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姥姥的財產都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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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5章 姥姥的財產都給你
葉姍姍沒想到遠在美國的姥姥這麽快就來了。
怪不得來之前姨媽叮囑她, 讓她換上那條照片上的旗袍。
她趕緊放下繈褓，起身整理了一下儀容。
葉朝霞看出來她有些緊張，起身攬住了她的肩膀：“別慌, 她都一大把年紀了，還願意大老遠的親自趕過來，說明她是相信你們有血緣關系的。走, 去院門口看看。”
葉姍姍確實緊張, 她早就習慣了沒有媽媽的日子，可是現在, 媽媽的媽媽願意來看她。
哪怕隔了一輩人, 那也是她的根，她終於不用再羨慕別人有媽媽疼了。
深吸一口氣，她跟著姨媽往外走。
但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 正不急不慌, 步調優雅地走來。
她也穿著照片上的旗袍，頭發盤起來，梳理得一絲不亂, 發網上簪了一朵彤色絹花, 正合她的名字。
她的身後沒有什麽司機或者傭人跟著, 就她一個人，拉著一個小巧的粉色行李箱。
還挺有少女心。
可惜今天沒有下雨, 要不然, 這個知性的老太太, 一定會撐起一把雨傘，就像是從報紙上的弄堂裏走出來一般。
周若彤看著迎面走來的年輕女孩, 也有同感，恍惚間總覺得應該遞一把雨傘過去, 那便與她當初被偷拍的那一幕完美契合了。
她不禁停下腳步，細細打量著這個小丫頭，葉姍姍也停下了腳步，眼神難掩雀躍。
這是缺愛的孩子獨有的期待，上了年紀的作家，一看便明白了。
這是個孤獨的，不被愛著的靈魂。
也是一個害怕失望，進而躊躇不前的靈魂。
祖孫兩個隔著一段草坪的距離，就這麽沈默地對望著。
最終還是周若彤主動，走到了年輕觀望的晚輩面前。
葉朝霞趕緊招呼道：“周阿姨，你好，我是姍姍的姨媽。不過現在我們在外面是以母女相稱的。姍姍，楞著做什麽，叫姥姥。”
“你真的是我姥姥嗎？”葉姍姍的眼睛紅了。
尋親的路漫長而孤獨，她已經為之死過一次，這一次，她想慎重一點。
周若彤當然不是百分百確定，然而作家都是感性的，她願意相信自己的直覺。
她笑著握住了葉姍姍的手，操著一口早該遺忘卻又本能說出來的鄉音，道：“如果不是呢？我老太婆大老遠過來，總不能回去的時候還是孤家寡人吧？”
葉姍姍在廠子裏見過滬市來的人，他們的口音很特別。
她聽得懂。
她也聽明白了，老太太不管她是不是親外孫女，都想做她的姥姥。
真好啊，真好！
葉姍姍沒忍住，撲上去抱住了這個孤獨的老人家。
“姥姥！姥姥！我有姥姥了！姨媽，我有姥姥了！”因為過於激動，葉姍姍沒忍住，把姥姥的旗袍當成了淚巾，不客氣地給她老人家添加了一點甜蜜的麻煩。
連著三聲姥姥，也讓周若彤宛如古井般平靜的內心，掀起了陣陣漣漪。
祖孫兩個就這麽抱在一起，半天沒有下一步動作。
葉朝霞趕緊讓傭人把行李箱搬去客廳，又讓人去準備茶水點心，轉身親自去打了電話，把梁元懋和孩子們叫回來，最後才通知了嚴秀芬。
見面的地點就定在梁家，好叫邵家的人知道，今後姍姍是真正有至親撐腰的，姍姍有娘家人，除了半路將她認做女兒的梁家，還有這位漂洋過海不辭勞苦，過來相認的老作家。
等葉朝霞通知完，才想起一個事情。
糟了，霍家那邊怎麽辦？
一旦相認，是不是要讓姍姍分家產？霍家人能同意才怪了。
那幾房小老婆，沒有一個是好惹的。
算了，大喜的日子，沒必要搞這些煩心事出來，就不通知霍家了，反正霍家大太太自己都不記得以前的事了。
另外，周家那兩個孫女兒也不要驚動。
於是葉朝霞又補了幾個電話，叮囑她的兒子們別聲張，叮囑邵玉淑守口如瓶。
這件事最好是暫時不要公開，等商量好怎麽處理跟霍家的財產糾紛再說。
等她忙完，回頭一看，祖孫倆已經挽著手臂，姿態親昵地往客廳走來了。
葉朝霞趕緊把沙發上的繈褓拿起來，好給這位遠道而來的大作家確認一下。
周若彤認得這塊繈褓，哪怕已經洗得褪色了，還染上了歲月的黃，但她還是第一時間找到了關鍵。
她摸了摸繡著“長命百歲”四個字的地方，輕輕搓揉一番，確定東西還在。
“小霞，拿把剪刀過來撒。”老太太一點也不見外，直接把葉朝霞當成自家晚輩使喚起來了。
葉朝霞笑著起身，去找剪刀。
周若彤接過剪刀，拆開了角落裏的線頭。
果然在熟悉的位置，找到了一塊繡著姓名的素色絹布，上面寫著：葉念安。
“當初著急轉移，我卻沒到預產期，你姥爺就找了個中醫，給我開了催產的藥方。你媽媽生下來才三斤不到，我怕她活不成，所以給她取名叫念安。”周若彤神色平靜。
直覺得到了證實，又跟外孫女在外面擁抱了半天，她的心情已經緩和下來。
葉姍姍好奇：“那你和姥爺為什麽要離婚呢？是在長征路上離的嗎？”
