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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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顧祁白眼中眸光如夜色一般暗沈濃稠，目光中夾雜著一絲打量。
“上藥？”
小龍點頭如搗蒜，珠玉吊墜上的金鈴鐺叮鈴作響。
“祁白師兄，我不小心被水靈術打中了，好疼的。”
她這幅模樣瞧著委實可憐，顧祁白卻無動於衷。
“上藥這種事情，顧師妹還是找宗門裏別的女弟子來做比較好。”
“為什麽呀？”小龍擡起眼睫，水漉漉的圓眸就那樣直勾勾地望著顧祁白，像是在無聲控訴。
“我不想讓她們給我上藥，祁白師兄來就很好。”
狹長的桃花眼微瞇，顧祁白似笑非笑：“顧師妹為什麽這麽執著於讓我給你上藥？”
小龍歪頭想了想，如實回答道：“就是想讓你幫我上藥呀。”
以前她受傷的時候，都是顧祁白幫她上的藥。
更何況，現在顧祁白不記得她了不假，可她就是忍不住想和顧祁白多親近親近，上藥這種事自然是想讓他來做的。
明明是一句實話，可落在顧祁白耳裏，就成了小龍回答不上來他的問題，只能心虛地嘴硬重覆。
雪白襦裙曳地，是人世間最幹凈的顏色，而小龍的臉頰白裏透紅，宛如一枝盛開在冰天雪地裏的粉色臘梅。
顧祁白忽而笑了。
薄唇微微向上勾起，像極一只月夜下奪人心魂的妖孽。
誠然，他的確考慮過可以讓小龍活得稍微久一點，但那是在小龍不要來招惹他的前提下。
可現在，小龍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件事，都精準觸到了他的雷點上。
顧祁白垂下眼睫。
他不知道小龍為什麽要這麽處心積慮地接近他，不過，反正就是個剛入門的外門弟子而已。
死了也就死了，不會在元仙宗裏掀起什麽波瀾。
而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想要殺死一個練氣八階的修士，簡直比碾死一只螞蟻還要容易。
一邊，小龍還不知道眼前的人已經對自己動了殺念。
見顧祁白突然不說話了，她疑惑地眨眨眼睛。
“祁白師兄？”
顧祁白沒應，大掌卻在悄無聲息間覆上了小龍的脖頸。
溫熱的指腹漫不經心地摩挲著小龍細嫩的頸肉，少女的脖頸白凈纖長，像只易折的美麗天鵝。
顧祁白沒有用力，只俯下身來，薄唇貼近小龍耳側，幾乎快能吻上去。
他微微偏頭，眸光極淡漠地掃過小龍雪白的肌膚，嗅到了少女身上清淡的桂花香氣。
“顧師妹可知，我只需要稍微運轉點靈氣到指尖上，你就會被我活生生掐死了？”
小龍點點頭：“我知道的呀。”
雖然不明白為什麽兩人上一秒還在討論上藥的事，下一秒顧祁白就動了要殺自己的念頭，但小龍的臉上卻沒有出現任何慌亂或是驚懼的神色。
相反，她側眸望向顧祁白，聲音輕輕，很是認真地問。
“祁白師兄是想要殺了我嗎？”
顧祁白並未正面回答，尾音慵懶地拖著，將問題拋還給小龍。
“顧師妹覺得呢？”
那就是了。
“那你殺吧。”小龍順從地閉上眼睛。
“不過祁白師兄，你最好不要使用靈力，不然，萬一元仙宗的人在我的屍體上發現了你的氣息，很可能會為難你的。”
顧祁白瞇了瞇眼：“顧師妹這是在威脅我？”
“威脅？”小龍困惑不解，“我為什麽要威脅你？我不會威脅你的。”
小龍永遠都不可能威脅顧祁白。
只不過——
“祁白師兄，如果你真的打算掐死我的話，在動手的時候，能不能稍微快一點？”
小龍舔了舔紅艷的嘴唇，說這話時，她臉上多了點孩子氣的羞赧。
“我有點怕疼。”
顧祁白上下打量一番小龍，少女乖乖地閉著眼睛，甚至還主動把腦袋往前湊了湊，以方便他的動作。
深邃的眸底籠上一層暗色，顧祁白的語氣意味不明。
“顧師妹怕疼，卻不怕死？”
小龍搖搖頭又點點頭：“死在祁白師兄手裏就行。”
反正她這條命都是顧祁白救回來的，她已經多活了好多好多年，顧祁白現在想要拿走也無所謂。
