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弄死這個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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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9章 弄死這個禍害
邵枕海直接掛了電話。
鬧死鬧活是米琴的慣用招數, 他最煩這個。
要不然吳梅怎麽會是最得寵的那個。
不就是因為她溫柔善良講道理，從來不像米琴那樣胡攪蠻纏嗎？
沒想到吳梅現在也想用自殺威脅他，真是沒出息。
這要是擱以前, 他肯定著急上火，立馬過去送她就醫，可是現在……
他一想到那地下室裏的刑具就覺得惡心。
他甚至懷疑, 每次她在他懷裏求歡之前, 那雙手是不是剛剛沾染過血腥。
他不怕血腥，但是這個女人, 一邊在他面前表演柔弱無害, 一邊又在地下室裏殘害其他人。
怎麽想怎麽惡心。
哪怕他心裏對這個女人還有點舊情，哪怕他們還有兩個女兒，他也不想再看到她了。
便打發了楊叔去了解情況。
楊叔好奇：“要是三太真的不行了, 那墓地選在哪裏？”
“葬到紅毛墳場吧。”邵枕海不打算再認這個小老婆了, 但他不會親手殺了她，看在兩個女兒的份上。
不過墓地要跟邵家的人分隔開。
老太公他們都葬在了風水比較好的思親公園，位置在屯門, 是一處道教骨灰龕堂。
吳梅給他弄了兩個野種, 當然不配葬在那裏。
楊叔又問：“那如果三太搶救回來了, 接下來怎麽安排？”
“讓她搬走，把二少爺和四太接過去住, 兩個小姐可以留在那裏, 其他三房的人全部轟走。”邵枕海已經下定決心了, 這麽一來，他大義滅親才更站得住腳。
至於吳梅會怎麽鬧, 他已經不想再管了。
管家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那她手裏有錢嗎，需要幫她找個地方落腳嗎？”
“不用, 她本事那麽大，用不著我操這個心。別忘了找個人跟蹤她，別讓她跑了，兩個姑母的事還要找她背鍋。順便，你把阿忠給我叫來，我有事情吩咐他。”邵枕海這麽多年，身邊是不可能沒有心腹的。
阿忠就是一個最沈默寡言但辦事踏實的人。
不到萬不得已，他都不會把阿忠叫到大房來，因為阿忠的老婆在二房做事，嚴秀芬會恨屋及烏。
不過現在顧不得這些了。
很快，阿忠來了。
這人長得很特別，碩大的腦袋，瘦長的身軀，乍一看，跟個火柴棒似的。
他雖然手裏不缺錢，但還是穿著當年在碼頭做腳夫時的短褂。
見到邵枕海，立馬把門鎖上，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聽候吩咐。
“去把三房手裏的所有公司安排信得過的人盯著，最重要的那幾家，你親自帶著二少爺過去核對一下賬目。現在就去。”邵枕海原本是不打算這麽做的，因為吳梅一向表現得還算理智沈穩。
可是現在，連吳梅都開始用米琴的爛招數了，他很擔心吳家的人也會狗急跳墻，連夜給他做假賬糊弄他。
阿忠應道：“東家放心，三房出事的第一時間，我已經安排人手過去盯著了。我現在就帶二少爺去核賬。”
邵枕海松了口氣：“還得是你啊阿忠。酒行那邊怎麽樣？”
“酒行我沒動，大太太安排了大房的人手過去，我不好幹涉。”阿忠雖然知道二房三房更得臉，但他畢竟是老太公留給邵枕海的人，所以，他是站大房的。
邵枕海明白，點點頭：“快去吧。”
想想又叮囑道：“把二少奶奶和三少奶奶也帶過去。”
“現在就讓兩個少奶奶經手公司的事情嗎？”阿忠有些意外，是不是太早了些。
不過他很快想明白了：“東家可以直接問梁家借人的，梁家的跟咱們不一樣，就算抽走一批人也不會出亂子。”
這是大實話，全香江的人都知道梁家人從上到下都是擰成一股繩的。
就算偶爾有一兩個刺兒頭，梁元懋和葉朝霞也有辦法擺平。
不過邵枕海要面子，怎麽好開口問親家借人呢。
他搖搖頭：“梁家要是主動提出幫忙，那就應下，要是不提，你就讓兩個少奶奶學著做事。我今天腿疼得厲害，等我好點了我會親自教導她們。”
“那大小姐呢？”阿忠不明白，與其培養少奶奶，不如培養大小姐。
畢竟少奶奶還沒有生孩子，現在就讓她們插手家族的核心事業，是有風險的。
與其這樣，不如把大小姐也叫過去。
邵枕海無奈：“她想去拍戲，明天開機。”
“那好，我現在就去安排。”阿忠不再浪費時間。
不過他做事還是有講究的，他先去請的是葉姍姍，說明他還是把大房的代表放在了第一位的。
然後再去請了邵育良和梁嵐。
就這麽，一行人連夜往公司趕去。
邱碩上來跟邵枕海辭行：“我去楊叔那邊看看，要是三太真的過世了，我得保證她不會來傷害你。”
“小邱啊，辛苦你了。”邵枕海現在已經不再懷疑這對兄妹的能力，趕緊讓他去辦。
所有人都走後，偌大的房間終於冷清了下來。
嚴秀芬沒有過來，她在客房給四太餵藥。
四太姓孫，北方人，戰亂年代南下逃亡，一路上親人死絕了，只剩她自己，一來香江就趕上了械鬥，被兩個幫派的人當做拼狠鬥惡的戰利品，捆起來擺在了場地中間等待命運的安排。
