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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奪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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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奪魁

炸雷之中, 司徒瑯看清了對面少主的臉。

此刻裴若松卸去所有掩飾身形的術法,摘下黃金面具,身著青族少主服飾, 手執銀紋長劍。

身如青竹,面如朗月。

他剛剛打敗仙門弟子, 卻周身不見絲毫狼狽,發絲不亂,衣擺整齊。

倘若沒有攻擂, 他現在應當以這一身裝扮問鼎第一寶座。

司徒瑯走進擂臺中央, 站在他三尺之外。

她常年藍綾遮眼,但事實上,她對人的記憶點極強,過目不忘。

不會認錯人的氣息,不管是真身還是偽裝。

熟悉的竹葉香氣, 她審視對方,目光落到唇畔。

對面人生了一張好看的臉。丹鳳眼標準,左眼眼下有一道竹葉魔紋,帶著很淡的金色。

都說青族聚靈於眼,青族少主的這雙眼睛,溫和卻覺長情,倒是讓這條傳言添了三分傳奇。

唇形流暢, 中央唇珠明顯。

司徒瑯的視線在那顆唇珠上停留片刻, 而後移開目光。

她略感詫異,而後嘴角挑起了若有若無的笑,心中了然。

原來是熟人。

裴若松心中苦笑, 此番決賽節外生枝倒也罷了,偏偏是司徒瑯, 自己八成要暴露“月青”身份,該如何是好。

但細想,這確確實實符合司徒瑯的性格和實力,她的確有資格走上決賽臺。

裴若松抱劍,彎腰行禮,規規矩矩,又有點心虛。

司徒瑯略一點頭,回禮。

裴若松起身時,似乎聽到了一句極輕極淡,似風過耳的哂笑:“原來你長這個樣子。”

裴若松恍惚楞神,卻已經聽得無名劍作響,錚錚劍鳴。

藍袖振動,司徒瑯聲如高山雪融化,清冽分明。

“請賜教。”

*

臺下觀眾席,觀賽的人群很激動,紛紛興奮感慨。

“哎呀,這四時殿真是有點本事,這天雷整得跟真的似的!”

“你們這天雷模仿的真像啊!”

“是該拋下成見學習先進經驗,瞧瞧魔族這四時術法用的真好,這天雷還帶閃光的呢!”

剛剛的天雷響徹,大片白光如刺目白晝,轟隆雷聲震起灰塵,驚得楓葉打旋顫抖。

小榴的手還沒有放下,還在指著裴若松。

離開“月青”的偽裝,除掉一切術法和面具,魔族服飾穿上,熟悉至極的臉露出,這傻孩子終於認出了親爹。

小榴高興極了,激動的雙眼淚汪汪的。

納蘭已經徹底僵住。

辛景跟在身後,娃娃臉也已經完全楞住。

“……誰?”納蘭的眼睛瞪著,似乎完全沒有辦法調整表情。

誰?小榴剛剛喊了誰?他又指了誰?

“魔,魔,魔族的?”

小榴想開口說實話,但是又怕那天雷再度降下來。

只好收回手,捂著嘴,拼命眨眼睛點頭。

納蘭魂被偷走般,茫然望向擂臺。她倒抽一口氣,又近乎自欺欺人般,鼓勵自己:“沒事,那個方位人那麽多,不可能剛好是魔族。”

還剛好是和師姐對打的魔族,好家夥,青族少主,那還是個狠角色,魔族嫡系頭頭呢。

納蘭仔細一想,又覺得,能配上咱師姐的,確實該是個優異頂尖的人啊。

那這少主如果足夠優秀,好像是有點資格哦。

也不對,這邏輯總有哪裏不對勁來著。

小榴揪住她的衣擺,左右晃晃。終於打破了納蘭左右搖擺的自我思考。

納蘭恍惚幾瞬,又清醒過來,急於找個跟她分攤震驚的人。

可是身邊只有個一動不動的三師兄辛景。

辛景此時也是懵掉的狀態,並非因為咒法,純粹因為消息太震撼。

“你,你說,師,師姐,她剛剛聽,聽到了嗎?”

“不,不,不知道啊。”

很好,天一宗又多了一個結巴。

左明鏡處理賽事流程,跟管事評委簽了一堆瑣碎單子,來得晚了些。

“你們兩個怎麽回事?”左明鏡推推辛景,搶過大半個座位。

他花孔雀般整理整理自己衣擺,看眼臺上,又看看呆楞住的師弟師妹,覺得莫名其妙。

“師姐不是打得很漂亮嗎?你們在發個什麽呆?”

