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歲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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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歲肉
雲泮十三洲有一句話是這麽說的：不入崎城, 不知機巧陣法之玄，不通奇門遁甲之妙。
如果說在螣蛇陣中，他們已經見到了奇門遁甲陣的神奇之處, 那麽, 在這座通往頂層的主樓樓梯上，五人可以算是吃盡了這傳說中奧玅機巧的苦頭。
二十步臺階, 一步一個機關, 走到最上層的時候，明鵲手中少說也攥了五六支箭簇、十餘枚梭鏢，遠遠看去, 手裏一團寒光凜冽, 她五指一松, 這些暗器便全都叮鈴咣啷掉在了地上。
一點小機巧, 還不至於讓他們幾個狼狽失態, 抿抿頭發, 理一理衣裳, 就又是一副極體面的模樣, 能夠叉著手在唐儒真面前站成一排，冷聲質問：
“這就是唐城主的待客之道？”
雖然唐儒真表現出了極度愧疚的態度，並反覆表示可能是主樓的防禦陣法出了問題, 但仍能從他看姬諺的眼神中品出幾絲打量的意味。
畢竟姬諺如此年輕，又是他先前未曾接觸過的生面孔, 在此等大事之上，如果沒有絲毫存疑, 那才是怪事。
姬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從懷中掏出了兩樣巴掌大的物什，推向了唐儒真：“無妨, 城主確認無誤之後，將情況簡單交代即可。”
定睛看去，那擺在臺子上的赫然是一枚手令並著一粒通體漆黑、光華流轉的圓珠。
這黑色珠子暫時還看不出什麽名堂，而那枚紺漆色的手令，應該就是入城那天姬諺出示的通天門的諭令。手令的正面鏨著一只碩大而栩栩如生的眼睛圖案，“眼睛”周圍，一圈圈的神秘符文緊密排列，而明鵲居然在裏面見到了一句魔族語言。
“通天神諭，冒犯者死。”
雲泮十三洲廣袤，四大地帶中更分化出多種本土語言，明鵲猜這些可能都是用不同語言寫出的同一句話。
手令上散發出來的靈力波動明明讓她有些不適，可盯著那只“眼睛”看久了，卻又不由自主地被吸引。明鵲抱著手臂，不動聲色地後撤了一步。
而唐儒真在看到那兩樣物什之後，明顯眉頭一松，拿起來反覆檢查了一番，畢恭畢敬道：“使者請跟我來。”
其餘四人對視了一眼——這唐城主還真是防備他們到了一定的境界。
如果這件事的內情當真與通天門毫無幹系，何至於防備到如此地步？
眼見兩人的背影逐漸朝著內室而去，問逍遙籲了一口氣，身子向後一倒，窩進了太師椅中，淡淡笑道：“且等著吧。以小諺的本事，那唐城主打不了幾輪太極的。”
明鵲靠在內外室連通的墻邊，垂眸看著簌簌搖動的珠簾，隱約能聽見裏頭傳出“太歲”、“試驗”的字眼。
說是簡單交代，還真是簡單交代。不過一盞茶時間，姬諺已經滿臉平靜地從裏頭走了出來，身後卻並沒有唐儒真的身影。與此同時，一條灰褐色的細蛇貼著墻根，悄無聲息地蹭上了明鵲的裙角，倏忽就消失了。
“放倒了。”姬諺同明鵲交換了一個眼神，從袖中掏出了一張陣法布局圖，“在他身上找到了這個，但我看不太懂，只能帶去給唐小姐看了。”
雲嬈：“問出什麽來了？”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姬諺的神色有些木然，“好消息是，城中其餘的居民似乎沒有受到嚴重的侵染，因為‘太歲’的目標似乎並不是唐城的普通居民，而是...”
