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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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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29

◎魔頭◎

“再來點仙氣, 迷蹤陣支起來!”

“這片祥雲不好看,再換兩片好看的。”

“風!風太大了, 能把裙子吹起來就行, 不是叫你把人吹起來!”

葉時韞手忙腳亂地配合著伏曜的調令,和謝策玄一起為濯纓的仙女下凡造勢。

他們上清仙人下凡見信徒,從來都是把自己這個人帶去就可以了。

像某些以水運土木之術成仙的仙人, 有時候甚至腳還沒踩實地面,褲腳就已經挽起來準備上工幹活了,什麽時候有過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

她樸素的仙人觀受到了一點小小沖擊。

“太子殿下, 你做這些事怎麽這麽熟練啊?”

伏曜當然不承認這是他從須彌仙境的仙人身上學到的,須彌仙人修行不行,但是搞這些排場真是一等一的花樣百出。

他搬出濯纓第一次讓他幫忙造勢時的話:

“因為時代變了,就算是神仙也要會包裝自己,才能讓凡人對我們的專業性表示信服, 明不明白?”

葉時韞搖搖頭, 一臉清澈的愚蠢。

金車雲輦內的謝策玄沒在聽兩人的對話, 他挑開車簾, 專心瞧著底下的動靜。

濯纓的隱身術修得還不錯,除了眼前的春鶯能夠看見她,不管是西海龍女還是那個所謂的邪魔轉世, 都沒有察覺到她的降臨。

春鶯想要對她說些什麽,可開口才發現自己被人施了閉口咒,說不出話。

耳畔的雨師瑤還在喋喋不休地勸她:

“……星瀾身世淒苦, 從小受盡欺淩折辱, 沒有人教他如何做一個好人, 他才只能以過激的手段來保護自己, 可他的本性並不壞, 你不能踐踏他的真心……”

春鶯仍然不說話,只怔怔看著立於浮空中沖她比了個噤聲手勢的仙子。

她的心臟在胸腔中怦怦直跳。

待到雨師瑤終於放棄與她溝通,轉而去纏著厲星瀾時,春鶯毫不猶豫地跑到一處無人的空地,嗓音顫抖地問:

“仙子可是聽見我的祈禱而來?”

濯纓沐浴在柔和的晚霞之下,溫聲問:

“方才那個,就是你不惜用厭勝之術想要除掉的仇人?”

春鶯渾身一僵。

她雖然不通術法,但到底是西海龍女的婢女,對仙族之事多少有所了解,和那些對上清頗多誤解的凡人不同,上清仙人心善多憐憫,是仙族心照不宣的事實。

那麽仙人會不會不是來幫她的?

她對西海龍女使用了厭勝之術,仙人是來懲罰她的嗎?

“仙子莫怪,我是實在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

春鶯越說越覺得心裏沒底。

然而那仙姿玉質的美人輕輕落在她面前,並無怪罪的語氣,只是噙著一點笑意問:

“除了厭勝之術,你還為你自己做了些什麽努力?”

她用了努力這兩個字,而不是手段。

伏跪在地的春鶯敏銳地察覺到這二者的不同之處,她想,既然仙人都來過問此事,無非是她自己說還是被仙人查出來的區別。

與其這樣,還不如她自己坦誠一些。

“……還有一件……”

春鶯在做這件事時沒有半點遲疑,即便雨師瑤親口質問她,她也敢理直氣壯地與她分辨,可當這位仙子溫聲細語的問起,春鶯卻覺得格外羞慚。

“厲星瀾之所以會喜歡我,是因為他將當初在他垂危之際救了他的人,認成是我,而他向我求證時,我並沒有否認。”

金車雲輦裏的三人皆有些意外。

伏曜眉頭緊蹙:“雨師瑤對一個魔頭動心縱然不對,但這個春鶯李代桃僵,冒領他人功勞,品性也有瑕疵。”

謝策玄托著腮打了個哈欠。

“她是肉體凡胎,又不是什麽神仙聖人,誰沒點瑕疵,有的渾身都是瑕疵還能做仙人呢。”

葉時韞低頭在芥子袋裏翻了半天,終於找出一本書。

伏曜問:“這什麽?”