“離婚是為了保護我。他怕我被抓走，特地跟我分開走的。後來聽說他犧牲了，正好那時候要開遵義會議，我就從遵義離開了。我回去想找你媽媽，可是趕上了山洪，整個村子都被沖沒了，沒找到。我不信你媽媽就這麽死了，又在附近找了幾個月，最終一無所獲，只好認命離開了那裏。”回憶起往事，周若彤的神色終於不再平靜，這麽多年過去了，她從沒想過，自己的小女兒居然還活著。
她不理解，信件裏說她女兒害得外孫女好慘是什麽意思，只能當面問問清楚。
葉朝霞便一五一十的，把葉晚晴的事情告訴了她。
聽完，即便是飽經滄桑的大作家，也覺得自己女兒有些過分了。
“她不知道姍姍一直在找她嗎？”她必須問清楚，這關系到她這個當媽的會不會原諒自己的女兒。
葉朝霞點點頭：“知道，不讓說，也不讓我們打擾她的新生活。我弟弟找過她很多次，每次都不歡而散，最後不得不統一口徑，騙姍姍，說她媽媽死了。”
“這也太過分了！真不像話，哪有這樣做媽媽的！”周若彤這輩子就沒發過這麽大的火，她可是連小姑子跳臉都可以含笑應對的人。
可她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兒把剛出生的孩子扔下，明知孩子到處找她，卻還是心安理得的躲在農場裏面，只顧自己快活。
她沒辦法原諒，甚至因為自己生出這麽一個冷血無情的女兒而感到慚愧。
不禁紅了眼眶。
緩了緩，老太太握住了葉姍姍的手：“不怕，今後姥姥就是你的親人，姥姥給你撐腰，姥姥很有錢，都給你，氣死他們！”
“謝謝姥姥，可我不想要你的錢，你年紀大了，以後花錢的地方多著呢，我還年輕，可以努力賺錢，給姥姥花。”葉姍姍臉上的淚還沒幹，卻因為姥姥的一句話而破涕為笑。
真好啊，終於有血脈相連的至親願意把她放在第一位了。
今後她身後站著的不止有姨媽一家，還有這個真性情的可愛老太太呢。
沒忍住，她挽住姥姥的胳膊撒嬌：“姥姥，幹嘛瞪我呀，我孝順你還不好嗎？”
“你這小丫頭，是不是傻瓜？你要知道姥姥因為沒有子女，被多少人盯著財產呀？現在跟你相認了，你居然想躲懶，不幫姥姥分擔憂愁？做夢！”老太太生氣了，天知道她因為手裏的錢被多少蒼蠅盯著。
這小丫頭居然還不肯要，真不聽話。
當即有些不高興了。
葉姍姍確實沒考慮過這一點，只得應道：“好好好，我聽姥姥的話，姥姥不氣。”
葉朝霞也勸：“長輩賜不可辭，姥姥給你你就收著。對了周阿姨，你說的那些蒼蠅，是你美國那邊的親戚朋友嗎？”
“就是的呀。不是我不講親情你曉得吧，是他們勢利眼，當初我離婚，窮困潦倒的時候誰都踩我一腳，哦，等我寫小說火了，能掙錢了，就上趕著來巴結我了。早幹嘛去了？我才不會便宜了他們！”老太太果然傲骨錚錚。
跟那篇采訪報道裏的口吻如出一轍。
葉姍姍很心疼，下意識握緊了她的肩膀。
她接著罵道：“你是不曉得他們這些狗皮膏藥有多難纏！當初我因為月子沒坐成，落下了病根，只能跟他們一起去了臺灣，拜托我哥哥嫂子照顧一二，我又不是不給錢。結果他們獅子大開口啊，就每天給我洗洗衣服做做飯，一個月要我一千塊大洋。開什麽國際玩笑哦，我一氣之下直接移民了。嘿，結果你猜怎麽著，不出半年，他們也移民了。真是走到哪跟到哪，陰魂不散！”
葉姍姍很是震驚，居然有這麽不要臉的親屬啊，姥姥躲到國外都甩不掉他們，真是惡心。
她靠在姥姥肩上，學著姥姥的口音說話：“曉得了！我聽姥姥的，不讓他們得逞。”
“哎呦餵，學得還挺像的哦。小東西！”周若彤笑了，轉身繼續跟葉朝霞吐苦水，“這些年我為了躲他們，都快狡兔三窟了，回回都能被他們找到，氣死我了。我連遺囑都提前立好了，要是我死的時候錢沒花完，那就全部捐給非洲兒童，我寧可把這錢扔了燒了丟進大海也不願意給她們的。現在好了，我有姍姍了。小霞你趕緊幫她安排一下，等她辦了簽證，就跟我去美國辦手續。”
“周阿姨，不著急，先找人打聽一下那邊的法律。姍姍結婚了，突然繼承這麽一大筆財產，到底算她個人的還是他們兩口子的？總得問問清楚。我是覺得，最好公證一下，算她自己的，防人之心不可無啊。女人家還是得有點私房錢才有底氣。”葉朝霞倒不是信不過嚴秀芬。
而是信不過邵枕海，以及二房的人，對，還有那個落單的邵玉慧。
周若彤有些好奇，這邵家到底什麽情況，至於讓小霞像是防賊一樣的防著他們。
她趕緊問了問。
聽完很是震驚：“哎呀，這麽亂的呀？還好已經被姍姍收拾掉一房了！哎呦，不得了！那我真是找回來一個諸葛亮哎！”
葉姍姍忍不住笑了，姥姥說話真風趣。
葉朝霞也笑：“何止是諸葛亮，還是鐘馗能抓鬼呢！”
“乖乖隆地咚！不得了哎！姍姍，你什麽時候抓一個給姥姥看看！姥姥還沒見過鬼魂長什麽樣嘞！”老太太一驚一乍的，逗得葉姍姍一個勁地笑。
她有點好奇：“姥姥你不怕嗎？”
“做了虧心事的人才怕，我們這種人堂堂正正的，就是閻羅王來了都不怕！”小老太太一身正氣，人字兩筆，左右都無愧！
葉姍姍放心了：“好，下次我抓鬼帶姥姥去。”
“說正事，周阿姨，我還是覺得，這財產還是寫明了是單獨贈予姍姍一個人的比較穩妥。一來不用驚動別人，二來，可以防著邵家二房動心思。要不然，一旦變成夫妻共同財產，肯定會被二房想辦法搶過去的。”葉朝霞還是想謹慎一點。
周若彤也這麽想：“那咱們靜悄悄的把事情辦了，要寫清楚了，如果有人害她，這錢會直接捐出去，誰也落不著一分。”
“對，就這樣。要寫明了，連她的子女都不能繼承，免得到時候二房的人去母留子。白紙黑字的寫清楚，找正規機構做公證。”葉朝霞沒意見，這樣姍姍在婆家既有了底氣，又可以從法律層面杜絕二房惦記她姥姥給的東西。
