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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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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4章

“師哥……”殷渺渺看向雲瀲,眉間微蹙。

雲瀲安撫似的笑了笑,將手按在了她肩上。霎時間,他白色的身影化作無數瑩白的蝴蝶,翩然落在她身上,仿佛為她的衣袍點綴了許多精美的裝飾。

迄今為止,殷渺渺都沒搞清楚雲瀲化蝶的身法是個什麽原理。但無需追究,燃眉之急已經解除。

輪到別人了。

對於很多人來說,柿子要挑軟的捏,但不能排除個別人壓根不按照套路來。破軍就是如此,他當然知道對殷渺渺或是冷玉動手,難度要低很多,可他千裏迢迢從北洲趕到中洲,不是陪後輩們玩的。

利益最大化,從來都不是他的行事標準,隨心所欲才是。所以,哪怕他的空間還猶有富裕,還是朝藍素心動了手。

同一時間,繞指劍出手,晶瑩剔透的水色與漆黑的沖鬥劍兵刃相接。

“你現在就要和我動手嗎?你為什麽永遠分不清輕重緩急?”藍素心冷著臉,平靜的語調難掩怒意。

假如破軍是自己的空間撐不住了,再搶她的,她尚且不至於這般憤怒。可明明還能堅持一段時間,他卻提前動了手,這只能延緩雙方的速度,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沒有意義的鬥爭上。

“我樂意,你管得著嗎?”

藍素心緊緊皺起了眉頭。

說實話,她打心眼裏厭惡破軍。這個人永遠不考慮門派,不在乎大局,只要他願意,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

想當年,歸元門和禦獸山才堪堪結束了敵對的關系,雙方的掌門都致力於消弭隔閡,重建友誼。但破軍呢,他那會兒還是金丹期,就一言不合與禦獸山的弟子動了手,廢掉了人家的丹田,險些讓兩個門派再度進入敵對狀態。

幸虧歸元門的掌門有魄力,沒有顧忌他上任掌門遺腹子的身份,當眾打了他三十鞭。又將他關到山中的巖溶烈獄,禁閉百年,日日受烈火焚身之苦,才勉強平息了禦獸山的怒氣。

他就是個瘋子,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瘋子。

作普通弟子的時候,她就厭惡這種攪屎棍,總是連累其他弟子。一想到要和這樣的人互稱道友,簡直渾身不舒服。後來做了管理者,更是痛恨這些將個人意願置身於集體利益之上的人。

他就是個錦緞上的汙漬,粥裏的老鼠屎,心裏的一根刺。

進塔後,她一忍再忍,就是為了顧念大局,不想在妖魔面前讓道門內訌。但這些退讓似乎沒有換來對方的識趣,他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她。

也好,今天就把這根毒刺拔了吧。

藍素心的面上寒意更重,柔軟的繞指劍上劍芒吞吐,殺意逼人。

“想殺我?好好好!”破軍如旱逢甘霖,戰意猛地飆升。

他大笑著劈出一劍,只攻不守,沒給自己留半分後路:“你是不是很納悶,我和你無冤無仇,怎麽老和你過不去?我告訴你,我就是討厭你那虛偽勁兒。惡心。”

好戰和嗜殺是兩回事。

他癡迷兵刃碰撞的金石聲,享受劍刃擦過心臟的驚險,每每游離於生死邊界,那心跳加速、血液狂奔的快感,是什麽美食、美酒和美女都無法替代的。

但他不是殺人如麻的魔修,並非為殺而殺。當對手失去戰鬥能力後,他就會失去興趣,沒必要也不屑於多補一刀,趕盡殺絕。

相反,有的時候他寧願留下他們的命,讓仇恨和恥辱不斷地刺激他們,使之爆發出更強大的戰鬥力,未來找他尋仇,與之痛快一戰。

然而在藍素心,他好像就是個不分青紅皂白的瘋子。

呸,要他說,這個女人才是真的惡心人。永遠擺出一副“為大局著想”的聖人面孔,裝得像是個貞潔烈女,隨時隨地準備為大義獻身。

太虛偽了。

人有七情六欲,本質上都是自私的,要不然怎麽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呢?人性就是這個樣子,沒有必要否認。在他看來,藍素心扯著大局做旗子,做出一些令人不齒的事來,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著實令人惡心。

就拿秘境的事來說吧。

南北二國時,她買通北朝的人,栽贓陷害燕白羽,害得人家一杯毒酒死了。這等手段,難道不算狠辣?可她偏偏不以為意,覺得只是統一大勢下的必要舉措。

以善飾惡,比惡更令人不齒。

修士弱肉強食,誰手下沒幾條人命,誰沒有為寶物和人動過手?他的那個徒弟與人結伴進洞府,最後卻殺了那兩個人,理由是——“我不殺他們,等到明天他們就會殺我。我不想把希望寄托於別人的良心,只好先下手為強了”。

這番做派就很和他的胃口,因此破例收了個徒弟。

戰火點燃,就難以熄滅。

藍素心認為,破軍是個不安定分子,隨時有可能把所有人拖入萬劫不覆的境地,因此盡早將他排除在外,絕對是明智之舉。

而破軍並不需要有什麽理由。空間早晚都會撐不住,動手是必然的結果,既然早晚都要走一遭,早點晚點又有什麽關系?