結果嚴秀芬去寶蓮寺給大兒子做法事時路過械鬥現場。
命運的齒輪，就此轉動。
嚴秀芬救下了她，問她叫什麽，只會縮在角落裏不說話。
最後嚴秀芬只得拿出紙筆，問她會不會寫字。
寫是會寫的，只是被嚇傻了，不敢寫。
她就這麽沒名沒姓的，在嚴秀芬這邊住下了。
修養了三個月，她發現嚴秀芬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給她吃，給她住，穿的也都是料子很好的衣服。
看那架勢，好像把她當成姐妹對待似的。
她這才慢慢卸下了防備，告訴嚴秀芬，她叫孫亦珍。
孫亦珍的爹爹和兄長都是文化人，爺爺是晚清的舉人，雖然不如嚴秀芬的娘家有成就，但也是書香世家。
兩人很對脾氣，越處，越是無話不說。
後來嚴秀芬被二房三房打壓得天天沒胃口吃飯，孫亦珍便主動問她，有沒有能夠幫忙的地方。
嚴秀芬便提出了讓孫亦珍做四太，生個兒子，幫襯大房。
孫亦珍考慮了一晚上，第二天便把嚴秀芬給她買的首飾衣服全都拿了出來，問嚴秀芬，穿什麽合適。
嚴秀芬當然要讓她打扮得柔弱可憐一些，邵枕海就好這一口。
加上孫亦珍眉眼清秀，身形也弱柳扶風，很符合那群自視甚高的男人的審美。
就這麽，嚴秀芬把邵枕海騙了過來。
邵育良就是這麽來的。
孫亦珍不喜歡邵枕海，有了這個孩子之後，便安安靜靜地撫養孩子，幫著大房做事。
那幾年大房收租，都是她去的。
也就是這樣，她才在感染風寒的時候延誤了治療，進而發展成了慢性肺炎，總也不見好。
那時候嚴秀芬已經振作了起來，有了小兒子，孫亦珍擔心自己會把病氣過給小少爺，便搬了出去。
嚴秀芬現在給她餵的，就是湯醫生開的中藥湯劑。
孫亦珍靠在床頭，虛弱的接過藥碗：“大姐，你別管我了，我自己能喝，你快去看看有沒有需要你安排的事情。現在是人心動搖的關鍵時候，不能讓三房的人偷偷轉移資產。”
“阿忠來了。”嚴秀芬不需要解釋太多，一句話，孫亦珍就懂了。
她放心了，笑著松開手：“大姐，我早就說過，你和小少爺都會時來運轉，老天不會虧待好人的。”
“你快別說話了，好好喝藥。”嚴秀芬趕緊拿起手帕給她擦擦嘴角，“要是那個老不羞的真的讓你住進三房的別墅，你不要推辭。這是你應得的，回頭我督促他，趕緊把那套別墅的地契改成你跟阿良和嵐嵐的名字。絕不便宜了吳梅那個賤人。”
“大姐，我不在意這些的。別折騰了，把他們逼急了，到處亂咬人就不好了。”孫亦珍心裏跟明鏡一樣的，吳梅是什麽人，她可太清楚了。
陰毒，狠辣，要是逼急了，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嚴秀芬沈默了：“那他叫你們過去住著，總不好推辭吧？”
“住可以，就當給他面子吧，地契先別動，吳梅肯定會反撲的，她都得寵了這麽多年了，不可能一點辦法都沒有的。到時候再改回去，多麻煩。我真不在乎這些，只要老頭子願意趕他們出去，這一局就算咱們贏了。”孫亦珍是個很懂得過好當下的人。
至於以後，她不會想太多，見招拆招吧。
嚴秀芬點點頭：“那好吧，地契就先不動。你快休息吧，我去看著他點，要不然他又得嚷嚷著叫人拍腿，你還怎麽休息。”
“大姐，你等等。”孫亦珍抓住了嚴秀芬的胳膊，掙紮著再坐起來一些，“你聽我的，他現在既沒了面子，又沒了裏子，丟人丟到全世界都知道他被戴了綠帽子。這個時候，他的自尊心是最強烈的，也是最脆弱的，你千萬不要跟他翻舊賬。好好的，哄著他點，讓他把家產一點點從三房手裏收回來，到時候不管是給大小姐還是給小少爺，都不虧。你千萬要克制住自己的脾氣，啊。”
“放心吧阿珍，我心裏有數。你也別總想著不爭不搶，你別忘了，阿良也是他的兒子，三房手裏的家產，也有阿良的一份。”嚴秀芬是真心想跟她共患難的，財產上面自然不會虧待了邵育良。
不過孫亦珍一向不在乎這些，她只想守著自己兒子，安安生生過日子。
錢夠花就行了，反正大姐不會讓他們挨餓的，這就夠了。
不過她也知道，大姐有這個心說明沒把她當外人，她便笑著應道：“好，我替阿良謝謝大媽了。”
“快睡吧，明天小湯一早過來給你針灸。”嚴秀芬端著藥碗出去了。
孫亦珍躺下，默默嘆了口氣。
要是邵枕海可以早點死掉就好了，她和大姐就不用守活寡了。
沒辦法，她和大姐受的都是傳統的教育，雖然心裏渴望自由，渴望另尋佳偶，但骨子裏還是拘泥於傳統禮教，不敢像吳梅那樣亂來。
可惜，照這個樣子，死老頭子還得蹦跶幾年。
不過沒關系，二十幾年都熬過來了，再多幾年也不算什麽。
*
葉姍姍來了這麽久了，還是頭一次來邵氏大廈。
她知道這棟樓的地契在大房手裏，但那天婆婆帶她收租的時候只是路過看了眼，沒有停車進來參觀。
畢竟那時候這裏的公司還是三房把持著的，進來等於自討沒趣。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三房多半是沒戲了。
而她和梁嵐，是公公親自指定，並讓他的心腹阿忠帶過來的。
這傳遞了什麽樣的信息，明眼人一看就懂了。
這會兒那些原本已經下班的職員都被叫過來了，阿忠手裏的人也都來了，要當面核對所有的賬目和各個項目的明細。
整棟大樓裏燈火通明。
阿忠帶著他們直接去了最高層，先從最要緊的產業開始盤點。
