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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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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3 章

書包肩帶驟然放松。

來自背後的沈重差點沒讓人失去重心。

池映雪雙手捂臉。

……誰是他的人了。亂講。

邢芷低頭看了眼自己一身黑的穿搭,再擡眸,對上那雙冷淡不羈的眼。那眼裏從未有過她。

不知何時,李聞蟬已經每天穿戴整齊的白色校服套裝。

“你果然……”她頓了頓,苦笑,“直到昨天站在辦公室裏我才肯承認。從沒見你這樣管過別人的事。”

“早知道這樣,我不會針對她。”

“……我不想讓你討厭我。”

樓梯間內,池映雪步履匆匆。

[宿主為什麽不聽下去?]

系統撓破腦袋也想不出來。環境安靜,能聽得清楚他們在說什麽。而且她看上去,分明就很在意。

不過,邢芷居然也喜歡李聞蟬嗎?

不愧是集萬千氣運於一身的大男主,人設裏就有一條魅力無邊卻視而不見。

池映雪眼眸微閃:“偷聽別人的隱私不好。”

[也對,男主大人肯定會好好拒絕噠!]

系統興奮道,[好歹我們現在知道了邢芷的弱點,哼,讓她那麽欺負宿主!再有這種事,就讓她也嘗嘗在論壇出名的滋味!]

池映雪搖搖頭。

推開教室後門,內外有溫差,弄得人悶悶的。

孟心詞的話像相機倒帶般浮現眼前。

“喜歡一個人啊……我想想,除了起昵稱、渴望更親密的接觸,大概就是會吃醋吧?”

“哎呀,我當然知道朋友也會吃醋,但這兩種占有欲是不一樣的。你會因為瑤瑤和我多說了幾句話就胡思亂想嗎?你會介意胡摯和萬蘇瑤坐的更近嗎?”

她哪裏有那麽偉大。

是不想聽,還是不敢聽。

是以德報怨,還是單純的,不想在論壇看見他和別人的名字共同出現。

池映雪趴在桌上,頭埋進手臂裏,指尖在桌面一點一點。

好奇怪。

昨天晚上還說不喜歡,今天又這麽在意。

都怪他。

早自習快開始時,後門傳來清晰的開關聲。

其實也不過七八分鐘,總覺得有七八個小時那麽漫長。

馬尾辮垂在桌面,正對最右倒一排的方向。

李聞蟬放下書包,用濕巾擦拭手上的貓毛。

昨晚上還好好的,一大早就這麽不高興。

……

還在想那家夥?

李聞蟬想起向韓瀟討來的辦法,深呼吸調整一下心情,將濕巾揉成團,砸向胡摯的後背。

李聞蟬:“上次借你那本漫畫看完沒?”

胡摯:“哎呀沒呢!這不是期中考完我才開始看嘛。”

“全國大賽太經典了,你讓我多欣賞會,嘿嘿!”

李聞蟬隨意抽出本書,一頁頁地翻,眼睛壓根沒往上面瞟。

“帥吧?”

“帥!”胡摯比大拇指,“尤其是流川,帥絕人寰!”

不出李聞蟬所料,萬蘇瑤率先轉過身:“帥哥?哪有帥哥!”

胡摯鄙夷她一通,耐心介紹:“就是蟬哥借了我一本漫畫,裏面有個角色特別帥……”

“誒,剛好你不是前陣子失戀了麽,你那愛豆。”胡摯賤兮兮地笑,“來喜歡漫畫角色唄,一輩子不會塌。”

池映雪被萬蘇瑤旋身的動靜震到,終於直起身,有了些興致。

李聞蟬盡收眼底,暗讚胡摯上道。書已經翻到底,他又從最後往前翻。

萬蘇瑤伸長脖子瞄了幾眼,說黑白漫看不下去,胡摯翻了個大白眼:“要不你學我喜歡歌手,管他塌不塌,歌好聽就行。”

萬蘇瑤逗道:“行啊,你先唱個兩句我聽聽?”

“我不行。”胡摯戰術後仰,手搭上李聞蟬肩膀,“論音樂嘛,那還得是我蟬哥。鋼琴吉他小提琴可都是童子功,還有我打賭你絕對想不到蟬哥那歌喉,那嗓子,天籟之音啊!”

周圍立馬有膽大的人試著起哄,“來一個”的聲音此起彼伏。

池映雪:還有這種好事?

