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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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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鄭行起身,謝過了皇上:“流匪一事,唯有賀大人一人殞命,很難說劫匪是不是就是沖著他來的,但他作為受害人,臣的調查自然也要由他入手,賀大人近日不僅參了諸位大臣一本,讓皇上推行了官員禁令,還有意引皇上嚴查貪腐,這一連串下來,只怕他得罪的人不少,朝上文武百官,只怕各個都有嫌疑。”

要這麽算的話,那袁晏的嫌疑恐怕最大,賀宏道一向不看好興業辦,袁晏初到京城第一次上朝,就受賀宏道出言針對,再後來簡陽王府世子的滿月宴上,賀宏道一番話可是不少人都聽見了,賭馬一案,雖然袁晏涉案金額不大,就算受罰也是小懲大戒,但升遷還不過月餘就受罰,官聲受損可不是一點半點。

袁晏與皇上交換了一個眼神,最終還是將兩人此前暗查簡陽王的布置說與鄭行,事實上,無論袁晏和皇上暗查簡陽王查出了一個什麽結果,要想與簡陽王相爭,或者退一萬步說,若簡陽王真有異心,要想在他的篡位之下全身而退,他們所能依靠的,也只有城防司了。

若是連鄭行都不能跟他們站在一條線上,那他們與其在這裏浪費時間查探簡陽王有沒有異心,倒不如趕緊策劃提包跑路。

“原來馬場一事,是皇上和袁大人做的局,目的是為了查探這馬場與簡陽王府之間的關聯,只是不知道這件事,賀宏道大人是否知曉?”

袁晏搖了搖頭:“眾臣都知道賀宏道是個率直之人,不善作偽,我和皇上怕將此事與他交底,他反而露了破綻,所以不曾告訴他實情。我知道他一向留意京官的舉動,故兩次在瑞芳樓設宴,他本來就與我不大對付,自然不會放縱我以官身流連這些聲色犬馬的活動,只要有了這個引子,查馬場賬目就是順理成章的事。”

說到這裏,袁晏神色黯了下來:“雖然我和賀大人表面上不睦,可我心裏認他是個直臣、忠臣,所以才誘導他查馬場一事,沒想到卻因此枉送了他一條性命,算起來,伯仁因我而死。”

“你是學法的人,因果不是這樣算的,動殺心,行殺行的另有其人,你不能把這筆賬算在自己的頭上,要這麽算的話,賀卿就是為朕而死,我們只有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才不算白白葬送他一條性命。”

從法理上說,自然不是袁晏的因果,可若是袁晏不曾作此計,賀宏道現在或許還活得好好的,為天子盡忠,為生民立命,可賀宏道已去,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只有將兇手繩之以法,才能告慰受害人的亡靈。

袁晏沒有再多說什麽,轉向了鄭行:“鄭大人,這兩起案子的個中內情,你如今已經知道了,賀宏道當堂請皇上查貪,自然是得罪了不少人,可那日皇上並沒有接他的話茬,這事只要皇上不站在他的一邊,貪腐便無從查起,他們禦史又一向是面刺眾臣的,這些年也沒少指責大臣貪墨枉法,要說賀大人這次上諫就引起眾臣的殺心,我覺得尚不至於。”

“袁大人此言有理,我也以為,若是能引得旁人雇兇殺人,賀大人手裏一定握有什麽致命的證據。賀大人是本案的受害人,搜查他的府邸不合情理,但是我已經命人暗中包圍賀府,若是有人打算趁此機會潛入賀府毀滅罪證,那這人必然與流匪一案相關。”

袁晏點了點頭:“不僅如此,還有一個人你們也要留意,那個簡陽王府的陳長史官,如今還關在刑部的大牢裏,賀宏道才查到他的頭上,立刻就引來了殺身之禍,說不定賀宏道查到的線索,就是出自這個陳長史官。賀宏道身亡,這個陳長史官也撇不清嫌疑,你索性以查流匪案的名義,把人提到你的城防司裏去。”

袁晏如此,不僅是想從這個陳長史官的手上拿到更多線索,更重要的是,簡陽王府既然已經將家賊的帽子扣在了這個陳長史官的頭上,難保下一步就直接殺人滅口,把這個案子坐實在一個死人頭上。

“再一個,簡陽王既然報了失竊,刑部如今也正在追查那筆銀子的下落,我們還需想個辦法,插手到這起案件中去,如果我們的猜想不錯,那這個馬場的老板與這筆銀子的下落,才是本案的關鍵。”

六部也好,京城中的各級部門也好,名義上雖都在皇上的管理之下,可作為最高行政長官的皇帝出手,就不可能不引起各方的註意,到時候打草驚蛇,只怕事情難辦,可奈何刑部之中又全無陳誠的親信,他們所遞交的案情,可都在簡陽王手中過了一道。

