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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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從記憶碎片裏退出來以後，顧祁白沈默了許久，最後朝著書案前的白發老者雙膝跪下，誠心誠意地行了三次跪拜禮。
這三個跪拜禮不為其他，只因玄武的確如祂所說，完成了祂對他所做的那三個承諾。
玄武並未起身去扶。
在顧祁白行完跪拜禮之後，才慢悠悠地擡頭看向他: “祁白啊，雖然接下來我要說的事和我無關，但我還是覺得有讓你知道的必要。”
“我不評價你母親顧斕漪聽信了元執忠的甜言蜜語，並深深愛上了他的這種行為。”
“不過元執忠想要煉制的那個絕世法寶需要以龍族的龍心鱗為器身，以世間至陰至邪之物做主靈。”
“但顧斕漪的力量實在太過強大，即使元執忠在顧斕漪生下你之後就暴露本性，毀去了她的一身修為與肉身，卻還是無法完全壓制住顧斕漪，所以元執忠才將目光轉向了你。”
“在明白元執忠想要做什麽之後，顧斕漪便主動放棄了轉世輪回的機會，湮滅自己唯一剩下的神識，將其化作的力量傳給了你。”
“她用她自己的消亡換取了你強於所有魔族的自愈能力，這也正是你能夠在禁林那樣的地方生存下來的一大原因。”
“至於她的這個選擇是不顧你的想法，強行給你帶來了無上的痛苦與折磨，還是希望你能夠好好活下來，成就你得以與瓏兒相見的契機，這就需要你自己去定奪了。”
聞言，顧祁白很輕地斂了下眼，漆黑眸底辨不清情緒。
最後只道: “好，我知道了，感謝您願意告訴我這些。”
玄武點點頭，朝屋外擡擡下巴: “那你先出去吧，瓏兒也早就回來了。”
剛一推開房門，等在門外的少女立馬後退了好幾步，白皙的臉頰在一瞬間漲得通紅。
像是做了什麽錯事。
“祁白師兄，我…那個…我，我才沒有偷聽你跟玄爺爺講話，我剛摘完桃子回來呢，才走到門口你就出——”
小龍的不打自招忽然間戛然而止。
只因顧祁白大手一伸便將她攬入了懷中，抱著她的力道從未這般重過。
仿佛懷裏擁著的不是其他，而是他好不容易才失而覆得的寶貝。
小龍被猝不及防這樣一抱，手裏的桃子沒能拿穩，徑直跌落在了地上，連著往外滾了好幾圈。
她卻無心去撿。
直覺告訴她，顧祁白現在的狀態不太對勁，她還是就這樣乖乖讓顧祁白抱著比較好。
鼻尖縈繞著顧祁白身上獨有的好聞的清淡冷香，耳邊是男人有力似鼓的心跳。
小龍迷茫地眨了眨眼，輕聲問道: “祁白師兄，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書齋的隔音極好，就算她的聽覺異乎常人，方才也什麽都沒有聽到。
顧祁白沒有回答，依然緊緊地抱著小龍，一刻也不曾松開。
聯想到她去摘桃子前顧祁白分明都還好好的，從玄武的書齋裏出來後就變成了這幅模樣，小龍心底隱約有了一個猜測。
“祁白師兄，玄爺爺剛剛是…把以前的事情都告訴你嗎”
小龍話音剛落，落在她腰間的大掌便驀地收緊。
不過很快，這力道就又松了下去，像是生怕會弄疼了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從頭頂上方傳來男人含混不清的一聲“嗯。”
小龍頓時恍然: “怪不得玄爺爺會突然把你給叫走呢。不過這樣也好，省得我還得慢慢琢磨該怎麽說給你聽。”
“但是告訴你就告訴你嘛，幹嘛非得把我支走啊，又不是什麽我聽不得的內容。”
絮絮叨叨了好一陣，小龍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顧祁白依舊緊緊抱著她未松。
在長仙島的這些年間，玄武一直給小龍灌輸的思想是，她和顧祁白終有一天會再次重逢，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所以小龍並不清楚，她與顧祁白的重逢究竟有多麽的來之不易。
