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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開始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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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開始行動

外祖母不再摻和“類”的事情,由廝攙扶著回臥房歇息去了。

待到青朔走了,趙斯年覆又進了師婆房內,東向坐在花廳裏,師婆移身坐過去趙斯年左邊,又招呼半夏坐著說話,半夏叫小廝去換些新的茶水,這便坐到趙斯年對面去。

師婆看過去半夏一眼,見她垂到臉頰處的頭發聚縷成股,劉海上又生出些潮濕氣,想是今夜裏受了些雨淋的罪,便急止住那廝囑咐t道,“茶水倒不用多添。本不是該醒的時辰,多吃恐無益處,你且去尋些姜水來給半夏,若是得見蘿依,就讓她快些去把清洛找回來。”

那小廝答應著下去了,待到有闔門聲起,師婆這才聲問趙斯年道,“你方才講碧春沒死,可是有什麽緣故?”

只見那趙斯年冷著一張臉,慢條斯理地回答道,“死的是棲箬奶奶。”

師婆與半夏聽完這話,先是一驚,兩人面面相覷一時竟說不上話來,片刻,半夏這才笑起來道,“你又說胡話,方才來求事的正是棲箬奶奶。”

“是“類”。”趙斯年盯著半夏,叫她心頭發毛,一時語塞,再不敢多說什麽。

師婆盯著兩人,不由笑出聲來,對趙斯年笑道,“你也別怨她,這話任誰聽去都覺得荒唐。你不知你棲箬奶奶手上那根金梭,自是帶著庇佑。想當年那魔神猰(ya)貐(yu)就是死在這金梭下的,更別提是妖獸“類”了。”師婆看著趙斯年面露慈愛,這便撫著他的肩膀笑道,“想來,你是記錯了,這也無妨。半夏去盤問這許久,想必是有些線索。你且聽一聽她怎麽說。”

“棲箬奶奶是“類”的主人。”趙斯年不去看師婆,只管繼續盯著半夏說自己的。

半夏瞥一眼面無表情地趙斯年,再不敢與他對坐下去,急起身站到師婆身後去了。

師婆眉頭緊鎖,半信半疑道,握住那半夏的手,只覺濕濕的,方覺半夏這孩子竟緊張出了這許多汗,這便握住她的手請至右手邊來,雙手握著,好叫她安心一些。

半夏稍顯羞澀的笑一笑,不再多言,只盯著案上的那只鎏金的翼鹿銀盤若有所思,浮雲的花紋漸漸鮮活起來一樣,蕩漾些煙霧之氣,半夏眼前頓生迷離之感,一晃神只聽著師婆發問,“她養“類”做些什麽?”

“莫不是為了,續命?”未等趙斯年回答,半夏游離神思中搶先猜測道。

師婆扭頭看她一眼,半夏便知是自己失言了,這才慌忙止住。

趙斯年稍稍點頭,示意半夏講得沒錯。

師婆瞧了,急嘆一句“糊塗!”,擡手便朝那圓桌上憤恨捶去,生出轟咚響聲來,鎏金的翼鹿銀盤竟也震得微微顫動些。

半夏不覺“哎呀”驚叫一聲,又著急去檢查師婆的手有沒有受傷。

師婆信手止住,示意自己無礙。

沈思了半晌,才又問道,“那杜季家為何又遭此厄運?”

“雀子爺爺得了黃疸。”

“嗯,沒錯這我已有耳聞。”師婆點頭應著,與那半夏對視,拋過去一個堅定的眼神。

俶爾又盯過去趙斯年那邊,臉色更凝重些許,想,“雀子之事,自己並未與旁人多提一字,趙斯年竟達根知底,脫口而出,如此一來更不像是渾說。”這便更加信了他的話,只凝神聽趙斯年繼續分析下去。

趙斯年並不揣摩端詳兩人忽明忽暗的神色,只依舊面無表情地陳述道,“杜叔誤將“類”看成讙,謀了它的性命。”

聽這話,師婆臉色煞白,眉頭皺得更緊些,遲疑半晌才又道,“如此,是他家老太太出殯那日埋下的禍根。”想及此處,師婆心生自責,想這事杜季畢竟是問過自己的,若當初略上心些,自不會鬧出這麽多人命禍事出來。

趙斯年見母親難受,也猜出了個大概,這才又多言幾句,“向來都是命抵命,杜叔也的確殺死了“類”。且母親也講過搶與借都是要還的,借來的還時都要多三分利息,更別提搶去的被搶還。”

“話是這麽說,可是……”

“可是,這些全都是謀劃。”趙斯年盯著師婆搶話道。

“謀劃?”

“穗安姨姥姥這次攜家帶口,是有備而來。至於目的何為,我無從查問推測,而她與“類”往來交易,我自能看得一清二楚。”師婆看一眼趙斯年額前的疤痕,苦笑道,“她有那個本事?還能與“類”談條件講籌碼?”

“交換不需要本事,母親這也忘了。各取所需,如此而已。”

“那依你所言,他們各求什麽?”

“求名、求利、求自由。”

師婆長吸一口氣,也算是明白了個大概,只恨自己肉眼凡胎,再做不出些許決斷。看一眼半夏,再嘆口氣道,“也好,你既看得清辨得出,也任得了師婆的位子。等明日將那碧春救回來,了卻這樁“類”禍患,繼任師婆也就名正言順。”

“今夜下了雨水,恐那碧春熬不到天亮。”

“這是為何?”

