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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尾聲(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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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尾聲(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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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周末伏父女要跟著一起去瓶山的消息,司南柏陰了兩天的臉,突然放晴了。

“師兄,你可真是讓我始料未及啊。”莫川谷陰陽怪氣地感慨道。

“你什麽意思?”司南柏充滿威脅的眼神瞬間殺到。

莫川谷自然不懼他,雖然還是不由自主地往趙芥身後挪了挪,可嘴上卻絲毫不減,“阿芥,你說有的人怎麽就這麽欠啊?”

“莫川谷,我現在心情好,不跟你計較。”司南柏說罷瞥了一眼那整日黏在一起的兩人,深覺被晃了眼,“不過你若有這閑工夫,倒不如趕緊想想回去怎麽面對師父吧,別忘了,你上次可是給他下了藥!”

司南柏輕哼一聲,轉身離開了。

莫川谷並非沒有想過這事,可他其實並未放在心上,只是此刻見趙芥面有憂色,便輕聲安撫道:

“阿芥,你雖然毀了對他的承諾,可他叫你平白送死,本就是沒有道理的。你更不要覺得因為虧欠了我,所以虧欠他,因為我現在正好好地站在你的面前,這便是最好的結果。至於我這個不孝之徒,若他要罰也是應當的。不過我現在傷還未愈,想來他老人家也不會那麽心狠,所以不必替我擔心。”

趙芥的全部憂慮,都被面前的人猜了個幹凈,她突然伸手捏了捏莫川谷的臉,只覺得這樣隨時可以將心中所想盡數說出來的人,真的很好。

有了周樓主的加入,這趟回瓶山的路,簡直可以用逍遙二字來形容。

“阿芥,我覺得今後還是要多賺些銀子,坐在這樣的馬車裏,我才知道原來從前那些都叫風餐露宿啊!”莫川谷拍著身下的軟墊對趙芥說道。

“好,等回了客棧先給你安排上三天聯排,一天五場。”趙芥悠然笑道,“反正你能說,我能打,咱也不怕得罪誰,還會賺不到銀子嗎?”

“嘖嘖,阿芥,真狠!”莫川谷朝她豎了個大拇指。

及至瓶山附近,道路多狹窄崎嶇,最後的一段路便需要眾人步行了。

於是莫川谷和趙芥走在前面,司南柏卻莫名落了後,雖然周依嬈嚷嚷著自己認路,可還是偏說要為周樓主帶路。

不多時,山腳的平安村便出現在了眼前。

上一次回來心緒繁重,都沒有來得及與村裏的人打個招呼,這一晃又過去了幾個月,莫川谷想在這裏停留片刻,卻不知一向與人清冷的趙芥願不願意。

“那不是崔大娘嗎?”趙芥突然指著不遠處正在地上翻曬苞米的人說道,而後便走了過去。

莫川谷會心一笑,便也趕緊跟上。

“趙姑娘?阿鬼...呃不是,阿谷!你們回來了!”

崔大娘今天系了條淡粉色的頭巾,一見這二人便笑逐顏開的,看上去甚至年輕了許多。

“嗯,回來了。”莫川谷趕緊接過她手中的農具,幫著忙活起來。

兩人的出現很快便又引來了村裏的其他人,大家圍在一起問東問西,霎時間熱鬧得很。而崔大娘則精準地捕捉到了這二人間不似之前的微妙氣氛,一副懂了懂了的神情,卻出言揶揄道:

“阿谷你在外面這麽久,可找到媳婦兒了?”

沒想到莫川谷幹脆牽起了趙芥的手,一副要昭告天下的模樣,“嗯,找到了。”

“哎呀,現在的年輕人!”周圍頓時一片熱鬧地起哄聲。

“當初是誰說趙姑娘是韓先生找來給阿鬼當媳婦兒的,還真讓他說準了!”崔大娘邊笑邊搖頭。

“嗨,這種事我一眼就能看準!”

年近八旬的老爺子爽朗一笑,絲毫不覺得自己有夠八卦。

而趙芥任由那人牽著自己,只抿嘴輕笑,卻覺得這山間的秋高氣爽,天氣正好。

暫別過平安村裏的老小,趙芥與莫川谷徑直上了山。

瓶山小院兒一如從前,只不過好像更淩亂了些,看來兩個徒兒都不在,便沒有人給韓江雲指使打掃了。

被腳步聲驚擾的人從屋子裏推門走了出來,乍見來人,目光好似有些覆雜。

趙芥很少在他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說不上是喜是悲,好像還有種劫後餘生的釋然。

“師父,徒兒回來了。”

莫川谷跪地行了個師徒之間的大禮,趙芥便也在他身旁跪下,一同向韓江雲行禮。

“你從未拜過我,今日這是為何?”韓江雲未理會自己的徒弟,只對趙芥問道。

莫川谷卻還是立刻將話接了過去,“師父,我與阿芥已經定了終身。生死之前,所以未來得及向您稟報。”

“生死之前。”韓江雲輕聲重覆著,“柏兒給我的傳信中,說你受了重傷,差點死了。”