納蘭沈痛搖頭。

“在想天一宗的未來。”

“一片混沌啊。”

*

司徒瑯其實沒有聽到。

四時殿廣闊,司徒瑯和納蘭不是同時入場,天雷轟響時,她才辨認出小榴所在方位,剛好錯過了那句驚天動地的秘密。

她此刻在全心全力和裴若松對打。

“我二師弟讚許過你。”

藍色劍氣破雲,冰魄般的劍氣直擊裴若松胸口。

全力的進攻之下,司徒瑯說話的氣息居然毫無波動,平穩平淡。

“說你劍意如春風。”

裴若松躲過招,換了身形防守。

他只是輕微一點頭,沒有回話。

他現在說多錯多,生怕暴露自己就是月青,拿假身份騙過司徒瑯,故而不敢輕易答話。

司徒瑯又是快速一擊,不讓他躲,直接逼他拿劍格擋。

兩柄良兵交鋒,竟然迸發出火星。

司徒瑯尚有餘力去瞧裴若松的那柄劍,那劍比普通劍要長上兩寸,劍身時而閃爍銀紋,時而光芒淡下轉為低調暗紋。

不是魔氣沖天的魔紋,而是一片一片細窄竹葉。

四時殿氣候轉換隨機。此時瀟瀟細雨落下,細絲拂過楊柳。

裴若松道一聲得罪,忽而劍光閃爍,如破空春風,利落裁剪柳葉。

細劍直擊司徒瑯的右手腕,帶著春日急雨。

司徒瑯收劍轉身,躲過一擊,卻又極速轉身,再次出劍,襲向對方。

幾番過招之間,一片柳葉尚未落地。

“得罪?你得罪我什麽?”

司徒瑯明知故問。

裴若松當這句是嘲笑他劍招未得手,卻猛然聽得下一句:

“月青和你什麽關系?”

四時殿恰好變為夏陽,燦燦日光中,裴若松驚出一身冷汗。

裴若松咬牙:“是我表弟。”

真是笨死了。司徒瑯內心在想,他是真的不會說瞎話。

司徒瑯面色依舊從容冷淡,站定,輕喚無情道劍意。金色咒文自頂端而來,一層一層迫降,一圈一圈環繞,帶著秋日楓葉,搖擺打旋。

整個場館的冬日似乎被藍袖振動間喚來,冰霜自她站立處飛速覆蓋席卷。

大雪冰封,陷住裴若松的那把青竹劍。

司徒瑯依舊平舉無名劍,劍面清澈如冰鏡,不知是否映下那一笑。

“可惜,春風難解冰魄。”

*

觀眾席最高處,黑色帷帳中。

魔尊帶著三只銀狼在看比賽。

青族老魔尊十分講究儀仗排場,這帳子高且遠,淩駕眾座位之上,視角同樣一覽無餘。

青族少主和天一宗大師姐打得有來有回,加之四時殿景觀加成,觀眾紛紛感慨,這趟來得值啊!

魔尊梳著銀狼的毛,長指甲在銀狼脖頸青毛處停留,很滿意,也覺得我兒打得好,打得妙,打得真漂亮。

但魔尊看著看著,看出了一絲不對勁。

咦,這姑娘很眼熟啊。

“啊,你,”魔尊喊身側護法,“你來看看,這不就是之前,坐在若松身邊的姑娘嗎?”

一身水藍衣袍,藍綾遮眼,氣質出塵,太好記了。

怎麽又要認人,護法慢吞吞放下正倒茶的紫砂壺,冷汗冒出來,伴君如伴虎,這活真是越來越不好幹了。

護法望去,藍衣女子的劍正好劃破少主腰側布料,沒有見血。少主挽出劍花,直刺對面右臂,被擦著毫厘的差距閃過。

打得是好,護法內心讚同,就是有點太斯文,招招式式比劃過,居然還未見一滴血。

咱少主上局打仙門最後的希望,可是一劍刺穿對面鎖骨呢。

聽說這司徒瑯從前揍人,更是一劍一亡魂。

“好像,約莫,大概,可能,是一個人呢。”

護法心知肚明,出口卻相當謹慎。

老魔尊撐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護法發揮打工人精神,揣摩聖意:“主上,可是擔心少主打不過司徒瑯?”