顧祁白也不希望她知道其中艱辛。
小龍仰頭看著顧祁白棱角分明的下頜，想了想，還是試探性地問道。
“祁白師兄，要…安慰嗎”
顧祁白: “不用。”
小龍輕輕“哼”一聲，小聲嘀咕了句: “嘴硬。”
然後就擡起手，用力回抱住顧祁白，耐心又輕柔地在他的後背上拍了又拍。
很像是在給一只心情低落的大狗順毛。
就這樣安撫了許久，察覺到顧祁白的情緒似乎稍微緩和了一點，小龍才嘗試著提起其他。
“祁白師兄，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件事呀”
顧祁白這才松開她: “什麽”
小龍認真說道: “我想回龍域，把那裏重新建設起來。”
“雖然蝕日死殺輪回陣把龍域毀得有點徹底，那裏的植株與土地基本上也全都壞死了，但我還是想要嘗試一下。”
生怕顧祁白不願意，畢竟要建設一個荒廢了數百年之久的地方，光是想想就知道將會是一件多麽困難的事情。
小龍連忙補充: “當然啦，如果祁白師兄你想回魔界的話也可以，我們可以一半的時間在魔界待著，另一半的時間——”
“不用了，直接回龍域就好。”顧祁白道。
“咦”小龍萬萬沒想到他會這麽幹脆， “那魔界怎麽辦”
“人族這次死傷大半，需要很多時間修整，暫時不會對魔界生出任何想法。更何況，就算魔界裏真的有什麽事需要我處理，破烏也會在第一時間告訴我，我不用整天都待在那裏。”
“真的嗎那太好了。”小龍喜出望外地一合手掌， “那我現在就去找玄爺爺商量一下。”
與此同時，年邁沙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不用找了，我都聽到了。”
“你娘希望的事我已經做到，該還的人情早已還完，你想要回龍域的話，我自然不會留你。”
“不過蝕日死殺輪回陣的破壞性的確很大，長仙島上若有什麽你需要的，盡管拿走便是，不用問我。”
白發蒼蒼的老人雖無七情六欲，但小龍能夠感受得到，她在長仙島上的這數百年間，玄武是真的把她當成自己的親孫女來看待的。
一想到今後不能再時常待在玄武身邊了，小龍突然就覺得有一點點地難過。
她快步來到玄武面前，給了玄武一個堅定又充滿依戀的擁抱。
“玄爺爺，以後我會和祁白師兄常回來看您的，您要是什麽時候想我了，也可以用紙鶴告訴我，我立馬就帶著祁白師兄回來。”
玄武的身體難得僵了瞬，很快又恢覆如常。
他並未推開小龍，或是回以擁抱，只道: “誰要你們回來看我了。長仙島上沒了你一天到晚嘰嘰喳喳，我反倒能終於得個清凈。”
小龍故意拖長音調， “哦”一聲，仿佛沒有聽到玄武這聽似嫌棄的話。
她渾不在意地擡了擡下巴，像極一只漂亮的驕矜小貓。
“玄爺爺你也嘴硬。”
第一次被人這樣評價的天道: “……”
-
帶著隨時都能回到長仙島的令牌離開以後，小龍就和顧祁白一起馬不停蹄地回到了龍域。
活下來的修士與魔族已經在破烏的遣散下離開了這裏，空無一人的龍域裏寂靜一片，顯得格外淒涼。
小龍曾經住過的樓閣早已被蝕日死殺輪回陣全部摧毀掉了，連片瓦礫都沒有剩下。
她沒有選擇直接用術法重新變一座樓閣出來。
既然決定了要重新建設龍域，那麽小龍希望，龍域每一處地方的重建都是她和顧祁白親力親為。
反正她和顧祁白還有很多很多時間可以用來慢慢“浪費”。
……
季節變換，一年又一年的冬去春來。
在小龍和顧祁白的不懈努力下，龍域總算一點點地變得像樣起來。
樓閣逐漸有了雛形，兩人臨時搭建的用來遮風擋雨的氈帳也變成了“五臟俱全”的小屋。
空氣中濃郁的血腥氣早已完全散去，幹涸開裂的土地在小龍自身靈氣堅持不懈地滋養與凈化下，也漸漸冒出了綠芽。
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變好。
甚至在這個春日的某一天，一個驚喜悄然在龍域降臨。
照例出門去用靈氣滋潤大地的小龍突然著急忙慌地跑了回來。
“祁白師兄，顧祁白!”
