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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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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情道

那次的結尾, 是徐妗的失敗和許瑾的銷聲匿跡。

林昭再次回到劍宗,已經不見故人的影子,他們說小師叔雲游四海去了, 可她知道,有些人註定不會回來了。

就好像逍遙峰融化的雪, 她站在山下,只看到郁郁蔥蔥的樹林,繁密得一眼看不到頭, 可是她卻想起了那年的花季。

“沈臨平, 你師弟做錯了很多事。”

“你聽得到嗎?”

林昭站在原地喃喃自語了會兒,低頭嘆了口氣, “算了,跟你說你也聽不懂。”

一心只有練劍和師兄妹的沈臨平要是知道這些事情, 不知道會悲傷成什麽樣子。

林昭本來想再看看逍遙峰, 既然上不去, 那就算了,正當她轉身打算離去之時, 有人喊了自己的名字。

“林姑娘是要上山嗎?”

說話的人苦笑道, “逍遙峰我可以帶林姑娘上去, 林姑娘可否幫我一個忙。”

林昭先是啞然楞神了一瞬,反應過來後, 點點頭,“那便麻煩你了。”



阿姐醒來後, 好像一直都悶悶不樂的。

相俞之不知為何, 因為商竹藥消失而產生的欣喜, 卻因為阿姐的難過,而消失殆盡。

他不想看見阿姐如今難過。

相俞之想或許阿姐是因為天下蒼生而難過, 於是他廢了心思,希望可以和人界達成和諧通商。

可這幾百年的喋喋不休又豈是相俞之一人可以達到,但是或許是因為劍宗的配合,有了仙門大宗的表率,其他的仙門也紛紛做出決定。

事情經歷了數年好不容易有了點起色,這一天正當相俞之打算告訴阿姐這個好消息的時候,

“我想修無情道。”

相俞之臉上的笑容一僵,很是意外從阿姐嘴裏聽到這句話,但還是耐著性子往下問了個緣由。

“為何?”

“我想做天下第一。”她語氣平平,但目光所過堅毅而篤定。

相俞之嗓子一啞,“好,我支持阿姐的決定。”

對於相榆的意思,他向來尊重。

只是阿姐從醒來後,便不太愛講話,雖然以前也是,但是卻不知為何,相俞之覺得,阿姐終究還不是以前的阿姐了,她身上多了洗去鉛華的沈穩,也比以前更篤定更堅強了,到底是件好事。

對於阿姐做魔界之主最大的異議不過就是她的實力,倘若阿姐真得得道,未嘗不是件好事。

只是修無情道者,無情無欲。

甚至連親情都會割舍……

相俞之自嘲的笑了,從被阿姐救起的那刻,他的命就不屬於自己了啊,又怎麽能奢求她的回首。

於是,魔界少了個坐在庭中看花的太子,多了個刻苦練劍的人。

人間轉眼百年過去了。

年輕一輩代代有人才,只是再難見那年滄溟劍斬出的風采,那年意氣風發的少年不曾再有消息。

劍宗多了個代理掌門。

時間流轉又是一年的仙門大比。

“掌門,你說你讓我們過來就好了,為何還要自己親自過來?”

為什麽?

因為王廉想起自己參加的那年仙門大比的盛景。

是紅衣少女揮傘挑劍的自信肆意,是鵝黃衣裙的小師妹只身破了百劍歸塵,是北冥國那位清高公主雙手合十輕聲道上一句承讓,那年也是人才輩出的一年。

在那年的仙門大比上,他看到了小師叔的萬劍歸宗,那一眼,永世難忘,那是一個少年對於另一個少年的敬仰和崇拜。

“掌門,你又在回憶過往了。”

一旁的弟子吐槽道,“我爺爺說了只有年紀大的人才愛天天回憶過往。”

王廉:……

“掌門可曾聽說了?這次的仙門大比上來了個奇才,小宗小派的,但是揮劍時倒有幾分那人的風采。”

見弟子神神叨叨的樣子,王廉不由得敲了下他的腦殼,“小小年紀就屬你八卦最多。”

那弟子捂著腦袋,委屈道,“掌門就不好奇那人是誰嗎?”

王廉隨口一問,也沒想這弟子會給出什麽驚駭世俗的答案。

“他們說,在他身上看到了商家那位天才的風采,聽他們說這位天才還是我們的小師叔,後來甚至成為了劍宗的掌門,可真是好生威風……”

話語聽到商家二字後在王廉耳畔便仿佛戛然而止了。

後面的話,他是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了。

四年一次的仙門大比,相榆百般聊賴,感覺也不過如此。

“道友,你東西掉了。”相榆撿起地上掉落的掛件。

對方聞聲轉過頭,少年年歲不大,一身白色錦袍,第一眼便覺得是那種很舒服的長相,不具有任何的攻擊性,雖然用花比喻男子有些怪,但少年就像是枝頭潔白的茉莉花,幹凈純粹。

“誒,小師弟你東西掉了!?”少年旁邊人驚呼出聲,周銘拍了拍小師弟的後背,當目光觸及到相榆面容的那刻,眼中藏不住的驚艷。

女子一身純綠的長衫,頭上只有一根翠玉簪子,圓眼黑眸,卻給人一種冷艷的感覺。

周銘:艷遇啊好福氣你,小師弟。

周銘背地裏咬著手帕,面上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偷偷瞄了一眼小師弟。

然而少年依舊是平日裏那副脾氣好的樣子,溫聲道,“這是我在街角買的小玩意,既然是姑娘撿到,那便送給姑娘好了。”