這還是葉姍姍第一次坐電梯，她有些好奇，進去後不動聲色，看阿忠怎麽操作。
梁嵐則顯然習慣了乘坐電梯，正哈欠連天的挽著邵育良的胳膊，撒嬌：“我可不可以讓我爹地媽咪安排人手過來幫我啊？我好困啊。”
邵育良哭笑不得：“應該可以吧，你問問阿忠叔。”
阿忠要維護邵枕海的顏面，假意推辭了一下：“二少奶奶，這是你該學的，找別人幫忙不合適吧。”
“那我以後再學嘛！等我大學畢業好不好？我現在稍微偷偷懶不算什麽吧，我還是學生呢。”梁嵐困死了，就想偷懶，非偷不可！
阿忠無奈，笑著應道：“那好吧，公司有電話，二少奶奶自己決定吧。”
“謝謝阿忠叔，你真是個大好人！”梁嵐開心了，一下電梯就去搖人。
沒想到梁元懋親自過來了，他挑都是嘴巴緊的辦事牢靠的人。
他把帶來的人手一一介紹給阿忠，隨後去了山頂莊園，要見見邵枕海。
都是親家了，沒必要那麽見外。
梁元懋一來便問邵枕海：“還需要多少人手？我可以幫你多調些人過來。”
“這不好吧。”邵枕海趕緊推辭，他擔心人太多了容易洩露機密，只安排一點人幫幫梁嵐就行了，沒必要大動幹戈。
梁元懋笑話他：“怎麽，擔心我找人偷你家的機密？你把阿忠當什麽了？什麽項目能給他們看，什麽不能給，阿忠還能不知道？”
“我這不是怕耽誤老梁你的公司正常運轉嗎？”邵枕海笑笑，理由無懈可擊。
梁元懋冷哼一聲：“隨便你，我話撂這兒了，我家嵐嵐要是再問我開口，我肯定還會送人過來。要不要你自己看著辦吧。”
“你看，這就生氣了。”邵枕海無奈。
梁元懋卻笑了：“我生什麽氣，我犯得著嗎？等我告訴你一件事，著急的就是你了。”
“什麽事？”邵枕海坐起來一些，很是好奇。
梁元懋小聲道：“吳勇的人過來找我了，要跟我合作，把三房的家產穩住。”
“他給你開了什麽條件？”邵枕海果然不高興了，這個吳勇，真是膽大妄為。
他還沒死呢！
梁元懋笑笑：“一半給三房留著，一半給我女兒女婿。這條件真是誘人，我差點就答應了。”
邵枕海翻了個白眼：“確實誘人，那你為什麽沒有答應？”
“我老婆說了，不能偏心，三房的家產可以幫忙打理，但是兩個女兒女婿要一視同仁，一人一半，至於三房的，滾一邊兒去。我話可是給你帶到了，你自己考慮。如果你想好了，梁家的人手隨便你差遣，以後不還給我都行。”梁元懋可不像邵枕海，偏心這個，冷落那個。
他可能會在女兒和兒子吵架的時候拉偏架，幫著女兒一些，但是在經濟問題上，向來一視同仁。
那麽自然，葉朝霞也希望邵家這邊可以一視同仁。
最起碼的一點，三房手裏的產業，總得讓這兩個女婿平分吧？
當然了，要是邵玉淑不再給男明星亂花錢，也可以分。
至於邵育溫，二房那麽多產業還不夠他忙的嗎？
葉朝霞當然不會提他。
邵枕海沈默了。
這個方案也不是不行。
而且，吳勇既然會去聯絡梁家，肯定也會想辦法游說別家。
比如二房那邊，比如邵玉慧的夫家。
這些產業他給哪個孩子都行，就是不想再給三房了，當然，阿雅除外。
想到這裏，他沒把話說死，道：“要麽這樣，先幫我把賬目核實好了，之後一點點替換三房手裏的人，免得一下子太過動蕩。”
正好他養養傷，可以親自去考察考察那些人。
梁元懋沒意見：“那行，時候不早了，我回去了。有事給我打電話，別那麽矯情！老熟人了，又是親家，你說說你，跟我還這麽見外。我梁元懋又不是沒錢，還不至於眼饞你手裏的東西。”
“好好好，你是真君子，我是真小人。”邵枕海說不過他，這個梁元懋啊，真是走到哪裏都有理。
梁元懋哈哈笑著，離開了莊園。
邵枕海卻陷入了沈思，看看人家，家庭和睦，看看他自己，貽笑大方。
哎。
他再次想起了在大千萬境看到的那一幕。
在他縱身躍下邵氏大廈的時候，梁家正在慶祝第一家通訊公司在海外上市。
那時候，梁嵐也死了。
梁嵐跟現在一樣，嫁給了邵育良，生了幾個孩子，原本孩子是養在梁家的，結果被他用他的大家長權威施壓，逼著他們兩口子把孩子接了回來。
很快就相繼被邵育溫和邵玉慧害死了。
最後那個幸存的小女兒，還是被邵育溫的人手賣到內地去的。
梁家一直在登尋人啟事，不過他到離開的時候，都沒有看到那個小丫頭被找回去沒有。
想到這些，他就難受。
他不該拒絕梁家幫忙的，人家確實不缺錢，人家只想女兒女婿和孩子們好好活著。
是他死要面子活受罪，害死了阿良一家子。
最後只剩一個獨苗。
那小丫頭長得很像阿良，明明是個錦衣玉食的邵家孫小姐，結果卻……
邵枕海很是痛苦。
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著。
半夜，他終於下定決心，拿起了電話：“老梁，我想好了，你再安排一些人手吧，順便幫我盯著點吳梅，別讓她跑了。”
“你要送她去坐牢？”梁元懋一直在等他的電話，到現在還沒睡。
一邊等，一邊梳理手裏的員工，看看哪些是可以踏踏實實交給邵枕海的。
現在電話來了，他的眼睛卻還盯著手裏的員工名單。
邵枕海應道：“嗯，總得有人抗下這些。”
“好，老海你終於做了件正確的事。你放心，兩個姑母的事肯定會給你的公司帶來影響，但是有我在，不會讓這段時間持續很久的。相反，以後別人提起來，都知道你邵枕海連親姐夫親妹夫都不肯包庇，公司的口碑自然就回來了。”梁元懋很欣賞這個決定。
壯士斷腕，相當可貴啊。
一般人是做不到的。