兩全其美了不是！
不過葉姍姍還是有點難為情，哪有一見面就把姥姥的財產全部扒拉給她自己的。
可是姥姥這個架勢，估計也不聽勸，算了，明天她去銀行問問，能不能給姥姥開個賬戶，她每個月給姥姥存錢打錢。
正聊著，梁家父子回來了。
梁峻活潑，咋咋呼呼的，一進來就問：“姍姍姥姥來了？是親的嗎？願意對她好嗎？對她好的話我也認個姥姥，我姥姥死得早，我也沾沾姍姍的光！”
葉朝霞頭疼，趕緊拉著這個臭小子，讓他叫人：“整天吊兒郎當的沒個正形，誰要你啊！這是姍姍一個人的姥姥，你就管她老人家叫周奶奶！周阿婆也行！”
“好吧。”梁峻不高興了，悶聲悶氣地喊了聲阿婆。
周若彤笑著打量一番：“傻小子，你有親爹親媽，不知道比我家姍姍幸福多少哎！要知足的好吧！年輕人！”
梁峻笑了：“嘿嘿，我當然知道我比姍姍幸福！阿婆，你今年多大了，我看看你跟我奶奶誰大。對了阿婆你哪天生日，我同學家開糕點房的，最近請了個西點師，可以做多層蛋糕，超級靚仔的！”
眼看著這小子小嘴叭叭的沒完，葉朝霞趕緊拉著他去一旁：“好了好了，你讓姍姍跟阿婆好好說說話，這裏沒你什麽事了。阿峰，帶阿崢過來叫人啊。”
梁峰不是不想叫，是二弟太聒噪了。
她拍了把小弟阿崢的肩膀，兄弟倆過來叫了聲阿婆。
梁峰還不忘替弟弟找補：“阿婆，你別嫌阿峻吵，他是高興，我們家姍姍終於有人疼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這話很得體，既把梁峻的聒噪給美化成為妹妹高興，又表明這是他們梁家人共同的態度。
周若彤很是欣賞他，誇道：“小霞，你這個大兒子真不錯，能說會道的，將來肯定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
“周阿姨過獎了，他還缺少鍛煉，要再練練才好。”當媽的不會得意忘形，還是要讓兒子更上一層樓的。
周若彤勸道：“話是這麽說，你也適當的誇誇他嘛，誰不喜歡好聽的話，你說是吧？”
“對，周阿姨說得有道理！我家阿峰識大體，阿峻活潑熱情，阿崢是個小書蟲，都是好孩子。對了周阿姨，我還有個特別活潑的女兒，等會她來了你千萬別跟她說太多話，停不下來的。”葉朝霞趕緊打預防針。
周若彤笑了：“看來你這家庭氛圍不錯的呀，孩子們都很開朗。都是你教育得好！我聽說你把姍姍認做女兒才讓她出嫁，就猜到你肯定有大智慧。來，我也就不跟你客套了，這是給你四個孩子的見面禮。這是給我家姍姍的。”
周若彤有備而來。
她起身打開行李箱，取出四個紅包，裏面鼓鼓的，是最樸實無華的美金，一人一萬。
至於葉姍姍的，則是她的財產公證書：“等你跟我去了美國辦完手續，這些都是你的。”
葉姍姍這是第二次被人這麽毫無保留的展示對方手裏的資產了。
上一次是跟她毫無血緣關系的婆婆，這一次，是她的親姥姥。
兩次的心情都很意外和感動，不同的是，上次她覺得那些產業似乎離她很遙遠，她不該有什麽想法，而這次，這些都是姥姥給她的，她可以心安理得地收下來。
這大概就是血緣最神奇的地方，讓她沒了什麽該不該的念頭，想的都是怎麽好好保管這些財產，留給姥姥花，讓姥姥安度晚年。
她忽然有些好奇：“姥姥，你喜歡小孩子嗎？”
“喜歡呀！哎呦，周家的人就是吃準了我心軟，不會把小寶寶怎麽樣，一生孩子就找我幫忙帶小孩。其實我都曉得，他們是想讓我跟小孩培養感情，以後好繼承我的財產。可是他們當初是怎麽對我的，我就是化成灰也忘不掉。我超——記仇的好伐，他們越是這樣我越反感。但是又沒骨氣哎，舍不得把小寶寶還回去，總要養到一兩歲才肯撒手。所以這人啊，一有軟肋就不行了，回回都被他們騙走十萬八萬的，只能自認倒黴。”周若彤越說越激動。
葉姍姍聽了是有些生氣，但更多的是難過。
姥姥哪裏是喜歡別人家的小寶寶啊，是以為自己的孩子全都沒了，只能帶帶親戚家的孩子，一解相思之苦吧。
看來她這性格是隨了姥姥，重感情，固執，一根筋。
她沒忍住，一把摟住姥姥，貼在姥姥臉頰上，熱淚盈眶：“以後不給他們帶寶寶了！我努努力，讓姥姥帶咱們自家的寶寶。”
老太太直接抓住葉姍姍的手：“真的！哎呦，太好了，那你加把勁啊姍姍！趕緊弄個寶寶給姥姥解解悶！別看姥姥頭發白了，姥姥帶孩子可是個好手哎！小衣服小鞋子小帽子，我全都會做，我還會勾毛線玩具！有陣子我寫不出稿子，無聊，勾了一堆小兔子小狗，放我那書店裏隨便賣賣，一天就賣光了。後來還有工廠找我，要跟我買授權，讓他們加工。你看，這份文件就是他們廠的毛線玩具給我的分成。”
老太太帶來的財產公證文件很多，她知道外孫女沒時間一一細看，便直接找出裏面的一份文件。
葉姍姍看完，真是不得不豎起大拇指。
她的姥姥就是不一般，多才多藝，當然可以掙下大把家產。
怪不得以前的人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看來她確實要努努力了，趁著姥姥身體還算硬朗，讓姥姥好好過過帶寶寶的癮，既不用擔心寶寶帶大了被人要走，又不用擔心有誰借著寶寶問她老人家要錢，多好。
葉姍姍很想要姥姥長命百歲，所以，她願意給姥姥一個念想，打趣道：“姥姥，這可是你說的哦，我多生幾個你不準喊辛苦！”