“濯纓公主之前從人間界帶回來的話本,上次見她在看,我就借來看兩眼,你們等會兒……找到了!”

葉時韞將話本放到某一頁,給他們瞧:

“我就說這段似曾相識,這不是人間界最流行的話本裏的經典橋段嗎?男女主角中間必須有一個惡毒配角給兩人制造誤會,這本剛好就是惡毒配角冒領女主角的功勞,男主角錯愛他人,一番虐戀情深,最後真相大白——”

伏曜來了點興趣,問:“然後呢?”

“然後——”

葉時韞瞄了一眼底下的兩人。

“然後惡毒女配和她的幫手被男主角亂刀砍死,女主原諒男主,兩人和和美美大團圓。”

伏曜:“……我現在就去把那個什麽厲星瀾給殺了!”

濯纓垂眸看著面前深深俯首的背影。

“可以告訴我,你為何要這麽做嗎?是嫉妒?還是你喜歡那個厲星……”

“不!”

春鶯猛地擡頭,憤然道:

“我承認,我羨慕龍女生而為仙,自幼錦衣玉食,她想要什麽,都有人為她捧到眼前,我也知道,人各有路,我改變不了我的出身,但我可以爭取我能夠得到的東西——”

“可她就連這樣的機會都不給我!”

“她自己討好一個邪魔不夠,還要討好邪魔的妖仆,我不想嫁人,不想與一只妖談情說愛,我想識文斷句,想修行仙法,明明是她從小對我說,她把我當做姐妹看待,又為何要將我像寵物一樣拿去與一只妖配種!”

清秀的面龐上凝著深深的恨意,淚珠從她眼中大顆滑落。

眼淚並不是因為委屈,而是一個人被逼到無路可退的絕望。

她身為奴仆,生殺皆在主人一念之間。

即便她用了這些手段,她也清楚,厭勝之術對於身負仙根的龍女而言無足輕重,而她的李代桃僵也只能瞞住一時。

像她這樣命賤如螻蟻的凡人,一個高高在上的龍女真想要碾死她,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但即便如此——

豬牛在被宰殺前仍有反抗之念,她一個活生生的人,難道就只能眼看著刀落在脖頸上,連掙紮都不能掙紮一次嗎?

濯纓無聲地輕笑。

“看來你對自己所為,沒有半分後悔。”

春鶯渾身輕顫,過了好會兒,她才道:

“我知道這不對,可是,我不後悔。”

說到此處,春鶯已從方才的歡欣雀躍,漸漸變得心如死灰。

仙人只會幫助心地善良的好人,或是身份尊貴的神女帝子,她這樣用盡下作手段的卑賤之人,仙人不將她誅殺便已是大發仁慈了。

思及此,春鶯擡起頭望著濯纓道:

“春鶯自知罪孽深重,若仙子想要懲惡揚善,春鶯沒有二話,只希望仙子能夠大發慈悲,親自處置我,不要將我交給龍女,春鶯感激不盡。”

謝策玄看到這裏揚唇輕笑。

算了吧,如果來這裏的是別的仙人,恐怕確實會懲戒她,但偏偏來的是赤水濯纓。

如他所料,濯纓不僅沒有任何譴責之色,反而露出一個頗為欣賞的表情:

“我來的確是要懲惡揚善的,但要懲的惡只有一個——”

不是春鶯,也不是西海龍女。

在真正的歸墟魔頭轉世厲星瀾面前,誰的惡,能比得上他?

