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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送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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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送醫

“您會開車嗎?”溫淺拿著車鑰匙站在商務七座前,問面前正準備帶著小孩往後座坐的村長。

村長聞言躬身進車子的身子一頓,重新擡起頭來,頗有些為難地說:“拖拉機算嗎?”

溫淺:“……”

昨天到這邊之後溫淺讓司機把車留了下來,讓鐘宥齊另派了輛車把師傅接走了。鐘宥齊本來不太同意,他知道自從印之遙和溫晏出事兒之後,溫淺對開車就挺排斥的,但溫淺堅持留一輛以備不時之需,鐘宥齊也不好阻攔,只囑咐他盡量少開車。

溫淺也以為這輛車八成是用不上的,沒想到第二天就派上了用場。

溫淺坐上駕駛座,發動了車子。黑夜,山路,這兩個詞觸發了他無數不好的回憶,他盡力調整自己的呼吸讓自己平穩下來,微微顫抖的雙手握上了方向盤。

村長有眼力見慣了,發現了溫淺的不對勁,有些擔憂地問:“溫先生,您沒事吧?”

溫淺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一邊踩下油門一邊回答:“沒事,孩子怎麽樣?”

村長低頭看了眼頭枕在他腿上的孩子,只見這孩子依舊雙眼緊閉,腦袋隨著車子左搖右晃。

“還暈著呢。”村長回答。

溫淺一邊開著山路,一邊想要放松點緊繃的神經,遂把他昨天剩下沒問完的話繼續問了:“所以這孩子到底怎麽回事,能詳細說說麽?”

村長嘆了口氣,緩緩講道:“這孩子名字叫程斯刻,名字還挺好聽,是他媽給起的,他媽叫靳柔,讀過些書,吸毒之前還是個老師呢,只不過吸毒之後就被學校辭退了。”

“他爸叫程強,是我們這邊有名的一個混混,經常幹些不是人的事兒。他爸和他媽……誒外人也說不清到底是咋回事兒,反正因為這孩子算是結婚在一起了,當時村裏都挺納悶這兩人怎麽湊一對。當時就有人猜啊……”村長微微向前傾了身子,壓低嗓子也不知道怕誰聽見,“他媽是被程強給強的,有了種,才結的婚。”

“那吸毒是怎麽回事?”溫淺微怔,繼而點點頭繼續問道。

“具體到底怎麽回事兒咱也不清楚,就大概三年前程強去外地打工去了,再過了一年他叫靳柔過去他那邊一趟。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靳柔回來之後整個人就變了,雖然嫁給程強之後她精神一直都不好,但那次回來之後……就跟……就跟那活死人一樣,整日就癱在家裏吸那個什麽白粉,我在電視上看過,電視裏的人都管吸那玩意兒叫吸毒。”

“如果按照你的說法,程家應該沒什麽錢,毒品那麽貴的東西她怎麽買得起?”溫淺有些聽入了迷,顫抖的手也穩了不少,不再似剛上車那般恐懼。

“咱也不知道啊,就有一次我半夜巡村的時候,看見一輛不認識的車停在程家門口,我當時就猜呢,得是有人給靳柔送東西,估計不是送什麽好玩意兒,都得半夜偷偷來。”

“那你們不報警?”溫淺很奇怪。

“咱不敢啊,都是山溝溝裏的小老百姓,我看電視裏都說了,那些人跟警察舉報了之後就會被毒販報覆,要死人的!”村長用手比了個割脖子的動作,表情嚴肅認真。

溫淺聽了有些想笑:“電視劇教您不少東西啊。”

說著,崎嶇的山路終於繞到了底,溫淺在村長的指導下朝縣裏的醫院開去。

“誒你說這孩子會自己鎖自己是怎麽回事?”溫淺還沒忘記這茬,他覺得以前自己的好奇心也沒那麽重,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這小孩與小狗神似的背影讓他十分在意,而且這孩子身上似乎藏著很多秘密,十分難得的讓他很想一探究竟。

“這都是他爸造下的孽。”村長嘆了一口氣,“程強結婚之後經常打靳柔,靳柔呢又是個剛的,不服軟,不服軟就更遭打,打著打著靳柔這個精神就出問題了,她有時候挺正常挺好的,有時候突然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又兇又狠,見誰都撲上去打啊罵的。後來程強受不了她就去外地打工了,她一個人在家就把氣都撒到孩子身上。”

“她打孩子?”溫淺皺眉,有些心疼後座那娃娃。

“打啊,不清醒的時候就打,往死裏打,清醒了又抱著孩子哭。後來她不知道哪裏想出來的,搞了個鏈子把孩子當狗一樣鎖在床頭,她說這樣子就不會把孩子打死,我也聽不懂她的意思,沒人能懂,那就是個瘋女人。”村長搖搖頭,低頭看著昏迷的程斯刻的眼裏也多了幾分難得的同情。

