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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溫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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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溫存

雲衣替他包紮完畢,環顧起煥然一新的書桌。雜亂無序的典籍被分成了井然有序的四摞,每摞用紙片標記提要敘錄,紙上字跡整齊劃一,清晰簡潔,都是他連夜整理出的道法訣竅。

看著那些標記詳細的勘誤錯漏,雲衣心頭一動:“道君昨夜不曾歇息嗎?”

是見她積極性不高,特意提綱挈領摘出重點來的嗎?

“無妨。”江雪鴻不動聲色披衣,重新執起狼毫,在最後一簿圖冊上圈畫,“稍待半炷香便好,你先收拾。”

認真做事的男人不便打擾,雲衣一邊盥洗梳妝,一邊暗暗謀劃起來。

青樓女最擅長什麽?

答曰:騙。

千戶侯的資財,多情客的癡恨,謫仙人的歌吟,隨著她們的軟語溫存,都盡數撒了出來,假意摻雜溫情,風月混淆雲雨,把尋常閣滋養成了聞名天下的銷魂窟。

江雪鴻修為卓然超群,如今又對她頗有興趣,考試在即,有人指點總比自己看書來得容易。更何況,他斷了情絲,不僅老老實實在天香院排隊等她翻牌,甚至昨夜獨處一室都未如何,自己往前進一步,也不怕惹出抽不了身的情債來。

計劃一定,雲衣起身掠鬢,湊到男人身邊,旁敲側擊問:“道君在宗門可有待處置的要緊事務?”

她主動親近,江雪鴻筆桿不停,眼底霜冰已悄然融作溫流:“我只守昆吾劍冢。”

傳聞那封印百年也不見得動彈一下,這差事還真是一身清閑。

雲衣心中算盤打得愈發響亮:“道君中意我嗎?”

“何謂‘中意’?”

雲衣待到停筆收鋒,同昨夜一樣歪進他懷裏,在他側臉蜻蜓點水一吻,轉著嗓子道:“我想同江道君談一筆交易。”

心懷算計的眼神同當年太過相似,江雪鴻一時恍了神,聽她笑盈盈問:“您保我過了群芳會文試,我這一月都陪著道君,如何?”

*

尋常閣前臺,雲衣的名牌悄然撤了下去,人們只當雲娘子為群芳會焚膏繼晷,卻不知天香院裏並非只有一人一婢。

五色珠簾下,雲衣將黃符折為雙翅攲斜的紙鶴,依葫蘆畫瓢念動法訣。片刻後,紙鶴歪著半邊身子緩緩浮起,看上去滑稽又有趣。

有了寂塵道君開小竈,雲衣進步得極快,指尖凝聚一抹緋色光華,試圖補救一番,孰料沒控制好力道,仙訣妖力兩相對撞,直接將黃符攪了個粉碎。

靈流在房間內逸散,江雪鴻瞬移至她身側,制止道:“魂魄未穩,少用妖力。”

昔日陸輕衣也是借了劍靈和秘寶讓修為突飛猛進,在妖界任性妄為,以至於提前引來天命大劫。

雲衣不知他的顧忌,從鎮魂珠中牽引靈力修覆紙鶴:“可無極引只是道君借我的,補完魂便要收回去。”

她不知,陸輕衣與江雪鴻早已結下元神之契,經歷輪回轉生也不會湮滅,本就可以不經江雪鴻的首肯,直接使用四大秘寶。

江雪鴻上前糾正她的動作,道:“一直帶著也無妨。”

“道君同我說笑呢。”雲衣不甚用心聽他擺布,“秘寶給了我,影響封印可怎麽辦?”

“封印安穩,無需顧慮。”江雪鴻將道符重新折為周整的紙鶴遞給她,“待凝聚妖丹,便不必再借t旁人靈力,屆時是用是還,由你定奪。”

語調是不含條件的令人心安。

提起妖丹,雲衣反倒喪氣不已:“這麽久才聚了一丁點兒,道君說得輕松。”

“凡間濁氣過重,若在上清道宗,不到一年便可凝丹。”江雪鴻呼吸微滯,試探問,“你可願隨我同去?”

雲衣倏笑:“我去像什麽話。”

男人邀請關系暧|昧的女人去家中作客,往往是非常危險的。

江雪鴻卻莫名認真:“道君府遠離主峰,只有我帶著兩位弟子常住,不會有旁人打擾。”

雲衣輕輕扯動紙鶴雙翼:“連道君一共才三個人,豈不是無聊透頂?”

江雪鴻勉力渲染道:“四時風景可堪游賞,仙府內不乏奇花異獸,若需仆役也能隨時傳喚過來,三十三洞天內亦有天機密藏。”

雲衣收起紙鶴:“這樣啊,那我考慮考慮。”

江雪鴻忙問:“考慮多久?”

雲衣收起紙鶴,隨口敷衍道:“群芳會後再說吧。”

江雪鴻悶悶吐出一個“好”字,那雙眼睛明明沒有任何感情,雲衣卻看出了一絲落寞。

管他呢,男人也不能太縱著,待晚些時候再好好哄吧。

無情者有意,無意者多情,各懷心思的兩人微妙互動,不覺已到暮夜時分。

桑落從窗外探出腦袋:“主子,相思館出事了。”

江雪鴻有教無類,連桑落都學會了隱藏妖氣,已然是尋常的總角少女模樣。

“今早他們名叫霜思的頭牌去西街,被一頭發瘋的牛撞得個人仰馬翻,扭傷了腿,肯定參加不了群芳會了,果然是惡有惡報。”

死對頭受傷的地點和時機太過巧合,雲衣不自主看向身側的男人。

她昨日隨口提了一句,當日車馬受驚和房梁砸落可能與對家相思館有關,江雪鴻今日早早便出了門,逛了約莫一兩個時辰,只帶了一冊穴位圖回來。

暮色沈沈,寂塵道君捧著卷冊翻看,衣襟袍袖不染片塵,身姿依舊是如雪如竹。

察覺到她的視線,江雪鴻微微轉頭,嗓音清沈悅耳:“何事?”

“道君今日去西街可聽見什麽動靜?”

“未曾。”

也是,江雪鴻無事閑人一個,一時無聊才做了她的入幕之賓,怎麽可能還幫她找死對頭的麻煩,多半是閣主用了手段。

他今日換了深色道袍,裏襯仍是素白,冷色雪膚,頰側沒有絲毫雜發。暗藍是他身上除了黑白之外的唯一顏色,幾乎很少有零碎的裝飾物,竹雲暗紋幹凈利落,熨帖垂落的衣擺上不見一絲褶皺。

男色當前,雲衣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一時間,西街和文試統統被拋之腦後。

開葷容易,戒葷尤難,那可是真仙之姿的靈力啊,何必為了群芳會喧賓奪主?這場交易說到底,不過只是饞他身子。

白謙莫名其妙取消了每月之約,雲衣愈發沒了心理負擔,物盡其用,還真能栽在一個斷了情絲的呆道長身上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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