原本在修建樓閣的顧祁白第一次聽到小龍用這麽焦急的語調呼喚他，還以為她出了什麽事。
於是立馬閃身來到小龍身邊，皺著眉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怎麽了”
小龍是一路跑回來的。
——她實在太高興了，以至於都忘了她的儲物袋裏其實還有一把省時又省力的雲劍。
她氣喘籲籲地用手指著遠方，臉上燦爛的笑意卻連藏都藏不住: “祁白師兄，那，那邊有妖!”
顧祁白聞言一怔。
妖族和人魔兩族都不一樣。
它們從伊始之初就是誕生於天地的精靈，是日月的寵兒，所以才這般地稀少與珍貴。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在幾乎所有的妖族都被元執忠覆滅之後，小龍通過她自己的努力讓龍域這片死寂的大地活了過來，也得以讓它能夠重新孕育出新的生命。
這只新生命是個可愛的小花妖。
小龍拉著顧祁白回到小花妖身邊的時候，小花妖並沒有察覺到小龍和顧祁白的存在，還在肆意地迎風搖擺。
“雖然我在它身上感受到的妖氣很是微弱，但我能夠確信，它絕對就是只妖。”
“只是它成妖的時間還太短太短了，所以現在看起來和旁邊的這些小花小草沒什麽區別。”
“不過只要給足它時間，讓它汲取足夠多的日月精華，假以時日它一定能夠完完全全地生出靈智來，說不定還可以幻化出人形呢。”
“而且祁白師兄你知道嗎它居然是只繡球妖誒。”
“我娘親曾經告訴過我，繡球寓意著美滿與希望。我實在沒想到現在的龍域竟然還能夠孕育出新的妖，更何況還是這麽一只特殊的妖。”
“祁白師兄你明白這代表著什麽吧，你肯定知道的吧!我好高興呀，我真的太高興了。”
莫大的欣喜使得小龍幾乎快要語無倫次起來。
她蹲在尚未完全生出靈智的繡球小妖面前，琥珀色的漂亮眼眸向上彎起，裏面閃爍著晶亮亮的光。
她笑瞇瞇地歪頭看著繡球小妖，而顧祁白則低頭看著她。
明媚陽光落在他的眼角，染出幾分令人沈溺的柔和來。
他心底同樣柔軟一片，微笑著摸了摸小龍的腦袋。
“嗯，我都知道。”
……
為了能夠在第一時間就得知繡球小妖的變化，小龍每天待在外面的時間逐漸多了起來。
天一亮就睜眼去找繡球小妖，一待就是一整天。
但繡球小妖所在的地方很不好，能夠汲取到的日月精華和龍域的其他地方相比起來，幾乎可以用“稀薄”二字來形容。
小龍有時候甚至覺得，繡球小妖能夠在這樣的環境下成妖，簡直可以被稱作奇跡。
生怕繡球小妖再在這樣的地方待下去，有可能還沒等到它完全生出靈智的那一天，小妖就先枯萎雕零了。
小龍決定把小妖帶回家裏悉心照料。
唯一的問題是，她不知道該怎麽和顧祁白說。
畢竟和顧祁白在一起的時間越長，顧祁白的“醋壇子”屬性以及占有欲就越發明顯。
雖然從未和她明確地說起過，但小龍能夠感覺得出來，顧祁白其實有在暗暗地吃繡球小妖的醋。
有次聽到她又要出門陪小妖之後，男人深邃的目光甚至變得有幾分幽怨。
小龍稍微換位思考了一下，如果顧祁白整天把她晾在一邊，註意力都放在另外一個事物上。
哪怕知道那個事物對顧祁白很重要，她可能也沒辦法做到這麽大度。
說不定她會比顧祁白還要幽怨。
所以察覺到這一點後，小龍便有意縮短了每日陪小妖的時間。
但這並不能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更何況她現在還想要把小妖帶回家裏，她不知道該怎麽摸清顧祁白對這件事的態度。
畢竟顧祁白實在太聰明了，很容易就能從她的試探裏弄清楚她真正想要做的事。
小龍最後決定先斬後奏。
先把小妖帶回家偷偷養著，再慢慢探顧祁白的口風。
大不了等顧祁白真的覺察到了什麽蛛絲馬跡後，她再跟他坦白。
只不過可惜的是，事情的發展與小龍的設想出現了些微偏差。
帶小妖回家的那一天，小龍迎面撞上此時本該在修建樓閣的顧祁白。
短暫的呆滯過後，她迅速就將小妖藏到了身後。
但這個異常的舉動還是被顧祁白捕捉到了。
他瞇了瞇眼，示意小龍把身後的小妖交出來。
