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險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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險勝

汪伋對聞丹歌尚有幾分不忍, 甲波卻全然不顧她身上的傷,提起棍棒便掃過來。或許是餘毒未消,起初聞丹歌的動作還有些遲滯, 閃躲不及,迎魁只堪堪擋下一擊, 發出一聲悶哼。

“哼,不過如此。”甲波乘勝追擊, 棍棒竟在他手下化成兩節, 以鎖鏈連接,劈頭蓋臉地落下來。聞丹歌深吸一氣,迎魁錚然作響, 雪亮劍身一晃而過, 帶著凜人的盛氣。

兩兩相擊,又是一陣耳鳴。聞丹歌兩手握劍,手下一沈, 驀然爆發,幽藍焰火直直沖向對面。甲波亦不遑多讓, 棍棒形態再度變化, “嘩啦”一聲, 鎖鏈攀上劍身,牢牢禁錮。

他斥道:“汪伋!你在幹什麽!還不動手?”

汪伋無法, 路過應落逢時低低道了一聲“抱歉”,接著毫不猶豫舉起招虹刀,聽這破空的氣勢,他沒有下死手, 卻也不打算放水。

應落逢閉了閉眼,緊緊攥著衣袍一角。

對付甲波一人, 聞丹歌都有些招架不住。如今又添一名汪伋,更是捉襟見肘。身上接連添了幾道傷,甲波和汪伋臉上也掛了彩,卻遠不及她狼狽。羋信的面容隱在昏暗裏,輕輕搖了搖頭。

難道真的是他強人所難?可若是連汪伋和甲波都不能輕易降服,又談何封印魔頭?

招虹刀與棍棒一同落下,聞丹歌被逼退數步,毫無還手之力。眼見著她已半跪在地上,必須用迎魁支撐才不足以倒地。甲波輕蔑一笑,汪伋雖面露不忍,手上動作卻愈發淩厲。應落逢不忍再看,開口欲叫停羋信,轉身卻看到墻上三人的倒影變了。

聞丹歌不知何時布好陣法,三人腳下光芒大盛,照得白玉京亮如白晝,仿佛金烏自此升起。他猛地回頭,發現她的狀態實在不算好,依舊是倚靠著迎魁勉勵支撐。但她眼底,蓬勃著昭然的殺意。

羋信也不自覺坐直身體,看著階下這一幕。甲波經過短暫的詫異後迅速改變策略與她拉開距離,警惕地觀察著腳下的陣法。

汪伋認出來,提醒他:“這是五行陣,註意相生相克之術。”聞丹歌說過,她的道不在五行內,也就意味著她雖然能攻克五行中任何一種,與之相對應的,任何一種對她也是束縛。值得慶幸的是,聞丹歌雖然通過之前的交手知道他的招虹歸於金道,卻不知道甲波在木道之外,亦參悟了水道。

只要甲波隱藏好,他的這一屬性或許能夠破局。

聞言,甲波看了他一眼,不知聽沒聽懂弦外之音。汪伋率先出招,招虹刀質樸卻天生巨力,在純粹的力量相較下,重傷的聞丹歌未必是他敵手。

聞丹歌自然看出他的意圖,五行陣猝然放光開始發作。汪伋感到自己手中的力量正在一點點流失,知曉僅憑蠻力自己還是不敵,大喝一聲將刀插入地中。霎時地裂,聞丹歌身形不穩險些跌入縫隙中,又憑著迎魁一躍而起,自上而下刺出一劍。甲波現身擋在汪伋之前,雙臂發力肌肉盤虬,生生將衣衫撐破。聞丹歌劍尖一偏,與他們擦身而過,卻在落地剎那激起某種陣法。五行陣轟然運作,甲波雖竭力維持鎮定,但手臂漸漸開始發抖,正是內力不支的前兆。

應落逢並不懂得這些陣法,只能隱約感覺到汪甲二人被束縛住,力量仿佛被什麽東西消解了。羋信比他看得更深,一針見血地指出:“她居然還能用出這種陣法?難道她根本、不對,她這是在硬撐。甲波!汪伋!再過半柱香的時間,她便不行了。”

應落逢只恨不能過去把他的嘴堵上。本來負傷以一敵二已經勉強,現在還添了一名外援,他想讓阿鶴死在這裏不成?

只得揚聲告訴鏖戰中的聞丹歌:“保重自身要緊,我等你。”

聞丹歌遠遠朝他露出一個笑,只是那張臉太過蒼白,笑容也令人心酸。應落逢心口一陣一陣的痛,視線也漸漸模糊起來。

得了羋信的話,甲波咬牙收棍,與汪伋一前一後包圍住聞丹歌,大有兩面夾擊耗盡她氣力之力。聞丹歌也確實體力不支,靠著劍氣息不穩,眼中滿是血絲。

又是一計棍棒如雨水般落下,這次聞丹歌沒有發動陣法,硬生生在擡劍擋下這一擊,劍氣銳意不減,只是比起毫發未損的甲波稍顯遜色。眼見著甲波的招式就要迎面劈下,而汪伋的刀鋒也已經逼近後背,應落逢一著不慎,舌尖彌漫出血腥味來。

五行陣再度發作,但這一次甲波已然領會了其中奧秘,故意動用了水脈真氣。果然,聞丹歌依舊準備用金道來消解他原本的木道,可憐她如此一心二意,終究要敗下陣......

