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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初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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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初賽

四海劍道大會分為入門組和垂範組。

選手們由仙盟寶物骨鈴區分資格。選手在臺階前站立,仙盟長老手執骨鈴,在頭頂搖晃一圈。由此核對選手信息,同時分組編號。

小榴被左明鏡帶著走流程。左明鏡帶笑三兩句話跟仙盟的人套了關系近乎,直接帶小榴走了快捷通道。

骨鈴環繞懸浮額頭輕響,半空中浮現出白煙組成的文字。

入門組,甲組,十六號。

天一宗。司徒榴。

小榴得了編號,佩戴上記錄編號的綠繩玉環,跟著左明鏡去賽場中央。

倒是司徒瑯看著名字若有所思。

看慣小榴二字,第一次看到小榴全名倒覺得稀奇。

“你跟我姓,司徒榴很好聽。你爹的姓氏是什麽?”

問題尚未回答,小榴的嘴就被左明鏡急急忙忙捂住。

“大師姐!”

穿著一身金光閃閃錦繡,耳畔佩戴流蘇,猶如花孔雀開屏的左明鏡懇切開口。

“我不想再給天雷劈了!”

這麽高調的場合,他特意選了搭配,可不能被雷劈得灰頭土臉。

天一宗眾人走遠,而後面陰暗角落,竊竊私語者不少。

“那是天一宗送來的人?”

“居然是一柄木劍,可笑。”

“練氣的就給送來了?”

“這不是送來的靶子,定要叫他知道厲害,順便滅滅天一宗的威風。”

“記下他的名字,擂臺賽就選他了。”

*

四海劍道大會,比拼禦劍,劍意入道,擂臺比拼三大項。

還有個隨機出現的秘境試煉。

比賽地點由仙盟寶物萬象森羅骰子決定。

選手們全都聚積在仙盟前,等待萬象森羅骰子的結果。

四四方方的骰子,咕嚕咕

嚕浮空旋轉,而後速度變緩,定在某處。緊接著骰子光芒浮動,連接起地面巨大的傳送陣。

選手佩戴的綠繩玉環發出光亮,眾人被瞬間移動。

待光芒消退,人們明顯感覺到呼吸的空氣帶著草木氣息和腥氣,撫過面龐的風也幹燥起來。

接著有人先睜眼叫出來。

“怎麽選中了魔界的地盤!”

“糟糕,這屆怎麽這麽倒黴。”

魔界,百厄谷。

不久前,這裏還有一場血腥戰鬥,血色染紅泥土。

而今倒是被種下花草,只是那花草東一塊西一塊,一處成活一處枯萎,頗為無常。

傳送來的仙門眾人嘰嘰喳喳,雖然四海劍道大會名義上是仙魔共賞,地點隨機,但是百年來倒是鮮少選中魔界。

司徒瑯盯著一棵粉色樹細瞧。

那樹無葉,只有像霧氣一樣淡粉色的花。

一朵粉色霧花飄落,司徒瑯伸手,粉花落入掌心,很快消散不見,一縷霧氣留下細碎花籽。

玲瓏花籽。

望雲端拍賣會,拍出兩百十六萬天價的玲瓏花籽。

*

既來之則安之。

魔族也沒有什麽不好。也就是空氣幹燥了些,光線晦暗了些,植被單調了些。

金鑼聲敲響,比賽即將開始。

“害怕嗎?”司徒瑯問小榴。

場地布置得很快,四海劍道大會期間維持和平條約,仙魔共同合作。

魔族四族都派出人來管理會場,只是傳說中初步一統四族的魔族當家人一直沒有露面。

底下相貌奇形怪狀的各類魔族生物磕著瓜子劈著西瓜,吐著火焰烤地瓜。

千奇百怪,百相共存。

“啥?”小榴楞一下。

怕什麽?魔族?這是家啊。

瞧這西瓜劈得多快,地瓜烤得多香。咱魔族生物有力量。

他小時候很長一段時間就是躺在爹爹懷裏,在魔族聽著八卦長大的啊。

“當然不怕。”