小龍哪肯，於是極其無辜地沖顧祁白眨了眨眼，開始裝傻。
“祁白師兄你怎麽啦，是眼睛不太舒服嗎，要不要我給你吹吹”
濃密似鴉羽的眼睫覆在顧祁白的眼瞼之上，他沒有回應小龍的裝傻，只伸出手來。
“小龍。”
嗓音一如既往地低沈好聽。
他分明只是在叫小龍的名字，但小龍楞是從他這格外平靜的兩個字裏聽出了最後通牒的意味。
低頭看看顧祁白攤開的掌心，再擡頭看看神色自若的顧祁白。
小龍舔舔嘴唇，然後做出了一個讓她自己和顧祁白都沒有意料到的舉動。
——她把頭往前一伸，腦袋就這樣擱到了顧祁白的手上。
四周瞬間安靜下來。
掉根針在地上都清晰可聞。
其實剛把頭伸過去的時候，小龍就後悔了。
尤其顧祁白許久都沒有對她的這個行為做出任何反應，小龍覺得顧祁白現在肯定在心裏說她好傻。
小龍訕訕地想要縮回腦袋，然而清淡好聞的冷杉香氣卻在此刻逼近。
下一秒，顧祁白俯下了身。
薄唇溫柔地銜住了小龍的嘴唇，在她唇齒間來回地輾轉碾磨起來。
小龍一時間被親得暈暈乎乎，偏偏雙手還得托著小妖，連想抓著顧祁白的衣襟以作支撐都做不到。
好在顧祁白很快就松開了她。
透過霧蒙蒙的雙眼，小龍徑直迎上了顧祁白那雙烏墨般的深眸。
她聽見顧祁白用他那清冽微啞的嗓音輕聲說道。
“小龍，我們成親吧。”
成親
小龍緩慢地眨了眨眼，沁人的微風在此時輕柔地拂過了她白皙柔軟的面頰。
或許是被顧祁白給親迷糊了，又或許只是單純的鬼使神差。
總之，小龍並沒有問顧祁白為什麽會在這種時候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
她只是一移不移地望著顧祁白，然後毫不猶豫地給出回答。
“好啊，我們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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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記憶碎片裏退出來以後，顧祁白沈默了許久，最後朝著書案前的白發老者雙膝跪下，誠心誠意地行了三次跪拜禮。
這三個跪拜禮不為其他，只因玄武的確如祂所說，完成了祂對他所做的那三個承諾。
玄武並未起身去扶。
在顧祁白行完跪拜禮之後，才慢悠悠地擡頭看向他: “祁白啊，雖然接下來我要說的事和我無關，但我還是覺得有讓你知道的必要。”
“我不評價你母親顧斕漪聽信了元執忠的甜言蜜語，並深深愛上了他的這種行為。”
“不過元執忠想要煉制的那個絕世法寶需要以龍族的龍心鱗為器身，以世間至陰至邪之物做主靈。”
“但顧斕漪的力量實在太過強大，即使元執忠在顧斕漪生下你之後就暴露本性，毀去了她的一身修為與肉身，卻還是無法完全壓制住顧斕漪，所以元執忠才將目光轉向了你。”
“在明白元執忠想要做什麽之後，顧斕漪便主動放棄了轉世輪回的機會，湮滅自己唯一剩下的神識，將其化作的力量傳給了你。”
“她用她自己的消亡換取了你強於所有魔族的自愈能力，這也正是你能夠在禁林那樣的地方生存下來的一大原因。”
“至於她的這個選擇是不顧你的想法，強行給你帶來了無上的痛苦與折磨，還是希望你能夠好好活下來，成就你得以與瓏兒相見的契機，這就需要你自己去定奪了。”
聞言，顧祁白很輕地斂了下眼，漆黑眸底辨不清情緒。
最後只道: “好，我知道了，感謝您願意告訴我這些。”
玄武點點頭，朝屋外擡擡下巴: “那你先出去吧，瓏兒也早就回來了。”
剛一推開房門，等在門外的少女立馬後退了好幾步，白皙的臉頰在一瞬間漲得通紅。
像是做了什麽錯事。
“祁白師兄，我…那個…我，我才沒有偷聽你跟玄爺爺講話，我剛摘完桃子回來呢，才走到門口你就出——”
小龍的不打自招忽然間戛然而止。
只因顧祁白大手一伸便將她攬入了懷中，抱著她的力道從未這般重過。
仿佛懷裏擁著的不是其他，而是他好不容易才失而覆得的寶貝。