姥姥笑著摸摸她的肚子：“我連長征都走過，還會怕辛苦。倒是你，這肚子扁扁的，可得加把勁了！”
葉姍姍笑著托起姥姥的手：“好，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騙人就是癩皮狗！”
“哎呦這個小丫頭，搞得我都覺得自己一下年輕了好多歲。”周若彤笑著握住她的手，低頭研究起起來。
葉姍姍好奇：“姥姥你還會看手相？”
“半吊子水瓶，瞎看看。”說是這麽說，可是看完，周若彤很開心，篤定道，“我很快就有得忙了！哎呦，幹脆移民過來好了。你婆婆要是不情願我住過去，我就找個離你近的地方，買套房子單獨住下來。”
“哎呦，姍姍姥姥，這說的什麽話，我們邵家在山頂有一大片莊園，我正愁人少不夠熱鬧呢！”嚴秀芬笑呵呵地來了。
進院子的時候管家告訴她了，白頭發的那個老太太就是姍姍的親姥姥。
不遠萬裏，從美國來的，一下飛機都沒有倒時差，真的很看重姍姍小姐。
所以做婆婆的當然要主動發出邀請。
其實她只比周若彤只小了十幾歲，但是沒辦法，得跟著兒媳婦的輩分來。
於是她推著邵枕海，笑呵呵地進來了。
身後跟著同樣坐在輪椅上的小兒子，由邵育良推著。
不過四太沒來，怕過了病氣給老太太。
阿淑在拍戲要等晚上才有空，嵐嵐和阿雅在學校。
嵐嵐肯定會回來的，至於阿雅……
怎麽說呢，總之，她這個做大媽的通知到了，回不回來隨便。
這會兒她笑著在沙發前停下，拍了拍邵枕海：“楞著幹什麽，叫人啊。”
邵枕海今年六十三，只比周若彤小了十歲，身份卻矮了足足一輩。
他面子上掛不住，矯情了一路，只肯喊道：“姍姍姥姥來啦！聽說你是個作家，有空多指點指點你外孫女婿，他沒怎麽上過學。”
“沒上學不見得沒文化。”周若彤可是人精，一眼就看出來，旁邊輪椅上那個就是姍姍的老公，畢竟葉朝霞跟她說了，她家姍姍嫁的是個病秧子。
好在這個病秧子的肚子裏有貨。
因為草包和有墨水的人，那眼神是完全不一樣的。
這一點騙不了她。
她想讓邵枕海見識一下她外孫女婿的本事，便問了邵馳淵一個刁鉆的問題：“會對對聯吧？”
邵馳淵趕緊拍拍邵育良，讓他松手，自己轉著輪椅到姥姥跟前說話。
“姥姥請出題。”他笑著坐直了身體，不想第一次見面就歪歪扭扭的沒個人形。
看姥姥的穿著是個有錢人，尤其是脖子上戴的施華洛世奇的項鏈，昂貴得很，萬一姥姥真的以為他隨時可能翹辮子就不好了。
因為有錢人的繼承人不愁嫁啊！
他可不想失去他的老婆。
他趕緊做好準備，接受考驗。
於是周若彤說道：“上聯是，你家我家他家，家家富貴盈門。”
邵馳淵脫口而出：“下聯是，親人友人愛人，人人真誠滿懷。”
“很好，對得很工整！橫批你怎麽寫？我寫，真情千金不換。”周若彤挺滿意，但不妨礙她要繼續考他。
邵馳淵對道：“真心富可敵國！”
“好，你的橫批比我的好！姍姍公公，你看，你這小兒子，文化大大滴有嘞！”周若彤很是驕傲。
學歷並不是那麽重要，因為最重要的是學力，學習的能力。
顯然，她的外孫女婿是個翹楚。
她這個初來乍到的外人都看得清，親老子卻糊裏糊塗，難怪把個邵家搞得烏煙瘴氣！
她瞧不上邵枕海，嫌棄地撇撇嘴，跟嚴秀芬說話去了。
邵枕海：？？？
為什麽最近走到哪兒都被人嫌棄。
去公司，職員嫌棄，可能是他太苛刻了，光是一個細微的錯處就罵了一堆人。
在家裏，兒女嫌棄，可能是他太霸道了，非要把那些蘭花扔了，其實那是邵育溫和邵玉慧未來爭鬥的工具，跟大房的人有什麽關系？
現在，他又被嫌棄了。
他不禁陷入了沈思，真的是他性格有問題嗎？
還是吳梅送他的綠帽子讓他失去了威嚴，不再有人敬重他懼怕他了？
他不知道。
又不清楚這個大作家老姐姐有多麽雄厚的財力，不敢得罪她，只好閉嘴。
*
二房。
邵育溫最近心情不好。
先是被徐嬌娥訛走了一百萬，接著又被徐老怪上門要挾他媽咪，又騙走了十萬。
現在好了，他老子說這兩天就要親自來查賬了。
也不知道他臨時抱佛腳做的賬目能不能蒙混過關。
聽說那個葉姍姍專門學過會計，真是愁死他了。
正唉聲嘆氣，電話響了。
孫浩南打來的，開口便說道：“大舅哥，你知不知道梁家來貴客了。”
“貴客？誰啊。”邵育溫跟梁家關系一般，只知道梁家回來了一個在哈佛做教授的博士生小叔叔，別的就不清楚了。
孫浩南趕緊跟他通風報信：“聽說是美國來的，誰的什麽姥姥，好像跟大房那邊有關系。”
“你怎麽知道？”邵育溫有些驚訝。
孫浩南解釋道：“我弟弟跟梁嵐在一個學校啊，剛剛下課，他看到老楊去接她了，他離得有點遠，沒聽太清楚，只知道說了什麽珊珊姐姐，什麽姥姥的。你最好是去看看吧，我丈母娘已經死了，三房徹底倒了，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那我也找不到理由過去，我跟梁家關系不怎麽樣。”邵育溫蹙眉，如果真是這樣，那確實要慎重對待了。
孫浩南提醒道：“怎麽沒有理由，剛剛阿慧出去給美雲買衣服，看到你爹地的車往梁家去了，你就說你擔心他的身體，看看他，梁家是體面人家，還能趕你走嗎？”
