。”
“不是天天在家喊著學習很辛苦嗎。”
祁加寶：“……”
她急忙解釋：“我是怕你要那麽幹，覺得不太好，所以才想著問一下。”
下一秒她又警覺地說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她聽到高潛在那邊輕聲罵了一句不知好歹。
即使如此，祁加寶的警戒值仍舊拉到最滿。高潛最近對她的管制簡直說也說不完，但是她總有招把對方氣回去，現在戰況焦灼，兩人仍在拉鋸。
“行……那你自己解決吧。”
他這麽爽快，祁加寶反而猶豫了。從電瓶車下來，順勢坐在門口的臺階上，望著繁星密布的天空，她吞吞吐吐，“有個事我想問問你。”
“很急？”
“算是吧。”她說。
關於路鳴和榊原蓮的事情一直在她腦子裏打轉，兼職的時候她也一直在想，包括張昭和陳瑞說要幫忙的時候，善意的嬉笑著對她的評價。
“等我會兒。”過了幾秒，他那邊的雜音消失，安靜到兩個人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他才說道：“繼續。”
祁加寶清了清嗓子：“事情是這樣的，我有一個朋友……”
他：“……”
以高潛的性格，她以為對方會問“你確定那個朋友不是你自己”，然後再嘲諷一笑，結果他忍住了。
其實祁加寶本來是想向裴雨請教的，但是時間太晚，她不想打擾對方，又實在憋得慌想尋求一個答案，於是選擇來問高潛。
她把這兩天學校發生的事，和面對老師時的據理力爭，以及這件事最終被解決時是多麽的簡單草率，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最後疑惑地問道：“他們說我是小孩，是因為我沒意識到在啟曜特權高於規則嗎。”
高潛沈默了一會兒，突然說道：“你是個敢於抗爭，有義氣也勇於為朋友出頭的好孩子。”
“好長的前綴……”祁加寶被他誇得有些不自在。
他沒有否定特權的存在，而是問道：“你在說這件事的時候，我沒感受到你對使用特權的抗拒。”
“……是的，”盡管知道他看不見，祁加寶還是點了點頭，“因為獲救的是我的朋友，我會覺得擁有權力還不賴。”
可同時她也意識到，自己以前就像活在罩子裏的人，除了學習，主動屏蔽來自周圍的一切消息，不聽也不看。
她一直告訴自己，啟曜是不屬於自己的世界，三年結束後她不會在裏面留下任何足跡。
刻意把周圍的人都當成只有名字和臉的NPC，告訴自己學習才是最緊要的。
但是路鳴的事將玻璃罩擊碎，祁加寶開始惶恐，如果某天這樣的事再發生在自己朋友的身上，她仍會像現在這樣無能為力。
“這件事發生之後，我既惶恐，又對這樣的力量有點向往，”她說：“我是不是不該這麽想？”
高潛說：“權力沒有對錯。”
他評判不了祁加寶，因為他生來就是金字塔頂端的那一小撮，如果她沒有走失，她也會是其中一員，從小接受精英教育、享受人生。
不會碰到這樣的事，也不會產生這種煩惱。
高潛問道：“所以你在為自己想要權力而覺得羞恥？”
“有一點吧……”
“你走丟後，家裏和萬臻以你的名義成立了一個幫助走失兒童回家的基金會，每年定期向那裏打款，幫助了很多家庭，”他忽然說道。
“現在你回家了，你可以決定我們是否繼續向裏面捐款。”
祁加寶毫不猶豫：“當然要繼續。”
她不明白高潛為什麽突然說這個。
“這是你所掌握眾多權力裏的一項，”他說：“你剛剛使用了它，並且用得很好，值得表揚。”
“因為身份能在啟曜獲得的便利一直都在那裏，只是你一直沒有去拿、甚至使用。”
“拿回自己的東西不需要糾結。”
高潛說著突然頓了一下，問道：“你現在想要，對嗎？”
祁加寶遲疑著答應，如果下一次她的朋友再碰到這種事，她可以即使提供幫助。
因為她突然意識到，能壓服權力的，只有更大的權力。
高潛能理解她的矛盾和羞恥感，社會往往對窮人有更多的規訓，所以他們更乖，有更多的羞恥心。
這個議題本來就沒有答案，放到辯論賽裏去，也能辯個幾天幾夜。
他沒有繼續勸她，而是突然調轉話頭，說道：“權力也伴隨著義務，先不提你在學校裏怎麽樣，你想繼續行使自己在基金會裏的權力，得先學會打理自己的資產。”
高潛覺得這是件好事，順勢繼續往下說：“就先從你手裏的股份開始，放寒假後會有老師固定來給你上課。”