“不錯。”司徒瑯欣慰點頭。

得了娘親誇讚,小榴樂呵呵的,搖著娘親的藍色袖口晃著玩,也忘了去問為啥要怕。

“好好比賽。”

禦劍分禦劍飛行,禦劍數量,禦劍精準控制三小項。這三項的比賽場地都是戒盈山。

左明鏡昨天晚上討論過攻略:不難,拿下三小項第一就能贏了。

隨後又拍拍小榴肩膀,表示這還沒有門前大樹長出烤鴨概率大,別傷到自己就行。

小榴走神想,長出炸雞腿更好吃。

*

戒盈山。

戒盈山佇立在魔族中部,是青族和赤族交界處。

底部山石黝黑,往上的山石逐漸變白,最頂層的一圈石頭白如雲紗。

此輪禦劍飛行,規則是比高度和時間,最快飛到最頂層,且保持半柱香者勝利。

選手的出場順序是抽簽。

天一宗眾人在觀望臺,在前排看著小榴把編號綠繩放進抽簽筒裏,等全交齊後仙盟執事搖勻後抽出順序。

“大師姐,”左明鏡湊近,小聲透露秘辛手段,“這個抽簽並非完全公平,個別世家門派會提前定下自家選手順序。”

左明鏡多年前劍道大會奪魁,並任職過多次評委,對內裏門道熟悉。

四海劍道大會講究公平公正,但是賽場上雖然真刀真劍真功夫,賽場外的手段卻層出不窮。

“現在我去把順序定下還來得及。”

左明鏡手搭在椅背,身體已經是轉身的趨勢。只等司徒瑯發話,只要師姐定下順序他立刻就能去後臺給小榴定序號。

司徒瑯擡頭望眼戒盈山,高山巍峨,山石規整。

她不解:“禦劍並非擂臺賽,沒有對打,為何要爭順序?爭先還是後?”

左明鏡解釋:“爭先出場。先出場的關註度高,最先勝利者最先揚名,等於是給世家子弟露臉。”

“如果很多人爭第一個出場呢?”

左明鏡笑起來:“那就看誰出價高手段硬了。”

司徒瑯若有所思:“那仙盟倒是能賺上一筆賬。”

繼而她輕輕搖頭,藍綾不動:“不用。小榴抽到什麽就是什麽。”

一刻鐘後,小榴蹦蹦跳跳回來,揚著手上綠繩。

他心裏想著不要太靠前,不要太靠後,果然幸運抽中了一個中間靠後的順序。

司徒瑯把小榴的領口整理整齊,問:“為什麽喜歡這個位置?”

“因為我要是第一個掉下來就丟大臉了。”

左明鏡望著烏泱烏泱往前走的人:“那你怎麽不選最後一個出場,人都散光了?”

“不要,等太久會肚子餓。”

