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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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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杏未紅說到做到,急急忙忙離開,不一會兒,抱著一壇酒回來了。

殷渺渺驚訝又好笑:“你偷少莊主的酒,沒關系嗎?”

“最多被他說幾句。”她滿不在乎,“無所謂,反正他一直嫌我笨。”

殷渺渺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杏未紅開了酒封,問她:“你喝嗎?”

“好啊。”殷渺渺拿出兩個夜光杯來,“這是什麽酒?”

杏未紅道:“不知道,隨便拿了一壇。”

殷渺渺嘗了嘗,發覺是壇茉莉酒,香氣幽雅,入口清甜,十分好喝:“好酒。”

“嗯。”杏未紅也喝了杯,悶悶不說話。

殷渺渺想想,笑道:“不能白喝你的酒,有什麽煩惱的事嗎?說不定我能幫你。”

杏未紅搖搖頭:“我沒有什麽煩心的。”

“那怎麽半夜出門?”

杏未紅說:“少莊主讓我修煉。”她指了指湖面,“我平時就在這裏修煉。”

殷渺渺詫異,半夜三更,剛和人家睡過,不溫存一二就算了,直接叫人去修煉,這是什麽操作?

不等她問,杏未紅就道:“我是少莊主的鼎爐,他不采補我,但要我修煉。”

殷渺渺:“……”妹妹你好直接。

“她們說是對著我睡不著覺,所以趕我走。”她聳聳肩,“她們都想錯了,少莊主只是不愛女色而已。”

殷渺渺無語,他剛和你睡完,你說他不愛女色?

可能是她的疑惑太明顯,杏未紅又解釋道:“我是純陰之體,雖然資質不太好,但是鼎爐麽無所謂,少莊主只是用我鞏固修為。”

這個理由居然說服了殷渺渺,她想想,覺得松之秋真的挺像是做這種事的人,不愛女色,不是不近女色,而是不在意有或是沒有。

“不過我不想修煉。”她說,“我每天都修煉,不睡覺,一直在修煉,所以今天就不想修煉了。”

殷渺渺想起她施展的法術,由衷道:“你的法術用得很好。”她自覺說得中肯,孰料杏未紅吃驚極了:“我?”

“是啊。”

杏未紅滿臉震驚:“我法術學得一點也不好,到現在為止,我只學會了十個法術。”

殷渺渺也意外了:“什麽?”

“真的,我天資很差,別看我築基了,其實是吃了築基丹才成功的。”杏未紅為難地笑了笑,“法術怎麽學也學不好,笨手笨腳的。”

殷渺渺道:“但你之前做得很好。”

“布雨術嗎?”她說,“我在建木園裏澆了一百多年的花,不是用得好,是用的熟練了。”

澆了一百多年的花?殷渺渺想及她說自己不睡覺一直在修煉,若是這般努力,才有這點修為,那資質何止是差,簡直糟糕透了。

杏未紅捏了個“水霧術”的手訣,指間溢出縷縷白氣,像是握了塊冰。可是沒有多久,霧氣就散去了:“這個法術,我練了一年多,可還是沒學會。”

築基以後就可以辟谷,她不睡覺不吃飯,不幹活的時間都用在了修煉上,但就算是這樣,收獲也寥寥無幾,一年比不過別人一日之功。

殷渺渺心中惻然,水霧術是要制造成彌漫開來的白霧,杏未紅這樣的程度甚至不能叫不合格,只能叫完全失敗。

杏未紅平靜地說:“不過也沒什麽,說不定死之前就學會了。”

殷渺渺沒說話,是純陰之體卻只能做到這個份上,杏未紅的資質之差,恐怕也是世間罕見。

她根本不適合修真。

“好了,不喝了,我去修煉了。”她把酒壇子推過去,“你喝吧。”

殷渺渺站了起來:“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地方還給你,我把酒帶走。”

杏未紅“哦”了聲,點點頭:“好。”

殷渺渺走時,就看到她坐在湖邊練習水霧術,一遍又一遍,失敗再失敗。

*

湖邊偶遇之後,殷渺渺就留意起了杏未紅。她說的與做的分毫不差,每天花費兩個時辰給園中的花木澆水,布雨術絕對完美精確,從未有過失誤,而後坐在湖邊的角落裏修煉,不是在打坐就是在練習法術,仿佛不知疲倦。

有一日晨起路過,見她衣袂上帶了點點露珠,就知道她是一夜不睡,整夜苦修。

可是,不是所有的努力都能換來結果。

殷渺渺對雲瀲說:“她真的是我見過的資質最差的人,沒有之一。”

雲瀲道:“如果不是純陰之體,她根本沒辦法修煉。”

“可惜了。”殷渺渺微微一嘆,“她的布雨術那麽好,對法術的控制力比我都精準。”

她在對法術的控制上下得功夫不少,然而事務繁多,哪裏比得上杏未紅日覆日年覆年,永不間斷地重覆練習。

雲瀲想了想:“師妹最近很輕松。”