“這倒不難。”鄭行回道:“可巧,當日賀宏道被殺,最後所見之人便是那名馬場老板,他遭遇流匪之地,就是從刑部天牢中出來往簡陽王府的路上,因此作為嫌疑人也好,作為證人也罷,既然賀宏道被殺一案交由城防司主理,那自然也是要提審這名馬場老板的。”

陳誠忙道:“既如此,鄭卿還是即刻動身,將兩名嫌犯帶入城防司為是,多耽誤一會功夫,就多一重變數。”

“微臣領命。”鄭行當即行禮告退,往刑部大牢去了。

鄭行一走,陳誠就嘆了口氣:“早知道當日就不讓你做什麽興業辦的主事,不說直接把你塞進刑部,就算是能把你留在宮裏也好,凡事我總有個人商量,不像現在,你的住所離皇宮就幾百米的直線距離,我要見你一面還得通過鄭行暗中安排。”

陳誠也算是病急亂投醫,雖然氣氛緊張,可袁晏還是讓他給說笑了:“你這個宮裏的男人,不是侍衛就是太監,我這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做禦前侍衛是不可能了,你這話說得怪瘆人的。”

“你還有心情說笑,這回是賀宏道,下一回保不齊就是你我,什麽叫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我這回算是知道了,別說太子了,我如今這個皇上當得也是夠憋屈的,你說要不咱們就學康熙殺鰲拜,直接……”

“你可三思吧。”袁晏揉了揉額角:“康熙殺鰲拜,那也是能事後列明罪狀的,簡陽王在胥國,名聲可比你好太多了,你這麽貿然對親兄弟動手,鬧不好犯了個眾怒,到時候就是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你。再一個,簡陽王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反心,我們現在還只是懷疑,沒有實證,如何定罪?若是枉殺了好人,咱們怎麽贖罪?”

袁晏只顧著陳誠是跟自己一樣從法治社會穿過來的,倒沒註意到,在這個時代,陳誠的話就是法律,陳誠的判斷就是判決,陳誠不是沒有意識到錯殺的可能,只是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在這種人治的社會之下,陳誠即使是犯罪,也多的是方法粉飾太平。

但聽見袁晏這麽說,陳誠也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簡陽王雖然是他當權最大的威脅,卻也是他治理國家最大的臂助,如果可以的話,他也希望這些事情全部與簡陽王無關,自己這個胞弟確實一心一意輔佐於他,不做他想。

“這馬上就要到年關了,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今年過年我索性借回青城州探親的由頭,替你追查這筆銀子的下落,鄭行將軍若是查到什麽線索,你便通過裁縫鋪給我送信,至於簡陽王,你索性就把他留在宮裏過年,什麽看戲聽曲下棋賞花的你看著辦就是,爭取不要放他出宮,更不要放他出城。”

陳誠面露疲憊之色:“那就有勞你了,我這些日子在宮裏,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這些在我殿裏行走的侍女和宮人,我總怕他們與簡陽王有什麽牽連,不知什麽時候就要了我的性命了,恐怕只有等你查清楚簡陽王的動向,另一只靴子落了地,我才能好過些。”

當初袁晏對造辦處的高公公說,他以為的天子高高在上,實則天子也是人,他所有的強權專制,是為了掩蓋內心的恐懼,這樣一個人治的社會,最高統治者就是眾矢之的,不論是再強悍的君王,內心總有個角落擔心被取而代之,如今見到陳誠這幅模樣,袁晏也算是一語成讖。

鄭行安排的巡防隊就等在皇宮的角門,袁晏從皇上的寢殿裏穿小路來到角門,穿著巡防隊的衣裳,悄無聲息地加入到隊伍之中,這只隊伍沿著宮墻一路向南,走到袁晏府門前那條小巷,他便抽身脫隊而去。

袁晏換好了便裝,金蘭便利落地將這套巡防隊的衣服藏於壁櫥之中,雖然袁晏沒有向他們說明個中情由,但是在這戒嚴的日子裏換上巡防隊的衣服外出,必是有不可告人之事,尤其王婆子負責與那裁縫鋪暗中聯絡,多少已經感覺到袁晏在為了不起的大人物暗中做事,因此這些時日她們幾個跟著的人,都提著十二萬分的小心。

鄭行那邊的消息很快就傳了過來,那個陳長史是簡陽王府的家生子,祖祖輩輩都為皇家效力,嘴緊得很,咬死了是自己竊取簡陽王府的銀子不松口你,但那名賽馬場的老板,還是露出了馬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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