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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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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來不及多想為什麽林融會忽然之間不認識他們了。

顧雪洄抓起賀懷霄就跑。

身後是陳嗣霖帶著一大堆金丹都沒有的前軒紫劍宗弟子追上來。

陳單獨留在林融屋內。

“林融, 你是震雷宗的弟子,震雷宗的先天靈體。”

他念一句,林融跟著重覆一句。

“我是林融, 震雷宗的弟子, 震雷宗的先天靈體。”

“你的師父是震雷宗的……嚴天瑞。”

“我的師父是震雷宗的嚴天瑞。”

“好了,孩子睡吧睡吧。”陳單打了個響指, 林融閉上眼睛乖順躺下。

確認林融沒有醒來的跡象, 陳單又結印掐訣,仔細給他做了一遍檢查。

震雷宗的人給了他一粒丹藥, 說是配合丹藥可以配合催眠讓林融忘記軒紫劍宗, 讓他相信自己是震雷宗的弟子。

這個催眠丹藥只有築基前才有效,築基以後修士的神魂更加堅韌, 就很難起效果了。

雖然和震雷宗再三確認過這個丹藥只會對記憶起效,陳單還是不放心, 非得自己檢查確認過才行。

不管怎麽樣,林融算是保下來了。

陳單兀自想道。

果然震雷宗一聽說林融是傳說中的先天靈體, 還是忍不住動了心思。

有誰能拒絕一個有可能飛升成聖的先天靈體呢?這可是能福澤宗門萬年的未來。

做完這一切,陳單走出屋子後望了一眼天色。

依舊是黑沈沈的顏色,如絲的細雨沒有斷過。

他重新抽出屬於自己的碧光劍,摸了摸劍身與劍柄之間的劍格玉飾。

軒紫劍宗。

這是他為自己的碧光劍特別在劍格上雕刻的四個字,隱藏在饕餮紋中, 如果不是仔細觀察,根本看不出來。

劍光明亮照徹黑夜,陳單親自出馬,終於趕在賀懷霄和顧雪洄出山門前將人攔住。

“顧雪洄, 放下賀懷霄,你還能走, 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你要怎麽不客氣呢?”顧雪洄好笑挑眉,“除了言語威脅,你們根本就不敢我對我動手,不就是怕得罪興陽派嗎?”

誰也不知道顧雪洄在興陽派內部是什麽地位,只能根據他的修為和年歲來推斷在門內的重視程度。

然而他們連顧雪洄具體多少歲都不知道,也不清楚顧雪洄的修為放到第一宗門內算什麽水平。

不過,能在強手如林的中州參加天驕榜,沒有理由太差吧?

他們對顧雪洄頗為忌憚,單是之前顧雪洄展現出來的實力就知道他不是普通的金丹。

還得防備顧雪洄的後手,萬一惹急了被興陽派記上一筆,就真的是踢到鐵板了。

顧雪洄和賀懷霄不動,陳單帶著人也不敢動。

“再耽擱下去對你們沒好處,”陳單說道,“震雷宗的人很快就來了。”

天色將明,震雷宗只給了陳單一晚的時間。

陳單:“不要說金丹,就是元嬰在化神面前,什麽也不是……震雷宗如今在長山州崛起,很快將會成為新的大宗門,廣流仙宮都不會輕易招惹敵對。”

顧雪洄:“那又怎樣呢?我應該怕嗎?”

量天尺雷光閃爍,碧光劍尖聲鳴嘯,雷光斬斷劍氣,顧雪洄手持量天尺開出一條路來。

“小師叔,這裏。”

賀懷霄伸出手拉住顧雪洄,他同樣抽出了碧光劍,擊退曾經的同門師弟。

賀懷霄禦劍帶著顧雪洄飛離軒紫劍宗。

“師尊,怎麽辦就讓他們這樣走掉嗎?”陳嗣霖問陳單。

“當然不——”

陳單擲出手裏的碧光劍。

長劍在夜空拖出長長的軌跡,賀懷霄有所感回過頭。

“專心禦劍,快走。”顧雪洄喝聲。

碧光劍一劍貫穿,燈籠內的三葉金鱗魚驚慌不已險險躲在另一側,無辜瞪大眼睛,咕嚕吐出一個泡泡。

燈籠內火光熄滅,這一路徹底陷入黑暗。

天光大亮,兩人飛到轄區邊界的小村莊。

顧雪洄舉著手上的破爛燈籠嘆氣:“居然又到了這裏。”

這一路震雷宗逮著他們追,一晚上的奔波讓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小師叔你怎麽樣了,有沒有受傷?”