邵枕海要面子，沒好意思說是兒媳婦堅持的，便厚著臉皮收下了誇讚。
*
葉姍姍一夜沒睡。
她終於對邵家手裏的產業有了個大概的認識。
原本她覺得大房手裏那些地契就算天文數字了，可是在她手裏的賬冊面前，根本不算什麽。
她看得眼花繚亂，目瞪口呆。
還好她本來就是學的會計，上手很容易。
一旁的阿忠見她可以嫻熟的核對賬目，統計金額，還會分門別類的把數據篩選出來，不禁大為驚嘆。
他好奇道：“三少奶奶學過？”
“嗯，我姥爺想讓我接手鋼鐵廠的會計崗位，所以我學過。”葉姍姍笑笑，繼續忙碌。
一旁的梁嵐已經睡著了，享福之人，不做勞碌之事。
邵育良把外套脫下來給她披上，起身走到葉姍姍旁邊看了看，不禁也讚美起來：“三弟妹你的字真好看，數字也都算得又快又準，難怪大媽說什麽也要你做兒媳婦。”
其實他想說的是，難怪我三弟非要找你做老婆。
不過這會讓三弟妹害臊的吧，還是換個說辭。
葉姍姍捏了捏發酸的肩膀：“二哥，別誇我了，會計不難，難的是賬冊太多，要快點整理出來，這還只是這一層的，下面還有七八層的賬目要處理呢。”
“好，我不跟你閑聊了。”邵育良趕緊忙正事。
細碎的水電賬目，交給梁元懋安排過來的人手，核心的公司運營的賬目，親自過目。
很快，梁元懋又帶了一批人過來，這次葉朝霞也來了。
她看到梁嵐趴在辦公桌上睡著了，簡直心疼壞了，趕緊讓邵育良把人抱車上去。
隨後又勸葉姍姍：“不困嗎傻孩子，回去歇會兒再來吧。”
“媽咪啊，不用，我不困。”葉姍姍精神著呢，她好像天生就該是這塊料。
看到這些數字就興奮。
下筆如有神。
梁元懋湊過來一看，也豎起了大拇指：“不錯，還是親家母有眼光，咱家姍姍真有當家人的範兒。”
“爹地，你和媽咪回去休息吧，我這裏快好了。等會我還得去樓下，不能陪你們。”葉姍姍繼續忙碌。
梁元懋只好跟葉朝霞回去了，帶走了梁嵐。
邵育良上來的時候，葉姍姍已經去了下一層，繼續挑燈夜戰。
*
邵枕海剛睡下，電話又響了起來。
梁元懋打的，他給邵枕海吃了個定心丸：“老海啊，你有福了。”
“我知道阿良有本事。”邵枕海誤會了，以為老梁要誇他兒子。
不想梁元懋卻說：“我女婿是不錯，但我更要誇我家姍姍！你是沒看到，這家夥就像是算盤成精了，那數字剛列出來，結果立馬就出來了，我可是老江湖了，但我從來沒見過心算能力這麽強的年輕人。等你腿好了，你可要好好帶帶她，以後能給你省不少事兒呢。”
“真的？”邵枕海不信，這個兒媳婦會抓鬼看相就已經很厲害了，沒想到她還會核賬？
梁元懋故意激他：“不信你親自去看啊。我想你是不會去的，你生怕長江後浪推前浪，後浪把你拍在沙灘上吧，哈哈哈。”
說完，梁元懋掛了電話。
他很了解邵枕海，這個老東西會上鉤的。
果然，邵枕海睡不著了。
琢磨了半天，還是讓嚴秀芬扶他起來：“我去公司看看。”
葉姍姍精神抖擻，手都快出殘影來了。
阿忠實在是驚為天人，只能在茶水上面用用心，時不時給她續上一杯。
葉姍姍確實渴了，頭也沒擡，伸出左手去接杯子。
手指碰到對方細膩的皮膚，才覺察出不對勁，擡頭一看，婆婆來了。
身側還停著輪椅，輪椅上坐著打了石膏的邵枕海。
老夫妻倆來了好一會兒了，親眼見證了梁元懋的“誇大其詞”。
不，一點都沒有誇大其詞，相反，梁元懋還是保守了。
這不是算盤成精了，這是美國人研究的那個什麽計算機成精了。
好快的速度！
邵枕海不信她能又快又準確，伸手讓阿忠把賬冊拿過來給他看。
看完徹底沒話說了。
他又看了半天，對葉姍姍說道：“等我的腿不那麽疼了，你就跟著我做事吧。”
葉姍姍剛核對完這一層的所有賬目，聞言笑了笑：“好啊，爹地，不把我當外人的話。”
“那你還不快點生個孫子讓我抱抱？除了二房手裏的，我剩下的產業都在這裏了。讓你來就是信得過你。”邵枕海才不想承認，讓兒媳婦來是沒得選了。
要不然，他肯定讓老三過來。
現在看來，這不得已的選擇，反倒是押對寶了。
葉姍姍笑笑：“這也不是我說了算的，阿淵病著呢，有心無力啊，隨緣吧爹地。”
“這怎麽能隨緣呢？你不急我急，等忙完這陣子，我給你放一個月婚假，你好好陪陪他。”邵枕海已經不操心賬目的事兒了，這個兒媳婦眼睛毒辣，已經把有問題的全部標註出來了。
三房果然不安生，早幾年前就在偷偷往吳家轉移財產。
這下他對吳梅的最後一點情面也沒了。
他離開了邵氏大廈後，立馬叫嚴秀芬送他去醫院。
他要看看吳梅到底玩什麽把戲，實在不行，送她一個畏罪自殺，一了百了！
嚴秀芬不想去，喊打喊殺的事情她做不來。
邵枕海生氣了：“都到這個時候了，能不能放下你的大小姐架子？她不死，死的就是整個邵家了！”
嚴秀芬怔怔的看著他：“你到底怎麽了？”
她覺得這個老頭不對勁，如果只是為了綠帽子的事，應該不至於這麽絕情。
他肯定還知道些別的什麽。
她要邵枕海跟她說個清楚。
邵枕海無奈，只好把自己被長子育謙拖到地府的事選擇性的說了說。
他要臉，沒好意思說自己被兒子押著去十八層地獄游覽了一遍，只說了自己在大千萬境看到的那一幕。
嚴秀芬嚇壞了，立馬叫司機調轉車頭，弄死吳梅這個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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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死鬧活是米琴的慣用招數, 他最煩這個。
