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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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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2

—雲蓁好,或許你根本不知道,傅江硯有多喜歡你。

從早上起來到現在刷牙洗漱完,雲蓁好腦袋裏就反反覆覆重念這一句話。

她楞神咬下一口沾有果醬的吐司,甜膩的口感侵襲她口腔薄荷清香。

傅江硯忙捏著她臉,阻止她繼續做出咀嚼動作,溫聲命令:“吐出來,不要咽。”

他說這話時,雲蓁好喉嚨一滑,才說:“已經咽了,不用擔心,我其實沒那麽嬌氣。”

“……”傅江硯遲遲松開手,站女人身側看了她很久。

昨晚林序秋告訴他,雲蓓不小心把真相告訴了雲蓁好。

所有人都告訴他,沒關系的,雲蓁好早晚都會知道,只要她愛你就不會丟下你。

她是不會丟下我,他想,可我怕失去她的愛。

正如雲蓁好所想,她也害怕,傅江硯對她的好只是一場夢而已。

片刻,傅江硯回神說:“等會兒送你去媽那兒,有些關於婚禮的細節,她一個人拿不定主意,想問問我們的意見,我……”

“好啊,”她打斷他,咽下最後一口吐司說,“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學校和別墅好像不是特別順路,別耽誤你工作。”

說完,她起身背對傅江硯,眉頭擰皺,有點兒後悔剛才對他那樣說話。

自責一陣,她才聽到,身後男人顫巍巍地“嗯”了聲。

兩人默契地沒再說什麽。



傅江硯離開不久,雲蓁好才牽著十三,打車去A區的別郊古宅。

離開梧林前只來過古宅一次,十三卻輕車熟路地領著她往前走。

她訥訥不得解,對著一只犬自言自語:“十三,你來過這兒嗎?或許我們可以給車阿姨打個電話,萬一迷路……”

話說一半,車遙欣悅的叫喚聲已經從老遠傳過來,“好好。”越逼越近,“這傅江硯也是,怎麽放心讓你一個人來?”

“阿姨別怪他,是我要求自己來的。”

她不想什麽事情都依賴他,十年本來就夠麻煩了。

“這說的什麽話?照顧你是他作為一個丈夫的責任,看到你們小兩口和和美美的,我才放得下心。”車遙挽著她胳膊,一同走,“小心腳下石頭。”視線落到十三身上,她脫口而出,“十三都這麽大了,那年……”她陡然消聲,怕雲蓁好起疑,咳嗽兩聲才慢道,“老覺得在哪兒見過十三,那個時候它還沒現在這麽大一只呢。”

“拉布拉多,養的人多。”雲蓁好笑了笑,將這一話題屏略過去。

車遙叫她來古宅,是為了,商討清楚婚禮細節。

她坐著聽了一下午,腦袋暈乎乎的,只知道那會是一場過程繁瑣的中式婚禮。

她暫時沒心思想這些,於是心不在焉說:“您看著辦就行,我沒有意見的。”

“傻孩子,”車遙合上記事本放到桌上,語氣中肯,“自己的婚禮當然要自己全程操辦,傅江硯他不懂事也就算了。你就沒點兒自己的想法”

“……”雲蓁好搖了搖頭。

“好吧,前段時間我還問傅清棠,將來她準備辦個什麽樣的婚禮。那丫頭一向沒個正經,又說不結婚不嫁人,又說要辦就要人盡皆知。尋常婚禮已經滿足不了她腦洞大開,說要學人家辦一個什麽水下婚禮。我看她在京城這些年把腦子忙壞了,這在水下結婚好看是好看,安全怎麽保證呢?”