老魔尊到底是一方領頭人,他能看出來,此局雖然有來有回十分精彩講究,但是勝率也就是五五開。

甚至六四開,司徒瑯是六。

“哦,這倒也沒有什麽。”

老魔尊沒有太錙銖必較於這一場輸贏。

他拍拍銀狼腦袋,若有所思一會,突然又十分高興起來。

不虧!

這局不管是我兒贏得比賽贏個名次,還是輸了比賽,但有個機會贏得芳心多個家人,都不虧!

他想了想,覺得還能贏更多。

“快快,去買一百註,買少主輸。不不,買一千註!”

*

老魔尊是看得開,其他人倒是各懷心事。

仙盟一方面覺得這攻擂攻得好,若是贏了,第一名仍然是仙門的,不會讓魔族有機會耍威風打臉,實在揚眉吐氣。

另一方面,又多了些許心酸,這麽多年過去,還是天一宗最能打,其他仙門門派實力相比之下,仍是差了一大截。

而被司徒瑯打擂打下的幾個弟子,則是極度不甘心。

他們三個一起上,結果被一劍橫掃,三招之內全部落敗。

——根據左明鏡的觀點,這裏大師姐還是手下留了幾分仙家情面。三個人,故而給了三招時間,不然她可能真的想一招解決。

“餵,二師兄。”納蘭動動耳朵,聽到了其他門派的議論。

“大師姐打別人還用了三招啊?”

剛剛他的師弟師妹呆楞楞半晌,也不說話,此刻聽著八卦還活過來了。

左明鏡嗑著瓜子:“人情世故懂不懂?人情世故。”

納蘭看著擂臺,嘀咕兩句:“我看師姐此刻不像人情世故啊。”

打得有來有回,師姐居然還說了幾句話。

納蘭聽不見擂臺上的對話,但她自我安慰,講不好師姐出口全是挑釁,不要怕!

落敗的三名弟子心中有所不服,在找修仙界消息傳播最準最快的聽風樓,準備報覆回去,寫點黑天一宗的小報。

尤其是梁玄,閉關數年想打出個名次,結果半決賽被裴若松打敗,輸給魔族真丟臉,守擂又敗給司徒瑯,實在擡不起臉面。

丟臉之下就成了極端的恨意。

梁玄給的銀錢最多,讓聽風樓寫狠一點。

左明鏡拍拍身上的瓜子殼,起身,幾步之後,精準揪住聽風樓弟子的後脖頸。

左明鏡把人提起來,那弟子手上還拿著毛筆。

他們正在奮筆疾書,紙上墨跡還未幹。

“獨家解密!天一宗竟然是這樣的存在!”

“震驚!據傳天一宗小師妹竟是土匪出身,實在是修仙界恥辱!”

“罔顧人倫!天一宗大師姐入門時竟然如此如此……”

左明鏡揍完人,帶回筆墨贓物。

順便一路掃視,看著最後一條,覺得莫名其妙。

“震驚!天一宗新收的小弟子,竟然當眾叫爹!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這都什麽鬼啊,左明鏡邊銷毀東西,邊讀出來吐槽。

“什麽亂七八糟的。”

“對了,二師兄。”

納蘭已經徹底緩過來了,吐出一嘴瓜子殼。

“小榴說裴若松是他爹。”

左明鏡:?

啥?我聽到了個啥?

???這麽大事你不一見面就說!

我的心臟啊!

*

擂臺賽仍未結束。

裴若松剛剛被冰住的劍仍是想方設法逃脫了無情道咒法困境,此刻猶如青色小龍,順著竹葉時刻隱匿。

雖然難見贏勢,但也守衛自如,未曾敗下。

司徒瑯奇怪瞧他:“你今天話怎麽這麽少?”

裴若松:……忍住,不能承認自己的假身份!

他輕咳一聲:“我打架從來不說話的。”

司徒瑯面無表情:“哦,那你自己記好這句話,不必和我說話了。”

裴若松:……其實承認一下好像也沒有什麽損失。

他一邊過著劍招,一邊還有空思索。

月青這個身份,司徒瑯好像不反感,那就是他可以接著用月青這個身份來和司徒瑯聊天。

但是吧,青族少主這個身份就難講了,他不確定司徒瑯對魔族看法,也許她就和自己劃清界限了呢?

裴若松心中權衡過,覺得還是不能直接承認。

況且,被修仙界瞧出司徒瑯和魔族走的近,對天一宗也不好。

冬雪飄飄,是四時殿的法術。

一片薄雪劃過裴若松的胸口。

司徒瑯瞧著那雪,突然譏誚一笑:“我聽我二師弟說,梁玄把你打傷了?”