“這孩子,被鎖了幾年了?”溫淺問得有些不落忍,這孩子還那麽小,實在是過得太慘,他以前一直覺得自己就挺慘,現在看來還是他見識的太少。

這世上的苦難是不能比的,因為沒有盡頭。

“得有個六七年了吧,他今年也才十歲,造孽,真是造孽。”村長又開始感嘆這兩個字,“他爸走的那幾年他媽本來有好些了的,結果開始吸那個白粉之後,情況就更壞了,那是整日整日鎖著這孩子,吃飯睡覺都鎖著。”

“那他吃人……”溫淺隱約記得還有這麽一回事兒。

一說到這個,村長眼裏僅剩的一點同情立刻消失殆盡,甚至有點想把孩子的頭從自己的腿上挪走,他強忍著內心的不適,開口道:“我們有個鄰居那天去找靳柔,結果推門就看見這孩子趴在床邊正在吃他媽的手,他媽那手被他咬的啊沒眼看了,他嘴邊也全是血,那真是嚇瘋了要,我們後來才發現靳柔死了都有好一會兒了,屍體都僵了,這孩子吃得是他媽的屍體啊……”

村長心有餘悸地拍拍胸脯,實在忍不下去地將腿上孩子的頭挪到了旁邊的沙發上。溫淺從後視鏡裏看到了村長的動作,轉手打了方向盤淡淡開口道:“別挪了,到地方了。”

七座開進了縣醫院的急診,村長看著溫淺徑直停車往急診裏頭走的身影,只好咬著牙把程斯刻背到了自己的背上進了急診。

急診醫生迅速給昏迷的程斯刻檢查了身體,接著拿著驗血單找到了正插手站在床前無言盯著床上孩子的溫淺。

“有些貧血,營養不良,看他這皮包骨的樣子,應該是餓的。”醫生將單子遞給溫淺。

“所以他是因為缺血暈過去了嗎?”溫淺接過單子認真問道。

“暈?”醫生有些疑惑。“他沒暈啊,他就是睡著了。”

這下輪到溫淺楞住了,他不確定地再問了一次:“睡著了?”

“是啊,看上去已經很久沒睡過一個整覺了,身體陷入了自動休眠階段,你現在就是放一個鑼在他耳邊敲,他也不一定醒,俗話就是睡死了。”醫生笑了。

溫淺轉頭看向床上睡得安穩的程斯刻,腦袋上緩緩冒出三個問號。

EXCUSE ME?

他要是沒記錯的話,這孩子是在他背上睡著的吧?

他何德何能,能讓一直不睡覺的孩子一下睡成一頭死豬?

溫淺摸了摸鼻子覺得他想緩緩,反正一直陪在這裏也沒太大意義,等孩子醒了再帶他回去就行了。

他開了一晚上的車有些累,於是跟村長說了一聲回車裏休息一下。

“那我也去外頭吃個晚飯,待會兒再回來。”村長跟著溫淺往外走。

溫淺坐進駕駛座,緩緩放下座椅,閉上眼睛靜靜休息。

他本來想睡會兒,但躺了一會兒發現毫無睡意,腦袋裏全是村長剛才跟他說的程斯刻的事情。

這麽小一個孩子,被當成一條狗一樣鎖在床頭五六年,母親吸毒死了,父親杳無音訊,村裏的人全都把他當怪物,他得怎麽活下去?

他連貢品都偷,就說明他已經很久沒吃過飯了。村裏人因為恐懼他更不會對他伸出援手。

溫淺自幼富足,雖然媽死的早,爹又對他不管不問,但至少在錢上從沒短過他,他幾乎不知道挨餓是什麽滋味。

他們家唯一挨過餓的,應該就是他養的伯恩山。那也是一條被遺棄的狗,偷吃溫淺放在地上的一籃草莓的時候,瘦的只剩一把骨頭了,漂亮的毛脫落,露出裏頭布滿皮膚病的肌膚,那時候小狗才一歲。

他看到程斯刻就想到了他家小狗,不知道他們在遇見他之前都經歷了什麽,但依舊千辛萬苦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很自戀地相信程斯刻就是主動走到他面前的,所以這孩子才會剛好偷吃他家小狗的貢品,所以他才會被溫淺認成是小狗。

程斯刻真的很像小狗,溫淺想。

這一點不知為何讓溫淺有些許安慰,自從他的小狗走了之後,他一直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但程斯刻很像他家小狗,溫淺又想回來了這句話。

他翻了個身子,打算想一想接下來程斯刻該怎麽活下去,而這時,車窗被急促地敲響。

溫淺起身,看到了窗外村長焦急的面容,他放下車窗,只聽村長驚慌道:“糟了溫先生,孩子不見了!”

【作者有話說】

猜猜小狗為什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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