她眼含期待望過去,不期然與李聞蟬對視,連忙收回眼,裝作找書本的樣子。

“不了。”

“我可不隨便唱。”

李聞蟬聲音落地。

那股拽勁兒又起來,起哄聲霎時落幕。

今晚沒有晚自習,日落後不久,學校門口就停滿來接孩子的車輛。

沈星橋和一個並不熟悉的同學微笑告別,轉身上了沈家的豪車。

沈母依舊坐在前排:“今晚去見的張老師退休前可是出題人,讓你準備好的問候詞背好了沒有?”

“背好了。”沈星橋讓她檢查一遍,沈母這才點頭。

“你們校長的推薦信只有一封,按以往的經驗,只會保綜合成績第一的那個。現在是高二上學期,你起碼要再考到兩次第一。按你和池映雪現在的分差,很不樂觀。”沈母闔目,“不過事已至此,往樂觀想,池映雪就是個殘疾人,再優秀,名額也不一定給她。”

沈星橋看向窗外。

“母親。”他攥緊拳,直到關節泛白,“……請不要這麽說她。”

沈母嗤笑一聲:“沈星橋,你不會真的喜歡那個聾啞人吧?”

“之前讓你和她處好關系是因為池老爺子的態度,我仔細一想,她有本事開口說話嗎?有能力繼承集團嗎?估計就是池老爺子放的煙霧彈,最後的繼承人即使不是李聞蟬,也會是池懷元。”

“這樣很好,你就把昨天那場風波當做及時止損。池鯉鯉才是最適合你的選擇,適當優秀,拿的出手,還對你很癡心,這樣的人最好掌握。”

車輛顛簸。

車窗倒映清雋的面龐,因為要去見老師而精心打扮過。沈星橋捂住嘴,從胃部升起一股翻湧的惡心。

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窗外浮現某道清瘦的影。

堵車了。

視線隨車輪一起停滯。

池映雪背著紅書包,在人群裏很醒目。馬尾隨走路搖晃,劉海邊別了一個紫色小卡子,隔得遠看不清。

她倏爾身一旋,沈星橋慌亂錯開視線,卻抑制不住移回去。

身著同款校服外套的李聞蟬慢悠悠地走向她,越靠近就越顯得體型相差甚大。他的手插在兜裏,將外套微微向前頂,從這個角度,似乎要將她攏入懷中。

手心緊貼車門,指甲嵌進去,鮮紅的血痕若隱若現。

地鐵站內,李聞蟬撿起池映雪的書包,拍一拍,幫她背好。

“這回順路了。”

人有點多,他在她耳邊調笑,“我就幫你背到下車,友情價,不要錢。”

池映雪:……我謝謝你啊。

下行沒電梯,兩人正並肩走到臺階最上方,底下就傳來列車進站的轟鳴。

就是他們要乘坐的那趟。

池映雪加快腳步,卻被李聞蟬拉住手臂。

“等下一趟。”

地鐵門緩緩相合。

車身加速,站在空蕩蕩的軌道前,池映雪向右側仰起頭,不明白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因為上一趟剛走,等位區行人寥寥。

李聞蟬原地微踏兩步,向她側身逼近。

“!”

猝不及防。

池映雪被他抵在柱上。

李聞蟬彎著腰,兩手松垮抓著她垂落的書包帶子,臉愈發近。池映雪整個人都燒起來,稀裏糊塗閉眼,聽見一聲捉弄人後得逞的那種笑。

睜眼。

瞪他。

控訴!

笑意緩止,清冽的歌聲響起。

只對著她的耳朵,唯獨她能聽見的,“天籟”。

池靜儉下午去接剛回國的母親了。回了老宅,老爺子在小餐桌等她吃晚飯。

不同於上回中秋宴的古樸盛大,只是一個老式的小圓桌子,菜式也清淡。秋葵幹茄,油渣青菜,蒸魚頭和鹽水鴨。

池老爺子面前多一盅冬瓜排骨,管家親自端來杯梨湯,笑著解釋:“小蟬少爺千叮萬囑小姐您不吃排骨,為您準備了剛熬好的梨湯,還是之前那個大師的手藝。”嗯,今早被少爺從玫瑰園那邊又要回來的。

池映雪雙手接過,放好後不太習慣地擺手。

不用這麽麻煩的。

池老爺子一眼就明白她的意思,筷子敲敲碗,故作不耐煩:“推脫什麽?別拿自己當外人。”

池映雪點點頭,偷瞥他一眼,又一眼。

池老爺子瞪她:“幹嘛?還不快夾菜。”

池映雪從口袋掏出手機,在對面的死亡註視下飛速打了幾個字,靦腆地推過去。

「謝謝您,爺爺。」

池老爺子:“咳。”

飯畢,池映雪上樓寫作業,池老爺子坐在原位,問管家:“和另外兩臺浮影的車主聯系的怎麽樣了?”