裴若松:……剛剛她讓我不要說話,我現在是回答還是不回答呢?

可是她在關心我。

裴若松想到了那道詭異的傷口。那道半決賽時從左肩貫穿右胸的傷口,後來在仙盟嘴裏就謠傳就成了梁玄的手筆,並大肆宣揚。

他輕笑:“其實並非——”

“我一路可沒有受傷過。”司徒瑯打斷。

……好吧,原來是強調她自己的實力,順便拉踩嘲諷自己半決賽都能受傷的。

可惡,失算了。裴若松心想,怎麽就沒讓魔族去管一下謠言,收回這種不正確言論。

但也算是關心。算了。

又是幾個劍招來回,裴若松隱隱約約已經有敗勢。

“青族少主要輸了。”納蘭徒手捏碎一個核桃,把核桃仁放進小碗裏。

小榴拿著個小木碗,左邊是一堆瓜子殼核桃殼,小碗裏是納蘭給他剝好的果仁。

納蘭仍然覺得別別扭扭,然後自欺欺人,當作無事發生。

反正又不是這個時間他們就在一起了,那這魔族少主就還是陌生人嘛,不用管不用管。

小榴邊看比賽邊撿著果仁吃,不時給蜃妖掃落一點堅果殼。

他表情坦然得很,眨眨眼。

“正常的,我爹就是打不過我娘。”

哢嚓,又是一道天雷。

周圍觀眾席鬧哄哄的。

“你們這魔族天氣不行啊,隔三差五有天雷。”

“哈哈定是四時殿擬出來的,不要驚慌不要驚慌。”

*

最終招數出手,裴若松的劍已經被挑落。

司徒瑯緊接著直面一擊。

在劍風刺到臉上,裴若松完全躲不過,臉上就要出現血痕時,司徒瑯卻突然擡手,劍風上移。

霜雪如刀,挑斷了發帶。

印著金絲竹葉紋的青綢發帶被割斷,裴若松的頭發散落。

四時殿光線變換,此刻暗沈暮色中透過春日薄光。猶如回到拍賣會結束時,那個煙花炸開的夜晚,望雲端後街。

司徒瑯收劍,唇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

“我贏了。”

廣鳴鳥播報:

四海劍道大會魁首之爭結束。

天一宗,司徒瑯,勝!

*

大會結束,仙盟匆匆忙忙布置,要先開大會發表演講,仙盟長老說幾句,魔族長老再說幾句,最後再分發獎品。

期間就“到底是仙門先發言,還是魔族先發言,還是各講一句交叉著說”的難點,又被那些管事長老們爭議半天。

老魔尊上臺講話前,悄悄繞道過來,拍著裴若松的肩膀。

他心中還是有點疑惑:“若松啊,你是盡了全力吧?你不是故意輸的吧?”

“不是。”裴若松答得非常肯定。

他大大方方承認。

“她放了我幾次破綻,不然我更早時就輸了。”

他笑笑,目光順著藍色身影望去。

“我就是打不過她,技不如人。”

*

老魔尊點點頭,朝頒獎臺旁邊的講話區走去。

中間卻有一個插曲。

老魔尊這次沒搞十八臺猛虎轎子擡著,而是穿著魔族鶴羽大氅,銀狼環繞,一步一起範,正準備慢悠悠走過去。

半途卻被一個小孩抱住。

小孩有點矮,只抱住他的腿,擡眼看他,淚汪汪的,卻不說話。

許是太突然,又看起來沒有攻擊力,周圍的護法沒來得及攔。

小孩一手抱著老魔尊不撒手,一手又努力伸長,想去勾魔尊身側裴若松的手指。

裴若松覺得莫名其妙,他自然認得小榴,只是此時身份一個是魔族少主,一個是天一宗小弟子。

他仍友好伸手,任由小榴抓住他的手,卻不敢說話。

他想問小榴怎麽了,最後卻被匆匆趕來的納蘭冷著臉,攔腰把小榴抱了回去。

“小榴啊。”納蘭聲音有點抖,“你知道那是魔族啊,現在仙魔勢不兩立,你不能去的。”

小榴自然知道,他有些難過,仍是乖巧被納蘭姑姑抱走,眼睛仍遙遙盯著遠去的老魔尊和裴若松。

“瞧這小雲團子,多有活力。”

魔尊邊走邊心中暗想。

“我孫子也這麽棒就好了。”

*

仙盟給垂範組的獎品,可算不是糊弄了。

長老朗聲讀:“冠軍之位!獎勵五百年份洗髓花一朵,三百年份金線果一枚,兩百年悟道樹枝一根,一百年蓮紋紙一沓。希望再接再厲!”