*

金鑼敲響,選手入場。

正如左明鏡所說,在前面出場的,全都是世家子弟,門派佼佼者,天之驕子。

數把名劍露出,如雲般的錦繡華服,參賽者無一不是意氣風發,面露傲色。

第一個,是東雲派宗主兒子,今年十七歲,築基。

東雲少主一柄寒光寶劍,輕念咒語,坐在劍上直接高速往上。

輕輕松松達到山巔最高處。

正是極好的開場。

底下傳來歡呼喝彩聲。

東雲少主坐在劍上,誇張地拂去衣裳塵埃,興高采烈,正想著自己這次定是風雲人物。

卻聽得哐當一聲。

東雲少主尚未反應過來,就已經連人帶劍掉下去。

未達到半柱香空中停留時間,失敗。

第二個。

西月派小師妹。

她們門派沒有砸錢爭到第一個出場的機會,她本就不高興,勢必要贏得開門紅。

她知道自己這個高度停留一個時辰都不是問題。

西月派小師妹成功飛到最頂層。

同樣的問題再來,劍身發出劇烈嗡鳴,左右顫動。

小師妹不服輸,硬是控制那劍不許落下。

她邊忍著眼淚邊強行催動所有靈力禦劍。

一柱香時間就要到了。

然而。

劍還在,人先掉下去。

底下慌亂喊著救人,緊接著劍也嗡嗡響墜落。

評委們沒有亮牌,宣布結果待定。

緊接著,第三個第四個,居然全都是飛到頂層卻被不可知的力量控制著掉落。

“不對勁。”

觀望臺上,早已經是談論聲震天。選手們不至於連續四個都那麽緊張吧。

納蘭察覺出不對勁,她拿不下主意時,就望向師兄師姐。

司徒瑯依舊一言不發,只是遙望尚未比賽的,在排著隊,抱著木劍給自己打氣的某個榴花雲團般的身影。

辛景乖巧抱膝坐著,下巴搭著膝蓋,不知道是在看比賽還是在發呆。

左明鏡先開口:“我在想西月派的小妹妹。”

納蘭心想,不愧是師兄,居然第二個掉落時就察覺到問題了。

“她哭起來還挺漂——”

被納蘭一腳踢開。

之後又是一個又一個選手帶劍掉落,接連十來個人,都是如此。

下一個選手,就是小榴。

*

觀望臺上,天一宗受到的目光不比賽場上少。

端坐其中的藍衣女子神情自若,只偶爾問上兩句話。

只是在小榴準備比賽時,藍綾有了不同尋常的飄動。

“老三,查下天機書。戒盈山有何禁制。”

“是。”辛景立刻準備召喚天機書。

“罷了。”書剛打開,卻又被司徒瑯叫停,她藍綾之下的神色看不出態度,“現在知道並不能通知小榴。”

選手入場後,就要切斷和家屬的傳音符。

“剛剛摔下去的幾個人怎麽樣了?”

“第一個摔斷了胳膊,正在包紮。第二個沒什麽事,倒是那柄劍落下時傷了只魔族坐騎。第四個嚴重些,傷了內臟……”

左明鏡照實回答,又有點奇怪,大師姐關心別人做什麽。

司徒瑯嗯了一聲,沒再多說。

辛景似乎想到什麽:“師姐,我煉了護身符,他有。”

辛景煉制了不少護身的法寶符咒,都滿滿當當塞進了小榴的乾坤袋。

“壞了!”左明鏡一拍大腿,從懷裏掏出一個花花綠綠的袋子,“之前小榴讓我幫他保管乾坤袋,忘記拿了——嘶”

納蘭掐了一把左明鏡。

她能感受到,大師姐緊張了。

*

魔族宮殿某處。

青族少君懶洋洋靠在墻上,看著水鏡轉送來的畫面。

“司徒榴?”裴若松念了一遍這個名字,“這個小弟子和司徒瑯一個姓氏?”

下屬未能打探到更多消息,只低頭匯報,這次小弟子入門組的比賽,天一宗是舉宗來看的,從確認身份到抽簽到比賽都沒人離開過。

“真是奇怪。”

水鏡正好轉播到小榴出場,恰好捕捉到喊到小榴名字時,司徒瑯臉色稍變的一瞬。

裴若松盯著那藍色身影,又看眼那榴花雲團子邁著小短腿上場。

他摸摸下巴。

無情道的司徒瑯,為什麽總是對這個小弟子格外上心。

“到現在沒有人解開戒盈山的禁制?”

