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423章 燕知安重生【這是一場真夢】

關燈
第423章 燕知安重生【這是一場真夢】

鎏金的瓦,大紅的宮墻。

檐下仿佛整整齊齊站了一排人,都穿著錦繡華衣。

遠遠的,一個一個畢恭畢敬的喊。

“陛下,您可算回來了,皇後娘娘燉了燕窩湯,就等著您回來用膳呢!”

燕知安顫巍巍的擡起老邁的眸,看向那些年輕得不太真實的面孔,楞了好一會兒,才伸出一只皺紋密布的大手。

“皇後在哪兒?”

“皇後娘娘在棲鳳宮呢。”

“棲鳳宮?”

“是啊,陛下辛苦一日了,娘娘正等著陛下一起用膳呢!”

“阿雲在等我……阿雲她還在等我。”

燕知安急促的念叨了幾聲,心底浮起一抹難得的愉悅。

他佝僂著身子,邁出步子,拄起拐杖顫抖著走到檐下。

只一瞬間,那些年輕的面孔便驀的化作一團煙霧徹徹底底消失了,華麗的宮殿變成了一所破舊的庭院,眼前是一扇織滿了蛛網的舊窗欞,屋子裏黑洞洞的,沒人點燃蠟燭,四處風冷,連溫暖的墨城都開始下了一層薄薄的雪。

“德祥……備茶。”

燕知安叫了一聲。

空蕩蕩的庭院裏,沒人回應。

他晃了晃沈重的腦袋,楞住了,很久沒能回過神來。

自從安貴妃在墨城被折磨死後,這墨城別院就只剩他一個人。

而今他已年過七十,風燭殘年,大夫還是每日來給他請脈,一旦他有病,大夫便傾盡全力給他醫治,他想死也沒有門路,這裏的一草一木一窗一門都是為他量身定制的,與當年的棲鳳宮內殿極為相似,只是過了這麽多年,破敗了許多。

別院外守著赤焰衛,是他兒子派來的。

他把他關在這裏,不許他見天日,也不許他死,他要讓他活著受折磨。

燕知安遲滯的按了按拉扯得發疼的胸口,這些年,他老了很多,渾身上下到處都是病痛,最折磨的是夜裏那無盡的噩夢,夢裏那些年不堪回首的過往,早就讓他精力交瘁了。

他幽幽嘆了口氣,走到破爛的屋子裏,找了把椅子坐下。

這幾步路的功夫已叫他狠狠喘了幾口粗氣。

昨個夜裏受了風,外面下了半夜雪,他驚醒過來發現自己沒有蓋被子。

第二日他就有些發燒,大夫今日破天荒沒來,他便在床上躺了半日,清楚的感覺自己這具年老色衰的身體在一步一步走下坡路。

他意識不清,昏昏沈沈的閉上眼,口渴得厲害,仿佛又回到了當年他還年輕的時候。

那時新朝初立,他經常在禦宸殿處理政務。

每日忙完,便會問一聲。

“德祥,皇後睡了沒有。”

依舊沒有人回他的話。

他有些惱怒的皺了皺眉頭,猛地睜開銳利的眸子。

空蕩的房間裏,家具雜亂不堪,布滿了灰塵,他慣常不會動手收拾這些東西,沒有人伺候,這裏便亂成一團糟。

眼前是一面上了銹的銅鏡,隱約能看出他佝僂的身影。

花白蓬亂的頭發和胡子,蒼老無狀的面容,還有那雙早就沒有了年輕時靈氣逼人的眸。

他突然惶恐的奔到銅鏡前,褐斑點點的老手扒在鏡框上,難以置信的喃喃自語道,“我……我怎麽這麽老了?”

“阿雲!你快看啊!我……我怎麽突然間就這麽老了啊!”

他像是在做夢,又像是如夢初醒,呆滯泛紅的眼神過了很久才略恢覆回來。

是了,他突然想起,德祥是他身邊得力的大太監,在很多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那些跟在他身邊的人,死的死的,被他殺的殺,關的關,好些人只在他腦海裏留下了年輕時的模樣,他根本記不起他們年老的樣子。

他忽然憶起一些事來,阿雲在逃宮前的某一個夜裏,派人來找他說要見他一面。

他“勉為其難”答應了,整理衣衫,重梳發髻,欣然赴約,期待能與她稍微緩和一下冰冷的關系。

然她並未對他說上幾句甜言蜜語,反而殷切的叮囑了幾個人幾件事。

“我身邊這些人大多是武將,他們沒有那麽多心思,耿直不懂轉彎,若得罪了你,還望你能大度的饒他們一條命,流放到西北做個小兵也是好的。”