賀懷霄顧不得自己,先給顧雪洄做檢查。後有追兵,沒了燈籠照亮前路,賀懷霄不敢說自己不認路看不知道該往哪裏走好,只一個勁兒朝一個方向飛。

“幹什麽幹什麽,別亂摸。”顧雪洄拍開賀懷霄的手,“都說了沒事,就陳單那劍法,要傷到我,再練千年也不行。”

賀懷霄訕訕放下手:“小師叔沒事就好。”

“你怎麽不看看你自己。”顧雪洄嘆氣,伸出手替賀懷霄整理了一下頭發。

吹了一整夜的風,伴著雨一起,賀懷霄的頭發都被淋濕黏在一起,沒了以往整整齊齊端端正正的模樣。

顧雪洄自覺自己是順手替賀懷霄整理頭發,和他差不多高的少年定定站在原地,任由顧雪洄動作,眼睛直直地盯著顧雪洄,黑色的瞳仁如墨潭深邃。

顧雪洄動作一頓。

“小師叔……”

賀懷霄也意識到自己的失神,跟著撇開頭。

天朗氣清,被雨水澆洗過的草木田苗綠意盎然,彩虹在兩座山峰之間架起,飛鳥啁啾拍打翅膀從中穿過。

“我還小的時候,師尊也是這樣。”

賀懷霄看著那只鳥飛回鳥巢,將覓到的食物餵給幼鳥。

精心照顧,事無巨細,猶如親子。

“沒關系的。”顧雪洄拍了拍賀懷霄的頭。

賀石當真是為賀懷霄盡心盡力了,臨死前還要溝通天地法則拉顧雪洄立誓,逼他答應護佑賀懷霄安全。

誓言說過分也不過分,只要賀懷霄在長山州,顧雪洄就必須護住賀懷霄。

而賀懷霄不可能一輩子呆在長山州,也不可能一輩子無法化神受制於震雷宗。

誓言的最終目的,是希望顧雪洄能為賀懷霄護法,讓他安全成長。

顧雪洄出神地想著,如果一直留在長山州,這個任務對他來說很是棘手——現在只有金丹的他是真的打不過嚴天瑞啊!

“小師叔,謝謝你。”

顧雪洄猝不及防對上賀懷霄真誠的眼眸。

“哎……這有什麽謝不謝的,”顧雪洄沒好意思,微微別開頭,“掌門臨走前可是要我帶你出長山州的,我當然要做到。”

兩人都很清楚,他們嚴格來說不是一個師門,顧雪洄不是賀懷霄正兒八經的師叔,他大可以撇開軒紫劍宗這一堆麻煩事一走了之。

瞄到顧雪洄發紅的耳垂,賀懷霄一字一句,認真道:“我現在只有小師叔了。”

如父的恩師沒了,被視為家的師門沒了,一直照顧的小師弟不認得他了,一夜之間賀懷霄什麽都沒了。

這樣一想,顧雪洄不由得更加憐愛賀懷霄了。

自己在他這個年紀,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提著清霜忽然就去參加天驕榜,也沒想過輸得太難看或是鋒芒畢露擋了別人的路會有什麽後果。

“小師叔,我們是要離開長山州嗎?”