等等……
怎麽話題忽然拐到這個上面來了。
就像之前安排她的起居日常一樣，高潛十分迅速，一錘定音。
她弱弱地說道：“我大學沒有學商科的打算。”
高潛冷笑：“就算找人打理，你也得明白基本的運作規則，你已經落下了很多年的課。”
“對了。”他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說道：“葉叔叔下午到我這裏了，過幾天我們會一起回去。”
葉清正值壯年，精力充沛。除了這些合作項目，葉家的企業跟高潛沒有關聯，以前他偶爾會幫忙處理一些雜事，能獨當一面後，事業重心早就轉回親生父母留下的萬臻。
雖然住在一起，但他和葉清是各上各的班，這次對方過來，是為了祁加寶的教育問題。
“好突然……”祁加寶仰著腦袋望著天上的星星嘆氣，其實他不說，她也明白，繼承家業是未來不得不面對的選擇。
想著是不是該發點意見，可夜晚的風拂在臉上，溫柔的令人昏昏欲睡，她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算了，先不想了。
低頭看見還亮著的手機屏，一楞：“你怎麽還沒掛。”
“不知道。”高潛答道。
突然他又問：“你希望你那個朋友沒事嗎？”
“嗯？”她正要回答，忽然意識到他話裏更深層的意思是——你想使用嗎。
沈默片刻，她說想的，高潛那邊又不說話了，於是她催促道：“快掛了吧，我要進去睡了。”
其實她還想再看會兒星星，身上也懶洋洋的，一根手指都不想動。
不知道看了多久，終於看膩了準備回房間睡覺，結果發現電話那頭還是沒掛。
她手機電量都快耗完了哇！
“高潛！”
“再打三分鐘，三分鐘就掛掉。”他居然知道她吼他是為了什麽。
“回去了，魔法就失效了。”手機裏傳來高潛略顯疲憊的聲音，“過幾天回來了，或許又會回到相看兩厭的境地。”
祁加寶腳步頓了一下，心裏好像被夜風又吹了一下，她茫然地轉頭，可是她已經在室內了啊，沒有風。
她呼叫系統：【怎麽聽起來感覺他很傷感的樣子。】
系統看著又漲了一點點的進度，摳了摳腦袋：【不造啊，可能想到馬上要跟你這討厭鬼見面，就難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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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突然變得沒有耐心, 連一個好字都懶得打，而是告訴葵：[你有她的聯系方式，可以直接問她。]
葵：[訓練期間我有把手機上交, 放在教練那裏保管。]
[發消息過去的話，會忍不住老是偷看對方回覆了什麽，心不在焉會影響狀態。]
榊原蓮不知道怎麽回覆了, 幹脆發了一串省略號過去, 沒過兩秒又忍不住發道：[偶爾可以向別的朋友打聽。]
葵：[除了蓮和她，我沒有別的朋友。]
也許是察覺到他話裏的不耐, 榊原葵緊接著發道：[請再忍耐一下吧, 我馬上就回來了。]
盯著這兩行字，榊原蓮皺起眉頭, 想解釋說自己不是這個意思, 揉了揉臉, 回覆道：[回答你的第一個問題, 好。]
[但是我也有個問題, 為什麽喜歡她。]
葵：[因為好勝心。]
榊原蓮盯著手機, 等待接下來的回覆。但是沒有了, 葵可能是去訓練了, 也可能是在忙別的, 一直到睡覺時間，也沒等到下一句。
所以那個就是全部的答案？
榊原蓮：……
-
關於高潛定的門禁這回事, 祁加寶自有對策。
辛勞了一天的打工皇帝回到家，先從側門的柵欄空隙處和安保打招呼，然後對方從安保室取出升降梯。
兩個安保一個在內，一個在外面，防止她在爬梯子的時候不慎跌落。
祁加寶表示安保姐姐多慮了，升降梯材料厚實，還有扶手，跟爬沒什麽區別。她很快上到墻頭，頂著刺耳的警報聲，笑瞇瞇靠近高處的攝像頭，臉貼近，然後打招呼。
聽到進度加0.3的聲音，她就知道，今天的的低保薅到手了。
她爬墻的行徑高潛是昨晚發現的，還專門發了從安保那裏拿到的監控視頻嘲諷她躡手躡腳。
祁加寶小小的預判了他的行動，專程找準時機挑釁。
差不多了。