小龍被猝不及防這樣一抱，手裏的桃子沒能拿穩，徑直跌落在了地上，連著往外滾了好幾圈。
她卻無心去撿。
直覺告訴她，顧祁白現在的狀態不太對勁，她還是就這樣乖乖讓顧祁白抱著比較好。
鼻尖縈繞著顧祁白身上獨有的好聞的清淡冷香，耳邊是男人有力似鼓的心跳。
小龍迷茫地眨了眨眼，輕聲問道: “祁白師兄，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書齋的隔音極好，就算她的聽覺異乎常人，方才也什麽都沒有聽到。
顧祁白沒有回答，依然緊緊地抱著小龍，一刻也不曾松開。
聯想到她去摘桃子前顧祁白分明都還好好的，從玄武的書齋裏出來後就變成了這幅模樣，小龍心底隱約有了一個猜測。
“祁白師兄，玄爺爺剛剛是…把以前的事情都告訴你嗎”
小龍話音剛落，落在她腰間的大掌便驀地收緊。
不過很快，這力道就又松了下去，像是生怕會弄疼了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從頭頂上方傳來男人含混不清的一聲“嗯。”
小龍頓時恍然: “怪不得玄爺爺會突然把你給叫走呢。不過這樣也好，省得我還得慢慢琢磨該怎麽說給你聽。”
“但是告訴你就告訴你嘛，幹嘛非得把我支走啊，又不是什麽我聽不得的內容。”
絮絮叨叨了好一陣，小龍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顧祁白依舊緊緊抱著她未松。
在長仙島的這些年間，玄武一直給小龍灌輸的思想是，她和顧祁白終有一天會再次重逢，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所以小龍並不清楚，她與顧祁白的重逢究竟有多麽的來之不易。
顧祁白也不希望她知道其中艱辛。
小龍仰頭看著顧祁白棱角分明的下頜，想了想，還是試探性地問道。
“祁白師兄，要…安慰嗎”
顧祁白: “不用。”
小龍輕輕“哼”一聲，小聲嘀咕了句: “嘴硬。”
然後就擡起手，用力回抱住顧祁白，耐心又輕柔地在他的後背上拍了又拍。
很像是在給一只心情低落的大狗順毛。
就這樣安撫了許久，察覺到顧祁白的情緒似乎稍微緩和了一點，小龍才嘗試著提起其他。
“祁白師兄，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件事呀”
顧祁白這才松開她: “什麽”
小龍認真說道: “我想回龍域，把那裏重新建設起來。”
“雖然蝕日死殺輪回陣把龍域毀得有點徹底，那裏的植株與土地基本上也全都壞死了，但我還是想要嘗試一下。”
生怕顧祁白不願意，畢竟要建設一個荒廢了數百年之久的地方，光是想想就知道將會是一件多麽困難的事情。
小龍連忙補充: “當然啦，如果祁白師兄你想回魔界的話也可以，我們可以一半的時間在魔界待著，另一半的時間——”
“不用了，直接回龍域就好。”顧祁白道。
“咦”小龍萬萬沒想到他會這麽幹脆， “那魔界怎麽辦”
“人族這次死傷大半，需要很多時間修整，暫時不會對魔界生出任何想法。更何況，就算魔界裏真的有什麽事需要我處理，破烏也會在第一時間告訴我，我不用整天都待在那裏。”
“真的嗎那太好了。”小龍喜出望外地一合手掌， “那我現在就去找玄爺爺商量一下。”
與此同時，年邁沙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不用找了，我都聽到了。”
“你娘希望的事我已經做到，該還的人情早已還完，你想要回龍域的話，我自然不會留你。”
“不過蝕日死殺輪回陣的破壞性的確很大，長仙島上若有什麽你需要的，盡管拿走便是，不用問我。”
白發蒼蒼的老人雖無七情六欲，但小龍能夠感受得到，她在長仙島上的這數百年間，玄武是真的把她當成自己的親孫女來看待的。
一想到今後不能再時常待在玄武身邊了，小龍突然就覺得有一點點地難過。
她快步來到玄武面前，給了玄武一個堅定又充滿依戀的擁抱。