“徐家這些人世代驕矜,素來不會低頭,大炎是新朝,能規勸的我便勸,若勸不了的,你只管罷黜他們的官職,不叫他們在權力的漩渦裏陷入黨爭,徐氏永遠不會為帝,不會奪帝權,你放心。”

“謝家只是商戶,與我的交情也不如爾爾,你先前暗中拔除謝迎的勢力我只當沒看見,之後徐氏不會再與謝家往來,謝迎已死,我本意讓她的女兒嫁給阿珩為妻,如今我卻另有打算,江太傅的女兒比那小姑娘更合適,你若在乎阿珩,便對他的婚事上上心。”

說到最後,女子微微嘆了口氣,她白皙的臉上未見哀傷,只餘淡淡的看破一切的釋然。

史書千疊……多的是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典故。

她天真了十幾年,以為燕知安與那些愚昧短見的帝王不同。

然而,終歸沒有不同……是她看錯人了。

“至於謝初霽……讓他回老家徐州吧,他是徐州人,為我斷了腿,如今已是個廢人了,就算讓他回徐州,他也不會威脅你什麽。”

“就這樣吧,我累了,勞煩皇上走這一趟。”

他曾以為,我之夫婦,譬如飛鳥,暮棲高樹,同共止宿。

後來才知,這話還有後八個字,有緣則合,無緣則離。

蘭因絮果,莫過如此。

燕知安身子重重地跌倒在椅子上,望著鏡子裏蒼老得像一棵老樹的自己,哈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這一生也算是跌宕起伏,傳奇壯大,從一介卑微的賤奴成為一代新朝的天子,他沒什麽不滿意的。

只是,活了這麽久,當了那麽久的皇帝。

他看似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擁有嬌妻美妾,最優秀的兒子女兒。

可到最後,他卻什麽也沒得到,甚至還不如謝初霽那個殘廢在阿雲心裏的地位。

三更天,外面打更的響了三聲。

烏鴉停在枝頭,撲棱一聲翅膀。

他目光恍惚的擡首往外看去,想起那個早逝的女人,心口像是被拉扯一般,疼得人頭皮發麻,他用力按住胸口,只恨不能將這兒挖開,將那顆還在為她痛苦不堪的心臟挖出來搗個稀巴爛!

“徐抱雲……為什麽……你已經死了幾十年了,還要纏著朕?”

他知道,她沒有走,她一直在他身邊冷冷的看著他。

畢竟當年那樁巫蠱案是他親手布局謀劃,親自將她逮捕的,她心底有恨,對他有怨。

只可惜看到她默不作聲被人帶走時,他心底沒有一絲暢快,他甚至惱恨她為何不肯多辯解一句!

她憑什麽用那種悲憫可憐的眼神看著他?

她憑什麽?!

她當真以為沒有了她和徐氏,他燕知安就什麽也不是嗎!

她錯了,她大錯特錯!

他燕知安的王朝不需要徐家!

所以他雷厲風行的清算了徐家,打壓謝迎的商業帝國,想方設法培植自己的勢力,安排安貴妃入宮與她分權,甚至讓安貴妃暗地裏安排了謝迎與傅言溯意外身死……

他以為自己早已不愛那個女人了,可得知她從宮中逃走時,他還是勃然大怒,慌得手足無措。

他召集了玄鷹衛,讓他們去將她捉回來,又命人去捉拿她最疼愛的兒子。

他想著,就算她對他也沒了愛,總還心疼兩個孩子罷?

可她一心求死,在風雨廟裏,留下那半壁墻的邊關部署圖,從容赴了死。

玄鷹衛從風雨廟裏帶回來一具幾乎被燒焦得看不出人形的屍體,他怔怔的看著那具焦屍,心臟抽疼得差點兒昏過去。

“阿雲……”

燕知安像個孩子一樣難受得幾乎哭出聲來,手指劇烈的顫抖著。

這個可憐的老人蜷縮著倒在冰冷的地上。

自從徐抱雲死後,他便沒有過過一天安生日子。

他對她的瘋狂思念也是從她不肯留他一具全屍開始的,是以他找到了精通玄術的術士蘇夢池,不惜一切代價修仙煉丹,找尋覆活之法,又或者與神鬼通靈的法子,他要重新找到他的阿雲,他要讓他的阿雲重新活過來,心無芥蒂的留在他身邊。

“陛下與皇後娘娘其實還有一世緣分。”