也好，邵育溫掛了電話，趕緊叫上吳夢茹，去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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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來之前姨媽叮囑她, 讓她換上那條照片上的旗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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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朝霞看出來她有些緊張，起身攬住了她的肩膀：“別慌, 她都一大把年紀了，還願意大老遠的親自趕過來，說明她是相信你們有血緣關系的。走, 去院門口看看。”
葉姍姍確實緊張, 她早就習慣了沒有媽媽的日子，可是現在, 媽媽的媽媽願意來看她。
哪怕隔了一輩人, 那也是她的根，她終於不用再羨慕別人有媽媽疼了。
深吸一口氣，她跟著姨媽往外走。
但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 正不急不慌, 步調優雅地走來。
她也穿著照片上的旗袍，頭發盤起來，梳理得一絲不亂, 發網上簪了一朵彤色絹花, 正合她的名字。
她的身後沒有什麽司機或者傭人跟著, 就她一個人，拉著一個小巧的粉色行李箱。
還挺有少女心。
可惜今天沒有下雨, 要不然, 這個知性的老太太, 一定會撐起一把雨傘，就像是從報紙上的弄堂裏走出來一般。
周若彤看著迎面走來的年輕女孩, 也有同感，恍惚間總覺得應該遞一把雨傘過去, 那便與她當初被偷拍的那一幕完美契合了。
她不禁停下腳步，細細打量著這個小丫頭，葉姍姍也停下了腳步，眼神難掩雀躍。
這是缺愛的孩子獨有的期待，上了年紀的作家，一看便明白了。
這是個孤獨的，不被愛著的靈魂。
也是一個害怕失望，進而躊躇不前的靈魂。
祖孫兩個隔著一段草坪的距離，就這麽沈默地對望著。
最終還是周若彤主動，走到了年輕觀望的晚輩面前。
葉朝霞趕緊招呼道：“周阿姨，你好，我是姍姍的姨媽。不過現在我們在外面是以母女相稱的。姍姍，楞著做什麽，叫姥姥。”
“你真的是我姥姥嗎？”葉姍姍的眼睛紅了。
尋親的路漫長而孤獨，她已經為之死過一次，這一次，她想慎重一點。
周若彤當然不是百分百確定，然而作家都是感性的，她願意相信自己的直覺。
她笑著握住了葉姍姍的手，操著一口早該遺忘卻又本能說出來的鄉音，道：“如果不是呢？我老太婆大老遠過來，總不能回去的時候還是孤家寡人吧？”
葉姍姍在廠子裏見過滬市來的人，他們的口音很特別。
她聽得懂。
她也聽明白了，老太太不管她是不是親外孫女，都想做她的姥姥。
真好啊，真好！
葉姍姍沒忍住，撲上去抱住了這個孤獨的老人家。
“姥姥！姥姥！我有姥姥了！姨媽，我有姥姥了！”因為過於激動，葉姍姍沒忍住，把姥姥的旗袍當成了淚巾，不客氣地給她老人家添加了一點甜蜜的麻煩。
連著三聲姥姥，也讓周若彤宛如古井般平靜的內心，掀起了陣陣漣漪。
祖孫兩個就這麽抱在一起，半天沒有下一步動作。
葉朝霞趕緊讓傭人把行李箱搬去客廳，又讓人去準備茶水點心，轉身親自去打了電話，把梁元懋和孩子們叫回來，最後才通知了嚴秀芬。
見面的地點就定在梁家，好叫邵家的人知道，今後姍姍是真正有至親撐腰的，姍姍有娘家人，除了半路將她認做女兒的梁家，還有這位漂洋過海不辭勞苦，過來相認的老作家。
等葉朝霞通知完，才想起一個事情。
糟了，霍家那邊怎麽辦？
一旦相認，是不是要讓姍姍分家產？霍家人能同意才怪了。
那幾房小老婆，沒有一個是好惹的。
算了，大喜的日子，沒必要搞這些煩心事出來，就不通知霍家了，反正霍家大太太自己都不記得以前的事了。
另外，周家那兩個孫女兒也不要驚動。
於是葉朝霞又補了幾個電話，叮囑她的兒子們別聲張，叮囑邵玉淑守口如瓶。
這件事最好是暫時不要公開，等商量好怎麽處理跟霍家的財產糾紛再說。
等她忙完，回頭一看，祖孫倆已經挽著手臂，姿態親昵地往客廳走來了。
葉朝霞趕緊把沙發上的繈褓拿起來，好給這位遠道而來的大作家確認一下。
周若彤認得這塊繈褓，哪怕已經洗得褪色了，還染上了歲月的黃，但她還是第一時間找到了關鍵。
她摸了摸繡著“長命百歲”四個字的地方，輕輕搓揉一番，確定東西還在。
“小霞，拿把剪刀過來撒。”老太太一點也不見外，直接把葉朝霞當成自家晚輩使喚起來了。
葉朝霞笑著起身，去找剪刀。
周若彤接過剪刀，拆開了角落裏的線頭。
果然在熟悉的位置，找到了一塊繡著姓名的素色絹布，上面寫著：葉念安。
“當初著急轉移，我卻沒到預產期，你姥爺就找了個中醫，給我開了催產的藥方。你媽媽生下來才三斤不到，我怕她活不成，所以給她取名叫念安。”周若彤神色平靜。
直覺得到了證實，又跟外孫女在外面擁抱了半天，她的心情已經緩和下來。
葉姍姍好奇：“那你和姥爺為什麽要離婚呢？是在長征路上離的嗎？”
“離婚是為了保護我。他怕我被抓走，特地跟我分開走的。後來聽說他犧牲了，正好那時候要開遵義會議，我就從遵義離開了。我回去想找你媽媽，可是趕上了山洪，整個村子都被沖沒了，沒找到。我不信你媽媽就這麽死了，又在附近找了幾個月，最終一無所獲，只好認命離開了那裏。”回憶起往事，周若彤的神色終於不再平靜，這麽多年過去了，她從沒想過，自己的小女兒居然還活著。