要不然吳梅怎麽會是最得寵的那個。
不就是因為她溫柔善良講道理，從來不像米琴那樣胡攪蠻纏嗎？
沒想到吳梅現在也想用自殺威脅他，真是沒出息。
這要是擱以前, 他肯定著急上火，立馬過去送她就醫，可是現在……
他一想到那地下室裏的刑具就覺得惡心。
他甚至懷疑, 每次她在他懷裏求歡之前, 那雙手是不是剛剛沾染過血腥。
他不怕血腥，但是這個女人, 一邊在他面前表演柔弱無害, 一邊又在地下室裏殘害其他人。
怎麽想怎麽惡心。
哪怕他心裏對這個女人還有點舊情，哪怕他們還有兩個女兒，他也不想再看到她了。
便打發了楊叔去了解情況。
楊叔好奇：“要是三太真的不行了, 那墓地選在哪裏？”
“葬到紅毛墳場吧。”邵枕海不打算再認這個小老婆了, 但他不會親手殺了她，看在兩個女兒的份上。
不過墓地要跟邵家的人分隔開。
老太公他們都葬在了風水比較好的思親公園，位置在屯門, 是一處道教骨灰龕堂。
吳梅給他弄了兩個野種, 當然不配葬在那裏。
楊叔又問：“那如果三太搶救回來了, 接下來怎麽安排？”
“讓她搬走，把二少爺和四太接過去住, 兩個小姐可以留在那裏, 其他三房的人全部轟走。”邵枕海已經下定決心了, 這麽一來，他大義滅親才更站得住腳。
至於吳梅會怎麽鬧, 他已經不想再管了。
管家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那她手裏有錢嗎，需要幫她找個地方落腳嗎？”
“不用, 她本事那麽大，用不著我操這個心。別忘了找個人跟蹤她，別讓她跑了，兩個姑母的事還要找她背鍋。順便，你把阿忠給我叫來，我有事情吩咐他。”邵枕海這麽多年，身邊是不可能沒有心腹的。
阿忠就是一個最沈默寡言但辦事踏實的人。
不到萬不得已，他都不會把阿忠叫到大房來，因為阿忠的老婆在二房做事，嚴秀芬會恨屋及烏。
不過現在顧不得這些了。
很快，阿忠來了。
這人長得很特別，碩大的腦袋，瘦長的身軀，乍一看，跟個火柴棒似的。
他雖然手裏不缺錢，但還是穿著當年在碼頭做腳夫時的短褂。
見到邵枕海，立馬把門鎖上，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聽候吩咐。
“去把三房手裏的所有公司安排信得過的人盯著，最重要的那幾家，你親自帶著二少爺過去核對一下賬目。現在就去。”邵枕海原本是不打算這麽做的，因為吳梅一向表現得還算理智沈穩。
可是現在，連吳梅都開始用米琴的爛招數了，他很擔心吳家的人也會狗急跳墻，連夜給他做假賬糊弄他。
阿忠應道：“東家放心，三房出事的第一時間，我已經安排人手過去盯著了。我現在就帶二少爺去核賬。”
邵枕海松了口氣：“還得是你啊阿忠。酒行那邊怎麽樣？”
“酒行我沒動，大太太安排了大房的人手過去，我不好幹涉。”阿忠雖然知道二房三房更得臉，但他畢竟是老太公留給邵枕海的人，所以，他是站大房的。
邵枕海明白，點點頭：“快去吧。”
想想又叮囑道：“把二少奶奶和三少奶奶也帶過去。”
“現在就讓兩個少奶奶經手公司的事情嗎？”阿忠有些意外，是不是太早了些。
不過他很快想明白了：“東家可以直接問梁家借人的，梁家的跟咱們不一樣，就算抽走一批人也不會出亂子。”
這是大實話，全香江的人都知道梁家人從上到下都是擰成一股繩的。
就算偶爾有一兩個刺兒頭，梁元懋和葉朝霞也有辦法擺平。
不過邵枕海要面子，怎麽好開口問親家借人呢。
他搖搖頭：“梁家要是主動提出幫忙，那就應下，要是不提，你就讓兩個少奶奶學著做事。我今天腿疼得厲害，等我好點了我會親自教導她們。”
“那大小姐呢？”阿忠不明白，與其培養少奶奶，不如培養大小姐。
畢竟少奶奶還沒有生孩子，現在就讓她們插手家族的核心事業，是有風險的。
與其這樣，不如把大小姐也叫過去。
邵枕海無奈：“她想去拍戲，明天開機。”
“那好，我現在就去安排。”阿忠不再浪費時間。
不過他做事還是有講究的，他先去請的是葉姍姍，說明他還是把大房的代表放在了第一位的。
然後再去請了邵育良和梁嵐。
就這麽，一行人連夜往公司趕去。
邱碩上來跟邵枕海辭行：“我去楊叔那邊看看，要是三太真的過世了，我得保證她不會來傷害你。”
“小邱啊，辛苦你了。”邵枕海現在已經不再懷疑這對兄妹的能力，趕緊讓他去辦。
所有人都走後，偌大的房間終於冷清了下來。
嚴秀芬沒有過來，她在客房給四太餵藥。
四太姓孫，北方人，戰亂年代南下逃亡，一路上親人死絕了，只剩她自己，一來香江就趕上了械鬥，被兩個幫派的人當做拼狠鬥惡的戰利品，捆起來擺在了場地中間等待命運的安排。
結果嚴秀芬去寶蓮寺給大兒子做法事時路過械鬥現場。
命運的齒輪，就此轉動。
嚴秀芬救下了她，問她叫什麽，只會縮在角落裏不說話。
最後嚴秀芬只得拿出紙筆，問她會不會寫字。
寫是會寫的，只是被嚇傻了，不敢寫。
她就這麽沒名沒姓的，在嚴秀芬這邊住下了。
修養了三個月，她發現嚴秀芬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給她吃，給她住，穿的也都是料子很好的衣服。