蘇夢池的話給了他無限希望,他不止一次的想過早些去死,早些去見他的阿雲。

“但陛下這份緣,風雨飄搖,容不得半分閃失,從現在開始,陛下要聽臣的,臣讓陛下做什麽陛下便做什麽。”

“好好好,只要能讓朕再與阿雲做一世夫妻,朕什麽都聽你的。”

淒冷的風雪從窗外吹進屋裏,四處黑漆漆的,仿佛每一個陰暗的地方都站著一道冤魂。

燕知安瑟縮著身體,襤褸的長袍無法遮住他高長的身體。

他惶恐不安的盯著窗外那只周身漆黑的烏鴉。

蘇夢池說過,他的命很長,不會輕易死,只是會受些折磨。

那時他是手握大權的天子,根本沒將他的話當回事兒,誰能折磨他?就連謝初霽那個瘸子都自戕而死隨阿雲去了,誰還能折磨他去!

如今才明白,他死不了,才是真正的痛苦。

日覆一日,夜覆一夜的活在過去的回憶裏,錐心刺骨的痛。

在這墨城別院被監禁了數十年,他終於心力交瘁,孤單寂寞得厲害……每一日都活在對徐抱雲的愧疚之下。

越老,他越害怕去見她。

怕她仍舊恨自己,怕她不肯原諒,怕她連見他一面都不肯。

數不盡的千秋歲月,他根本不敢想象沒有她的日子該怎麽活下去。

他無數次想,倘若老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絕不會再打壓徐氏,一定會同他的阿雲好好攜手,就像他們剛成婚時說的那樣,白頭偕老,恩愛不疑。

燕知安在腦海裏回想起他們洞房花燭夜那日,嘴角牽了牽,勉強從地上爬起來坐到冰冷的床上。

身邊好像還坐著身穿大紅喜服的阿雲,他一伸手,那影子又驀的散開了。

看得見,摸不著,才是最令人痛苦的。

他腦子裏昏沈得厲害,身上又冷又熱。

他感覺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也許明日就會睜不開眼。

窗外那只烏鴉哇哇叫了兩聲,漆黑得可怕陰森的眼睛直楞楞的盯著他看。

他苦笑一聲閉上眼,倒在床上,很快便傳來一陣綿長而幽靜的呼吸聲。

……

燕知安像是被人狠狠踹了一腳,猛地從噩夢中驚醒。

“睡什麽睡,趕緊都給爺起來!天快亮了,你們幾個最好期待今天能有貴客買了你們,否則爺可沒有飯供你們吃吃喝喝!”

說完,鞭子啪的一聲抽打在他身上,火辣辣的痛從皮肉裏傳來。

燕知安渾身一震,登時仰起頭,向鞭子的來處看去。

一個吊梢眼的中年長袍男人站在馬車旁,車上是一個巨大的籠子,籠子裏囚著幾個年輕力壯的男人,他正是其中一員。

“看什麽看!”那男人被燕知安鋒銳冷戾的眼神看得心裏發怵,揚起鞭子,又是一鞭。

燕知安生生受了那一鞭,一陣恍惚後,意識到什麽,猛地高興起來,“孫財!是你?!現在是什麽年號?可是太安十二年?!”

“你這小子胡咧咧什麽,告訴你們,爺買你們來是為了賺錢的,不是為了做慈善的!一會兒到了集市上,誰再敢搗亂鬧得兇,爺回來就宰了他!”

燕知安眼神一亮,安靜的坐回角落裏,低眸認真打量自己這具年輕的身體。

他記起來了,太安十二年,太安帝荒淫無道,導致天下大亂,民不聊生,王朝公侯勳爵門第被打壓了個遍,到處都是被砍了頭的權貴,菜市口那砍頭的刀都砍木了,每日夜裏,百姓們都能聽到劊子手半夜磨刀的聲音,可那昏君仍舊沈浸在嗜殺大臣王公的瘋狂裏。

世家們終於無法忍受那個瘋子,暗地裏集結兵力,偷偷投靠了雄霸一方的大族徐氏。

燕家祖上有從龍之功,起初是前朝第一位異姓王,也算是榮耀風光過,到了太安帝這一代,燕家只剩下個伯爵的蔭蔽,但好日子並不長久,太安帝上位後,燕家很快便遭了難。

太安十二年,燕家滿門被屠,他僥幸流落到奴隸市場上,被人到處售賣,也正是這時,他在徐州那亂糟糟的集市上,遇見了徐抱雲。

燕知安抑制住胸腔裏澎湃的激動和興奮,一雙美目到處探看。

馬車沒一會兒便準備往集市上行去,他沒像上輩子那樣一番大鬧,而是緊張的抿緊了薄唇,刻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