-

昆侖山的小師妹又來洗衣房了。

洗衣房的幾個仆役見到雨師瑤,皆滿臉堆笑地恭敬見禮,但是轉頭見她如鳥雀般撲向角落裏的厲星瀾時,他們的神色從恭敬轉為了揶揄和淡淡的鄙夷。

“又是來找厲星瀾的……”

“聽說這個叫師瑤的小師妹家中富貴,身份不凡,厲星瀾真是撞大運了。”

“什麽時候也能有這種貴人來倒貼我啊?”

“你?重新投個胎吧!”

仆役們低聲議論著走遠了,雨師瑤抱著個凳子在他身旁坐下。

“我來幫你一起洗吧。”

厲星瀾看著從沒做過粗活的尊貴神女挽起袖子,她手指白嫩得像蔥,與這一盆渾濁臟水格格不入。

“師小姐金尊玉貴,不必勞煩了。”

“我天生不怕冷,你的手都生了這麽多瘡,多疼啊,還是我來吧。”

她是龍女,不怕冬日水寒,更何況這是在幫她的心上人,雨師瑤不覺得苦。

厲星瀾手裏的衣服和盆都被她奪了去,他布滿凍瘡的手懸在半空中,涼薄淡漠的目光落在了雨師瑤的臉上。

和情緒內斂的春鶯不同,雨師瑤無論何時都是未語先笑,明晃晃如冬日裏難得一見的暖陽。

據說她來昆侖山沒多久,便有眾多仰慕者追隨,是人見人愛的天之驕女。

而他呢。

他是出生在妓院裏的妓生子,是這世間人人都可以踩一腳的泥。

這樣高不可攀的明月,以前他連多看一眼都會被人罵癡心妄想,可如今這遙不可及的明月不待他攀折,便自己折了腰,巴巴地接近他,對他好。

厲星瀾的心底泛起一種隱秘的快意。

“……方才我見一輛金車朝山巔去了,今日昆侖山是不是有貴客啊?”

“沒見識了吧,那金車是上清天宮的金馬驛,上清天宮的金車會出現在這裏,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咱們至微聖人唯一的女弟子,大雍朝的公主赤水濯纓,估計是回來看望師父的吧。”

“唯一的女弟子?那師小姐……?”

“濯纓公主是當年至微聖人親自收的弟子,師小姐這樣的,雖然也是昆侖山的弟子,但終究不是至微聖人言傳身教,論親疏遠近,還是差了一截。”

正在洗衣服的雨師瑤聽見他們的對話,倒也並沒有因為自己被拿來比較而生氣。

“至微聖人已經許多年沒收過弟子了,也不知道這位得了聖人親傳的公主是什麽模樣。”

她轉過頭一看,厲星瀾仍是那副沈默寡言的模樣,仿佛對周遭一切都不關心。

雨師瑤又想到自己打聽到的那些與厲星瀾有關的事。

他在妓院中長大,自幼看遍了人間的腌臜事,人人都因為他的出身嘲笑他,打罵他,他活得艱難,從未感受過一點人間溫暖。

她本該在察覺到他身份之時便除掉他。

可她與他朝夕相對,從一開始的假意接近,到現在,她對他只有憐憫與愛。

這世上何來天生的魔頭呢?

雨師瑤想,只要她對他好,為他趨吉避兇,教他何為人間之愛,他一定不會重蹈覆撤,不會變成他本體那個大魔頭。

“差點忘了。”

雨師瑤的手從冰冷的臟水裏伸出來,隨意地在自己的漂亮衣裙上擦了擦,從芥子袋裏取出一個小盒子。

“這是我親手給你做的桂花糕,我聽阿慎說,你最愛吃的就是桂花糕,我手藝不好,做了十份才成功了這一份呢。”

厲星瀾被塞了個食盒,一打開,裏面擺放著一個個看起來有些粗糙的糕點。

雨師瑤見他默不作聲的看著,心頭一軟。

她沒說的是,她聽說厲星瀾的娘從前也很愛給他做這種糕點,但他娘已經死了許多年,再沒有人給他做過桂花糕。

他一定很想念他的母親。

厲星瀾看到桂花糕的一瞬間的確想起了自己的娘親。

但和雨師瑤想象中的溫情酸楚不同,他的心底只有一片寒涼冷意。

那是一個給他帶來屈辱不幸的女人。

他之所以會降臨到這個對他充滿惡意的人間,之所以會遭受這麽多苦難,都是因為她。

他又怎麽會懷念這麽一個女人呢?

