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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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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明明昨夜睡覺還很老實,今日卻突然動手動腳。

明枝的狀態不對勁。

謝予懷看向明枝,即便他喊出那句話,明枝似乎也沒有醒過來。她呼吸急促,身體猶如一塊炭,緊緊地挨著他。

他伸手,在她額頭上貼了貼,只感覺到溫度比他的體溫高出許多。

她染上風寒了,也許是清晨時在外面吹了太久的風。

謝予懷無奈地嘆了口氣,將她從自己身上拖下去,放回到床上,擺了個板板正正的姿勢。

他披上外袍,下床走了幾步,又想到什麽,回來將被子給她緊緊實實地掖好,才走到外面,打開門,喊道:“雲浮,請個大夫過來。”

雲浮聽見後,馬上去醫館尋大夫。

桐語也正侯在外面,聽見謝予懷的話,她十分焦急道:“殿下,讓奴婢進去伺候王妃吧。王妃自小身體嬌弱,每次染上風寒,都要大半個月才好。”

謝予懷聽見這話,第一反應是覺得有點荒謬。

這樣一個能下重重圈套,會用術法算計他的人,如此愛折騰,竟然身體嬌弱?

這有點顛覆他的認知。

“你進去吧。”他道。

桐語臉上急色看不出假。她進去,摸了摸明枝的額頭,眼圈霎時便紅了:“怎麽燒得這麽嚴重,上次小姐燒得這樣嚴重,可是一條命差點沒了。”

謝予懷心裏的將信將疑漸漸地轉變成了愧疚。若是明枝嫁給其他任何人,倒也不用受這種寒風刺骨中站幾個時辰的苦。

說來都是因為他。

沒過多久,雲浮便火急火燎地騎馬帶著太醫過來了。

太醫半夜被從夢中揪起來,還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又跟著策馬瘋狂飛馳,顛得是七葷八素。

太醫拎著藥箱一路小跑過來,眼前一切還轉著圈。

氣喘籲籲地替明枝把完脈,道:“王妃的確感染了風寒,此病來勢洶洶,只怕要好生難受一番,才能好徹底。”

他在紙上寫下藥方,遞給一旁的桐語,叮囑道:“此方煎服,一日兩次。若燒得嚴重了,要用手巾替王妃擦一擦身上。”

“是。”桐語點點頭,“奴婢這就去。”

“等等。”謝予懷喊住了她。

桐語疑問地看向他:“殿下還有什麽吩咐?”

他道:“熬藥的時候,守在旁邊,切不可叫其他人靠近。”

“是。”桐語應下,但又覺得這命令不大簡單,她要等王妃清醒以後轉述給她才行。

桐語去熬藥,太醫被寧王府的人送回去,謝予懷坐在床側,看明枝一張臉燒得泛著明顯的紅,連眼角都紅了。

黑發鋪散在紅色的喜被上,白色裏衣下露出的幾處皮膚皆泛著紅,幾種色彩形成強烈的對比。

謝予懷坐在床側,睡意完全消失,此刻無比清醒。

突然,他感覺有什麽東西勾了勾他的手。

往下一看,原來是明枝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從被子裏伸出來了,即使迷糊睡著了也不安分。

他剛想抽回來,就見明枝拽著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側。

滾燙的臉,貼到冰冰涼涼的東西,原本蹙起的眉頭漸漸放松了。

灼熱又細膩的觸感,存在感十分強烈,始終停留在謝予懷的手上。

那根冰涼的手指微微顫了顫。

他想了想,終是沒有收回手。

“殿下,需要搬去書房睡嗎?”雲浮問道,“之前添置的床已安置好了……”

“況且,王妃染疾,風寒會傳染,名正言順。”

“不必了。”謝予懷道。

聞言,雲浮驚愕地看向他。

他揉了揉額角:“有那麽多雙眼睛盯著。”

“是。”雲浮頷首。

過了一會兒,明枝又開始感覺冷,冷到骨子裏,她用被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不停地發抖。即便這樣,她都沒有松開謝予懷的手。

謝予懷道:“去拿手巾和熱水過來。”

熬藥要很久,別再燒成傻子。

他擰幹手巾上的水,輕輕擦過明枝的臉。有一點濕意留在她的臉上,又很快就消失了,只剩下幾綹碎發濕噠噠地粘在臉上。沾了水的肌膚,更加白皙透亮,沒有任何脂粉在上面,像剛出水的芙蓉。

這樣擦過幾遍,溫度降下來不少。

謝予懷幾時幹過這樣的活。

明枝突然微微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裏也沒多少神志,怕是所有話都朦朦朧朧地出自本能。

“直接用水擦,臉好幹……塗香膏……”

“……”

燒成這樣,都不忘保護自己嬌貴的容貌?