“你聽進去了?”顧雪洄低下頭,整理燈籠,從裏面拉出驚嚇過度的三葉金鱗魚。

賀懷霄低低應一聲。

陳單說得沒錯,如果他想報仇,沒有化神前是別想了。

三葉金鱗魚燈籠是陳單給顧雪洄做的,那個時候陳單雖然看不慣顧雪洄,卻還是依照顧雪洄需求為他煉制這把用來哄小孩看起來頗為幼稚的燈籠。

賀懷霄在一旁安撫地摸了摸三葉金鱗魚胖鼓鼓的肚子。

顧雪洄把三葉金鱗魚放回附近的小溪流。

長山州很多水域都有三葉金鱗魚,它們哪裏都能活。

兩人目送三葉金鱗魚甩著尾遠去。

“不知道小師弟怎麽樣了……”賀懷霄一想到林融那個茫然的樣子就難受。

長山州不是兩人該久留的地方,可是接下來要去哪裏,賀懷霄卻不知道。

“我們要去中州嗎?”賀懷霄小心觀察顧雪洄的神色。

他並不想像陳嗣霖說的那樣,扒拉著顧雪洄去興陽派。

顧雪洄的任務只是將他帶出長山州,賀懷霄想了想,接著道:“據說中州地大物博,我是不是能像師尊一樣,游歷修煉提高修為,然後等著參加天驕榜?”

“可以,現在距離天驕榜開啟時間還有三十五年,你還有時間。我可以送你去中州邊境,你自己去中州,可以嗎?”

“小師叔不回中州嗎?”

“我暫時不回中州。”沒有領悟到屬於自己的劍意,顧雪洄沒臉回去見自家老祖宗,不過一時半會他也不知道要去哪裏好。

他問賀懷霄:“你如果想和我同路也行,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嗎?”

賀懷霄沈默。

他對長山州以外的地方一無所知。

兩人互相對視,在對方眼中看到同樣的迷茫。

顧雪洄只好把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其實要是沒這事兒,我也沒想那麽快離開長山州,我得在這兒找到任閑拿回庚玄鏡。”

先前顧雪洄急著回軒紫劍宗救人,任閑自己也要借庚玄鏡尋找曾又夏的殘魂。

顧雪洄只好先放過任閑一馬。

當然這其中還有顧雪洄一時半會拿任閑沒辦法的原因。

任閑和賀懷霄的關系又要解釋一番,再加上天衍宗的內亂,待顧雪洄講完,賀懷霄半天還沒回過神來。

“所以小師叔你根本就不是興陽派的弟子?”賀懷霄感覺自己臉上的五官一定是錯位,“那你怎麽會有那個什麽烈陽令?”

更離譜的是,包括震雷宗興義和掌櫃在內的人居然深信不疑。

顧雪洄:“因為這個烈陽令確實是真貨,是興陽派內部出來的。”

天衍宗沒有興義和這樣開遍十四州的商行,除了中州在其他十三州的影響力有限,顧雪洄有什麽需要要傳信回天衍宗都不太方便,這才從昭靈殿那裏要來這枚烈陽令。

中州勢力紛雜,天衍宗和興陽派自詡天下第一宗,互相爭鬥多年,關系盤根錯雜,這就不是三兩句話能解釋清楚了。

雖然任閑承諾過洗白冤屈就會主動把庚玄鏡送回天衍宗,可顧雪洄覺得自己還是得去盯著才放心,特別是任閑吃錯藥以後那個瘋魔狀態,要是被哪個小賊給盯上,趁他虛弱時把庚玄鏡順走,天衍宗就真的要鬧笑話了!

震雷宗的人一時半會是追不到他們了。

無意打擾村民的正常生活,兩人繞去後山,找到一個村民上山打獵拾柴時休憩用的小木屋。

進屋之後,賀懷霄小心地把村民的東西歸類好,用法術給床板桌椅擦凈,這才讓顧雪洄躺下休息。

“路過借用一下,”賀懷霄還給不是很穩當的木床順手修好,“用完原物歸還,多謝。”

一夜沒睡,顧雪洄眼下有些青黑,徹底閉上眼前就是賀懷霄一本正經地對虛空對話,仿佛眼前真的有個村民在和他商量借用一事。

顧雪洄再次醒來時,已經是日暮時分。

夕陽安靜地掛在窗邊,給小木屋徐徐鍍上柔和的光影。

農家簡陋不能要求太多,躺下之前賀懷霄拿了些衣物給顧雪洄鋪在身下墊著用,他這小師叔出身大宗門,嬌生慣養用慣了好東西,即使他本人不會抱怨環境惡劣,單看他那張臉,賀懷霄也想不到顧雪洄穿著破爛潦倒落魄會是什麽光景。