看那架勢，好像把她當成姐妹對待似的。
她這才慢慢卸下了防備，告訴嚴秀芬，她叫孫亦珍。
孫亦珍的爹爹和兄長都是文化人，爺爺是晚清的舉人，雖然不如嚴秀芬的娘家有成就，但也是書香世家。
兩人很對脾氣，越處，越是無話不說。
後來嚴秀芬被二房三房打壓得天天沒胃口吃飯，孫亦珍便主動問她，有沒有能夠幫忙的地方。
嚴秀芬便提出了讓孫亦珍做四太，生個兒子，幫襯大房。
孫亦珍考慮了一晚上，第二天便把嚴秀芬給她買的首飾衣服全都拿了出來，問嚴秀芬，穿什麽合適。
嚴秀芬當然要讓她打扮得柔弱可憐一些，邵枕海就好這一口。
加上孫亦珍眉眼清秀，身形也弱柳扶風，很符合那群自視甚高的男人的審美。
就這麽，嚴秀芬把邵枕海騙了過來。
邵育良就是這麽來的。
孫亦珍不喜歡邵枕海，有了這個孩子之後，便安安靜靜地撫養孩子，幫著大房做事。
那幾年大房收租，都是她去的。
也就是這樣，她才在感染風寒的時候延誤了治療，進而發展成了慢性肺炎，總也不見好。
那時候嚴秀芬已經振作了起來，有了小兒子，孫亦珍擔心自己會把病氣過給小少爺，便搬了出去。
嚴秀芬現在給她餵的，就是湯醫生開的中藥湯劑。
孫亦珍靠在床頭，虛弱的接過藥碗：“大姐，你別管我了，我自己能喝，你快去看看有沒有需要你安排的事情。現在是人心動搖的關鍵時候，不能讓三房的人偷偷轉移資產。”
“阿忠來了。”嚴秀芬不需要解釋太多，一句話，孫亦珍就懂了。
她放心了，笑著松開手：“大姐，我早就說過，你和小少爺都會時來運轉，老天不會虧待好人的。”
“你快別說話了，好好喝藥。”嚴秀芬趕緊拿起手帕給她擦擦嘴角，“要是那個老不羞的真的讓你住進三房的別墅，你不要推辭。這是你應得的，回頭我督促他，趕緊把那套別墅的地契改成你跟阿良和嵐嵐的名字。絕不便宜了吳梅那個賤人。”
“大姐，我不在意這些的。別折騰了，把他們逼急了，到處亂咬人就不好了。”孫亦珍心裏跟明鏡一樣的，吳梅是什麽人，她可太清楚了。
陰毒，狠辣，要是逼急了，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嚴秀芬沈默了：“那他叫你們過去住著，總不好推辭吧？”
“住可以，就當給他面子吧，地契先別動，吳梅肯定會反撲的，她都得寵了這麽多年了，不可能一點辦法都沒有的。到時候再改回去，多麻煩。我真不在乎這些，只要老頭子願意趕他們出去，這一局就算咱們贏了。”孫亦珍是個很懂得過好當下的人。
至於以後，她不會想太多，見招拆招吧。
嚴秀芬點點頭：“那好吧，地契就先不動。你快休息吧，我去看著他點，要不然他又得嚷嚷著叫人拍腿，你還怎麽休息。”
“大姐，你等等。”孫亦珍抓住了嚴秀芬的胳膊，掙紮著再坐起來一些，“你聽我的，他現在既沒了面子，又沒了裏子，丟人丟到全世界都知道他被戴了綠帽子。這個時候，他的自尊心是最強烈的，也是最脆弱的，你千萬不要跟他翻舊賬。好好的，哄著他點，讓他把家產一點點從三房手裏收回來，到時候不管是給大小姐還是給小少爺，都不虧。你千萬要克制住自己的脾氣，啊。”
“放心吧阿珍，我心裏有數。你也別總想著不爭不搶，你別忘了，阿良也是他的兒子，三房手裏的家產，也有阿良的一份。”嚴秀芬是真心想跟她共患難的，財產上面自然不會虧待了邵育良。
不過孫亦珍一向不在乎這些，她只想守著自己兒子，安安生生過日子。
錢夠花就行了，反正大姐不會讓他們挨餓的，這就夠了。
不過她也知道，大姐有這個心說明沒把她當外人，她便笑著應道：“好，我替阿良謝謝大媽了。”
“快睡吧，明天小湯一早過來給你針灸。”嚴秀芬端著藥碗出去了。
孫亦珍躺下，默默嘆了口氣。
要是邵枕海可以早點死掉就好了，她和大姐就不用守活寡了。
沒辦法，她和大姐受的都是傳統的教育，雖然心裏渴望自由，渴望另尋佳偶，但骨子裏還是拘泥於傳統禮教，不敢像吳梅那樣亂來。
可惜，照這個樣子，死老頭子還得蹦跶幾年。
不過沒關系，二十幾年都熬過來了，再多幾年也不算什麽。
*
葉姍姍來了這麽久了，還是頭一次來邵氏大廈。
她知道這棟樓的地契在大房手裏，但那天婆婆帶她收租的時候只是路過看了眼，沒有停車進來參觀。
畢竟那時候這裏的公司還是三房把持著的，進來等於自討沒趣。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三房多半是沒戲了。
而她和梁嵐，是公公親自指定，並讓他的心腹阿忠帶過來的。
這傳遞了什麽樣的信息，明眼人一看就懂了。
這會兒那些原本已經下班的職員都被叫過來了，阿忠手裏的人也都來了，要當面核對所有的賬目和各個項目的明細。
整棟大樓裏燈火通明。
阿忠帶著他們直接去了最高層，先從最要緊的產業開始盤點。
這還是葉姍姍第一次坐電梯，她有些好奇，進去後不動聲色，看阿忠怎麽操作。
梁嵐則顯然習慣了乘坐電梯，正哈欠連天的挽著邵育良的胳膊，撒嬌：“我可不可以讓我爹地媽咪安排人手過來幫我啊？我好困啊。”
邵育良哭笑不得：“應該可以吧，你問問阿忠叔。”
阿忠要維護邵枕海的顏面，假意推辭了一下：“二少奶奶，這是你該學的，找別人幫忙不合適吧。”