...他們。
“唐城主同我說，進展一切正常。”
也就是說，他們這些從其餘地方趕過來的仙門弟子之間，勢必已經有人在陣中被‘太歲’侵染，最棘手的是，因為他們還沒有嚴重到出現如“變異”一般顯化的癥狀，所以難以分辨到底誰受到了侵染。
他們無法貿然處理，可若放任他們回到各自的宗門，無疑是給各大宗門埋下了隨時可能會爆炸的隱患。
此話一出，雲嬈立即蹙緊了眉頭。
千機崎城變異一事傳到宗中的時候，正逢懷陽劍尊閉關、師兄雲游歷練，她作為唯一一個到場的真傳弟子，無疑是劍回宗眾弟子的主心骨，如果在她第一次帶弟子歷練就出了這樣可能危及整個宗門的事情——
謝驚堂有些擔心地看了雲嬈一眼：“師姐，事已至此，也有輕重緩急，等眼前的事解決了，總能有方法試探出誰是變異者的。”
“嗯。”明鵲松開了揉皺的袖口，撐起身子，“先去找唐小姐吧。”
為了避免留下什麽後遺癥，她只能嚴格控制了蛇毒的分量，留給他們的也許只有半個時辰稍多，情勢可謂是十分緊迫，幾人聞言都是立即起身，朝著外頭急步而去。
......
一行人消失在唐城主的房間中，房中只剩燭火兀自搖曳，燃燒時時發出輕微的“嘶”聲，平白帶出些微詭異的氣氛。
腳步聲漸漸遠去，直到徹底聽不見的那一刻，空氣中突然泛起了幾點如水波般的漣漪，隨之而來的，是平地卷起的一小股妖風，“嗤”地一聲，燭火熄滅，黑暗中，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唐儒真身側，突然出現了一個龐大的影子。
那影子的輪廓柔和，模模糊糊地，看不清具體的樣子，從那渾圓的一片中，伸出了幾只手臂樣的東西，一齊朝著唐儒真伸去。
寂靜之中，響起古神般的低語。
*
“這不是密室的布陣圖，”
唐琢玉從那張巨大的圖紙裏頭擡起頭來，她身後的內室榻上，隱隱綽綽地躺著一個瘦弱的影子，那是喝過藥睡下的唐夫人。
據唐琢玉所說，唐夫人雖然身子一向柔弱，但先前也沒有到如此瘦削嚇人的地步。然而，自變異一事開始，她的身體就每況愈下，湯藥不斷，對唐琢玉更是看得愈來愈緊，甚至到了有些過度敏感的程度。
因此，為了避免唐夫人插手此次的行動，唐琢玉在這次的湯藥之中，加入了少量的安眠草藥。
“但是，我父親布陣的特點一直都很明顯，這張圖裏，多多少少能看出點頭緒。”看到眾人略顯凝重的臉色，唐琢玉有些狡黠地扯了扯唇角，補足了後半句，“我先帶你們去密室看看吧。”
她所說的密室，就在主樓地下約莫三層的地方。從狹長的地道裏頭走過去，稀薄的空氣幾乎叫人喘不上氣來，墻上每隔五十步，就嵌一盞小燭，微弱的火光只足以讓他們勉強看清腳下陡懸的階梯。
“修這麽隱蔽，得是藏了多見不得人的東西啊。”
雲嬈這番感慨，惹得問逍遙“哧哧”地笑：“沒事，等進去了，自然就知道裏頭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了’。”
打開密室的過程並沒有耗費很多的時間。
密室的門前嵌著一個中軸約臂長的圓盤，只見唐琢玉在上頭來回撫摸描繪著什麽，圓盤上一周便有八個點遞次亮起，在昏暗之中，深淺不一的五色亮光盈盈散出。
機關聲震耳，圓盤應聲而轉，灰塵漫天，呈現在眼前的，卻只有一座半人高的石臺，上頭端端正正擺著一團雪白的物什——
“......”