然而,甲波心中的得意還未脫口,突覺腳下一陣自然之氣彌漫。那是股原始的、混沌的,仿佛天地清濁未分,一切歸元於道一的時代。

因為不分清濁,所有氣息雜糅在一起,不分彼此的吞噬、消解。

體內的水道迅速殆盡,甲波意識到自己再不收手會有性命之憂,慌忙撤退。就是這一瞬的破綻被聞丹歌抓住,迎魁利刃出鞘,其勢撼岳揚波,宛如流隕自宇宙墜落。

原來不是不敵,是養精蓄銳千鈞一發。

示弱,待對方輕敵一擊斃命。甲波怎麽也想不到,從密信開口要他們過招到三人對峙,短短幾個瞬息聞丹歌居然能想的這麽遠。五行陣是誘餌,汪伋看穿了。卻不想誘餌還是誘餌,他們輸的不冤。

甲波倒下後,聞丹歌沒有任何喘息的時間。汪伋與她交過手,知道她的殺招需要時間蓄力,於是不給她回旋餘地,招虹道弧光閃現,一刀劈在她肩上。聞丹歌悶哼一聲卻沒有脫力,而是撤了腳下五行陣,全神貫註與他對峙。這一次,汪伋自信能在蠻力上贏過她,卻不想一刀一劍的較量如此短暫。

招虹被挑開的那一剎,汪伋由衷地意識到,聞丹歌和他們這些凡人不一樣。

他和甲波之於她,無論是力量還是意志,終究蜉蝣渡海、螳臂當車。

————

聞丹歌並不知曉汪伋內心如何震撼,最後一擊幾乎耗盡了她的力氣,她只能看到應落逢向她跑來,接著便兩眼一閉不省人事。

再次醒來,既不是在自己破舊的小院,也不是應落逢平陵坊的宅子。頭頂是陌生的雕梁畫棟,聞丹歌下意識想抄起迎魁,卻被一只手按了回去。

“別動,你需要靜養。”應落逢一進來就看到她劇烈動作,連忙上前制止她危險行徑。一天之內她三番五次受重傷,刃毒更是侵入肺腑,要是再動幹戈,神仙來了也救不了。

聞丹歌怔然一瞬,抓住他的手輕喚:“落落?”語氣之欣喜,仿佛他是失而覆得的寶物。

應落逢一邊應聲,一邊端起才煮好的藥拿了勺子餵她。聞丹歌偏頭躲過,他眉頭一皺,關切地問:“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不是。”她發了好一會呆才回過神。應落逢直覺這與她在秘境的經歷有關,索性放下藥湯先解開她的心結:“刃毒又制造了什麽幻象哄騙你?你的耳孔呢?”

“我......”聞丹歌本想隱瞞,但望進那一片水波蕩漾的目光海裏,輕描淡寫的話也變得沈重,“我遇見了,你。”

她把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交代,應落逢越聽越氣憤,聽到最後更是忍不住站起身打罵:“他是什麽東西!打殺了他都是輕的!非得永世不得超生才行!”

第一次見他這麽生氣,聞丹歌有些想笑,只是這一笑不免引得傷口作疼,還未出口就變作痛呼。應落逢趕忙扶她坐回去,端了藥細細吹著,生怕入口燙著她。

聞丹歌問:“這是哪兒?白玉京?”

“嗯。”應落逢先餵她喝下一勺湯藥,才道,“到底羋信不是言而無信的人,已經去信趙宗主他們了。”

“畢竟魔族再次現世,妖都得百姓也不能幸免。”聞丹歌接著道,“之前妖都被魔族攻占,魔族並沒有對妖都手下留情。羋信自然不願他的子民落入歹人手裏。”

應落逢忍不住反駁:“那就一定要在你重傷的時候試探你的底線?此人表裏不一,初見面時性情外露,還以為是什麽好相與的人。如今看來,竟是未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

聞丹歌知他十分氣憤,並不敢在這種關頭繼續話題,輕咳一聲道:“那個......他如約把骨靈芝送過來了嗎?”

應落逢果然止住話頭,從芥子袋中小心翼翼取出一個錦盒:“取來了。”又問,“接下來要怎麽做?洗髓的材料一應俱全,把它們燉了還是制成藥丸?”

在她昏迷的這段時間裏,為了減輕她的負擔,應落逢查了許多醫書古籍都沒有查到洗髓的術法,不禁有些疑惑:洗髓之法,是真實存在的嗎?

“交給我來吧。”聞丹歌道,“還差一點東西。”

他不解:三味藥材不是集齊了嗎?還差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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