“玄爺爺，以後我會和祁白師兄常回來看您的，您要是什麽時候想我了，也可以用紙鶴告訴我，我立馬就帶著祁白師兄回來。”
玄武的身體難得僵了瞬，很快又恢覆如常。
他並未推開小龍，或是回以擁抱，只道: “誰要你們回來看我了。長仙島上沒了你一天到晚嘰嘰喳喳，我反倒能終於得個清凈。”
小龍故意拖長音調， “哦”一聲，仿佛沒有聽到玄武這聽似嫌棄的話。
她渾不在意地擡了擡下巴，像極一只漂亮的驕矜小貓。
“玄爺爺你也嘴硬。”
第一次被人這樣評價的天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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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隨時都能回到長仙島的令牌離開以後，小龍就和顧祁白一起馬不停蹄地回到了龍域。
活下來的修士與魔族已經在破烏的遣散下離開了這裏，空無一人的龍域裏寂靜一片，顯得格外淒涼。
小龍曾經住過的樓閣早已被蝕日死殺輪回陣全部摧毀掉了，連片瓦礫都沒有剩下。
她沒有選擇直接用術法重新變一座樓閣出來。
既然決定了要重新建設龍域，那麽小龍希望，龍域每一處地方的重建都是她和顧祁白親力親為。
反正她和顧祁白還有很多很多時間可以用來慢慢“浪費”。
……
季節變換，一年又一年的冬去春來。
在小龍和顧祁白的不懈努力下，龍域總算一點點地變得像樣起來。
樓閣逐漸有了雛形，兩人臨時搭建的用來遮風擋雨的氈帳也變成了“五臟俱全”的小屋。
空氣中濃郁的血腥氣早已完全散去，幹涸開裂的土地在小龍自身靈氣堅持不懈地滋養與凈化下，也漸漸冒出了綠芽。
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變好。
甚至在這個春日的某一天，一個驚喜悄然在龍域降臨。
照例出門去用靈氣滋潤大地的小龍突然著急忙慌地跑了回來。
“祁白師兄，顧祁白!”
原本在修建樓閣的顧祁白第一次聽到小龍用這麽焦急的語調呼喚他，還以為她出了什麽事。
於是立馬閃身來到小龍身邊，皺著眉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怎麽了”
小龍是一路跑回來的。
——她實在太高興了，以至於都忘了她的儲物袋裏其實還有一把省時又省力的雲劍。
她氣喘籲籲地用手指著遠方，臉上燦爛的笑意卻連藏都藏不住: “祁白師兄，那，那邊有妖!”
顧祁白聞言一怔。
妖族和人魔兩族都不一樣。
它們從伊始之初就是誕生於天地的精靈，是日月的寵兒，所以才這般地稀少與珍貴。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在幾乎所有的妖族都被元執忠覆滅之後，小龍通過她自己的努力讓龍域這片死寂的大地活了過來，也得以讓它能夠重新孕育出新的生命。
這只新生命是個可愛的小花妖。
小龍拉著顧祁白回到小花妖身邊的時候，小花妖並沒有察覺到小龍和顧祁白的存在，還在肆意地迎風搖擺。
“雖然我在它身上感受到的妖氣很是微弱，但我能夠確信，它絕對就是只妖。”
“只是它成妖的時間還太短太短了，所以現在看起來和旁邊的這些小花小草沒什麽區別。”
“不過只要給足它時間，讓它汲取足夠多的日月精華，假以時日它一定能夠完完全全地生出靈智來，說不定還可以幻化出人形呢。”
“而且祁白師兄你知道嗎它居然是只繡球妖誒。”
“我娘親曾經告訴過我，繡球寓意著美滿與希望。我實在沒想到現在的龍域竟然還能夠孕育出新的妖，更何況還是這麽一只特殊的妖。”
“祁白師兄你明白這代表著什麽吧，你肯定知道的吧!我好高興呀，我真的太高興了。”
莫大的欣喜使得小龍幾乎快要語無倫次起來。
她蹲在尚未完全生出靈智的繡球小妖面前，琥珀色的漂亮眼眸向上彎起，裏面閃爍著晶亮亮的光。
她笑瞇瞇地歪頭看著繡球小妖，而顧祁白則低頭看著她。