在看清那團東西的第一眼，謝驚堂唇角一抽，下意識後撤了一步，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黏在了上面，仿佛被什麽神秘的力量吸引過去了。
“那是什麽？”他低聲對身旁的明鵲道，“看上去...像個嬰兒。”
“不是。”明鵲叉著手，眼神有些遲疑，“是塊肉。”
那是一塊形狀如蜷縮的嬰兒胚胎一樣的肉，顏色白膩，外表光滑，沒有一絲褶皺，與其說是“肉”，不如說看上去更t像一塊油脂，泛著如玉一般極其柔潤的光澤。
在“嬰兒”的腿部，有一塊整整齊齊的平整缺口，旁邊放著一把小刀，結合密室的主人來看，多半是屬於唐城主的。
唐城主用刀切下了這團肉...？
雲嬈正困惑地打量著那團東西，餘光中，卻有一個紅色的身影突然開始窸窸窣窣地顫抖，她不由得定眼望去，卻見唐琢玉臉色蒼白而木然地定在那裏，如同一尊石化了的雕像，可是身軀卻劇烈顫抖著，仿佛含著難以言說的驚恐和惶惑。
“唐小姐...你怎麽了？”
雲嬈擔心地想要扶住她的手臂，可是她居然一把掙脫了，像中邪了一樣踉踉蹌蹌地向前走去，直到趴在石臺邊，直直地盯著那塊肉，直到一陣描述不清、若有若無的香氣縈繞在她的鼻尖，唐琢玉才終於撐著石臺一把向後退去。
“原來他給我娘吃的是這個東西......”她口中不住地喃喃，“他給我娘吃這樣的東西，他怎麽狠得下心......”
給唐夫人吃？
謝驚堂看著少女通紅的眼角，電光火石間，突然想到了什麽，他下意識望向明鵲，仿佛在尋求一個肯定，換來的，是明鵲沈重的頷首。
他們想到一處去了。
還記得，在剛來到千機崎城的那場宴會上，唐儒真告訴他們，那些居民變異後供出的出奇一致的口徑：
———“ ‘太歲神’是一只圓潤、光滑的白膩肉球，生了一眼一嘴，話音如同天籟，信奉祂的人就可以啃下祂的一塊肉，食之肉者，心想事成。”
食之肉者，心想事成......
唐儒真為什麽會答應通天門做下這等害人之事，他又得到了什麽好處——答案全都在眼前這塊能叫人“心想事成”的太歲肉上。
他早已被‘太歲’侵染，信奉了‘祂’的神威，在通天門的蠱惑下，相信了這是一場無傷大雅的小試驗，以此換來一個機會——
得到這塊太歲肉，讓唐夫人吃下她，然後在她的肚子裏，孕育出一個他心心念念、名正言順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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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泮十三洲有一句話是這麽說的：不入崎城, 不知機巧陣法之玄，不通奇門遁甲之妙。
如果說在螣蛇陣中，他們已經見到了奇門遁甲陣的神奇之處, 那麽, 在這座通往頂層的主樓樓梯上，五人可以算是吃盡了這傳說中奧玅機巧的苦頭。
二十步臺階, 一步一個機關, 走到最上層的時候，明鵲手中少說也攥了五六支箭簇、十餘枚梭鏢，遠遠看去, 手裏一團寒光凜冽, 她五指一松, 這些暗器便全都叮鈴咣啷掉在了地上。
一點小機巧, 還不至於讓他們幾個狼狽失態, 抿抿頭發, 理一理衣裳, 就又是一副極體面的模樣, 能夠叉著手在唐儒真面前站成一排，冷聲質問：
“這就是唐城主的待客之道？”