等見到司徒瑯把其他東西隨意交給辛景,而把洗髓花珍之又重地裝入寶盒,打上一層一層保護符,放入乾坤袋。

裴若松才恍然大悟。

聯想到當時在後街他曾告知一條聽風樓消息的場景,看來要麽是聽風樓消息有誤,要麽仙盟換了獎品。

司徒瑯的目的,一直是洗髓花。

這麽看來,她攻擂奪魁,她打敗自己,簡直是順便。

“你瞧著我做什麽?”

司徒瑯擡眼望過來,她故意說:“難不成,聽風樓也給過你消息,透露過獎品?”

裴若松摸摸鼻子,又不能承認,輕咳一聲。

那邊小榴纏著肩膀,右手嘩啦嘩啦發傳音符,和打過擂臺的少年們加了一圈傳音符口令,這場賽事就算結束,交了不少朋友。

四海劍道大會,終於圓滿結束。

*

仙舟從辛景的袖子裏拿出,上面的字終於改掉。

不再是“大少爺駕到”,而是規規矩矩的“天一”。

蜃妖還有點不滿:“本大爺的字明明很好看的!”

結果被左明鏡萬分嫌棄,剛冒出頭就被啪的一下拍回木劍。

司徒瑯牽著小榴的手,回小劍州。

裴若松居然是毫無偽裝,站在飛舟旁。

今日天氣陰沈,風似乎凝滯。

此刻這一片都是告別的人們,依依不舍,相約再會的,感慨離別的。人群嘈雜,很少有人會註意到是仙是魔。

“你來看什麽?”

“路過,看看對手,也許還會有再見的一天。”

裴若松看著她。

“再見你也是手下敗將。”司徒瑯的聲音冷冷清清。

裴若松似乎並不打算否認。

老二老三老四心中慌亂至極,他們試探後確認大師姐沒有聽見小榴的那句呼喚,對小榴他爹是誰毫不知情。也毫不在意。

他們三個商量半天,最後由左明鏡拍板,決定先不要說,再觀察觀察。

此刻這青族少主突然過來,真是令人心慌。

這三人一邊搬著青族少主給的大量珍寶魔族特產稀奇寶貝,一箱一箱往飛舟上搬,一邊豎著耳朵聽對話,提心吊膽。

“你道心不穩,所以贏不了。”

司徒瑯突然轉身說。

“修道修心,我宗門有藍仙花。也許你將其澆灌出花的一日,你就能悟道了。”

身後的納蘭眉頭一皺,我們宗門什麽時候有藍仙花?不對,這修仙界就沒有藍仙花呀。

小榴有些舍不得,頻頻回頭望。

其實他初到魔界時,有想過找爹爹找爺爺的。

但是小榴他出生時,魔族已經被裴若松統一,江山太平,四處都是青族的地盤,他去哪都無所謂,都被當做嫡系寶貝。

而此刻的魔族,地圖雖然大差不差,但勢力分布完全不同。表面上青族更強盛,說是初步太平

,但是四族勢力交錯,一旦站錯隊反而被桎梏。

小榴的腦子哪裏理得清這種勢力圖,這裏的經驗就是空白,不好去找,又不能洩密。

現在好不容易見了一眼爹爹,又要別離。

飛舟終於遠行。

藍色身影牽著小榴,漸漸遠去,隱匿在雲端。

裴若松遙遙告辭。

“有緣再會。”

*

數日後。

小劍州,天一宗門內。

左明鏡下山做任務還未回來,辛景在閉關研究洗髓花。

納蘭正在徒手把一塊鐵片捏成稱心的水壺,擡頭見大師姐司徒瑯出門。

司徒瑯在納蘭旁邊站著,感悟了一會晨間氣息,突然偏過頭,瞧著青竹。

青竹在微風中搖晃,竹葉抖動,照下陽光斑斑影子。

而那裏剛剛有一只魔族的飛鳥,在她目光看來的那一刻,瞬間消失不見。

司徒瑯盯著抖動的竹葉片刻。

她突然一笑,回去前叮囑納蘭:“你去搞點南瓜苗。”

納蘭還在給水壺戳眼,奇怪:“這個時候種南瓜不符合季節吧?”

“師姐想吃南瓜了?那我先讓三師兄布個季節法陣?”

“不用,你就隨便搞點,然後等著就行了。”

“師姐,等什麽?”

“等願者上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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