厲星瀾擡頭看向山巔的方向,想起了他們方才所說的至微聖人的親傳弟子,如今在上清天宮的濯纓公主。

從前他以為,雨師瑤便已經足夠高不可攀。

可原來,在她之上還有那麽、那麽多不可觸及的尊貴之人。

少年魔頭的眸子由淡轉濃,無人知道此時此刻的他在想些什麽。

-

“——歸墟的玄瀾魔君那就是個天生壞種,誰要是同情他,那可真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

昆侖山二師兄元龍一拍大腿,滿臉的疾世憤俗。

“元龍,不可在上清太子面前無禮。”

大師兄慕珩朝伏曜溫然一笑,拱手道:

“師弟性情直率,還請太子殿下恕罪。”

伏曜擺擺手:“無妨,你繼續說,這個什麽玄瀾魔君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我在上清從沒聽過這位魔君的名號?”

“這個玄瀾魔君,誕生在五千年前的歸墟,他為求強大,試圖解開歸墟上方混沌海的封印,讓混沌海倒灌人間,便能煉化生魂修煉魔功。

“還好,上清天宮及時察覺,派了神君下凡,及時阻止了這位魔君的陰謀,將他肉身囚禁在某處,而魂魄罰入人間輪回,讓他生生世世都贖罪,也算是對那些死在他手上的亡者有一個交代。”

二師兄元龍說到此處,嘆息一聲。

“這位魔君出世已經是五千年前的事了,對於仙族來說,或許只是萬年之間的尋常魔頭罷了,可對人間來說,可真是一場浩劫,人間界還有個伏魔節,就是當年為了慶祝這個魔頭伏誅,習俗一直延續到了今日。”

濯纓也知道這個伏魔節。

對於人間界來說,算是個熱鬧節日,一年之中,也就只有上元節和伏魔節會燃煙火,放鞭炮,家家戶戶都要去去晦氣。

只是沒想到,源頭竟在此處。

元龍又道:“你們方才說有人想要感化這魔頭,到底是哪個腦子不靈光的,竟然覺得自己比西天靈山的佛祖還要厲害?”

“正是昆侖山名叫師瑤的一名弟子。”

慕珩顯然知道她的真實身份,聞言頓時蹙眉:

“師瑤?不瞞諸位,她其實是西海龍母送來昆侖山修行的西海龍女,她怎麽會與玄瀾轉世有牽扯?”

元龍:“這要是真的,孩子在外面出了這麽大的事,那可得跟西海龍母打個招呼。”

說完便召來弟子,叫他趕快給西海傳信。

濯纓微笑答:

“許多年未見元龍師兄,如今已修煉到容貌不老的地步了,真是厲害。”

元龍並沒意識到她岔開了話題,還樂呵呵道:

“哪裏哪裏,還是濯纓師妹變化大,如今看起來精神多了,不像以前,瘦得像紙片,還總跟著沈鄴師弟到處跑,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看著就叫人擔心……”

慕珩輕笑:“可惜師父已經閉關十幾年了,不然知道師妹現在身體健康,一定會很高興。”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旁邊的謝策玄身上,眼神裏帶著幾分覆雜。

“這位,就是上清天宮雷霆都司的少武神,謝策玄?”