就是有點對不起玄爺爺，玄爺爺可是把她當成自己的親孫女來看待的呢。
不知道她死了以後，玄爺爺會不會有一點點的傷心。
小龍這樣想著，默默在心裏面嘆了口氣。
可是她等了很久，覆在頸間的那只大掌都沒有加重力道。
小龍困惑地睜開眼睛，對上顧祁白耐人尋味的目光。
“顧瓏，你應該很清楚元仙宗裏其他弟子對我的態度。”說著，顧祁白的眉宇間漫上譏誚之色。
“我突然有點好奇，接近我這樣一個人人厭棄的小廢物，對你來說有什麽好處？”
聞言，小龍平靜乖巧的神色霎時間消失不見。
顧祁白這人，不肯叫她“小龍”也就算了，現在倒好，連“顧師妹”都不叫了。
還一口一個“人人厭棄”，一口一個“小廢物”。
小龍瞪了顧祁白一眼，脾氣也跟著上來。
“我不要好處，”她的語氣重了些，“祁白師兄，我只想跟你一邊。”
小龍一字一頓，小孩子賭氣般認真強調道：“僅此而已。”
仿佛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顧祁白輕呵了聲。
“跟我一邊？”
小龍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好啊。”顧祁白徐徐微笑起來。
“既然顧師妹要跟我一邊，那就勞煩顧師妹先去殺兩三個元仙宗的弟子給我看看，證明一下可好？”
平靜的口吻仿佛是在跟小龍討論今早上的肉包到底有多麽好吃。
“要不——”鴉羽似的眼睫輕垂下來，顧祁白散漫地勾著唇角。
他松開對小龍的“禁錮”，露出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就殺我與顧師妹第一次見面時，要我清掃元仙宗門口落葉的那兩個弟子好了。”
“正好他們就住在流川閣，離這裏不算太遠。倘若顧師妹動作快一些的話，說不定還能趕在子夜前回來。”
“這樣就可以了嗎？”小龍神色稍霽，“祁白師兄你怎麽不早說？”
“你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就回來。”小龍毫不猶豫就轉了身，並開始思考用儲物袋裏的哪件寶貝比較好。
雙燕刀不行，她用不慣匕首，而且這是她專門給顧祁白煉的武器，只是以顧祁白現在的修為實力，暫時還派不上用場；
至於長妖鞭就更不行了，這得在寬闊的地形才好用；
要不就用息靈劍吧。
息靈能夠隱藏持劍之人的氣息，也能將持劍人的靈氣發揮到極致。
她一個練氣八階的妖，想要在不引起躁動的前提下用息靈劍越級殺兩個不到金丹期的修士，應該還是挺容易的。
望著小龍頭也不回的背影，顧祁白唇角的笑逐漸淡了下去。
其實，小龍並不是元仙宗裏第一個選擇接近他的人。
在他是掌門人之子的身份剛被人所知時，宗門裏不乏有弟子因此，或是因為他的皮囊想要接近他，和他打好關系。
他的記憶力不太好，只依稀記得最後一個接近他的弟子和小龍一樣，也是名女弟子。
她說著和小龍差不多的話，向他保證，無論發生什麽，她都會選擇跟他站在一邊，對他好。
可當親眼撞見他用彎刀匕首殺死了一個屢次來挑釁他的外門弟子，聽到他要她幫忙把這弟子埋了的時候，那名女弟子的眼裏只剩下了恐懼。
她一邊顫抖著罵他是豬狗不如的畜生、怪物，質問他殘害了同門怎麽還能笑得出來，一邊揚言要去長老那裏告發他。
所以那一次，顧祁白的匕首上一共沾染了兩個人的血。
顧祁白本以為，小龍在聽到他要她去殺同門弟子的時候，會作出和那名女弟子一樣的反應。
他都已經拿出了彎刀匕首，準備在小龍露出害怕或是驚懼的表情的一瞬間，結果她的性命。
可她卻——
就在小龍即將踏出庭院門的時候，顧祁白忽然啟唇。
“等下。”
小龍腳步一頓，轉頭望過來時，杏眸裏滿是疑惑：“怎麽了，祁白師兄？”
話在嘴邊轉了幾轉，顧祁白瞇起眼來。
“我沒弄錯的話，顧師妹應該只有練氣八階的修為吧？他二人可都到了築基七階，顧師妹此番前去，不是平白送死麽？”
“噢，祁白師兄不用擔心，我有寶貝呢。”小龍笑瞇瞇地拍拍系在腰間的儲物袋，得意的神情像只驕矜的貓咪。
