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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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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二更)

有一瞬間, 奚昭以為自己撞鬼了。

背上忽地襲來股涼意。

她倏然合上劄記本,眼神警惕地看著四周。

沒人。

書房裏安靜到落根針都能聽見。

而且除了她,方才也根本沒誰靠近過這張桌子。

怎麽回事。

這劄記本還有這種功能嗎?連接異世界什麽的。

她又小心翼翼地打開本子。

那三個字還是明晃晃印在上面, 也沒出現新的字跡, 像是在等著她的回覆。

——你是誰

不知道用什麽寫的, 黑中帶著些血紅。

字跡潦草不說, 還很醜。寫得歪七扭八, 看不出丁點兒筆鋒。

奚昭仔細觀察著那字跡,看久了, 心中陡然浮現一個念頭——

這人興許跟她一樣, 是穿書進來的。

蹦出來這猜測的瞬間, 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原因也簡單。

劄記上的字跟這世界寫字的習慣不同, 而和她一樣——

是從左往右橫著寫的。

意識到這點, 她的心跳陡然快了許多。

奚昭盯著那字跡, 開始思索起字跡出現的緣由。

應該不可能是劄記本的緣故。

畢竟這本子她每天都用, 還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

那是墨水?

她又眼神一移, 落在羽毛上。

或是這根羽毛?

想到有可能是因為羽毛,她眉心一跳。

若是因為羽毛才出現這字跡,那寫字的人有沒有可能……

雖說字跡和行筆習慣與藺岐截然不同, 但也並非完全沒有可能。

思忖過後,她又蘸了些墨, 在劄記本上匆匆寫下兩字。

——藺岐?

但一息、兩息、三息……直到一刻鐘過去,紙上都再沒出現新的字跡。

所以剛才只是偶然嗎?

奚昭撓了下面頰, 正要合上劄記本, 就眼睜睜看見上面浮現出一個字。

——誰

不是藺岐?

奚昭又作忖度。

也是, 這醜字,藺岐應當寫不出。

既然不是他, 那還是穿書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她盯著那字。

和剛才黑紅色的筆跡不同,這回是淺綠色的字。多半是用草汁所寫,其間還能見著些碎草沫。

奚昭提筆回覆。

——我本來是在記劄記,結果劄記本上出現了你的字。

寫完後,她耐心等著。

但像是丟進湖水裏的石子,許久都沒回音。

她久久得不到回覆,幹脆看起那本馭靈的書。看了足有一小半,劄記本上終於出現了新的字跡。

——我撿到一根羽毛

血紅的字,還是和前兩句一樣潦草,不過筆勢穩了許多。

羽毛!

奚昭一下站起來,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句話,又匆匆寫下一句。

——羽毛的主人在哪兒?

這回她沒等多久,對面就又有應答。

——不知

不知道嗎?

奚昭重新坐回去,埋頭思索著。

那這人應該就是撿到了藺岐的羽毛,所以才能與她溝通。

也就是說,這人如今應當也在萬魔窟。

想到這兒,她又落下問詢。

——那你是誰?現下又在何處?

這回她足等了半個鐘頭,劄記本上浮現出淺綠色的字。

——魔域

——除魔

聊了這麽幾回合,奚昭也推翻了先前的猜測。

這人多半不是穿書者。

雖說用筆的習慣跟她相似,但是連標點都不見他用一個。

估計和緋潛一樣,對寫字還生疏得很。

所以寫得醜不說,也不講究什麽用筆的規則。

她又提筆寫下一句。

——你在那兒待了很久嗎?

剛寫完最後一字,紙上便浮出回覆。

——一年有餘。

這麽久了?

那多半就是在除魔的中途,恰好去了藺岐去過的地方,才撿著了他的羽毛。

原來萬魔窟裏也還有其他人。

這回不等她寫下什麽,劄記本上就浮現出了新的字跡。

——在此地僅見過魔物

——你來自何族

奚昭想了想,寫下回覆。

——我是人,也是撿著了根羽毛。

眼見著紙上快要寫滿,她又翻過一頁。

幾乎是在翻頁的瞬間,紙上便出現答覆。

——是否在魔域

奚昭寫下“不是”二字,對面便再沒了回覆。

直到一個多時辰過去,已近日中了,紙上都沒出現過新的字跡。

她也差不多查完了馭靈的資料,索性合上劄記本,將那尾羽毛放回了芥子囊裏。

不等了。

跟這人聊天著實累人,半天都得不到回音。

也不知是男是女,又是哪兒來的修士。

不過現下至少知道了,那萬魔窟裏不止藺岐一個人。

雖然不怎麽容易碰見對方就是了。

月郤還記得月問星的話,又想到她多半會再去找奚昭,中秋當晚,便拎著個木頭做的假人在明泊院外等著。

沒等上多久,就見一道鬼影逐漸出現在不遠處的廊道上。

他提聲喚道:“問星,這兒!”