“正在聯絡中,半年內就能拿下。都給小姐留著呢,您放心吧。”

“還不夠。我池家的孫女,三臺小車怎麽夠配得上?這樣,過陣子我去公司,先給她轉點股份。”

池老爺子咂巴嘴,回味那“爺爺”倆字,“你說孫女就是好啊,像池靜儉和李聞蟬那兩個不著家的,在旁邊也只會氣我,尤其是李聞蟬!”

“也不能光關心物質,像小雪這樣的,你幫我多留意她的身體和心理健康,及時匯報。”

管家應下來,轉轉眼:“說起這個,剛進門的時候,小姐的臉好像有點紅。”

“但又不像發燒,因為見到您前就消掉了。”管家嘟囔,“真奇怪。”

與臥室相連的小書房中,池映雪將臺燈調成護眼模式。

周末的作業她已經抽空全部寫完了,便找來語文老師推薦的《九篇雪》看。

據說是作家的處女作,文筆青澀。但池映雪覺得正因說不清,或自己也理不清埋藏於底的心意,才格外有第一片雪花落在鼻尖那種萌發的心情。

手機震動。看完手上這一篇,池映雪拿起來查看。

李聞蟬:「到家了。」

才到啊。

李聞蟬:「剛去樓下吃了個快餐,你呢?」

小雪:「你又吃快餐。我和爺爺一起吃飯,四菜一湯。」

她把菜名都報了一遍,又和他講了排骨與梨湯的事,末了打字:「謝謝你記住。」

李聞蟬:「你不也記住我不吃巧克力了嗎。」

池映雪沒忍住,笑了一下,手指在屏幕上晃了一圈,認真道:「我在之前家裏的小吃店做過工,像我做早點還挺幹凈,但和很多同行交流,尤其炒菜和快餐,有的店衛生確實不好,原料也不新鮮。」

李聞蟬:「so?」

池映雪磨磨蹭蹭地按鍵盤:「你要不要,以後來這邊,一起吃呀?」

那邊好一會都沒回覆,池映雪七上八下,忽然被提醒好感度加了一點。

現在是87。

李聞蟬:「我也想,我還想回來住呢。但你家老爺子不讓啊。」

李聞蟬:「放心,我就是想吃他家的黑椒蘑菇堡了。平時家裏有不住家的廚師,要多健康有多健康。」

池映雪松了口氣,白框緊接著彈出:「沒想到你這麽關心我啊,池小雪。」

……

這很難想到嗎。

池映雪把手機一扣,剛舉起書,滴滴滴的消息又接二連三冒出。

李聞蟬:「作為回報,還想不想聽歌?」

幾分鐘後,池映雪起身,將書房門反鎖。

靠在油綠色的門後,聽筒播放對方發來的錄音文件,比地鐵站裏更清晰,更完整。

“如果我們不曾相遇/我會是在哪裏。”

“如果我們從不曾相識/不存在這首歌曲。”

“每秒都活著/每秒都死去/每秒都問著自己。”

“那一天/那一刻/那個場景/你出現在我生命;

從此後/從人生/重新定義/從我故事裏蘇醒。”

“偶然與巧合/舞動了蝶翼/誰的心頭風起……

無數時間線/無盡可能性/終於交織向你…………而我的/自傳裏/曾經有你/沒有遺憾的詩句。”

直到晚上睡覺,池映雪還在單曲循環。

也許是先入為主,她去搜來原唱,居然還是覺得他唱的更好聽。

池映雪換好睡衣,嗅了嗅衣物剛洗過的香氣,鉆進被窩裏戴耳機聽。

池大伯母肖玉雯敲門無人應,推門時,看到的就是床上隆起來小小的一團,還時不時抖一抖。

肖玉雯:?