劍氣震蕩,靈波擴散。

藍素心的繞指劍柔時如春風拂面,剛時如江河澎湃。

脈脈的水色劃過天邊,像是旭日初升時的湖泊,氤氳著一片朦朦朧朧的水汽。看似毫無威脅,實則含水量驚人,好比酷刑中貼在人口鼻上的濕紙,隨時有溺死的危險。

破軍的劍法則與之相反,大開大合,來勢洶洶。

恰如破壞力驚人的龍卷風,固然面對遼闊無垠的大海,也要掀起驚濤駭浪,絕不會輕易低頭。更不必說區區一片水霧,狂風如猶如天神的鐮刀,無情又無畏地劈砍下去,劍鋒所指,無可阻擋。

一招畢,繞指劍明顯落了下風。

藍素心的眸色微微一暗。她的劍法名為《柔夢佳期》,乃是一名女修為與愛人雙劍合璧所創,並不以威力取勝。為了彌補這個短板,她才費了大功夫尋到了契合的利劍繞指,再苦修出合適的領域,方才將威力提升到應有的高度。

但在時光之河中,領域之力一施展便會被幹擾,費心維持得不償失。這反而便宜了被鎖仙枷禁錮了力量的破軍。他修煉的是《七殺星鬥劍》,哪怕無有領域加持,其破壞力亦是極其驚人。

“名劍繞指,也不怎麽樣嘛。”破軍大肆嘲笑。

仁心書院排了個《名劍譜》,繞指排行第六,僅在燕白羽的無命劍和斬癡大師的慧劍之下,乃是當世名劍。

但沖鬥劍不在譜上,因為它本不是什麽名劍。這把劍,是破軍自己尋了隕鐵,一劍一劍磨礪而成,其劍刃上猩紅的血槽,是由敵人的鮮血灌註而成。

他嘲諷藍素心,自不是嫉妒她手握名劍——他不需要什麽名劍,因為他自己就是一把驚天之劍,爭鋒之刃。

藍素心罕見地起了火氣,冷冷道:“那我就讓你看看能怎麽樣。”

話音未落,霧氣已生。

空氣中的水珠凝結,形成一片白茫茫的大霧。籠罩在身時,不僅眼耳口鼻像是被棉花堵住,周身的毛孔亦像是被鍍了一層油脂,難以呼吸,充滿了窒息感。

殷渺渺離得近,同樣感受到了那股溺水感,心下凜然,頓時提速,離他們的戰場越遠越好。

她和劫命、千嬌乃至虛弱版的鬼帝交過手,當時雖覺吃力,但不知是因為有黃泉和天魔的壓制,並未有心驚肉跳之感。然而,破軍和藍素心一動真格,她便感覺到極其不妙。

這些前輩的實力,比想象中還要厲害。哪怕同是元嬰,差距可能比元嬰和煉氣的距離還要大。

修真越往上,區別越是以幾何倍增加。

真是麻煩了,現在還未入戰局的除了她和雲瀲、冷玉、金小蝶,就只剩下燕白羽了。

燕白羽到底有多厲害?殷渺渺忍不住朝盟友看了眼。

他正游刃有餘地操縱著自己的小船,每一次遁形都幹脆利落,恰到好處,仿佛並不是在驚險地追逐,而是閑庭信步,飯後消遣。

燕白羽察覺到了殷渺渺的打量,往後脧了眼,“呵”了聲:“沒想到。”

進來的幾個人裏,他最想交手的是破軍——他的戰意能令其爆發出高於真實水平的威力,值得一戰。可惜九重塔裏空間逼仄,施展不開,之前僅僅是熱身而已,不夠過癮。

藍素心比破軍強的是,她沒上鎖仙枷,能夠動用領域之力。元嬰嘛,不搞領域總覺得少了點什麽,算不上真正的實力。

除此之外,其他人打也是可以的。尤其是幾個劍修,他甚至可以壓低修為,與其好好較量一番。

這倒不是他熱愛指導後輩,關鍵在於其心法《萬象劍書》。

《萬象劍書》只有九招基礎劍訣,卻涵蓋了天下劍法的精髓,是心法的基礎。但精髓不是學了就天下無敵了,必須不斷體悟印證才能真正發揮出其實力。簡簡單單的一招劍法,能演化出數套截然不同的劍招。

他從不小看年輕人,俗語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後輩們固然境界稍低,然而能修成元嬰,定然於其劍道上有不俗的造詣。

雲瀲、冷玉、劫命,都是可以一試的後生。

至於殷渺渺……不是燕白羽看不起她,實在是不好辦。他不擅長神魂之術,向來是暴力破解,實力碾壓,他一個元嬰圓滿去壓制元嬰初期,自然手到擒來,有什麽好打的?

再說了,兩個門派還有合作,萬一下手重了,把人打傷了……咳。

“這樣吧。”燕白羽想了個折中的法子,和殷渺渺道,“我不想傷你,假如你師兄能攔得住我,我就隨你去。假如不行,我追到了你,你就乖乖走開,別傷了和氣。”

殷渺渺心裏還惦記著第十層的事,並不希望雲瀲止步於此。但她也很清楚,燕白羽肯提出這樣的建議,已經非常給她面子了,不能得寸進尺,討價還價,略微踟躕後,一口答應:“多謝堂主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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