雖然唐儒真表現出了極度愧疚的態度，並反覆表示可能是主樓的防禦陣法出了問題, 但仍能從他看姬諺的眼神中品出幾絲打量的意味。
畢竟姬諺如此年輕，又是他先前未曾接觸過的生面孔, 在此等大事之上，如果沒有絲毫存疑, 那才是怪事。
姬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從懷中掏出了兩樣巴掌大的物什，推向了唐儒真：“無妨, 城主確認無誤之後，將情況簡單交代即可。”
定睛看去，那擺在臺子上的赫然是一枚手令並著一粒通體漆黑、光華流轉的圓珠。
這黑色珠子暫時還看不出什麽名堂，而那枚紺漆色的手令，應該就是入城那天姬諺出示的通天門的諭令。手令的正面鏨著一只碩大而栩栩如生的眼睛圖案，“眼睛”周圍，一圈圈的神秘符文緊密排列，而明鵲居然在裏面見到了一句魔族語言。
“通天神諭，冒犯者死。”
雲泮十三洲廣袤，四大地帶中更分化出多種本土語言，明鵲猜這些可能都是用不同語言寫出的同一句話。
手令上散發出來的靈力波動明明讓她有些不適，可盯著那只“眼睛”看久了，卻又不由自主地被吸引。明鵲抱著手臂，不動聲色地後撤了一步。
而唐儒真在看到那兩樣物什之後，明顯眉頭一松，拿起來反覆檢查了一番，畢恭畢敬道：“使者請跟我來。”
其餘四人對視了一眼——這唐城主還真是防備他們到了一定的境界。
如果這件事的內情當真與通天門毫無幹系，何至於防備到如此地步？
眼見兩人的背影逐漸朝著內室而去，問逍遙籲了一口氣，身子向後一倒，窩進了太師椅中，淡淡笑道：“且等著吧。以小諺的本事，那唐城主打不了幾輪太極的。”
明鵲靠在內外室連通的墻邊，垂眸看著簌簌搖動的珠簾，隱約能聽見裏頭傳出“太歲”、“試驗”的字眼。
說是簡單交代，還真是簡單交代。不過一盞茶時間，姬諺已經滿臉平靜地從裏頭走了出來，身後卻並沒有唐儒真的身影。與此同時，一條灰褐色的細蛇貼著墻根，悄無聲息地蹭上了明鵲的裙角，倏忽就消失了。
“放倒了。”姬諺同明鵲交換了一個眼神，從袖中掏出了一張陣法布局圖，“在他身上找到了這個，但我看不太懂，只能帶去給唐小姐看了。”
雲嬈：“問出什麽來了？”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姬諺的神色有些木然，“好消息是，城中其餘的居民似乎沒有受到嚴重的侵染，因為‘太歲’的目標似乎並不是唐城的普通居民，而是...”
...他們。
“唐城主同我說，進展一切正常。”
也就是說，他們這些從其餘地方趕過來的仙門弟子之間，勢必已經有人在陣中被‘太歲’侵染，最棘手的是，因為他們還沒有嚴重到出現如“變異”一般顯化的癥狀，所以難以分辨到底誰受到了侵染。
他們無法貿然處理，可若放任他們回到各自的宗門，無疑是給各大宗門埋下了隨時可能會爆炸的隱患。
此話一出，雲嬈立即蹙緊了眉頭。
千機崎城變異一事傳到宗中的時候，正逢懷陽劍尊閉關、師兄雲游歷練，她作為唯一一個到場的真傳弟子，無疑是劍回宗眾弟子的主心骨，如果在她第一次帶弟子歷練就出了這樣可能危及整個宗門的事情——
謝驚堂有些擔心地看了雲嬈一眼：“師姐，事已至此，也有輕重緩急，等眼前的事解決了，總能有方法試探出誰是變異者的。”
“嗯。”明鵲松開了揉皺的袖口，撐起身子，“先去找唐小姐吧。”
為了避免留下什麽後遺癥，她只能嚴格控制了蛇毒的分量，留給他們的也許只有半個時辰稍多，情勢可謂是十分緊迫，幾人聞言都是立即起身，朝著外頭急步而去。
......