她不理解，信件裏說她女兒害得外孫女好慘是什麽意思，只能當面問問清楚。
葉朝霞便一五一十的，把葉晚晴的事情告訴了她。
聽完，即便是飽經滄桑的大作家，也覺得自己女兒有些過分了。
“她不知道姍姍一直在找她嗎？”她必須問清楚，這關系到她這個當媽的會不會原諒自己的女兒。
葉朝霞點點頭：“知道，不讓說，也不讓我們打擾她的新生活。我弟弟找過她很多次，每次都不歡而散，最後不得不統一口徑，騙姍姍，說她媽媽死了。”
“這也太過分了！真不像話，哪有這樣做媽媽的！”周若彤這輩子就沒發過這麽大的火，她可是連小姑子跳臉都可以含笑應對的人。
可她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兒把剛出生的孩子扔下，明知孩子到處找她，卻還是心安理得的躲在農場裏面，只顧自己快活。
她沒辦法原諒，甚至因為自己生出這麽一個冷血無情的女兒而感到慚愧。
不禁紅了眼眶。
緩了緩，老太太握住了葉姍姍的手：“不怕，今後姥姥就是你的親人，姥姥給你撐腰，姥姥很有錢，都給你，氣死他們！”
“謝謝姥姥，可我不想要你的錢，你年紀大了，以後花錢的地方多著呢，我還年輕，可以努力賺錢，給姥姥花。”葉姍姍臉上的淚還沒幹，卻因為姥姥的一句話而破涕為笑。
真好啊，終於有血脈相連的至親願意把她放在第一位了。
今後她身後站著的不止有姨媽一家，還有這個真性情的可愛老太太呢。
沒忍住，她挽住姥姥的胳膊撒嬌：“姥姥，幹嘛瞪我呀，我孝順你還不好嗎？”
“你這小丫頭，是不是傻瓜？你要知道姥姥因為沒有子女，被多少人盯著財產呀？現在跟你相認了，你居然想躲懶，不幫姥姥分擔憂愁？做夢！”老太太生氣了，天知道她因為手裏的錢被多少蒼蠅盯著。
這小丫頭居然還不肯要，真不聽話。
當即有些不高興了。
葉姍姍確實沒考慮過這一點，只得應道：“好好好，我聽姥姥的話，姥姥不氣。”
葉朝霞也勸：“長輩賜不可辭，姥姥給你你就收著。對了周阿姨，你說的那些蒼蠅，是你美國那邊的親戚朋友嗎？”
“就是的呀。不是我不講親情你曉得吧，是他們勢利眼，當初我離婚，窮困潦倒的時候誰都踩我一腳，哦，等我寫小說火了，能掙錢了，就上趕著來巴結我了。早幹嘛去了？我才不會便宜了他們！”老太太果然傲骨錚錚。
跟那篇采訪報道裏的口吻如出一轍。
葉姍姍很心疼，下意識握緊了她的肩膀。
她接著罵道：“你是不曉得他們這些狗皮膏藥有多難纏！當初我因為月子沒坐成，落下了病根，只能跟他們一起去了臺灣，拜托我哥哥嫂子照顧一二，我又不是不給錢。結果他們獅子大開口啊，就每天給我洗洗衣服做做飯，一個月要我一千塊大洋。開什麽國際玩笑哦，我一氣之下直接移民了。嘿，結果你猜怎麽著，不出半年，他們也移民了。真是走到哪跟到哪，陰魂不散！”
葉姍姍很是震驚，居然有這麽不要臉的親屬啊，姥姥躲到國外都甩不掉他們，真是惡心。
她靠在姥姥肩上，學著姥姥的口音說話：“曉得了！我聽姥姥的，不讓他們得逞。”
“哎呦餵，學得還挺像的哦。小東西！”周若彤笑了，轉身繼續跟葉朝霞吐苦水，“這些年我為了躲他們，都快狡兔三窟了，回回都能被他們找到，氣死我了。我連遺囑都提前立好了，要是我死的時候錢沒花完，那就全部捐給非洲兒童，我寧可把這錢扔了燒了丟進大海也不願意給她們的。現在好了，我有姍姍了。小霞你趕緊幫她安排一下，等她辦了簽證，就跟我去美國辦手續。”
“周阿姨，不著急，先找人打聽一下那邊的法律。姍姍結婚了，突然繼承這麽一大筆財產，到底算她個人的還是他們兩口子的？總得問問清楚。我是覺得，最好公證一下，算她自己的，防人之心不可無啊。女人家還是得有點私房錢才有底氣。”葉朝霞倒不是信不過嚴秀芬。
而是信不過邵枕海，以及二房的人，對，還有那個落單的邵玉慧。
周若彤有些好奇，這邵家到底什麽情況，至於讓小霞像是防賊一樣的防著他們。
她趕緊問了問。
聽完很是震驚：“哎呀，這麽亂的呀？還好已經被姍姍收拾掉一房了！哎呦，不得了！那我真是找回來一個諸葛亮哎！”
葉姍姍忍不住笑了，姥姥說話真風趣。
葉朝霞也笑：“何止是諸葛亮，還是鐘馗能抓鬼呢！”
“乖乖隆地咚！不得了哎！姍姍，你什麽時候抓一個給姥姥看看！姥姥還沒見過鬼魂長什麽樣嘞！”老太太一驚一乍的，逗得葉姍姍一個勁地笑。
她有點好奇：“姥姥你不怕嗎？”
“做了虧心事的人才怕，我們這種人堂堂正正的，就是閻羅王來了都不怕！”小老太太一身正氣，人字兩筆，左右都無愧！
葉姍姍放心了：“好，下次我抓鬼帶姥姥去。”
“說正事，周阿姨，我還是覺得，這財產還是寫明了是單獨贈予姍姍一個人的比較穩妥。一來不用驚動別人，二來，可以防著邵家二房動心思。要不然，一旦變成夫妻共同財產，肯定會被二房想辦法搶過去的。”葉朝霞還是想謹慎一點。
周若彤也這麽想：“那咱們靜悄悄的把事情辦了，要寫清楚了，如果有人害她，這錢會直接捐出去，誰也落不著一分。”
“對，就這樣。要寫明了，連她的子女都不能繼承，免得到時候二房的人去母留子。白紙黑字的寫清楚，找正規機構做公證。”葉朝霞沒意見，這樣姍姍在婆家既有了底氣，又可以從法律層面杜絕二房惦記她姥姥給的東西。