相榆下意識地拒絕,然而少年卻若有所思,仿佛無意般道,“也是,姑娘腰邊的鈴鐺和這個很像,想來這攤主應當是賣的贗品。”

相榆低頭,腰間的鈴鐺她是知道的,但是怎麽也記不起到底是何年何月拿到,亦或是何人所送。

“小師弟下一場比賽快開始了!”話落,周銘拉著小師弟的朝著比賽場地飛奔而去。

相榆來不及還給手上的東西,方才還在眼前的兩人已經遠去。

“這鈴鐺……”

相榆蹙眉對比著看了看,自己腰間的這個鈴鐺更加晶瑩剔透,好像是一刀t一刀刻出來的。

從那次醒來後,相榆就覺得心中悵然所失,但這種感覺很奇怪,像是自己忘記了什麽很重要的人。

“到底忘記了什麽呢?”

相榆站在原地,低聲喃喃自問道。



相榆這次來仙門大比,是作為魔界的代表來的。

百年須臾一彈指,對於修仙的人來說,相榆才知道原來百年漫長,卻更說不上漫長。

百年過去,相榆如今的修為接近化神,也許是修為上去了,心境也大有不同。

她坐在評委席間,不巧,瞥見了方才剛見過的少年。

身旁傳來那些個長老的竊竊低語聲。

“聽聞那次中間,有一人揮劍斬破了蒼穹。”

“劍法淩厲,他身上的戾氣太重。”聽聞開口的年輕女聲,所有的長老皆是不由自主地朝坐席一旁的貌美女子看去。

說話的人渾然不覺自己說的話有什麽不對,相榆實事求是講罷了,“他心中有心魔。”

坐席間長老,“荒謬!”

有長老站起來打了個圓場,“徐長老你莫氣,這女子的話語也不見得是真的,你也莫要跟人家計較。”

相榆卻絲毫不顧情面道,“那你就誤會了,我這個人不說假話。他有心魔是事實,他年紀小,此時多加引導還能回到正途。”

相榆揮揮手,輕松控制住潑向自己的茶水,“你好像不知道我是誰?”

她從位子上站起,從容不迫道,“才容得你對我如此放肆。”

潑了茶水的徐長老伸長了脖子,不服氣道,“管你是誰,汙蔑我宗門弟子,我一律不放過!”

相榆見這個死腦筋的徐長老實在是說不通,還真有些頭疼。

“而且你個黃毛丫頭,裝得那麽深沈……”

相榆揉著眉頭,解釋道,“誰跟你說我是個黃毛丫頭了。”

那長老神色一僵,指著相榆往後退了幾步,朝周圍幾人不敢置信道,“你還是男子?”

相榆:……

相榆拿出王廉給自己的令牌,“魔界之主,相榆見過各位。”

徐長老:!!!

其他長老或多或少都有些意外。

媽耶,徐長老心裏千回萬轉,所以他剛剛是在和……

嘶,天哪——

百年在相俞之的努力下,人界和魔界的關系已經好了很多,比起百年之前,百年後的現在,人族已經不再厭惡魔族,有甚者,願意嫁入魔族的女子也不再少數。

那些有著人族和魔族血脈的孩子,也能擁有自己的家了。

見有些個長老打算行禮,被相榆制止下來了,“不必,我只是過來看看。”

“我相信你。”出聲的是方才是徐長老,也許也是意識到了有些尷尬,他沒好意思擡頭。

相榆沒想到露出身份,會比方才好說話那麽多。

正打算走的時候,身後傳來問話聲,“那心魔應當如何解?”

“讓他出去走走看看吧,許是身邊的事困擾住了他。”

徐長老似乎沒想到是這樣的一個答案。

“好。”在相榆看不見的地方,他朝她走的方向行了個禮。

從比賽臺上下來,謝赴宴還沒來得及擦汗就被扔了個東西在懷裏。

看見不遠處的女子,他輕松一笑,“是你啊。”

“還你,我不喜歡拿別人的東西。”

少年並不惱,而是緩緩低笑起來,“師姐可知你腰間的鈴鐺是一對而非一只?”

後面的話太過驚駭世俗,相榆都沒註意到少年稱呼自己的方式。

“你怎麽知道的?”

擦肩而過的時候,少年輕聲道,“劍宗逍遙峰,或許有你想要的答案。”

相榆擰著眉,等到夕陽落山,她拿著鈴鐺出現在了逍遙峰山腳。

不遠處傳來弟子們的嘀咕聲,“掌門可真是心大,每次都忘記給我們逍遙峰的令牌,可是沒有令牌我們如何可以上山。”

相榆心神一動,要令牌才能上山,那豈不是……她也上不去?

結界這種東西,一旦強行破開便是山搖地動。

相榆可不想自己偷偷來劍宗被人發現了,這種地方,她自來不喜歡待著,規矩多還死板。

“算了,下次找王廉要令牌再來吧。”

然而這時突然有一陣很強的風,明明剛才相榆怎麽解都拿不下來的鈴鐺就那麽被吹進了結界內。

相榆:老戲骨了你。

然而,相榆的手透過結界那刻,她才意識到不對勁。

因為她的手很自然的就透過了結界。

很自然地,相榆順著山往上走。

這裏的氣候不知為何很溫暖,比魔界待得更加令相榆感到舒服,讓她更覺得有歸屬感。

相榆推開門,沈寂了百年的庭院,這一天,終於迎來了等候之人。

掛在樹上的清心鈴,隨風發出了輕靈的響聲。

很輕,但很清晰傳入女子的耳中。

她擡眼,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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