她正準備下去，視線裏突然闖入一輛警用重裝摩托，穿著全套制服的騎警將車停在路邊，對方下車後用強光手電筒對準跨在墻頭的祁加寶，讓她下去例行問話。
祁加寶懵了一下，半睜著眼睛，被晃了好幾下後乖乖落地。
“盯你好幾天了。”巡邏的騎警個子很高，長相俊秀，摘下頭盔後從制服口袋裏掏出記錄儀，問她的公民信息。
祁加寶不明所以。
在兩人的問答持續幾個回合之後，終於弄清楚原因。
葉家的宅子每晚一到這個點就開始響警報，引起了騎警的註意，所以今晚對方特意在這守著。
祁加寶：“……”
她有問必答，因為增加了警察叔叔的工作而羞愧不已，認錯態度也十分良好。
對方聽到她是因為家庭矛盾所以晚歸爬墻，臉上一絲驚訝都沒有，巡邏這一區這麽久，早就見怪不怪。
雖然她認錯態度良好，但是騎警對她的態度可以說是冷峻，面無表情的按照程序給她開了線上學習課，交代道：“按時完成。”
祁加寶照著他發的鏈接點進去，視頻學習課程有好幾項。
仔細一看，分別是噪音防治、未成年人夜間安全守則，林林總總加在一起，長達兩百分鐘的視頻。
騎警上了車，擰油門車子轟鳴的走了，留下祁加寶風中淩亂。
這時她察覺到口袋裏的手機開始震動，接通後，高潛的聲音傳來：“偷雞不成蝕把米。”
“停！”祁加寶從解開門禁的大門進去，鼓著臉頰，“不想聽你冷嘲熱諷，掛了。”
說完，還是覺得不解氣，把拿開的手機又貼到耳邊，說：“說到底還不是怪你！”
聽到她氣哼哼的，高潛沒有繼續嘲諷，而是嘆了口氣，說道：“把你的罰單編號發給我。”
“幹嘛？”她語氣戒備。
高潛無奈：“我看看有沒有辦法替你解決。”
不知怎麽的，她突然覺得這句話很榊原蓮，忍不住把這兩天學校發生的事和現在這事聯系起來，冷不丁問道：“你要給他領導打電話嗎？”
高潛：“？”
“就是使用特權什麽的。”
他：“……”
隔著電話她也能感覺到對方無語住了，緩了好半天，他才繼續說道：“想什麽呢你，我是打算試試能不能登上去，加班的時候順便幫你把視頻掛著看了。”
“不是天天在家喊著學習很辛苦嗎。”
祁加寶：“……”
她急忙解釋：“我是怕你要那麽幹，覺得不太好，所以才想著問一下。”
下一秒她又警覺地說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她聽到高潛在那邊輕聲罵了一句不知好歹。
即使如此，祁加寶的警戒值仍舊拉到最滿。高潛最近對她的管制簡直說也說不完，但是她總有招把對方氣回去，現在戰況焦灼，兩人仍在拉鋸。
“行……那你自己解決吧。”
他這麽爽快，祁加寶反而猶豫了。從電瓶車下來，順勢坐在門口的臺階上，望著繁星密布的天空，她吞吞吐吐，“有個事我想問問你。”
“很急？”
“算是吧。”她說。
關於路鳴和榊原蓮的事情一直在她腦子裏打轉，兼職的時候她也一直在想，包括張昭和陳瑞說要幫忙的時候，善意的嬉笑著對她的評價。
“等我會兒。”過了幾秒，他那邊的雜音消失，安靜到兩個人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他才說道：“繼續。”
祁加寶清了清嗓子：“事情是這樣的，我有一個朋友……”
他：“……”
以高潛的性格，她以為對方會問“你確定那個朋友不是你自己”，然後再嘲諷一笑，結果他忍住了。
其實祁加寶本來是想向裴雨請教的，但是時間太晚，她不想打擾對方，又實在憋得慌想尋求一個答案，於是選擇來問高潛。
她把這兩天學校發生的事，和面對老師時的據理力爭，以及這件事最終被解決時是多麽的簡單草率，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最後疑惑地問道：“他們說我是小孩，是因為我沒意識到在啟曜特權高於規則嗎。”
高潛沈默了一會兒，突然說道：“你是個敢於抗爭，有義氣也勇於為朋友出頭的好孩子。”
“好長的前綴……”祁加寶被他誇得有些不自在。
他沒有否定特權的存在，而是問道：“你在說這件事的時候，我沒感受到你對使用特權的抗拒。”
“……是的，”盡管知道他看不見，祁加寶還是點了點頭，“因為獲救的是我的朋友，我會覺得擁有權力還不賴。”
可同時她也意識到，自己以前就像活在罩子裏的人，除了學習，主動屏蔽來自周圍的一切消息，不聽也不看。