“而且我不是說過嗎，我只有死在你手裏才是不怕的。”
她這條命是顧祁白救回來的，她可愛惜了，所以她不可能做毫無把握的事，莽撞地丟掉性命。
不知是“擔心”二字還是別的什麽話觸到了顧祁白，他的神色沒來由地沈冷下來。
“顧師妹，我叫你殺那兩個弟子，你就這麽爽快？”
小龍露出一副“不然呢”的表情，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
“他們倆欺負過你，該殺。”
“那，倘若我叫你殺的是山下那些從未招惹過我的凡人呢？”
顧祁白深邃的眼瞳裏泛著幽暗的波光：“顧師妹也殺？”
小龍摸摸下巴思忖片刻：“如果是祁白師兄讓的話，我會的。”
“不過嘛——”視線重新落回到顧祁白臉上時，小龍雙眸澄澈，彎眼笑了起來。
“祁白師兄是不會讓我做這種事的。”
“為什麽不會？”顧祁白反問。
“顧瓏，我殺過的人可不少。”
嘖，又是那充滿疏離感的“顧瓏”二字。
小龍不高興了，笑意收斂，脾氣也上來。
她又瞪了顧祁白一眼，帶著點賭氣的意味說道：“祁白師兄不會就是不會。”
話落，小龍擡頭看了看天，估摸了下時辰。
“祁白師兄還有別的事嗎？沒有了的話，我就先去了。”
顧祁白沒有回話。
東軒閣裏安靜非常，只聽得見微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
不知過了幾息時間，顧祁白低沈微啞的聲音終於又再響起。
“罷了。”
今晚月色皎皎，而他看小龍身上穿著的這身白衣很是順眼，難得不想讓血臟了這件衣服。
——不管是小龍的，還是有可能會被小龍殺掉的那兩名元仙宗的弟子的。
顧祁白收回目光，走到房間門口，淡漠的視線重新落回到小龍那張帶著疑惑、潔凈漂亮的小臉上。
黑琉璃似的瞳眸宛如一汪深不可測的寒潭，顧祁白微啟薄唇，低沈的嗓音中多了幾分和緩懶倦。
“顧師妹不是要我上藥麽？進來，我給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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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祁白眼中眸光如夜色一般暗沈濃稠，目光中夾雜著一絲打量。
“上藥？”
小龍點頭如搗蒜，珠玉吊墜上的金鈴鐺叮鈴作響。
“祁白師兄，我不小心被水靈術打中了，好疼的。”
她這幅模樣瞧著委實可憐，顧祁白卻無動於衷。
“上藥這種事情，顧師妹還是找宗門裏別的女弟子來做比較好。”
“為什麽呀？”小龍擡起眼睫，水漉漉的圓眸就那樣直勾勾地望著顧祁白，像是在無聲控訴。
“我不想讓她們給我上藥，祁白師兄來就很好。”
狹長的桃花眼微瞇，顧祁白似笑非笑：“顧師妹為什麽這麽執著於讓我給你上藥？”
小龍歪頭想了想，如實回答道：“就是想讓你幫我上藥呀。”
以前她受傷的時候，都是顧祁白幫她上的藥。
更何況，現在顧祁白不記得她了不假，可她就是忍不住想和顧祁白多親近親近，上藥這種事自然是想讓他來做的。
明明是一句實話，可落在顧祁白耳裏，就成了小龍回答不上來他的問題，只能心虛地嘴硬重覆。
雪白襦裙曳地，是人世間最幹凈的顏色，而小龍的臉頰白裏透紅，宛如一枝盛開在冰天雪地裏的粉色臘梅。
顧祁白忽而笑了。
薄唇微微向上勾起，像極一只月夜下奪人心魂的妖孽。
誠然，他的確考慮過可以讓小龍活得稍微久一點，但那是在小龍不要來招惹他的前提下。
可現在，小龍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件事，都精準觸到了他的雷點上。
顧祁白垂下眼睫。
他不知道小龍為什麽要這麽處心積慮地接近他，不過，反正就是個剛入門的外門弟子而已。
死了也就死了，不會在元仙宗裏掀起什麽波瀾。
而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想要殺死一個練氣八階的修士，簡直比碾死一只螞蟻還要容易。