顧雪洄醒來後沒有立即動作,他的旁邊是賀懷霄趴著緊閉雙眼的腦袋。

就這麽席地坐下,半邊臉埋在手臂裏,沈沈睡去。

臨睡前還說好要給他值守防備追兵的呢。

顧雪洄沒忍住輕笑出來,果然還是撐不住了,幸好他現在小木屋外布置了簡陋的陣法。

一時半會沒有別的事,顧雪洄就這麽躺在床上發呆。

這段日子太忙太亂,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閑散過了,日上三竿才醒,悠悠哉哉地禦劍到處閑逛的日子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這座小木屋的床板就算鋪了衣物,顧雪洄睡著還是覺得硌骨頭,比不得自己在浮雲崖的小木屋。

說起來,賀石逼他立的誓言裏面居然半點都沒有提到林融……

顧雪洄一想到林融詭異的失憶,再回想陳單故意毀壞的燈籠,更覺得陳單這人就算是死了化成灰,嘴還是硬的。

他沒忍住錘了下床,床板發出劈啪的爆裂聲。

顧雪洄:“……”

完了,小賀師侄虛空做的承諾要被他毀掉了。

顧雪洄現在唯一慶幸的是他動靜都這麽大了,賀懷霄還是沒醒來。

看來是真的累到了。

顧雪洄放心了,動作開始變大。

他小心翼翼地掀開用來當做被子的衣服下床,和賀懷霄一樣靠在床邊,伸出手慢慢探查自己剛剛錘裂的部分床板。

好像有那麽一點嚴重,不換掉不行了。

那麽問題來了,怎麽在不讓小賀師侄發現的情況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換掉他倚靠的床板呢?

害怕賀懷霄突然醒來,顧雪洄下意識靠近一些觀察賀懷霄,思索要不要給他一個昏睡咒。

賀懷霄現在是和他一樣的金丹,而顧雪洄在術法方面的造詣又是平平——這昏睡咒不一定有用。

聽說凡人把人弄暈都是敲後腦的,不知道對修士有沒有用……

顧雪洄目光游移,更湊近些放到賀懷霄後腦勺上。

之前沒註意過,現在顧雪洄才發現賀懷霄這後腦勺也長得十分端正。頭發大概是在顧雪洄睡著的時候私下打理過了,又是一貫的整潔,每一根頭發都梳理得整整齊齊。

不愧是小賀師侄!

除了後腦勺,這脖子……

“小師叔?”賀懷霄睜開眼,猝然擡頭擦過顧雪洄的唇。

“啊?”顧雪洄一驚,下意識向後向後倒拉開距離。

小木屋的床板不知道用了多久,村民也沒那麽講究,用的是最普通的木材,撐不住顧雪洄的力道猛地一錘,內裏崩裂十分正常。

所以現在再被顧雪洄的大動作一撞——

床板啪嘰一下,稀裏嘩啦崩裂也很正常吧?

賀懷霄:“……”

顧雪洄惡人先告狀:“我不是故意的,都是你嚇的我。”

賀懷霄舉起其中一塊床板,上面的凹下去的拳頭印特別明顯。

賀懷霄挑了挑眉:“小師叔怎麽說?”

“我錯了,”證據確鑿,顧雪洄認得特別快,“我是真沒想到這床這麽脆弱,明明你都加固了是吧。”

“我也沒想到小師叔這麽激動力道這麽大,”賀懷霄把他們帶來的東西收進袖裏,看著滿地的碎木板嘆氣,“做個新的還給人家吧。”

砍樹劈柴對修士來說不是什麽難事,趕在太陽徹底下山前,兩人把木板床做好還了回去。

去中州最快捷方便的方式當然是搭乘跨州飛船。

特別是賀懷霄只有金丹,顧雪洄怎麽也不可能帶著他徒步或是禦劍去。

“中州可比長山州大太多了,各種秘境洞天,還有靈渠寶礦應有盡有……你到了那裏就拿著我的印信去天衍宗找我的朋友……”

顧雪洄沒打算回中州,他已經想好讓賀懷霄一到中州就去天衍宗找姜榭,托他帶賀懷霄熟悉中州,顧雪洄也放心。

雲鶴城兩人是回不去了,只能去廣流仙宮所在的雲上城,那裏有長山州的總商行,也是長山州跨州飛船的搭乘點之一。

“所以,去雲上城的路要怎麽走?”顧雪洄問。

賀懷霄呆住:“小師叔你之前是怎麽來雲鶴城的?”