一行人消失在唐城主的房間中，房中只剩燭火兀自搖曳，燃燒時時發出輕微的“嘶”聲，平白帶出些微詭異的氣氛。
腳步聲漸漸遠去，直到徹底聽不見的那一刻，空氣中突然泛起了幾點如水波般的漣漪，隨之而來的，是平地卷起的一小股妖風，“嗤”地一聲，燭火熄滅，黑暗中，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唐儒真身側，突然出現了一個龐大的影子。
那影子的輪廓柔和，模模糊糊地，看不清具體的樣子，從那渾圓的一片中，伸出了幾只手臂樣的東西，一齊朝著唐儒真伸去。
寂靜之中，響起古神般的低語。
*
“這不是密室的布陣圖，”
唐琢玉從那張巨大的圖紙裏頭擡起頭來，她身後的內室榻上，隱隱綽綽地躺著一個瘦弱的影子，那是喝過藥睡下的唐夫人。
據唐琢玉所說，唐夫人雖然身子一向柔弱，但先前也沒有到如此瘦削嚇人的地步。然而，自變異一事開始，她的身體就每況愈下，湯藥不斷，對唐琢玉更是看得愈來愈緊，甚至到了有些過度敏感的程度。
因此，為了避免唐夫人插手此次的行動，唐琢玉在這次的湯藥之中，加入了少量的安眠草藥。
“但是，我父親布陣的特點一直都很明顯，這張圖裏，多多少少能看出點頭緒。”看到眾人略顯凝重的臉色，唐琢玉有些狡黠地扯了扯唇角，補足了後半句，“我先帶你們去密室看看吧。”
她所說的密室，就在主樓地下約莫三層的地方。從狹長的地道裏頭走過去，稀薄的空氣幾乎叫人喘不上氣來，墻上每隔五十步，就嵌一盞小燭，微弱的火光只足以讓他們勉強看清腳下陡懸的階梯。
“修這麽隱蔽，得是藏了多見不得人的東西啊。”
雲嬈這番感慨，惹得問逍遙“哧哧”地笑：“沒事，等進去了，自然就知道裏頭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了’。”
打開密室的過程並沒有耗費很多的時間。
密室的門前嵌著一個中軸約臂長的圓盤，只見唐琢玉在上頭來回撫摸描繪著什麽，圓盤上一周便有八個點遞次亮起，在昏暗之中，深淺不一的五色亮光盈盈散出。
機關聲震耳，圓盤應聲而轉，灰塵漫天，呈現在眼前的，卻只有一座半人高的石臺，上頭端端正正擺著一團雪白的物什——
“......”
在看清那團東西的第一眼，謝驚堂唇角一抽，下意識後撤了一步，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黏在了上面，仿佛被什麽神秘的力量吸引過去了。
“那是什麽？”他低聲對身旁的明鵲道，“看上去...像個嬰兒。”
“不是。”明鵲叉著手，眼神有些遲疑，“是塊肉。”
那是一塊形狀如蜷縮的嬰兒胚胎一樣的肉，顏色白膩，外表光滑，沒有一絲褶皺，與其說是“肉”，不如說看上去更t像一塊油脂，泛著如玉一般極其柔潤的光澤。
在“嬰兒”的腿部，有一塊整整齊齊的平整缺口，旁邊放著一把小刀，結合密室的主人來看，多半是屬於唐城主的。
唐城主用刀切下了這團肉...？
雲嬈正困惑地打量著那團東西，餘光中，卻有一個紅色的身影突然開始窸窸窣窣地顫抖，她不由得定眼望去，卻見唐琢玉臉色蒼白而木然地定在那裏，如同一尊石化了的雕像，可是身軀卻劇烈顫抖著，仿佛含著難以言說的驚恐和惶惑。
“唐小姐...你怎麽了？”
雲嬈擔心地想要扶住她的手臂，可是她居然一把掙脫了，像中邪了一樣踉踉蹌蹌地向前走去，直到趴在石臺邊，直直地盯著那塊肉，直到一陣描述不清、若有若無的香氣縈繞在她的鼻尖，唐琢玉才終於撐著石臺一把向後退去。
“原來他給我娘吃的是這個東西......”她口中不住地喃喃，“他給我娘吃這樣的東西，他怎麽狠得下心......”
給唐夫人吃？
謝驚堂看著少女通紅的眼角，電光火石間，突然想到了什麽，他下意識望向明鵲，仿佛在尋求一個肯定，換來的，是明鵲沈重的頷首。
他們想到一處去了。
還記得，在剛來到千機崎城的那場宴會上，唐儒真告訴他們，那些居民變異後供出的出奇一致的口徑：
———“ ‘太歲神’是一只圓潤、光滑的白膩肉球，生了一眼一嘴，話音如同天籟，信奉祂的人就可以啃下祂的一塊肉，食之肉者，心想事成。”
食之肉者，心想事成......
唐儒真為什麽會答應通天門做下這等害人之事，他又得到了什麽好處——答案全都在眼前這塊能叫人“心想事成”的太歲肉上。
他早已被‘太歲’侵染，信奉了‘祂’的神威，在通天門的蠱惑下，相信了這是一場無傷大雅的小試驗，以此換來一個機會——
得到這塊太歲肉，讓唐夫人吃下她，然後在她的肚子裏，孕育出一個他心心念念、名正言順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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