月問星慢吞吞地靠近,掀起眼簾掃了眼那木頭人。

和紙人很像,不過是木頭搭的,外面繃著紙皮,且一看就知道是假物。

“這是什麽?”她問。

“你不是說想要副軀殼麽?”月郤解釋,“時間太緊,只能暫且讓人用木頭做了個。等你進去後還可以改換身形面容,不過身軀動起來可能有些僵硬——你要想再造一副,改明兒我去天水閣走一趟,讓人給你打副更好的。”

月問星默不作聲地盯著那假人。

良久,她忽移過眼神,落在月郤身上。

“二哥,”她問,“片刻都不行麽?”

月郤知道她在問什麽,蹙眉:“這事兒免談。”

月問星再不作聲了。

她擡起蒼白修長的手,指尖搭在了那木頭假人上,再輕輕一劃——

根本沒有溫度。

哪怕外面繃著層紙,不至於太過粗糲,可還是冰冷的死物。

她垂下長睫,突然幽幽冒了句:“二哥,你當日也該修習控影術法的。”

月郤怔然。

他正要問她這話是什麽意思,卻陡然發現動不了了。

不光是身軀四肢,連眼睛都沒法眨動。

月光映下,餘光裏,她恰好踩在他的影子上。

突然想到什麽,月郤心底陡漲起股惱氣。

這瘋子!

軟的不行就來硬的?

亦是同時,月問星擡了眼看他,嘴邊抿著絲古怪的笑。

“就一小會兒,真的。”她慢吞吞地說,“一小會兒,便還給你。”

明泊院裏,奚昭正在拆包在月餅外面的紙皮,突然聽見腳步聲。

她擡頭看去,卻見月郤正好從外面進來。

不過和平時不同,步子沒邁那麽大,神情也平靜,顯得沈穩些許。

奚昭:“阿兄?”

倒不奇怪。

今日是中秋節,他來也正常。

月郤在門口站定,沒說話,直直盯著她。

因著光線昏暗,眼神看不分明。

他手裏還拎著些東西,看著像書。

奚昭想起來了。

昨天跟他說過,她想借些書。他便讓她等著,今日來送。

“是書嗎?放在桌上便是。”

她覆又低了頭,解開系繩。

“你自個兒挑地方坐吧,我拆團圓餅呢。”

門口的人緊繃著身子,“嗯”了聲,便朝角落的桌子走去。

餘光瞥見他往角落去了,奚昭動作一頓,忽想起桌上還放著那本劄記。

不光劄記,輿圖也在桌上。

她眉心一跳,松開繩子,三步並兩步攔在了他身前。

“阿兄!”她迎面抱住他,將桌子上的東西全擋在了身後,“差點忘了問,你白日裏怎沒來看我?”

她原本只想擋一擋他的去路。

身前人的反應卻出乎她的意料。

他像是受著什麽驚嚇般,忽然渾身一抖,往後退了步,跌坐在了椅子上。

……

怎麽比昨天抱他時反應還大?

“阿兄……”奚昭就勢坐在了他腿上,在他臉上落下個若有若無的吻,蜻蜓點水般,“為何不說話了。要不要吃團圓餅?剛買回來的,我們去花房吃?那兒還可以看月亮。”

月郤瞳仁緊縮,忽然一下站了起來。

他似是見著了什麽不可置信的東西,經過片刻的劇烈反應後,又僵立在了那兒,宛若一座石雕。

奚昭往後退了兩步,站穩。

燭光下,他的眼神顯得格外怪譎。說不上開心與否,反倒透出錯愕與惱意。

“阿兄?”她遲疑喚道。

“忘、忘東西了。”月郤別過臉,突然語無倫次道。

奚昭:?

“忘東西了。”

月郤又神經質地重覆一遍,淡緋從頸上蔓延開,漲至耳尖。

“忘東西,去拿,拿東西。”

他嘴裏喃喃著,眼也不眨地就往外沖,步子快得跟有人在身後追他一樣。

但在經過一片沒有月光投下的漆黑場地時,他突然一頓。

隨後踉蹌兩番。

月問星的魂魄被擠了出來。

月郤漸漸清醒過來,看著面前尚未站穩的胞妹。

雖被她占去身體,可他的意識仍舊清醒著。

方才那幕浮現在他的腦海中,使他面上燙紅難褪,心跳如擂鼓。

他強壓著渾身的顫抖,重斥道:“月問星你什麽毛病!還學會強占人的身子了?若再有下回,別想再踏進這院子一步!”

月問星僵立在那兒,一動不動。

月郤忍著急促的呼吸,轉身便往明泊院走。

但沒走兩步,他就聽見一聲喃喃——

“臟東西。”

是月問星的聲音。

月郤腳步一頓,剛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什麽?

他轉過去,蹙眉看向月問星。

“你從哪兒學來的?”他語氣不快,“還是有誰在你面前說過這些話?”

月問星終於回過神來。

她直勾勾地盯著他,眸光陰寒。

語氣也滿是怨毒:“你這臟東西!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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