她一直告訴自己，啟曜是不屬於自己的世界，三年結束後她不會在裏面留下任何足跡。
刻意把周圍的人都當成只有名字和臉的NPC，告訴自己學習才是最緊要的。
但是路鳴的事將玻璃罩擊碎，祁加寶開始惶恐，如果某天這樣的事再發生在自己朋友的身上，她仍會像現在這樣無能為力。
“這件事發生之後，我既惶恐，又對這樣的力量有點向往，”她說：“我是不是不該這麽想？”
高潛說：“權力沒有對錯。”
他評判不了祁加寶，因為他生來就是金字塔頂端的那一小撮，如果她沒有走失，她也會是其中一員，從小接受精英教育、享受人生。
不會碰到這樣的事，也不會產生這種煩惱。
高潛問道：“所以你在為自己想要權力而覺得羞恥？”
“有一點吧……”
“你走丟後，家裏和萬臻以你的名義成立了一個幫助走失兒童回家的基金會，每年定期向那裏打款，幫助了很多家庭，”他忽然說道。
“現在你回家了，你可以決定我們是否繼續向裏面捐款。”
祁加寶毫不猶豫：“當然要繼續。”
她不明白高潛為什麽突然說這個。
“這是你所掌握眾多權力裏的一項，”他說：“你剛剛使用了它，並且用得很好，值得表揚。”
“因為身份能在啟曜獲得的便利一直都在那裏，只是你一直沒有去拿、甚至使用。”
“拿回自己的東西不需要糾結。”
高潛說著突然頓了一下，問道：“你現在想要，對嗎？”
祁加寶遲疑著答應，如果下一次她的朋友再碰到這種事，她可以即使提供幫助。
因為她突然意識到，能壓服權力的，只有更大的權力。
高潛能理解她的矛盾和羞恥感，社會往往對窮人有更多的規訓，所以他們更乖，有更多的羞恥心。
這個議題本來就沒有答案，放到辯論賽裏去，也能辯個幾天幾夜。
他沒有繼續勸她，而是突然調轉話頭，說道：“權力也伴隨著義務，先不提你在學校裏怎麽樣，你想繼續行使自己在基金會裏的權力，得先學會打理自己的資產。”
高潛覺得這是件好事，順勢繼續往下說：“就先從你手裏的股份開始，放寒假後會有老師固定來給你上課。”
等等……
怎麽話題忽然拐到這個上面來了。
就像之前安排她的起居日常一樣，高潛十分迅速，一錘定音。
她弱弱地說道：“我大學沒有學商科的打算。”
高潛冷笑：“就算找人打理，你也得明白基本的運作規則，你已經落下了很多年的課。”
“對了。”他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說道：“葉叔叔下午到我這裏了，過幾天我們會一起回去。”
葉清正值壯年，精力充沛。除了這些合作項目，葉家的企業跟高潛沒有關聯，以前他偶爾會幫忙處理一些雜事，能獨當一面後，事業重心早就轉回親生父母留下的萬臻。
雖然住在一起，但他和葉清是各上各的班，這次對方過來，是為了祁加寶的教育問題。
“好突然……”祁加寶仰著腦袋望著天上的星星嘆氣，其實他不說，她也明白，繼承家業是未來不得不面對的選擇。
想著是不是該發點意見，可夜晚的風拂在臉上，溫柔的令人昏昏欲睡，她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算了，先不想了。
低頭看見還亮著的手機屏，一楞：“你怎麽還沒掛。”
“不知道。”高潛答道。
突然他又問：“你希望你那個朋友沒事嗎？”
“嗯？”她正要回答，忽然意識到他話裏更深層的意思是——你想使用嗎。
沈默片刻，她說想的，高潛那邊又不說話了，於是她催促道：“快掛了吧，我要進去睡了。”
其實她還想再看會兒星星，身上也懶洋洋的，一根手指都不想動。
不知道看了多久，終於看膩了準備回房間睡覺，結果發現電話那頭還是沒掛。
她手機電量都快耗完了哇！
“高潛！”
“再打三分鐘，三分鐘就掛掉。”他居然知道她吼他是為了什麽。
“回去了，魔法就失效了。”手機裏傳來高潛略顯疲憊的聲音，“過幾天回來了，或許又會回到相看兩厭的境地。”
祁加寶腳步頓了一下，心裏好像被夜風又吹了一下，她茫然地轉頭，可是她已經在室內了啊，沒有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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