“更何況,”她話間一小頓,像是故意提及,嘆了一口氣,“我家小硯,有深海恐懼癥。”

“深海恐懼癥”雲蓁好偏頭重覆道。

她從來沒聽傅江硯提到過,也有點兒抑制不住地關心:“阿堰怕水”

“水倒不怕,就是有一年渾身濕透的從外頭回來,突然暈倒在家裏,我和他爸擔心壞了,立馬送他到醫院掛了個急診。醫生說是肺腔積水,好在送的及時保住了命。”

“問他為什麽,他也不肯說。後來還是聽傅清棠說,看到她哥從海裏邊撈了個人。大概是為了救那個女孩兒,反倒害他自己險些丟命吧。”

腦子一聲轟鳴,呼吸急促喘著,雲蓁好一點一點喪失聽力。

她只抓取到幾個關鍵詞。

海、女孩、喪命。

沒有預兆,她情緒激動地站起身來,嗓音輕顫:“阿姨……阿姨,我…我想我還有事,就不留下來陪您了。”

說著,她不顧車遙阻攔,毅然決然地逃離這個仍舊美好的幻境。

她真的再難忍受,也承受不起傅家人對她的愛。

特別、對不起、傅江硯。



雲蓁好前腳剛走,車遙立馬給傅江硯打了通電話告訴他情況。

“媽,您怎麽能讓她一個人走呢?我不是說了晚上去接她?”

偌大的辦公室,傅江硯神情焦灼地站在工位上,憤怒卻又克制著脾氣。

隔壁犯困的楊蕭詞都被他的氣勢震醒。

“老傅……”他拽了拽傅江硯衣服,卻被無情撥開。

“您跟她說什麽了?”傅江硯抓著鑰匙推凳,步履生風地走出辦公室。

“也沒說什麽啊,就討論了一下午婚禮細節。對了我……”

“行了,您去門衛那兒查個監控,我回家看看。”說完掛斷,傅江硯幾乎是油門打底地趕回家找人。

期間,他給溫知韻發了條短信,怕她跟著操心只告訴她,雲蓁好要去找她,人要是到了告訴他一聲。

溫知韻盯著消息,隔過很久才回過去一聲“好”。

得知女人不在溫知韻那兒,家裏也找遍了看不到人,傅江硯跟瘋了似的開車在梧林每一個可能的地方抓狂。

幾乎雙眼殷紅,指尖顫抖,車子從未像今天這樣失控。

人在這種時候最容易失去理智,尤其是一個患得患失的男人。

他坐在車裏,燈光暗淡無影,氣壓低到不需要冷氣也會覺得渾身陰冷。

紅綠燈交替閃爍。

陡然間,他清醒過來,探身從副駕上撈來手機。

打開連接定位儀的軟件。

小紅點清晰可見,他終於心懸一線笑了。

在十三成為導盲犬前,培訓基地的工作人員在它身體裏裝了一塊定位芯片。

原以為這輩子都用不上,卻沒想在這個千鈞一發時刻,令他松了口氣。

定位地在紫金海灘。

那個,真正第一次,讓他們命運糾纏的地方。

他神色凝重,把著方向盤暗暗思著,一咬牙他還是開車去了那片海。



抱膝坐在沙灘上,臉埋入大腿間,雲蓁好心情怪異地瞇著。

十三坐她旁邊,擡起前爪安慰多次,未果。

很久,抽泣聲漸止。

雲蓁好擡起早已淩亂的臉蛋,下巴抵著雙膝環抱著自己的腿。

六月尾巴真的好熱,她脖間細汗沿著鎖骨滑下,白色裙布不知不覺浸濕一大片。

遙想過去十年,她竟覺甜蜜笑了起來。

又哭又笑,十三完全不知所措,一聲嗚咽往前一趴瞥頭瞧她。

神經病,它想,兩個神經病。

昨晚還翻來覆去,今天就笑逐顏開。

女人真是個善變的生物。

十三罵罵咧咧地看向前方。

僅一瞬,它笨拙地爬起來,爪子摁著雲蓁好手,“汪汪”叫了兩聲。

她忙捂著它嘴,提心吊膽地叮囑道:“十三乖,在外面不可以亂叫,別人會報警把咱們抓起來的。”

十三只恨自己沒長嘴,不能開口說:“主人你快看,海裏什麽東西閃閃的。”

大概是心靈感應,她循著十三指示的方向看去。

一個看不見顏色,一個分不清顏色。

女人和犬依偎在一塊兒,腦袋靠著腦袋,安安靜靜地感受著迎面而來纏繞他們身體的海風。

就好像,阿堰抱著他們,一家三口少了誰都不會幸福。

是啊,她想,就算阿堰不是那個救她於深海的男孩又怎樣呢。

她喜歡的人,十年來真真切切愛的人。

從來,都只有傅江硯。

她還有什麽不知足?