大家知道謝策玄顯然不是他做神仙做得多麽出名,雖然他在仙界的確小有名氣,但在人間界宮觀香火卻不算旺,昆侖山的兩位師兄知道他,只可能是因為濯纓。

謝策玄接收到兩位師兄“你有沒有報覆過我們師妹”的審視,頗為尷尬地清咳兩聲。

“正是。”

慕珩語調謙和恭敬:

“濯纓師妹從前給少武神添了些麻煩,不過都是為了維護沈鄴師弟,並未是她刻意要同少武神過不去,還望少武神大人大量,不要計較。”

謝策玄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葉時韞插嘴道:

“二位師兄放心,你們說的那件事早翻篇了,前段時日他們還遇上那蛟龍蚩隨,濯纓公主為救謝策玄嗖嗖兩箭,一箭射了那罪龍,一箭射了荒海少君,把我們少武神高興壞了,逢人便吹噓此事,可算揚眉吐氣……”

謝策玄一個閉口咒封住了葉時韞的嘴。

就連伏曜也沖她使眼色。

你傻啊。

沈鄴也是他們師弟呢。

慕珩和元龍楞了一下,並沒當著他們的面追問這件事。

此行前來,除了看望一下從前那些還在昆侖山的同門,便是為了春鶯之事。

要完成春鶯的祈願並不難。

濯纓依照仲銜青的例子,將春鶯引薦給幾位師兄,讓他們幫忙開開小竈,替春鶯掃盲開蒙。

只要她有心學,能通過昆侖山的入門考核,之後就可以拜入昆侖山,能學多少,成就如何,都看她自己的造化。

這種小忙,慕珩自然無有不應。

只是待元龍帶著其餘人去用晚膳時,他走在後面與濯纓單獨聊道:

“師妹與沈鄴師弟之間,是否有了什麽矛盾?”

濯纓抿了抿唇:“都是塵世中詭譎算計之事,說出來恐擾了師兄清修。”

慕珩眸光安然地望著她。

“你十歲來昆侖山,性子淡,不喜與旁人交往過密,唯有一個沈鄴能走進你心裏,如今你與他兵戈相見,想必是出了大事,我並不擔心沈鄴,只是擔心你,不知如今可有交心之人?”

交心嗎……

濯纓看著與元龍師兄走在前面的三人。

風雪急促,那三人衣衫鮮亮,在皚皚風雪中也令人一眼便能看到。

“師兄,人想要活得長久,需守住自己的心,而不是隨意交給他人。”

慕珩眸光一暗,又聽她下一句道:

“不過,如果他們快死了,而我只需要搭把手就能救他們,我會搭這個手——我跟他們,就是這種不交心,但是可以交手的關系,這樣說,師兄可以放心嗎?”

慕珩楞了楞,回過神來笑:“嗯。”

快死了也只會搭把手。

總感覺,他需要擔心的是前面那三個人呢。

-

西海龍母的回信很快。

後日恰逢她的壽辰,西海龍母寄來了請柬,邀請濯纓來西海詳談此事。

濯纓算了算時間,她三日假期,明日剛好可以去西海一趟再回上清。

她收好請柬,正準備將這件事告訴葉時韞他們時,剛跨出院門,就正好撞上一個直沖進她懷裏的黑影。

濯纓反應極快,立時捏訣將人影重重擊飛。

“何人膽敢亂闖!”

昆侖山的弟子都極重規矩,無人會這樣在內院亂跑,濯纓也沒留手,一擊便將人擊飛數丈。

屋檐上準備出手的謝策玄動作一滯。

反應還挺快。

他仰面躺回屋檐上,翹著腿慢悠悠道:

“沒看明白嗎?這是沖你來的。”

濯纓有些疑惑地朝那個倒在地上的身影看去。

他被濯纓那一擊傷得不輕,勉強坐起,吐出一口血沫,隔著數丈距離幽幽望著濯纓。

在他身後,昆侖山仆役打扮的幾人匆匆趕來,指著他喊:

“厲星瀾,你還敢跑,今天非抽死你這個小賊不可——”

濯纓眉梢微動。

竟然是那個轉世的魔頭啊。

但她只是略驚訝了一下,旋即又擡頭看向屋頂上的紅衣身影:

“謝策玄,你該不會是怕這個魔頭半夜襲擊,所以一整晚都守在外面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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