他知道徐抱雲當初看中自己,不光因為他這副得天獨厚的容貌,還因為他在逆境中依舊保持了整潔,還有他眼裏遮掩不住的野心和蓬勃的旺盛力。

她是個愛幹凈的小姑娘,現在的她,也不過才十七八歲。

燕知安閉了閉眼,心底苦澀蔓延開來,可更多的還是重生後的喜悅。

他知道,改變命運的時刻要來了,這輩子他不求能登頂那至尊之位,只求能好好補償那個他虧欠了一生的女子。

只是,這囚車裏的皆是優秀卻又落沒的世家子。

低頭斂目坐在他對面的,正是靖國公謝晉的嫡長孫謝初霽。

上輩子,他們二人同時被阿雲選中,阿雲差一點兒便看上了謝初霽,但最後,阿雲還是更喜歡他。

燕知安輕蔑的看謝初霽一眼,他依舊沈睡著,嘴唇幹裂發白。

若他記得不錯,他此刻正在發高燒,沒有阿雲的救治,他活不了多久。

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讓阿雲再遇上謝初霽,便對騎馬走在囚車旁的孫財道,“他已經病成這樣了,還是留在客棧裏比較好,不然傳染了我們,讓客人看到孫大人手下的都是些病秧子,只怕我們也賣不出個好價錢。”

這幾個賤奴裏,孫財最看重的就是皮相最好的謝初霽與燕知安。

往日裏燕知安桀驁不馴,最刺頭不過,沒想到今日這麽乖巧。

“他不去,我怎麽賣?在這亂世,什麽錢不是錢?就算他只能賣一兩銀子,今兒也得去集上。”

“孫大人。”燕知安道,“我可以向你保證,只要治好他的病,他能賣出更好的價。”

“哦?當真?只是這治病的錢……”孫財自然不會將謝初霽賣得很便宜,不過拿捏燕知安而已。

燕知安清楚孫財的貪婪,從懷裏掏出自己藏了許久的玉佩,“這塊玉佩是我家傳的,若孫大人不嫌棄——”

孫財貪婪的將那塊玉佩握在手心裏,笑呵呵道,“行吧,看在你一心為本大人好的份兒上,就暫且將謝初霽留下來。”

說完,便叫人將重病在身的謝初霽搬下了囚車,重新扔回客棧的柴房裏。

燕知安松了口氣,又緊張的繃緊胸口。

馬車很快去了集市上,那時遍地都是買賣奴隸的市集,從公侯家族流落出來的不止男人,還有模樣身段兒漂亮的貴女,貴女的價格要比男人高出許多,只是孫財沒有門路,只弄了些男人。

燕知安急切的掃視著市集,聽到一陣轔轔的車馬聲進來,眸子一緊,瞬間心如擂鼓。

他深知,在這個無風亦無雨的傍晚,徐氏百年大族的嫡幼女在她哥哥的陪同下前來市集上救助那些被太安帝害了的貴族子弟。

而他,很快就能看見她了……

“讓一讓,徐家的馬車來了!”

“徐家也來買奴隸?”

“徐氏那樣大的家族,所需人手自然眾多,來買奴隸也不奇怪了。”

“快看啊,從馬車裏出來那個穿狐貍毛鬥篷的漂亮女子,可是徐家那位嫡小姐?”

“正是她,閨名叫做抱雲的,這位嫡小姐可不一般,滿腹才學不說,還是個文武雙全的女狀元呢!”

燕知安聽著耳邊百姓們對徐抱雲的那些讚嘆,一雙眼睛直勾勾的往那馬車上看去。

是她!

果真是她!

活生生的充滿了生機勃勃的她!

她十七八歲模樣,雪肌烏發,一副精致容顏已是清麗絕倫,明媚得像小太陽一般,熾熱得讓人移不開眼。

她解下鬥篷扔進徐抱陽手裏,在兄長無奈寵溺的笑容中,舒展了一下修長的雙手。

她嘴角微翹,雙眼似月牙,笑容燦爛明媚的從馬車上跳下來。

燕知安激動得雙手發抖,重生再見她一面,喉嚨似乎哽著什麽東西,他眨了眨眼,滾燙的淚水縈在眼眶中,滿臉都是失而覆得的喜悅。

徐抱雲眸光掃過大大小小的囚籠,在人山人海的集市上,一眼看到了眼眶泛紅的燕知安。

“阿兄!你看!”