“你還有什麽不知足。”她默默念著,終於卸下心頭一塊巨石。

“十三,”她摸著它頭,問一只狗,“哥哥他會原諒我嗎?”

也是瘋了,問一只不會說話的狗。

跟傅江硯一樣,病得不輕。

十三無奈大叫一聲。

整個海灘回蕩犬吠聲。

“噓——”雲蓁好扼著它頭,心跳很快,“別叫別叫,會把別人引來的。”

卻沒想下一秒,十三掙脫開她束縛,對著汪洋大海連聲吠叫。

它還摁著雲蓁好臉頰,一拍她臉,像是在說:“你也叫,心情會變好。”

“真的嗎?”雲蓁好半信半疑地盯著十三,把它爪掌從臉上拿開握在手裏。做了好大的決心,頻頻試探,“周圍有沒有人吶叫太大聲會不會影響惡劣?我應該說些什麽呢”

十三抽出爪子揉了揉耳朵,然後放開嗓,學狼似的拖著長音“嗚——”。

差點沒岔氣,它舔了舔鼻子喘氣。

見它這樣用心地示範給她聽,雲蓁好才完全卸下心理負擔來,聲聲繾綣——

“傅江硯,我、喜、歡、你。”

“傅江硯,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

“你也愛我,好不好?”她聲音輕呢,喃喃低語。

突然——

“雲蓁好,你老公問你,你、有、多、愛、他?”

是阿堰的聲音。

她猛地回頭。

傅江硯站在天橋上,路燈應聲亮起來,他雙肘撐著圍欄平面臺,雙手無力向下垂著,弓著腰眉眼彎彎地看她。

有一種,無能為力的羞恥感。

她當即想逃。

起身,腳底卻一個打滑,沿著沙灘坡度跌入冰冷刺骨的海。

十三狂叫,在岸邊來回疾跑,一個縱撲、撲向海面。

與此同時,傅江硯收笑、躍欄而過,沒有半點猶豫地跳入深海。

他大抵是忘了,他有非常嚴重的深海恐懼癥。

可這一刻,他還是奮不顧身地跑向雲蓁好。

如果以前救人是出於他的善意,那麽這一次的義無反顧不是愛是什麽呢。

他再一次抓著女孩手腕,破除阻力將她擁入身體,閉眼吻上她失色紅唇。

浮萍蔓延愛意。

游魚擁簇伴舞。



金沙岸邊,傅江硯無力躺著不動,臉色慘白。

眼淚啪嗒地掉,雲蓁好自責哽咽。

她沒學過心肺覆蘇,這種危機時刻完全慌亂。

十三從遠處跑過來,爪子巴拉她胳膊,丟下一部手機。

她一把抓著手機,竭力鎮靜,很快撥通120急救電話。

手術結束已是半夜。

人沒事,就是深海恐懼癥導致的突發失力。

“回去休息吧好好。”車遙心疼壞了。

她卻堅定搖頭:“我不要,我要陪著阿堰。”

“可……”

傅琛舟拉著女人,“行了,讓倆孩子待在一塊兒吧,這種時候你勸破嗓也分不開他們。”

是啊,車遙萬萬沒想到,她兒子為了雲蓁好可以不要命到這個地步。

看著女人濕漉漉的身體,她鼻尖一酸:“媽這就去借身衣服來,好好聽話把衣服換了。你要是感冒生病,小硯又該急了。”

“嗯,謝謝媽。”

她換了身病號服,寬大的衣服罩著女孩身體,她頭發披散地抓著傅江硯右手,臉色是歷經劫難而後生存的蒼白。

她摸著阿堰泛涼的手指,突然起身來探出手心摸著他臉,寒意沿著指尖竄流到心臟。她彎腰,不能自已,在男人右臉畔落下一個輕暖的吻。

吻後離開半寸,腰側一緊,她整個人失重跌倒在床上,一只手掌鎖著她後背。

病床男人空一只手撥去氧氣罩,腰側手掌上移托著女人後脖頸往前一推。他微瞇著眼睛,目光灼灼地盯著女人臉蛋。

欲壑難填,他吻著女人滯澀的唇。

將她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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