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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故事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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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故事開端

從黃牛那裏買到的電影票是最靠後最偏的一排,幾乎不可能與主演們有所互動。

這對於徐入斐來說,反而是好事。

影院的燈光黯淡下來,徐入斐在寂靜的氛圍裏安靜看完了整部影片,期間聽到坐在他旁邊的女孩輕輕抽泣。

直到屏幕上滾動字幕,燈光亮起來,徐入斐才恍惚抽身。

原來那短短的一分十五秒就是全部了。

那是電影全部的精華。

董兆卿的個人風格過於鮮明,融入了多名導演剪輯的參與,反而四不像。

滾動的屏幕上寫滿了工作人員的名字,有些眼熟,有些徐入斐也忘記是誰,總歸不會有他。

徐入斐今天作為觀眾來,連顧頃都不知道。

提前三天向公司請假,卻還是要面對陳哥的臉色,甚至問他,居家不能辦公嗎?

徐入斐說:“不能,因為我沒有家。”

“……”

陳哥以為他在懟自己,眉毛揚飛起來,那很有趣,徐入斐笑了。

就像現在,他坐在最後排的觀眾席,看著陸續出現的主創人員,周邊的尖叫聲在顧頃和喬溥心現身的那一刻達到了頂峰。

他笑起來,棕色的玻璃珠似的眼眸裏閃著光,濕潤了眼睫。

他用指尖沾掉了,順手壓低帽檐。

聽到粉絲提問,詢問兩位主演拍攝時的心路歷程。

“顧老師是個很難琢磨的人,最開始我還有點怵他。”喬溥心開玩笑地說,“但是多虧他代我入戲,楚韻是我人生中第一個角色,想要盡全力將他詮釋好。”

“原來喬老師怕我?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遠遠的,聽到熟悉的聲音,看到那副熟悉的笑臉,連眼睫垂下的陰影都恰到好處。

前排有媒體爭相拍照,聚光燈下的顧頃閃耀異常,經過經紀公司的包裝,更加無可挑剔。

顧頃擡起眼,眼眸裏流光飛轉,再次引來粉絲的叫聲。

那份喧囂與吵鬧更顯得坐在角落裏的徐入斐的孤寂。

之後現場演繹電影裏的橋段。

顧頃面對著喬溥心,說:“我會永遠愛你。”

徐入斐想到海邊那個潮濕的夏天,他的眼淚滴落在紙張上,暈染了用筆寫下的墨跡,近乎哭鬧地對董兆卿說:“可愛不是假的,起碼有一方是真的。”

原來他說對了。

徐入斐才明白過來,戲裏戲外,顧頃都扮演深情角色。

他於他,不過是人生的另外一場戲。

【這是我寫的橋段,我未道明的心意。

我親眼看著它化為現實。

由他人說出口,而你眼睛深情看著他。】

所以故事裏的“永遠”也不是真的。

永遠是虛構的。

愛也是。

待主演離場,他第一時間從觀眾席站起,逆著人流,沖出影院的大門。

他在這裏人生地不熟,陌生的語言、陌生的人群,唯一能做的,是買最近一班回去的機票,在候機廳刷新到微博熱點的最新消息。

【啊啊啊啊“我會永遠愛你”錄屏來了我命令所有人點開!!(視頻鏈接)】

徐入斐點開了,反覆地、自虐般地重覆聽著。

那是蔣漁聲對楚韻說的。

可顧頃不是蔣漁聲。

而他更是個連署名都沒有的無名氏。

只能坐在觀眾席,觀看這場由自己寫下的悲劇。

##

《潮湧》的首映禮取得不錯的反響,盡管無法在內陸播出,依舊有人順著網路找到盜版資源,隱秘傳閱起來。

顧頃的檔期排得滿滿當當,邀約接連不斷。

徐入斐則和公司人事僵持,拖欠了兩個月工資發不出,他去討個說法。

對面卻是個煞筆,笑臉相迎,“小斐啊,你也不差那點錢,就別為難我了,大家都是打工人,那老板不開工資,我也沒法是不是。”

徐入斐真真正正地朝對面豎起一個中指。

他提前透支了年假,在未經批準的情況下離開公司。

顧頃一個電話打過來,問他接下來準備做什麽。

徐入斐蹲在路邊,守著他一紙箱的日用品。

在四月沁涼的冷風裏,埋下頭去問:“你怎麽知道我請假了?”

顧頃沒說話。

“你該不會也像爺爺之前那樣,找人盯著我?”徐入斐的聲音放輕,“顧頃,在你看來,我是不是特別特別蠢?”