兩全其美了不是！
不過葉姍姍還是有點難為情，哪有一見面就把姥姥的財產全部扒拉給她自己的。
可是姥姥這個架勢，估計也不聽勸，算了，明天她去銀行問問，能不能給姥姥開個賬戶，她每個月給姥姥存錢打錢。
正聊著，梁家父子回來了。
梁峻活潑，咋咋呼呼的，一進來就問：“姍姍姥姥來了？是親的嗎？願意對她好嗎？對她好的話我也認個姥姥，我姥姥死得早，我也沾沾姍姍的光！”
葉朝霞頭疼，趕緊拉著這個臭小子，讓他叫人：“整天吊兒郎當的沒個正形，誰要你啊！這是姍姍一個人的姥姥，你就管她老人家叫周奶奶！周阿婆也行！”
“好吧。”梁峻不高興了，悶聲悶氣地喊了聲阿婆。
周若彤笑著打量一番：“傻小子，你有親爹親媽，不知道比我家姍姍幸福多少哎！要知足的好吧！年輕人！”
梁峻笑了：“嘿嘿，我當然知道我比姍姍幸福！阿婆，你今年多大了，我看看你跟我奶奶誰大。對了阿婆你哪天生日，我同學家開糕點房的，最近請了個西點師，可以做多層蛋糕，超級靚仔的！”
眼看著這小子小嘴叭叭的沒完，葉朝霞趕緊拉著他去一旁：“好了好了，你讓姍姍跟阿婆好好說說話，這裏沒你什麽事了。阿峰，帶阿崢過來叫人啊。”
梁峰不是不想叫，是二弟太聒噪了。
她拍了把小弟阿崢的肩膀，兄弟倆過來叫了聲阿婆。
梁峰還不忘替弟弟找補：“阿婆，你別嫌阿峻吵，他是高興，我們家姍姍終於有人疼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這話很得體，既把梁峻的聒噪給美化成為妹妹高興，又表明這是他們梁家人共同的態度。
周若彤很是欣賞他，誇道：“小霞，你這個大兒子真不錯，能說會道的，將來肯定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
“周阿姨過獎了，他還缺少鍛煉，要再練練才好。”當媽的不會得意忘形，還是要讓兒子更上一層樓的。
周若彤勸道：“話是這麽說，你也適當的誇誇他嘛，誰不喜歡好聽的話，你說是吧？”
“對，周阿姨說得有道理！我家阿峰識大體，阿峻活潑熱情，阿崢是個小書蟲，都是好孩子。對了周阿姨，我還有個特別活潑的女兒，等會她來了你千萬別跟她說太多話，停不下來的。”葉朝霞趕緊打預防針。
周若彤笑了：“看來你這家庭氛圍不錯的呀，孩子們都很開朗。都是你教育得好！我聽說你把姍姍認做女兒才讓她出嫁，就猜到你肯定有大智慧。來，我也就不跟你客套了，這是給你四個孩子的見面禮。這是給我家姍姍的。”
周若彤有備而來。
她起身打開行李箱，取出四個紅包，裏面鼓鼓的，是最樸實無華的美金，一人一萬。
至於葉姍姍的，則是她的財產公證書：“等你跟我去了美國辦完手續，這些都是你的。”
葉姍姍這是第二次被人這麽毫無保留的展示對方手裏的資產了。
上一次是跟她毫無血緣關系的婆婆，這一次，是她的親姥姥。
兩次的心情都很意外和感動，不同的是，上次她覺得那些產業似乎離她很遙遠，她不該有什麽想法，而這次，這些都是姥姥給她的，她可以心安理得地收下來。
這大概就是血緣最神奇的地方，讓她沒了什麽該不該的念頭，想的都是怎麽好好保管這些財產，留給姥姥花，讓姥姥安度晚年。
她忽然有些好奇：“姥姥，你喜歡小孩子嗎？”
“喜歡呀！哎呦，周家的人就是吃準了我心軟，不會把小寶寶怎麽樣，一生孩子就找我幫忙帶小孩。其實我都曉得，他們是想讓我跟小孩培養感情，以後好繼承我的財產。可是他們當初是怎麽對我的，我就是化成灰也忘不掉。我超——記仇的好伐，他們越是這樣我越反感。但是又沒骨氣哎，舍不得把小寶寶還回去，總要養到一兩歲才肯撒手。所以這人啊，一有軟肋就不行了，回回都被他們騙走十萬八萬的，只能自認倒黴。”周若彤越說越激動。
葉姍姍聽了是有些生氣，但更多的是難過。
姥姥哪裏是喜歡別人家的小寶寶啊，是以為自己的孩子全都沒了，只能帶帶親戚家的孩子，一解相思之苦吧。
看來她這性格是隨了姥姥，重感情，固執，一根筋。
她沒忍住，一把摟住姥姥，貼在姥姥臉頰上，熱淚盈眶：“以後不給他們帶寶寶了！我努努力，讓姥姥帶咱們自家的寶寶。”
老太太直接抓住葉姍姍的手：“真的！哎呦，太好了，那你加把勁啊姍姍！趕緊弄個寶寶給姥姥解解悶！別看姥姥頭發白了，姥姥帶孩子可是個好手哎！小衣服小鞋子小帽子，我全都會做，我還會勾毛線玩具！有陣子我寫不出稿子，無聊，勾了一堆小兔子小狗，放我那書店裏隨便賣賣，一天就賣光了。後來還有工廠找我，要跟我買授權，讓他們加工。你看，這份文件就是他們廠的毛線玩具給我的分成。”
老太太帶來的財產公證文件很多，她知道外孫女沒時間一一細看，便直接找出裏面的一份文件。
葉姍姍看完，真是不得不豎起大拇指。
她的姥姥就是不一般，多才多藝，當然可以掙下大把家產。
怪不得以前的人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看來她確實要努努力了，趁著姥姥身體還算硬朗，讓姥姥好好過過帶寶寶的癮，既不用擔心寶寶帶大了被人要走，又不用擔心有誰借著寶寶問她老人家要錢，多好。
葉姍姍很想要姥姥長命百歲，所以，她願意給姥姥一個念想，打趣道：“姥姥，這可是你說的哦，我多生幾個你不準喊辛苦！”
姥姥笑著摸摸她的肚子：“我連長征都走過，還會怕辛苦。倒是你，這肚子扁扁的，可得加把勁了！”