“那我以後再學嘛！等我大學畢業好不好？我現在稍微偷偷懶不算什麽吧，我還是學生呢。”梁嵐困死了，就想偷懶，非偷不可！
阿忠無奈，笑著應道：“那好吧，公司有電話，二少奶奶自己決定吧。”
“謝謝阿忠叔，你真是個大好人！”梁嵐開心了，一下電梯就去搖人。
沒想到梁元懋親自過來了，他挑都是嘴巴緊的辦事牢靠的人。
他把帶來的人手一一介紹給阿忠，隨後去了山頂莊園，要見見邵枕海。
都是親家了，沒必要那麽見外。
梁元懋一來便問邵枕海：“還需要多少人手？我可以幫你多調些人過來。”
“這不好吧。”邵枕海趕緊推辭，他擔心人太多了容易洩露機密，只安排一點人幫幫梁嵐就行了，沒必要大動幹戈。
梁元懋笑話他：“怎麽，擔心我找人偷你家的機密？你把阿忠當什麽了？什麽項目能給他們看，什麽不能給，阿忠還能不知道？”
“我這不是怕耽誤老梁你的公司正常運轉嗎？”邵枕海笑笑，理由無懈可擊。
梁元懋冷哼一聲：“隨便你，我話撂這兒了，我家嵐嵐要是再問我開口，我肯定還會送人過來。要不要你自己看著辦吧。”
“你看，這就生氣了。”邵枕海無奈。
梁元懋卻笑了：“我生什麽氣，我犯得著嗎？等我告訴你一件事，著急的就是你了。”
“什麽事？”邵枕海坐起來一些，很是好奇。
梁元懋小聲道：“吳勇的人過來找我了，要跟我合作，把三房的家產穩住。”
“他給你開了什麽條件？”邵枕海果然不高興了，這個吳勇，真是膽大妄為。
他還沒死呢！
梁元懋笑笑：“一半給三房留著，一半給我女兒女婿。這條件真是誘人，我差點就答應了。”
邵枕海翻了個白眼：“確實誘人，那你為什麽沒有答應？”
“我老婆說了，不能偏心，三房的家產可以幫忙打理，但是兩個女兒女婿要一視同仁，一人一半，至於三房的，滾一邊兒去。我話可是給你帶到了，你自己考慮。如果你想好了，梁家的人手隨便你差遣，以後不還給我都行。”梁元懋可不像邵枕海，偏心這個，冷落那個。
他可能會在女兒和兒子吵架的時候拉偏架，幫著女兒一些，但是在經濟問題上，向來一視同仁。
那麽自然，葉朝霞也希望邵家這邊可以一視同仁。
最起碼的一點，三房手裏的產業，總得讓這兩個女婿平分吧？
當然了，要是邵玉淑不再給男明星亂花錢，也可以分。
至於邵育溫，二房那麽多產業還不夠他忙的嗎？
葉朝霞當然不會提他。
邵枕海沈默了。
這個方案也不是不行。
而且，吳勇既然會去聯絡梁家，肯定也會想辦法游說別家。
比如二房那邊，比如邵玉慧的夫家。
這些產業他給哪個孩子都行，就是不想再給三房了，當然，阿雅除外。
想到這裏，他沒把話說死，道：“要麽這樣，先幫我把賬目核實好了，之後一點點替換三房手裏的人，免得一下子太過動蕩。”
正好他養養傷，可以親自去考察考察那些人。
梁元懋沒意見：“那行，時候不早了，我回去了。有事給我打電話，別那麽矯情！老熟人了，又是親家，你說說你，跟我還這麽見外。我梁元懋又不是沒錢，還不至於眼饞你手裏的東西。”
“好好好，你是真君子，我是真小人。”邵枕海說不過他，這個梁元懋啊，真是走到哪裏都有理。
梁元懋哈哈笑著，離開了莊園。
邵枕海卻陷入了沈思，看看人家，家庭和睦，看看他自己，貽笑大方。
哎。
他再次想起了在大千萬境看到的那一幕。
在他縱身躍下邵氏大廈的時候，梁家正在慶祝第一家通訊公司在海外上市。
那時候，梁嵐也死了。
梁嵐跟現在一樣，嫁給了邵育良，生了幾個孩子，原本孩子是養在梁家的，結果被他用他的大家長權威施壓，逼著他們兩口子把孩子接了回來。
很快就相繼被邵育溫和邵玉慧害死了。
最後那個幸存的小女兒，還是被邵育溫的人手賣到內地去的。
梁家一直在登尋人啟事，不過他到離開的時候，都沒有看到那個小丫頭被找回去沒有。
想到這些，他就難受。
他不該拒絕梁家幫忙的，人家確實不缺錢，人家只想女兒女婿和孩子們好好活著。
是他死要面子活受罪，害死了阿良一家子。
最後只剩一個獨苗。
那小丫頭長得很像阿良，明明是個錦衣玉食的邵家孫小姐，結果卻……
邵枕海很是痛苦。
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著。
半夜，他終於下定決心，拿起了電話：“老梁，我想好了，你再安排一些人手吧，順便幫我盯著點吳梅，別讓她跑了。”
“你要送她去坐牢？”梁元懋一直在等他的電話，到現在還沒睡。
一邊等，一邊梳理手裏的員工，看看哪些是可以踏踏實實交給邵枕海的。
現在電話來了，他的眼睛卻還盯著手裏的員工名單。
邵枕海應道：“嗯，總得有人抗下這些。”
“好，老海你終於做了件正確的事。你放心，兩個姑母的事肯定會給你的公司帶來影響，但是有我在，不會讓這段時間持續很久的。相反，以後別人提起來，都知道你邵枕海連親姐夫親妹夫都不肯包庇，公司的口碑自然就回來了。”梁元懋很欣賞這個決定。
壯士斷腕，相當可貴啊。
一般人是做不到的。
邵枕海要面子，沒好意思說是兒媳婦堅持的，便厚著臉皮收下了誇讚。
*
葉姍姍一夜沒睡。
她終於對邵家手裏的產業有了個大概的認識。
原本她覺得大房手裏那些地契就算天文數字了，可是在她手裏的賬冊面前，根本不算什麽。
她看得眼花繚亂，目瞪口呆。
還好她本來就是學的會計，上手很容易。
一旁的阿忠見她可以嫻熟的核對賬目，統計金額，還會分門別類的把數據篩選出來，不禁大為驚嘆。