“雨水沖著汙泥,恐是把預留的氣孔都堵起來了。”趙斯年依舊講得慢條斯理,倒叫半夏緊張起來,提著裙擺一副要沖出去的模樣。

“你是說,碧春是被活埋了?”師婆急忙站起來,言語慌張的追問著。趙斯年依舊坐著,仰頭回道,“在墓地。”

瓦舍勾欄,黑門紅柱。

雨後的黑雲不曾褪去,四下聚攏,空出一若藍若紫的窟窿,猙獰如鬼魅變幻,飄忽若陰曹地府。

風過燈搖,有些許幹脆埋身芝麻油中,噗嗤熄滅,好不幹脆。

再有信火隱隱過墻去,都做明燈暗裏花,放肆揭去祝融袍,囂張漫漫作雪飛。

天曦仰頭看著房檐上的“類”,上揚嘴角裏隱著殺氣騰騰,帶著狠意咀嚼出一句,“要殺誰呢?”

“類”微微調動著腦袋,眼中綠光幽幽帶詐,後腳踩著前腳的印子,款步、遲緩地游蕩在屋檐上,喵嗚一聲,道,“危險喜歡莽夫。”,忽然躍到天曦跟前來,驚得她連連倒退了兩尺之地。

那“類”踱著步子逼天曦朝後退去,至墻根時,天曦便雙手撐墻,嘴角帶笑死死盯著它朝自己移來,鬢上的絨花散著淡淡白光,雙手的拇指與食指心地摩擦,似是撚絲縷線。

“類”行至三尺開外便止住了步子,若木雕泥塑般立在樹影裏。

天曦瞅準時機,怒吼一聲,催出千萬根冰針,若驟雨般細密著朝那“類”身上刺去,那“類”並不閃躲,只管那冰針朝自己身上刺來,天曦眼瞧著,甚是得意,嘴裏嘟囔,“真是找死呢。”

不曾料到那“類”突然倏忽消失,只留下一縷貓毛。

天曦暗暗發狠,道一句,“真是可惡呢。”便猛然感覺到耳後有呼出的溫熱之氣,不由顫抖著讓出兩步之地,轉身瞧見“類”伏在墻上,慵懶愜意。

“你想殺了我?”“類”笑道。

“你可知道,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招惹我的……”那“類”突然停頓,藍得發綠的眼睛中似是聚了狂風巨浪,叫天曦只管閃躲,不敢直視半分。

哈氣聲從那“類”的喉嚨裏傳出,夾著憤怒、兇殘,叫那天曦不寒而栗,獠牙利齒間陡然嘶吼一聲“畜生!”,嚇得天曦急忙拋出一白衣傀儡,以便來一招金蟬脫殼,暫時保了性命再說。

可天曦這傀儡術本就是源自“類”,如此怎能蒙混過關,果不然那“類”飛撲過來,只輕輕一下,便將那傀儡撕了個粉碎。

“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就不客氣了。”“類”踱著步子,吸鼻甩頭一番,便往這邊過來。

天曦實在過於高估自己,本是想來個卸磨殺驢,不料淪為刀俎魚肉,顧不上怨怪自己魯莽大意,拼了全力結出冰墻結界,死撐著護住自己。

“類”自然是愛玩的,見那天曦掙紮地如此賣力,也不舍叫她快些死去,只圍著那結界溜達,或用掌心輕輕推一推那冰冷的結界,或邪魅笑笑,伸出舌頭來舔舔爪子。天曦眼珠隨著“類”的軌跡轉動,額頭生汗,雙手顫抖。

“活著有什麽好,得不到想要的,做不了想做的,費盡心機只能得一個退而求其次。你認為拼盡全力就萬無一失?哼哼,到頭來不過不堪一擊。”“類”說罷,只深處一根利爪,這便輕而易舉地戳破了天曦費力維持著的結界。

只聽嘩啦一聲,全是碎冰的聲音,天曦癱在地上,嘴硬道,“五十步笑百步呢,你想要一張永恒驚艷的人皮,到最後還不是靠著一張獨眼婆子的老皮茍且呢,呵呵。”

“類”微微瞇起眼睛,邪魅笑著緩緩擡起鋒利的爪子,在天曦臉上輕輕一勾,道,“如此,你這張皮子,倒可以將就將就。”

說罷,那“類”便縱身朝那天曦身上越過去,正好吃掉她的靈魂,好換一個寄主。

天曦擡手阻擋著,催出去幾縷冰針都被身手敏捷的“類”輕松避開,一道青光正沖著天曦的天靈蓋蜿蜒而來,天曦被那股氣緊緊提著腦袋,再動不了分毫。

未等這“類”吃掉天曦的一魂半魄,突然從巷口傳出一陣尖銳的叫喊,緊接著一計金光襲來,將那“類”踢出去一丈之地。

“類”咕嚕咕嚕地怒吼幾聲,正反撲上去,一並收拾了這膽大的家夥,不料剛起身走了半步,便啐出一灘鮮血。

它目射兇t光,朝那巷口看去,並分辨不出是何許人是,只見金光奕奕,刺得眼睛生疼叫人不敢多看一眼。

忽見有碩大的影子閃過,“類”突然前足伏地,竟也不自覺地做出行禮膜拜的樣子來。

再仔細分辨這熾烈祥瑞之氣,“類”突然掉頭,倉皇而逃。

“你是誰?”只聽巷口那人聲音顫抖,心盤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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