一邊，小龍還不知道眼前的人已經對自己動了殺念。
見顧祁白突然不說話了，她疑惑地眨眨眼睛。
“祁白師兄？”
顧祁白沒應，大掌卻在悄無聲息間覆上了小龍的脖頸。
溫熱的指腹漫不經心地摩挲著小龍細嫩的頸肉，少女的脖頸白凈纖長，像只易折的美麗天鵝。
顧祁白沒有用力，只俯下身來，薄唇貼近小龍耳側，幾乎快能吻上去。
他微微偏頭，眸光極淡漠地掃過小龍雪白的肌膚，嗅到了少女身上清淡的桂花香氣。
“顧師妹可知，我只需要稍微運轉點靈氣到指尖上，你就會被我活生生掐死了？”
小龍點點頭：“我知道的呀。”
雖然不明白為什麽兩人上一秒還在討論上藥的事，下一秒顧祁白就動了要殺自己的念頭，但小龍的臉上卻沒有出現任何慌亂或是驚懼的神色。
相反，她側眸望向顧祁白，聲音輕輕，很是認真地問。
“祁白師兄是想要殺了我嗎？”
顧祁白並未正面回答，尾音慵懶地拖著，將問題拋還給小龍。
“顧師妹覺得呢？”
那就是了。
“那你殺吧。”小龍順從地閉上眼睛。
“不過祁白師兄，你最好不要使用靈力，不然，萬一元仙宗的人在我的屍體上發現了你的氣息，很可能會為難你的。”
顧祁白瞇了瞇眼：“顧師妹這是在威脅我？”
“威脅？”小龍困惑不解，“我為什麽要威脅你？我不會威脅你的。”
小龍永遠都不可能威脅顧祁白。
只不過——
“祁白師兄，如果你真的打算掐死我的話，在動手的時候，能不能稍微快一點？”
小龍舔了舔紅艷的嘴唇，說這話時，她臉上多了點孩子氣的羞赧。
“我有點怕疼。”
顧祁白上下打量一番小龍，少女乖乖地閉著眼睛，甚至還主動把腦袋往前湊了湊，以方便他的動作。
深邃的眸底籠上一層暗色，顧祁白的語氣意味不明。
“顧師妹怕疼，卻不怕死？”
小龍搖搖頭又點點頭：“死在祁白師兄手裏就行。”
反正她這條命都是顧祁白救回來的，她已經多活了好多好多年，顧祁白現在想要拿走也無所謂。
就是有點對不起玄爺爺，玄爺爺可是把她當成自己的親孫女來看待的呢。
不知道她死了以後，玄爺爺會不會有一點點的傷心。
小龍這樣想著，默默在心裏面嘆了口氣。
可是她等了很久，覆在頸間的那只大掌都沒有加重力道。
小龍困惑地睜開眼睛，對上顧祁白耐人尋味的目光。
“顧瓏，你應該很清楚元仙宗裏其他弟子對我的態度。”說著，顧祁白的眉宇間漫上譏誚之色。
“我突然有點好奇，接近我這樣一個人人厭棄的小廢物，對你來說有什麽好處？”
聞言，小龍平靜乖巧的神色霎時間消失不見。
顧祁白這人，不肯叫她“小龍”也就算了，現在倒好，連“顧師妹”都不叫了。
還一口一個“人人厭棄”，一口一個“小廢物”。
小龍瞪了顧祁白一眼，脾氣也跟著上來。
“我不要好處，”她的語氣重了些，“祁白師兄，我只想跟你一邊。”
小龍一字一頓，小孩子賭氣般認真強調道：“僅此而已。”
仿佛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顧祁白輕呵了聲。
“跟我一邊？”
小龍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好啊。”顧祁白徐徐微笑起來。
“既然顧師妹要跟我一邊，那就勞煩顧師妹先去殺兩三個元仙宗的弟子給我看看，證明一下可好？”
平靜的口吻仿佛是在跟小龍討論今早上的肉包到底有多麽好吃。
“要不——”鴉羽似的眼睫輕垂下來，顧祁白散漫地勾著唇角。
他松開對小龍的“禁錮”，露出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就殺我與顧師妹第一次見面時，要我清掃元仙宗門口落葉的那兩個弟子好了。”
“正好他們就住在流川閣，離這裏不算太遠。倘若顧師妹動作快一些的話，說不定還能趕在子夜前回來。”
“這樣就可以了嗎？”小龍神色稍霽，“祁白師兄你怎麽不早說？”
“你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就回來。”小龍毫不猶豫就轉了身，並開始思考用儲物袋裏的哪件寶貝比較好。