“師兄他誇大其詞,已經無礙了。”莫川谷立刻答道。

可韓江雲的目光始終未落在他身上,只是依舊望著趙芥,幽幽開口:

“那你呢?你為何還活著?若我沒記錯,你答應我的第三件事,可並沒有做到。”

趙芥倏地冷笑一聲,雖然仍舊與莫川谷一起跪在地上,卻昂了頭對上那人的目光,說出口的話帶了幾分無奈:

“韓先生,我忍你很久了。”

“你!”那人氣結,一個字沒說完,卻又被趙芥打斷了。

“我從前只覺得與您之間仿若生意一般,您救了我一條命,給了我平淡的三年,我便還您三件事,這公平的很。所以即使知道您從一開始便盤算著要我的命,我也不覺得有什麽。”趙芥說著,望著身邊的莫川谷,“可如今因為他,我願意尊您敬您,也將您當成我的師長。可您就非得這樣嗎?明明是個好人,行事說話,卻偏要像個反派一樣?”

“趙芥你可真是!”韓江雲伸出兩根手指,指著趙芥的腦門戳了半天,才終於憋出下半句,“不懂規矩!”

趙芥扒拉了一下自己被他戳亂的碎發,隨口吐槽道:“這瓶山上什麽時候有過規矩?”

韓江雲這下終於肯看一眼自己的小徒弟了,“你管不了她是吧?”

“啊...”莫川谷一滯,答案已經不言而喻了。

韓江雲恨鐵不成鋼地雙手一甩,“罷了罷了,都起來吧!”

“謝師父!”

“你師兄呢?”

“哦,在後面...”

韓江雲還沒弄明白這個“在後面”是什麽意思,仰頭去尋時,卻驟然對上了一個他萬分不想看見的人。

“我這裏不歡迎你。”若說剛剛對著趙芥和莫川谷的時候,他那份冷淡三分真七分假,這話的語氣卻真如墜到了寒窟裏。

“我來...替嬈兒謝過你之前肯幫忙,順便問一問這婚事可還作數。”

“爹,你說什麽呢?什麽作數!不是早就說好不當真了嗎!”

周依嬈並沒有領會到自己父親只是拿她當個幌子的暗示,當即嚷了起來。司南柏看明白了是由,幹脆半哄半求得將她拉走了。

“你有話就直說,不必拐彎抹角,說完快走,我這裏地方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韓江雲拖拉了那破得只剩一半的藤椅,一屁股坐了上去,絲毫沒有請周末伏坐下的意思。

莫川谷便趕緊搬了張木椅子來,而他與趙芥,也隨意坐在了茅屋檐下。

此時秋風乍起,好在午後的陽光夠盛,不見一絲寒意。

然而周末伏卻並未入座,只是立於韓江雲面前,深深彎腰向他作了一揖。

“那我便明說了,我今日是來向韓兄賠罪的。二十五年前,我誤會你用邪門歪道害人,將你逼落山崖,差點害了你的性命。十七年前,又以小人之心度之,恐你報覆,便設了賭局將你困於這瓶山。如今思來,屬實卑鄙至極,特來賠罪。”

韓江雲的面色晦暗不明,“不必了。那賭局是我輸了,我輸了我便認,這地方我出不去,就不送你了,你自己走吧。”

“我是真心來道歉的,那時我與你打賭,誰可從白璧城的百姓身上先取下一百只布扣,可那裏是我的家,憑我周家的財力誰不會幫我?而你明明有一萬種方法讓他們聽令於你,卻不肯將蠱術用在那些普通百姓身上,寧願輸了賭局。我那時便知自己錯了,只是沒有勇氣承認,卻也沒想到這瓶山真的困你至今...我希望你不要在將那賭約放在心上了,這地方你想要離開,隨時可以...”

趙芥還是第一次聽這故事,只覺得這二人當年簡直無聊至極,還不如打一場來得實在。可如此不公的賭約,竟真的禁錮住了那個尚有宏願的人,韓江雲簡直執拗得可怕。

“說完了嗎?”韓江雲的臉色更陰沈了,“說完了就走吧,不然我可真要動手了。”

“唉,韓先生,你還真是別扭啊。”

既然答應了要替人從中調停,趙芥的聲音便又響了起來。

可韓江雲只覺得兩邊的太陽穴突突跳得厲害。

“我以前怎麽不知道你話這麽多?”

“那大概是被您的徒兒傳染了。”趙芥沖他粲然一笑,“您曾被蠱術所困,所以不肯輕易對他人用蠱。曾被姜惜時的一諾所救,所以不願對別人毀諾。可韓先生禁步於瓶山十幾年,卻也從未放下過要對抗碭夕族的初心,智計籌謀,殫精竭慮,實在讓人佩服,雖然這其中也有些疏漏...”

韓江雲未料趙芥是在誇自己,正有些飄飄然的時候,卻突然聽見“疏漏”二字,臉一下子又垮了下來。

趙芥卻顯得理直氣壯,“怎麽?想要我死在赤碣山上,還不是疏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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