“瞞不過師哥。”殷渺渺笑了笑,化仙丹和迷心花的事有了不小的進展,仙椿山莊的生活又安閑適意,她就真的當是來度個假,放松放松。

而心情舒緩了,就有興趣聽聽八卦,關註關註身邊的人和事,杏未紅的事只是其中之一,她還通過兩個侍婢的嘴,追了一個某管事劈腿屬下老婆,自己的妻子一氣之下戴綠帽的連續劇。

故有言,“世態人情,比明月清風更饒有滋味,可作書讀,可當戲看”。

仙椿山莊是個大觀園,又是個是西門府,她看得津津有味,興趣盎然。

又過了幾日,松之秋請他們二人去建木園一敘。

殷渺渺知道,迷心花的事終於有結果了。

松之秋禮節周到,卻不是個愛寒暄的人,簡單招呼過就切入正題:“今天是為迷心花一事請兩位來的。”

殷渺渺點點頭,神情凝重,上身前傾,側耳恭聽。

松之秋將殷渺渺帶來的種子與殘花放置在桌上,緩緩道:“那天,我們說到異世之物想要在異界生存,有幾個辦法。”

他的話裏有個語病,異界之物對應的是本方世界,對花來說,這裏才是異界。不過殷渺渺沒有計較這個小小的問題:“是的。”

“這其中會有所區別。”松之秋解釋得很詳細,“仙椿改變了秋洲的環境,使得水土符合自己生長的要求,所以它與在異界時無甚區別。但如果沒有這樣的能力,要適應十四洲的環境而存活,它就必然要改變自己。”

他說得很抽象,換做旁人或許未必能夠馬上理解。但對於了解達爾文學說的人來說,這是件非常好懂的事——生物要適應新的環境,就會對己身進行改造,比如在人的起源學說裏,最初的直立人在紫外線充沛的非洲,為了保護皮膚,身體分泌了大量的黑色素,而後人類走出非洲,往更高緯度的亞洲和歐洲走去,光照減少,缺乏陽光,黑色素便大量減少,膚色隨之變白。

這個過程,就被稱之為演化。它不是在短時間內發生的,而是一代又一代,鐫刻在基因之中的改變。

殷渺渺不知道在修真界該如何定義這個過程,只能含糊地問:“這樣的改變,應該是不可控的,偶然的,長時間的,對嗎?”

“如果沒有人為控制的話,的確如此。”松之秋說道,“但迷心花不是,它已經完成了對十四洲的適應。”

“有人幹預了這個過程。”

松之秋道:“我有一個發現,姑且說與你聽聽。”

“請少莊主賜教。”

松之秋道:“偶然的變化是不可控的,新的迷心花照理該與舊的迷心花有很大的區別。但是,這兩者非常相似,只在莖葉的長短與花的顏色上有些微的變化,基本保留了迷心花的特質。”

“這很難做到嗎?”

松之秋沈吟道:“也未必,若是對迷心花非常了解,那麽徐徐圖之,便不難能做到。”

“對迷心花十分了解……”殷渺渺陷入了沈思。

那日柳葉城,來了一個魔修一個妖修,如今持有魔修秘藥的魅姬背後也有個元嬰魔修,難不成背後是魔修在搗鬼?

可是,魔修擾亂中洲局勢尚有理由,大費周章培育迷心花又有什麽用呢?魔氣本就能感染靈氣,像楚湯那樣,不過一縷魔氣就要費極大的功夫才能拔出,數量一多,入魔無救。

難不成是想要道修自相殘殺?

“在下慚愧,只能做到這樣的地步了。”松之秋道,“只是,殘花無礙,花種卻十分危險,我替換了你原先所用的玉匣,堪堪封住花種。”

殷渺渺立即道:“多謝少莊主援手,免我一時疏漏,釀成大禍。”

“舉手之勞,無須掛齒。”松之秋關照道,“只是它半身為妖,極其狡猾,你要小心,切記不可讓花種接觸靈氣。”

殷渺渺應下:“我一定多加留意。”

“迷心花身出異界,在十四洲無甚天敵,唯有天材地寶可破。”松之秋別有深意地說,“大千世界,或有不同,然無論何方世界,俱合五行之理,故而皆有五行之寶。”

殷渺渺不著痕跡地擡首,微微笑:“原來如此,受教了。”

松之秋點到為止,改了話頭:“二位難得來秋洲,若是不急著走,明日就是十年一度的燈節,可以一看。”

殷渺渺心中微動:“我與師兄四處游歷,並無要事,如此佳節,自然不想錯過。只是人生地不熟,想問少莊主借個向導,就是不知道少莊主舍不舍得了。”

松之秋深覺奇怪:“何勞道友親自開口向我借人?園中使者,道友隨意吩咐即可。”

殷渺渺微笑起來:“可我想借杏未紅姑娘。”

松之秋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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