雙燕刀不行，她用不慣匕首，而且這是她專門給顧祁白煉的武器，只是以顧祁白現在的修為實力，暫時還派不上用場；
至於長妖鞭就更不行了，這得在寬闊的地形才好用；
要不就用息靈劍吧。
息靈能夠隱藏持劍之人的氣息，也能將持劍人的靈氣發揮到極致。
她一個練氣八階的妖，想要在不引起躁動的前提下用息靈劍越級殺兩個不到金丹期的修士，應該還是挺容易的。
望著小龍頭也不回的背影，顧祁白唇角的笑逐漸淡了下去。
其實，小龍並不是元仙宗裏第一個選擇接近他的人。
在他是掌門人之子的身份剛被人所知時，宗門裏不乏有弟子因此，或是因為他的皮囊想要接近他，和他打好關系。
他的記憶力不太好，只依稀記得最後一個接近他的弟子和小龍一樣，也是名女弟子。
她說著和小龍差不多的話，向他保證，無論發生什麽，她都會選擇跟他站在一邊，對他好。
可當親眼撞見他用彎刀匕首殺死了一個屢次來挑釁他的外門弟子，聽到他要她幫忙把這弟子埋了的時候，那名女弟子的眼裏只剩下了恐懼。
她一邊顫抖著罵他是豬狗不如的畜生、怪物，質問他殘害了同門怎麽還能笑得出來，一邊揚言要去長老那裏告發他。
所以那一次，顧祁白的匕首上一共沾染了兩個人的血。
顧祁白本以為，小龍在聽到他要她去殺同門弟子的時候，會作出和那名女弟子一樣的反應。
他都已經拿出了彎刀匕首，準備在小龍露出害怕或是驚懼的表情的一瞬間，結果她的性命。
可她卻——
就在小龍即將踏出庭院門的時候，顧祁白忽然啟唇。
“等下。”
小龍腳步一頓，轉頭望過來時，杏眸裏滿是疑惑：“怎麽了，祁白師兄？”
話在嘴邊轉了幾轉，顧祁白瞇起眼來。
“我沒弄錯的話，顧師妹應該只有練氣八階的修為吧？他二人可都到了築基七階，顧師妹此番前去，不是平白送死麽？”
“噢，祁白師兄不用擔心，我有寶貝呢。”小龍笑瞇瞇地拍拍系在腰間的儲物袋，得意的神情像只驕矜的貓咪。
“而且我不是說過嗎，我只有死在你手裏才是不怕的。”
她這條命是顧祁白救回來的，她可愛惜了，所以她不可能做毫無把握的事，莽撞地丟掉性命。
不知是“擔心”二字還是別的什麽話觸到了顧祁白，他的神色沒來由地沈冷下來。
“顧師妹，我叫你殺那兩個弟子，你就這麽爽快？”
小龍露出一副“不然呢”的表情，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
“他們倆欺負過你，該殺。”
“那，倘若我叫你殺的是山下那些從未招惹過我的凡人呢？”
顧祁白深邃的眼瞳裏泛著幽暗的波光：“顧師妹也殺？”
小龍摸摸下巴思忖片刻：“如果是祁白師兄讓的話，我會的。”
“不過嘛——”視線重新落回到顧祁白臉上時，小龍雙眸澄澈，彎眼笑了起來。
“祁白師兄是不會讓我做這種事的。”
“為什麽不會？”顧祁白反問。
“顧瓏，我殺過的人可不少。”
嘖，又是那充滿疏離感的“顧瓏”二字。
小龍不高興了，笑意收斂，脾氣也上來。
她又瞪了顧祁白一眼，帶著點賭氣的意味說道：“祁白師兄不會就是不會。”
話落，小龍擡頭看了看天，估摸了下時辰。
“祁白師兄還有別的事嗎？沒有了的話，我就先去了。”
顧祁白沒有回話。
東軒閣裏安靜非常，只聽得見微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
不知過了幾息時間，顧祁白低沈微啞的聲音終於又再響起。
“罷了。”
今晚月色皎皎，而他看小龍身上穿著的這身白衣很是順眼，難得不想讓血臟了這件衣服。
——不管是小龍的，還是有可能會被小龍殺掉的那兩名元仙宗的弟子的。
顧祁白收回目光，走到房間門口，淡漠的視線重新落回到小龍那張帶著疑惑、潔凈漂亮的小臉上。
黑琉璃似的瞳眸宛如一汪深不可測的寒潭，顧祁白微啟薄唇，低沈的嗓音中多了幾分和緩懶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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