從中州搭乘跨州飛船來到雲上城,接著在那裏直接搭乘飛船到雲鶴城。

——完全不需要顧雪洄認路,他花錢就行。

“我也沒有去過雲上城。”賀懷霄實話實說,“我只知道雲上城是完全由廣流仙宮管轄的城池,雲上城下面是凡人王朝的皇都,說是一座城,其實是兩座城池相互疊加。”

天上人間,相互映襯。

有這個線索就好辦了,顧雪洄立刻想到辦法:“這村裏有個員外郎,以前就是在凡人王朝做官的,我們去找他問路就行。”

還是老一套,顧雪洄拿出之前的書生裝扮換上,再次從袖裏拿出兩個書箱,一個遞給賀懷霄。

賀懷霄:“……”

賀懷霄的表情一言難盡:“小師叔,你當初在雲鶴城是買了多少這種東西?”

不僅僅是書箱,顧雪洄手一抖,還能七零八落掉下來好些玩具。

“挺多的,我看著有意思的都買了,”顧雪洄問賀懷霄,“你要不要挑點帶身上,我覺得挺好玩的,你上跨州飛船無聊還能玩一玩。”

賀懷霄把“浪費錢”之類的話咽下去,蹲下來幫顧雪洄歸攏好:“不用了,小師叔自己收好吧。”

“真不用啊?長山州去中州的跨州飛船要飛好幾天呢。”

“小師叔喜歡的東西,我怎麽好意思拿。”賀懷霄誠懇道,“小師叔已經幫了我很多了。”

跨州飛船的船票到時候還要顧雪洄掏錢,賀懷霄已經計劃好入了中州先去天衍宗那裏打個招呼,讓姜榭給顧雪洄報完平安自己就離開天衍宗,去找活賺錢,至少要把船票錢還給顧雪洄。

他摸了摸碧光劍上的澄光玉劍穗,暗中記錄下顧雪洄的身影。

小師叔喜歡這些東西,以後他要是遇到,不妨也收起來。

小村莊員外郎的住處十分好認,最大最好看的就是他家,是村裏唯一一個晚上還會亮燈的地方。

“扣扣扣——”門環輕扣木門。

“誰啊——”

守門的護院高聲問。

員外郎致仕回鄉後就門庭寥落,昔日的門生同僚仿佛忘記曾經有這麽個人,不再往來。

實實在在演繹了什麽叫人走茶涼。

至於村裏的村民,他們對員外郎很是敬重,沒有事絕對不會上門,有事相求都會直接報名說明來意。

木門吱呀打開,護院高舉燈籠,照亮門外兩個年輕書生的朗朗眉眼。

兩人皆是幹凈整潔的青色衣袍,背著書箱,溫聲請求借宿。

員外郎曾經也是讀書人考試做官一步步上去的,回鄉後不甘心自己落到這種境地,這會兒還沒歇下,正拿著竹條督促小孫子挑燈夜讀,等著殺回皇都呢。

護院不敢擅自做主放人進來,說是要稟明主家,讓兩人稍等。

沒多久,員外郎就提著燈籠親自來迎接。

開玩笑,他這些年請神仙做陣法,忙活這麽一通不就是為了讓孫子能成才高中麽。

可惜他小孫子的聰慧勁兒都用到了別的地方,眼下有兩個上門的讀書人,正好拿來激勵一下不求上進的小孫子。

兩人跟著員外郎走入院內,一路員外郎叨叨絮絮說起自家小孫子。

趁著員外郎沈浸在小孫子恨鐵不成鋼的情緒時,賀懷霄碰了碰顧雪洄,小聲道:“小師叔,我有個問題。”

“什麽問題。”

“我是不是應該叫你的名字了?”

他頓了頓,小心而鄭重念出三個字:“顧雪……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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