肖玉雯關上門,後面的池靜儉露出關切神情:“小雪已經睡下了?”

肖玉雯擦擦眼淚,搖頭。

“這傻孩子,一個人躲被子裏哭呢。明天我就帶她去好好補補!”

肖玉雯說到做到。

第二天是周日,原本閑來無事,池映雪還在床上賴著,享受十七年來久違的懶覺,就被敲門聲吵醒。

第一回見的大伯母親親熱熱,打進門起就沒閑過,一會幫她擠牙膏,一會幫她梳頭發,趁她換衣服的功夫還要遞一杯溫鹽水來。

肖玉雯效率極高,帶池映雪去做了頭發,保留了齊劉海,只稍微打薄,免得悶出痘。

“小雪皮膚真好哦。”她貼著她講,聲音柔柔的,“人也漂亮,像這厚劉海好多人都不敢留哎,要不是出於對未來的皮膚管理考慮,就不給你弄薄了。”

頭發還是那個頭發,乍一看沒什麽變化,卻更有層次,有種上了一檔的感覺。

池映雪覺得很神奇。鏡子裏面的少女裊裊婷婷,雪面粉腮,原來她可以長這模樣。

到午飯時,她已經多了一個新發型、好幾身衣服和新書包——肖玉雯說,紅書包可愛是可愛,但她發現池映雪在試衣服時更偏向藍色,所以去挑了個奶藍色的。

以前的紅書包是仿照池鯉鯉的同款。新書包外形相似,池映雪卻抱著它,不想松手。

她們用餐的地方是一家花園餐廳,從這裏可以看見許多城市地標,據說旁邊還有一個下午茶的聖地。

“茶歇的甜點不錯,只是偏美式口味,靜儉說你不喜甜。當然如果想嘗試也可以直接叫那邊做,吃不完大伯母幫你。”

肖玉雯:“還有就是,我們得吃快點,靜儉過會就開車來接你去醫院看耳朵。”

池映雪頷首。沒錯,今天是約定好的考後周末,要去再測聽力,配合適的助聽器。

想當時,還是秦書為她預約的。

翻菜單的手指在空中停滯一瞬間,剛回神,又再次被打斷。

“……小雪?”

秦書一身名貴套裝,顯然好好打扮過,身後不遠處還站著幾位氣質相仿的貴婦,就在茶歇區前。

“你,你還好嗎。”

秦書眼眶通紅,顫巍巍地伸手。

池映雪下意識躲了一下。

肖玉雯咳嗽好幾聲,起身道:“好久不見啊,小書,你也來這邊吃飯?”

秦書:“雯姐。我來和阿曼她們喝茶……”

茶話會。

秦書想到之前的對話,驟然語塞。

池映雪已經重新開始看菜單,秦書將包壓在懷中,小心問道:“小雪,要不要和媽媽一起去茶話會?”

“喝喝茶,吃吃點心……你可以不說話。”

池映雪放下菜單。

秦書眼裏升起希冀,卻見她停了一秒鐘,將菜單轉了個向,指給肖玉雯想吃的食物。

肖玉雯笑著比了個“OK”,回眸道:“小雪一會還有事,至於點心,我想,你做母親的,應該了解她不愛吃什麽。”

秦書猛然驚覺,又羞又惱,悔恨無邊。

她知道的!只是剛才看見小雪太激動,口不擇言……

還有一件事讓她心驚。

為什麽,女兒離開家裏,卻好像變得更漂亮、更好了。

秦書失語,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池映雪全程沒有擡頭。

等出餐後,她安靜吃完,被肖玉雯拉起冰涼的小手出旋轉門,走到池靜儉的車前。

新鮮的冷空氣灌入,池映雪深深呼吸。

趁著肖玉雯囑咐池靜儉照顧好妹妹的功夫,她在後排車窗前彎腰,照映剛修過的劉海,擡手整理。

篤篤。

窗內忽然傳來兩聲敲擊,池映雪立馬彈起。

……等下。

這車窗,似乎是單向透光的來著。

玻璃降下,李聞蟬蹺二郎腿,慵懶地倚靠座位,腦袋朝後偏。

長眼微瞇,一眨不眨盯她,嘴邊噙一抹調侃的笑:“中午好,臭美小雪。”

一手撐頜,另一只大手輕拍後排的另一側。

“一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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