葉姍姍笑著托起姥姥的手：“好，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騙人就是癩皮狗！”
“哎呦這個小丫頭，搞得我都覺得自己一下年輕了好多歲。”周若彤笑著握住她的手，低頭研究起起來。
葉姍姍好奇：“姥姥你還會看手相？”
“半吊子水瓶，瞎看看。”說是這麽說，可是看完，周若彤很開心，篤定道，“我很快就有得忙了！哎呦，幹脆移民過來好了。你婆婆要是不情願我住過去，我就找個離你近的地方，買套房子單獨住下來。”
“哎呦，姍姍姥姥，這說的什麽話，我們邵家在山頂有一大片莊園，我正愁人少不夠熱鬧呢！”嚴秀芬笑呵呵地來了。
進院子的時候管家告訴她了，白頭發的那個老太太就是姍姍的親姥姥。
不遠萬裏，從美國來的，一下飛機都沒有倒時差，真的很看重姍姍小姐。
所以做婆婆的當然要主動發出邀請。
其實她只比周若彤只小了十幾歲，但是沒辦法，得跟著兒媳婦的輩分來。
於是她推著邵枕海，笑呵呵地進來了。
身後跟著同樣坐在輪椅上的小兒子，由邵育良推著。
不過四太沒來，怕過了病氣給老太太。
阿淑在拍戲要等晚上才有空，嵐嵐和阿雅在學校。
嵐嵐肯定會回來的，至於阿雅……
怎麽說呢，總之，她這個做大媽的通知到了，回不回來隨便。
這會兒她笑著在沙發前停下，拍了拍邵枕海：“楞著幹什麽，叫人啊。”
邵枕海今年六十三，只比周若彤小了十歲，身份卻矮了足足一輩。
他面子上掛不住，矯情了一路，只肯喊道：“姍姍姥姥來啦！聽說你是個作家，有空多指點指點你外孫女婿，他沒怎麽上過學。”
“沒上學不見得沒文化。”周若彤可是人精，一眼就看出來，旁邊輪椅上那個就是姍姍的老公，畢竟葉朝霞跟她說了，她家姍姍嫁的是個病秧子。
好在這個病秧子的肚子裏有貨。
因為草包和有墨水的人，那眼神是完全不一樣的。
這一點騙不了她。
她想讓邵枕海見識一下她外孫女婿的本事，便問了邵馳淵一個刁鉆的問題：“會對對聯吧？”
邵馳淵趕緊拍拍邵育良，讓他松手，自己轉著輪椅到姥姥跟前說話。
“姥姥請出題。”他笑著坐直了身體，不想第一次見面就歪歪扭扭的沒個人形。
看姥姥的穿著是個有錢人，尤其是脖子上戴的施華洛世奇的項鏈，昂貴得很，萬一姥姥真的以為他隨時可能翹辮子就不好了。
因為有錢人的繼承人不愁嫁啊！
他可不想失去他的老婆。
他趕緊做好準備，接受考驗。
於是周若彤說道：“上聯是，你家我家他家，家家富貴盈門。”
邵馳淵脫口而出：“下聯是，親人友人愛人，人人真誠滿懷。”
“很好，對得很工整！橫批你怎麽寫？我寫，真情千金不換。”周若彤挺滿意，但不妨礙她要繼續考他。
邵馳淵對道：“真心富可敵國！”
“好，你的橫批比我的好！姍姍公公，你看，你這小兒子，文化大大滴有嘞！”周若彤很是驕傲。
學歷並不是那麽重要，因為最重要的是學力，學習的能力。
顯然，她的外孫女婿是個翹楚。
她這個初來乍到的外人都看得清，親老子卻糊裏糊塗，難怪把個邵家搞得烏煙瘴氣！
她瞧不上邵枕海，嫌棄地撇撇嘴，跟嚴秀芬說話去了。
邵枕海：？？？
為什麽最近走到哪兒都被人嫌棄。
去公司，職員嫌棄，可能是他太苛刻了，光是一個細微的錯處就罵了一堆人。
在家裏，兒女嫌棄，可能是他太霸道了，非要把那些蘭花扔了，其實那是邵育溫和邵玉慧未來爭鬥的工具，跟大房的人有什麽關系？
現在，他又被嫌棄了。
他不禁陷入了沈思，真的是他性格有問題嗎？
還是吳梅送他的綠帽子讓他失去了威嚴，不再有人敬重他懼怕他了？
他不知道。
又不清楚這個大作家老姐姐有多麽雄厚的財力，不敢得罪她，只好閉嘴。
*
二房。
邵育溫最近心情不好。
先是被徐嬌娥訛走了一百萬，接著又被徐老怪上門要挾他媽咪，又騙走了十萬。
現在好了，他老子說這兩天就要親自來查賬了。
也不知道他臨時抱佛腳做的賬目能不能蒙混過關。
聽說那個葉姍姍專門學過會計，真是愁死他了。
正唉聲嘆氣，電話響了。
孫浩南打來的，開口便說道：“大舅哥，你知不知道梁家來貴客了。”
“貴客？誰啊。”邵育溫跟梁家關系一般，只知道梁家回來了一個在哈佛做教授的博士生小叔叔，別的就不清楚了。
孫浩南趕緊跟他通風報信：“聽說是美國來的，誰的什麽姥姥，好像跟大房那邊有關系。”
“你怎麽知道？”邵育溫有些驚訝。
孫浩南解釋道：“我弟弟跟梁嵐在一個學校啊，剛剛下課，他看到老楊去接她了，他離得有點遠，沒聽太清楚，只知道說了什麽珊珊姐姐，什麽姥姥的。你最好是去看看吧，我丈母娘已經死了，三房徹底倒了，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那我也找不到理由過去，我跟梁家關系不怎麽樣。”邵育溫蹙眉，如果真是這樣，那確實要慎重對待了。
孫浩南提醒道：“怎麽沒有理由，剛剛阿慧出去給美雲買衣服，看到你爹地的車往梁家去了，你就說你擔心他的身體，看看他，梁家是體面人家，還能趕你走嗎？”
也好，邵育溫掛了電話，趕緊叫上吳夢茹，去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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