他好奇道：“三少奶奶學過？”
“嗯，我姥爺想讓我接手鋼鐵廠的會計崗位，所以我學過。”葉姍姍笑笑，繼續忙碌。
一旁的梁嵐已經睡著了，享福之人，不做勞碌之事。
邵育良把外套脫下來給她披上，起身走到葉姍姍旁邊看了看，不禁也讚美起來：“三弟妹你的字真好看，數字也都算得又快又準，難怪大媽說什麽也要你做兒媳婦。”
其實他想說的是，難怪我三弟非要找你做老婆。
不過這會讓三弟妹害臊的吧，還是換個說辭。
葉姍姍捏了捏發酸的肩膀：“二哥，別誇我了，會計不難，難的是賬冊太多，要快點整理出來，這還只是這一層的，下面還有七八層的賬目要處理呢。”
“好，我不跟你閑聊了。”邵育良趕緊忙正事。
細碎的水電賬目，交給梁元懋安排過來的人手，核心的公司運營的賬目，親自過目。
很快，梁元懋又帶了一批人過來，這次葉朝霞也來了。
她看到梁嵐趴在辦公桌上睡著了，簡直心疼壞了，趕緊讓邵育良把人抱車上去。
隨後又勸葉姍姍：“不困嗎傻孩子，回去歇會兒再來吧。”
“媽咪啊，不用，我不困。”葉姍姍精神著呢，她好像天生就該是這塊料。
看到這些數字就興奮。
下筆如有神。
梁元懋湊過來一看，也豎起了大拇指：“不錯，還是親家母有眼光，咱家姍姍真有當家人的範兒。”
“爹地，你和媽咪回去休息吧，我這裏快好了。等會我還得去樓下，不能陪你們。”葉姍姍繼續忙碌。
梁元懋只好跟葉朝霞回去了，帶走了梁嵐。
邵育良上來的時候，葉姍姍已經去了下一層，繼續挑燈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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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枕海剛睡下，電話又響了起來。
梁元懋打的，他給邵枕海吃了個定心丸：“老海啊，你有福了。”
“我知道阿良有本事。”邵枕海誤會了，以為老梁要誇他兒子。
不想梁元懋卻說：“我女婿是不錯，但我更要誇我家姍姍！你是沒看到，這家夥就像是算盤成精了，那數字剛列出來，結果立馬就出來了，我可是老江湖了，但我從來沒見過心算能力這麽強的年輕人。等你腿好了，你可要好好帶帶她，以後能給你省不少事兒呢。”
“真的？”邵枕海不信，這個兒媳婦會抓鬼看相就已經很厲害了，沒想到她還會核賬？
梁元懋故意激他：“不信你親自去看啊。我想你是不會去的，你生怕長江後浪推前浪，後浪把你拍在沙灘上吧，哈哈哈。”
說完，梁元懋掛了電話。
他很了解邵枕海，這個老東西會上鉤的。
果然，邵枕海睡不著了。
琢磨了半天，還是讓嚴秀芬扶他起來：“我去公司看看。”
葉姍姍精神抖擻，手都快出殘影來了。
阿忠實在是驚為天人，只能在茶水上面用用心，時不時給她續上一杯。
葉姍姍確實渴了，頭也沒擡，伸出左手去接杯子。
手指碰到對方細膩的皮膚，才覺察出不對勁，擡頭一看，婆婆來了。
身側還停著輪椅，輪椅上坐著打了石膏的邵枕海。
老夫妻倆來了好一會兒了，親眼見證了梁元懋的“誇大其詞”。
不，一點都沒有誇大其詞，相反，梁元懋還是保守了。
這不是算盤成精了，這是美國人研究的那個什麽計算機成精了。
好快的速度！
邵枕海不信她能又快又準確，伸手讓阿忠把賬冊拿過來給他看。
看完徹底沒話說了。
他又看了半天，對葉姍姍說道：“等我的腿不那麽疼了，你就跟著我做事吧。”
葉姍姍剛核對完這一層的所有賬目，聞言笑了笑：“好啊，爹地，不把我當外人的話。”
“那你還不快點生個孫子讓我抱抱？除了二房手裏的，我剩下的產業都在這裏了。讓你來就是信得過你。”邵枕海才不想承認，讓兒媳婦來是沒得選了。
要不然，他肯定讓老三過來。
現在看來，這不得已的選擇，反倒是押對寶了。
葉姍姍笑笑：“這也不是我說了算的，阿淵病著呢，有心無力啊，隨緣吧爹地。”
“這怎麽能隨緣呢？你不急我急，等忙完這陣子，我給你放一個月婚假，你好好陪陪他。”邵枕海已經不操心賬目的事兒了，這個兒媳婦眼睛毒辣，已經把有問題的全部標註出來了。
三房果然不安生，早幾年前就在偷偷往吳家轉移財產。
這下他對吳梅的最後一點情面也沒了。
他離開了邵氏大廈後，立馬叫嚴秀芬送他去醫院。
他要看看吳梅到底玩什麽把戲，實在不行，送她一個畏罪自殺，一了百了！
嚴秀芬不想去，喊打喊殺的事情她做不來。
邵枕海生氣了：“都到這個時候了，能不能放下你的大小姐架子？她不死，死的就是整個邵家了！”
嚴秀芬怔怔的看著他：“你到底怎麽了？”
她覺得這個老頭不對勁，如果只是為了綠帽子的事，應該不至於這麽絕情。
他肯定還知道些別的什麽。
她要邵枕海跟她說個清楚。
邵枕海無奈，只好把自己被長子育謙拖到地府的事選擇性的說了說。
他要臉，沒好意思說自己被兒子押著去十八層地獄游覽了一遍，只說了自己在大千萬境看到的那一幕。
嚴秀芬嚇壞了，立馬叫司機調轉車頭，弄死吳梅這個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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