“那是燕伯爺的兒子燕知安。”

少女拉住徐抱陽的大手,往囚車邊走來,嘴裏準確無誤的說出這裏每一位王孫貴子的名字和家世,可見聰明如她,早就對他們有所了解。

燕知安曲起長腿,努力擺出一個不太狼狽的姿勢。

眼睛卻始終沒辦法離開她。

徐抱雲這會兒已經走到了囚車邊,孫財知道她是徐州徐氏的女兒,滿臉堆笑的迎了上去,“哎呀,徐姑娘!您可算來了!今兒——”

徐抱雲也不知聽沒聽那孫財的話,一雙畫一樣的眼睛,燃著雪亮的光,就這麽赤露直白的看著他。

燕知安渾身似被火燒起來了一般,激動得無以覆加,但他依舊維持著面上的平靜,喉嚨裏幹澀得厲害。

“阿雲……”

少女莞爾一笑,用手裏的馬鞭擡起他的下巴,“你認識我?”

燕知安心神微震,忽而想起她那具被燒得體無完膚的焦屍,心尖刺疼得厲害,“在這徐州,誰不認識徐家的女兒?”

徐抱陽淺笑,跟逗貓兒狗兒似的,笑道,“那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燕知安怔了怔,他想起自己上輩子一開始的回答是不願意。

可這輩子重生,他又怎麽會不願意?

“我願意的……只要你肯帶我走,我定會窮盡一生報答你。”

徐抱雲笑容越發大了,轉頭同徐抱陽爭論了幾句。

很快便有人取了銀子來遞給孫財。

有人將他從囚車裏扶下來,送到徐家的馬車上。

燕知安靠在車廂上,雖滿身傷痕,但還是長長的舒了口氣,無比感謝老天給他這次重生機會。

他發誓會好好對待他的阿雲,絕不再負她半分半毫,而他本就是的帝王星。

這輩子他帶著記憶重生,於他的帝王路只會如虎添翼。

不過是一片被昏庸無道的皇帝荼毒過的江山而已,他想取便取了。

他信心滿滿的在腦子裏回憶了一下上輩子的無數細節,想起他的那些舊友和老將,等在徐家安定下來,他也會去見見少年時的他們。

雖心境不同了,可如今的他更穩操勝券。

燕知安在馬車上閉了會兒眼睛,讓自己這具身體得到最好的休息。

車上陸陸續續上來幾個人,除了謝初霽沒來,其他的皆與上輩子一樣。

他與阿雲的姻緣是天定的,他並不擔心這些人會橫刀奪愛,可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同上輩子一樣,被人帶回徐家安置,夜裏睡得正好,卻突然聽見外頭一陣人喧馬嘶的吵鬧聲。

有人從外面回來,撥了撥身上的寒露,將屋子裏桌上的燭火點燃。

其他幾個本救後也一直睡不著的世子悉數從床上爬起來,圍在桌旁,“餵,你剛剛出去打聽到了什麽?可是徐姑娘回來了?這大半夜的她一個姑娘家去幹什麽了?”

燕知安在床上閉目凝神,聽到這些話,心裏輕嗤。

徐抱雲豈是尋常女子能比的,她夜裏出門不算什麽,日後帶兵上戰場那才叫真正的驚才絕艷。

“不過你們別說啊,這徐姑娘與一般的大家閨秀還真是不一樣,她今兒看我的眼神,我都不敢與她對視,總感覺那雙眼裏有著浩渺的江山湖海,讓人不敢逼視。”

剛進屋那人咳了咳,打斷大家的議論,“我剛剛出去打探了一下,說是徐姑娘還從外面買了個奴回來。”

徐抱雲生得國色傾城,這裏大半世子一開始都是為了她美色來的。

他們不知這小姑娘所圖乃是這片江山,還以為她只是看中了他們的皮相,想從他們中擇一良婿。

燕知安依舊安靜的躺在自己床上聽他們說話,重生後的第一夜,他也有些睡不著。

到底還是同上輩子有些不一樣的,上輩子他鬧得很厲害,被孫財打得遍體鱗傷,被阿雲買回來後,單獨安置在她院子裏的耳房照顧。

而不是如今這般同幾個庸碌的男人睡在大通鋪裏。

他心煩意亂的睜開眼又閉上,只聽那人又道,“聽說那男人是晉國公的嫡長孫謝初霽,謝家被太安帝殺了大半人,連謝老大人都被逼得血濺龍庭,這謝初霽初逢大亂倒是臨危不懼,披麻戴孝扛著棺材去皇宮宮門口面前跪死,要不是太安帝瘋瘋癲癲呢,竟沒有派人殺了他,而是將他折磨得要死不活扔在大街上,這才被人撿了拿出來賣。”

燕知安霍然睜開眼,“謝初霽?”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