“沒有。”

裴若松敲敲桌上的黃金面具。

“我有預感,這個小弟子也許可以。或者說,我希望他可以。”

下屬的目光不解,裴若松無所謂地笑了笑。

“司徒瑯喜歡他。他也實在,合我眼緣。”

*

比賽已過大半,輪到小榴出場。

他提著木劍,小短腿走得穩穩當當,雖圓潤卻實在秀氣好看的臉上,則是一團少年人的沈重。

本來選手區因為至今無人成功,已經是一派焦慮不安。此刻見到他提著木劍,更是戾氣更足。

“可笑,區區木劍也送來參賽。”

“這劍道大會是什麽人都能參加的嗎,再這麽搞以後豈不是沒修為的都能送來了?”

“擂臺賽誰能對上他可享福了,這不保送下一輪?”

“丟人也不帶這麽丟人的吧,這不是讓人家點菜嗎?”

觀望臺,左明鏡挖挖耳朵:“他們怎麽這麽吵?是魔族地盤也吵,是木劍也吵。”

水鏡那邊,裴若松打個哈欠:“仙門少年們,還蠻喜歡只看表面啊,打贏他們下一代真不難啊。”

一切聲音都沒有影響到小榴。

他只是抱著木劍,認真擡頭望著戒盈山。

拋開嬰兒肥不談,小榴確實長得好看。他的臉型輪廓與司徒瑯相似,鼻梁挺直,看東西時有一種堅毅與悲憫。

又因五官尚未定型,那雙漂亮眼睛只能隱約看到丹鳳眼的跡象,卻是黑多白少,眼型更圓,又多了一絲童稚與專註。

小榴就這樣認認真真看了戒盈山許久。

然後得出了一個結論:

這果然是我家門口那塊看門石啊!

*

認出熟悉的山石,又快速回想出在魔界時的場景,小榴心中有了判斷。

他站在木劍上,小心翼翼念咒,催動木劍起飛。

這木劍飛得很慢,比之前任何一個選手都慢。慢悠悠的,帶起小榴的發絲都只有微風。

“小心謹慎也沒用。”有選手嘲諷,“之前又不是沒人不小心,不還是被搞掉下來了。”

木劍依然慢悠悠地飛,毫不著急。

一尺一尺向上飛,不偏移不搖晃。

就像這柄木劍的材質一樣,平穩,柔和,不顯鋒芒。卻也寧折不屈。

那木劍飛到尚未到半山腰的地方,居然停了下來。

小榴又念了個咒。

而後那木劍居然開始下落!

選手們被這操作楞住,不客氣地嘲笑起來。

“哈哈哈哈他飛不動了!”

“膽小鬼,高處都不敢飛。”

“我就說木劍不行吧。”

木劍下落得速度比上升快幾倍,但顯然是在小榴控制中。

小榴半蹲,扶著木劍劍面,眼神卻不見退縮。

木劍數尺數尺降落,風吹起他耳畔頭發。

觀望臺,別的門派一直關註著天一宗,此刻那些目光變得譏誚滿足。

原來天一宗全宗都來關註的小弟子,也不過是個飛到半山腰的水平嘛。

而天一宗眾人,面色倒不見得多凝重,反倒是輕松起來。

大家知道小榴沒帶保命乾坤袋後心態就變了。

可以輸,可以掉下來,可以丟人。被宗門罵兩句沒關系。但是掉下來受傷不可以!

“真不錯,懂得審時度勢。”左明鏡很滿意,及時保護自己不受傷,這也是一種本領嘛。

“落了好,落了好,”納蘭安慰自己,“落了就摔不著。”

語調中甚至有幾分慶幸。

“不。”司徒瑯卻突然開口,“沒結束。”

那木劍就要落地,離地面還剩下三尺的距離。

所有選手都覺得小榴是飛不上去選擇放棄,都準備催催下一個上場了。

卻見小榴沈聲念咒,拍了拍木劍。

術法咒語的最後一個字節落下。

木劍突然在離地三尺之處停下。

耳畔的風停住,喧囂聲靜止。

木劍嗡嗡低鳴一瞬,而後突然再次一飛沖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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