謝予懷稍微失去了些耐心,吩咐雲浮:“去將她的香膏拿來。”

梳妝臺上瓶瓶罐罐一大堆,雲浮為難地挑挑揀揀許久,索性全都端過來,求助道:“殿下,我不知道是哪瓶……”

謝予懷拿了幾瓶,打開蓋子聞了聞,又放下。

看起來都差不多,只有顏色、質地和氣味上的區別。

謝予懷按照自己記憶中的味道,隨便挑了一瓶,食指挑出一塊,在她臉上囫圇抹了幾下。

沒抹勻,明枝定是忍不了的。

她迷迷糊糊地用手在自己臉上轉著圈按摩吸收,揉著揉著便睡著了,剩下的依舊要謝予懷代勞。

謝予懷深深地嘆了口氣。那股滑膩觸感在手指上久久停留。

雲浮從來沒見過殿下做這些事。都道成親好,家裏有個女人操持就是好,看來做這些事一定很有趣味吧。

喝了藥,第二天早上,明枝的燒便退了。

謝予懷卻沒睡好。這一晚上,總像心裏懸著什麽,讓他睡覺都睡不踏實。

而且明枝也許是生病的緣故,睡姿一點都不老實,時常貼著他哼哼唧唧。

明枝醒來時,身旁的溫度已涼透。生病一晚上,耗費了她許多體力,一清醒便感覺身子十分虛弱。

沐浴一番,明枝去院子裏透氣,坐在長廊下。做植物做久了,連做人都本能地喜歡吹吹風曬曬太陽。

接著,就發現昨日她命人搬出來的那些花,又搬回到角落裏了。

“怎麽回事?”她問一句,咳嗽幾聲,“誰將這些花都搬回去了?我不是說過不要搬回去的麽?”

“是楊婆。”桐語道,“我昨日跟她說了,這是我們王妃讓搬出來的,她非不聽,說王妃不會養花。”

明枝皺了皺眉,搬回去便罷了,她註意到裏面有一盆,她吩咐過要連澆三日水的,可摸這葉子的濕度,就知道昨日沒有人給這一盆澆水。

桐語不滿意地撅嘴告狀:“也是楊婆,她說,澆水那麽勤不好。多隔幾日澆水,能讓這花更適應幹旱,長得更好。”

“哪裏來的胡話,這盆這幾日便是要多澆水才行!”明枝生氣地拍了拍欄桿,“人三日吃一頓,就比一日吃一頓長得更好麽!”

她是招搖山上的祝餘草,自然沒有人比她更能讀懂這些植物的狀態。

“去把那什麽楊婆叫來!”明枝對著一不認識的侍女道。

除了桐語在這,還有許多寧王府新招來的侍女在看熱鬧。見楊婆惹惱了明枝,她們恨不得明枝狠狠教訓一頓楊婆才好。

楊婆仗著自己將謝予懷帶大,對他有養育之恩,在府裏恨不得橫著走,新來這些侍女哪個不被她刁鉆過不止一回?

可惜,殿下卻不知道楊婆的真面目,好吃好喝地供著她,她還真當自己是第二個姜皇後了嗎?

見t明枝要將楊婆請來修理,便開始有人對著她告狀:“王妃,楊婆對我們這些新來的下人有多苛責,您沒有見過。”

“她說奴婢掃地掃得慢,罰奴婢頭頂水碗,在石子路上跪了足足四個時辰。奴婢撐不住不小心將碗打碎,她還說那碗是王妃您要用的,十分金貴,克扣了奴婢半年的俸祿……後來才發現那些俸祿都進了她的口袋。”

這些侍女來王府,不就是為了那點俸祿麽,還被扣光,怪不得生氣。

第二個人道:“楊婆自己明明也是下人,卻將活計都推給別人做,自己一到午時便出去,有人說常見到她出入酒樓。”

明枝微微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若她德行有虧,我會教訓她。”

見明枝竟然這樣輕易地答應,桐語聯想起昨日殿下對她說的話來,這府中並不是人人都可相信。

桐語趴在明枝耳邊,將昨日的事覆述了一遍,道:“王妃,千萬不能相信任何一個人。”

“我心裏有數。”她拍了拍桐語的手,對這個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侍女十分欣慰。

這些下人們雖然想借她的手來懲治楊婆,但並沒有想害人。

她知道,真正該警惕的人是誰。

沒過多大一會兒,楊婆便過來了。

她見到明枝,十分諂媚地行禮,道:“拜見王妃。”

身旁一眾侍女見到她這變了臉似的樣子,都不屑地翻白眼。

明枝卻沒讓她起來。

楊婆忐忑地看向眼前靠著欄桿的女子,她臉上還透著病氣,嘴唇蒼白,沒什麽血色,在陽光下像易碎的琉璃,像紙一般嬌弱的梨花。

但是她的眼神,卻讓楊婆心裏忍不住顫抖。她的目光中帶著審視,帶著上位者的無情,帶著看透一切的了然。

楊婆感覺自己在她面前,仿佛是透明的。

她好像被扒光了,站在大庭廣眾之下。

但是這位王妃,才來府中第三日。

而她,已在殿下身邊足足待了十幾年!若不是他,殿下說不準早就死在哪了。她對殿下來說,形同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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