明媚陽光落在他的眼角，染出幾分令人沈溺的柔和來。
他心底同樣柔軟一片，微笑著摸了摸小龍的腦袋。
“嗯，我都知道。”
……
為了能夠在第一時間就得知繡球小妖的變化，小龍每天待在外面的時間逐漸多了起來。
天一亮就睜眼去找繡球小妖，一待就是一整天。
但繡球小妖所在的地方很不好，能夠汲取到的日月精華和龍域的其他地方相比起來，幾乎可以用“稀薄”二字來形容。
小龍有時候甚至覺得，繡球小妖能夠在這樣的環境下成妖，簡直可以被稱作奇跡。
生怕繡球小妖再在這樣的地方待下去，有可能還沒等到它完全生出靈智的那一天，小妖就先枯萎雕零了。
小龍決定把小妖帶回家裏悉心照料。
唯一的問題是，她不知道該怎麽和顧祁白說。
畢竟和顧祁白在一起的時間越長，顧祁白的“醋壇子”屬性以及占有欲就越發明顯。
雖然從未和她明確地說起過，但小龍能夠感覺得出來，顧祁白其實有在暗暗地吃繡球小妖的醋。
有次聽到她又要出門陪小妖之後，男人深邃的目光甚至變得有幾分幽怨。
小龍稍微換位思考了一下，如果顧祁白整天把她晾在一邊，註意力都放在另外一個事物上。
哪怕知道那個事物對顧祁白很重要，她可能也沒辦法做到這麽大度。
說不定她會比顧祁白還要幽怨。
所以察覺到這一點後，小龍便有意縮短了每日陪小妖的時間。
但這並不能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更何況她現在還想要把小妖帶回家裏，她不知道該怎麽摸清顧祁白對這件事的態度。
畢竟顧祁白實在太聰明了，很容易就能從她的試探裏弄清楚她真正想要做的事。
小龍最後決定先斬後奏。
先把小妖帶回家偷偷養著，再慢慢探顧祁白的口風。
大不了等顧祁白真的覺察到了什麽蛛絲馬跡後，她再跟他坦白。
只不過可惜的是，事情的發展與小龍的設想出現了些微偏差。
帶小妖回家的那一天，小龍迎面撞上此時本該在修建樓閣的顧祁白。
短暫的呆滯過後，她迅速就將小妖藏到了身後。
但這個異常的舉動還是被顧祁白捕捉到了。
他瞇了瞇眼，示意小龍把身後的小妖交出來。
小龍哪肯，於是極其無辜地沖顧祁白眨了眨眼，開始裝傻。
“祁白師兄你怎麽啦，是眼睛不太舒服嗎，要不要我給你吹吹”
濃密似鴉羽的眼睫覆在顧祁白的眼瞼之上，他沒有回應小龍的裝傻，只伸出手來。
“小龍。”
嗓音一如既往地低沈好聽。
他分明只是在叫小龍的名字，但小龍楞是從他這格外平靜的兩個字裏聽出了最後通牒的意味。
低頭看看顧祁白攤開的掌心，再擡頭看看神色自若的顧祁白。
小龍舔舔嘴唇，然後做出了一個讓她自己和顧祁白都沒有意料到的舉動。
——她把頭往前一伸，腦袋就這樣擱到了顧祁白的手上。
四周瞬間安靜下來。
掉根針在地上都清晰可聞。
其實剛把頭伸過去的時候，小龍就後悔了。
尤其顧祁白許久都沒有對她的這個行為做出任何反應，小龍覺得顧祁白現在肯定在心裏說她好傻。
小龍訕訕地想要縮回腦袋，然而清淡好聞的冷杉香氣卻在此刻逼近。
下一秒，顧祁白俯下了身。
薄唇溫柔地銜住了小龍的嘴唇，在她唇齒間來回地輾轉碾磨起來。
小龍一時間被親得暈暈乎乎，偏偏雙手還得托著小妖，連想抓著顧祁白的衣襟以作支撐都做不到。
好在顧祁白很快就松開了她。
透過霧蒙蒙的雙眼，小龍徑直迎上了顧祁白那雙烏墨般的深眸。
她聽見顧祁白用他那清冽微啞的嗓音輕聲說道。
“小龍，我們成親吧。”
成親
小龍緩慢地眨了眨眼，沁人的微風在此時輕柔地拂過了她白皙柔軟的面頰。
或許是被顧祁白給親迷糊了，又或許只是單純的鬼使神差。
總之，小龍並沒有問顧祁白為什麽會在這種時候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
她只是一移不移地望著顧祁白，然後毫不猶豫地給出回答。
“好啊，我們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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