“不是。”

“我放棄了署名,擺脫了跟老師的聯系,換來的就是這樣的結果,我什麽都不是。”

“小斐,你來我這裏待一陣,等時機成熟,自然有人……”

“不會再有了,顧頃,我只有一個爺爺。”

徐入斐吐出一口氣,忽然也想抽一口煙。

顧頃說戒煙就戒掉了,好像這是什麽很輕易的事。或者說,男人總可以輕而易舉做到那些看起來十分困難的事情。

比如假裝愛我。

而我傻傻地信了。

回到公寓,徐入斐疲憊不堪,買的香煙沒有拆開包裝,隨意扔在茶幾上。

晚上顧頃回來了,看他窩在沙發上,將他抱回了屋裏。

半夢半醒間,男人在他耳邊輕聲說話,想要他休息一陣,跟在自己身邊放松一下。

“小斐,你最近太緊繃了。”顧頃說著吻了吻他的額頭,徐入斐便一頭紮進對方的懷抱,胡亂點了頭。

第二天一早醒來,桌上的煙不翼而飛,他差不多把這件事忘了,顧頃卻上了心,真的領他到自己工作的地方。

安排的是助理的工作,端茶倒水的卻是顧頃本人。

顧頃的經紀人知道他是誰,對他還算客氣,其他的工作人員卻瞧他面生,看他和顧頃走得那樣近,難免有些閑話。

沒辦法,對外只好聲稱徐入斐是顧頃父親家那邊的親戚,一個遠房表弟。

徐入斐不知道自己是來幹嘛的,常常就是待在顧頃身邊什麽都不幹,看他忙碌的身影。

“就不能讓我回家嗎,我感覺這樣比上班還累。”徐入斐說。

顧頃盯著他,“好,那我們隨時電話聯系。”

徐入斐明白了,顧頃是怕他跑了,“我不會一言不合就跑回家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不知道顧頃信沒信,總歸是松口了,又說工作的事情不急,他會幫忙安排。

徐入斐連連擺手,別別別,“哥哥,你不能一直把我當小孩看,我得長大。”

顧頃目光中流露出不讚同之意,徐入斐笑笑,應付過去。

顧頃:“我答應過董老要照顧好你。”

徐入斐臉上的笑意淡了些許,眼眸依舊明亮,“嗯,我知道的。”

所以他也沒奢望更多了。

他甚至不知道,像他們這樣,究竟算不算在一起。

六月初,天氣已經很熱很熱,正好趕上《潮湧》的慶功宴。

顧頃喝了許多的酒,聽經紀人說醉得厲害。

徐入斐不放心,去酒店接人,路上遮遮掩掩,怕遇到劇組的熟人,連衣帽的抽繩拉到了最緊,額發裏全是汗。

饒是如此,還是和喬溥心迎面撞上。

喬溥心一眼便認出他,甚至特意朝他揮了揮手,被顧頃擋住。

“小斐,你在看什麽?”顧頃的聲音很輕,帶著些微冷意。

徐入斐一下怔住了,回神道:“你沒喝醉?”

“酒局很無聊。”顧頃所答非所問,推他先進車。

車門關閉後,他整個人倚靠在徐入斐的身上。

“小心被拍到。”經紀人在前排提醒道。

顧頃閉著眼睛,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他如今的身價今非昔比,方光陽也有意栽培。董兆卿對顧頃有恩,他留下的小徒弟卻是個燙手山芋。

顧頃本身就是靠同志電影出名的,現在這樣被媒體拍了去,只會百口莫辯。

所以公眾場合,他輕易不會跟喬溥心同臺,慶功宴是情況特殊,迫不得已。

幾秒後,顧頃從徐入斐的身上抽離開,眼眸黑沈,眉目冷靜,“怎麽不在家等我,跟著跑過來了?”

徐入斐說:“我以為你喝了很多酒。”

顧頃道:“沒喝多少。”

徐入斐點點頭,佯裝聞不到那一身的酒氣。

回到公寓,顧頃再次黏上來,纏著他要了幾個來回。

灼熱的呼吸、牙齒磕碰在一塊,太兇狠也太猛烈。

徐入斐便偷偷流眼淚,在顧頃的啄吻下輕輕哼聲,環住了男人的脖頸,將自己整個交付出去。

他知道顧頃沒有醉。

男人深沈的眼眸裏閃著野獸般兇狠的光。

和小鎮上那晚的神情重疊在一起。

徐入斐的抽泣聲掩在劇烈的晃動中,潮水撲面翻湧而來,將他淋得濕透了。

他終於知道,那天那個吻從不是什麽意外。

但顧頃希望它成為意外。

從一開始他就選錯了,愛上不該愛的人,還癡心妄想地哄騙自己,沒事的,這樣也沒關系。

原來不是沒關系。

他太年輕了,他什麽都不能忍。

不能忍受愛與愛之間存在差距,不能忍受謊言與欺騙。

最不能忍受的是,原來故事的開端不需要有愛。

【作者有話說】

開頭倒計時: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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